作者:吃书妖
学妹奇怪地问:“可学姐你之前不是说,先表白的一方就是输家吗?”
我胸有成竹地说:“先表白的一方之所以是输家,是因为‘有求于对方’,但也有少数情况并非如此。”
学妹问:“比如说?”
“比如说……”我定了定心神,先示意学妹退到墙壁前,再让她稍微屈膝十厘米,然后我突然伸出左手,咚地一下按住了她脑袋旁边的墙面,霸道地说:“铃奈,到我的身边,做我宁海的女人吧。”
说到这里,我又抬起右手,居高临下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也无处可逃。”
“学姐……”
“铃奈……”
学妹冷不丁地吐槽:“其实你只是想这么说说看而已吧。”
“暴露啦?”我尴尬地笑了笑。
学妹接着说了下去:“再说了,就算前辈再怎么爱耍帅,也不会像女性向小说的霸道总裁一样表白的。”
我顺势一问:“那么你觉得,他会怎么表白?”
学妹脸色一红,说:“我想、我想……应该会这样……”她走到旁边,用右手做出了个握刀的手势,接着右臂往斜下方一振,口气清冷,“你的身后,就由我来守护,而我的身后,今后也由你来……来……守护。”她一开始还很冷静,可越是说就越是变调,羞耻得抬不起头。
我忍不住笑着调侃:“之前你说我的表白方式像是霸道总裁小说,可你想出来的这个不也是一股少年漫画味道吗?”
学妹苍白无力地反驳:“前辈的话说不定会这么说的,我希望他会这么说……”
我继续说:“况且,就算他想‘守护你的身后’,可他也只是一般人,要怎么守护你这个灵能力者的身后啊?”
学妹尴尬地说:“这个……”
“不过既然要谈恋爱,那肯定要以结婚为前提。万一以后真的结婚了,你的驱魔人身份也就难以隐瞒下去了,而且你完全没有撒谎的才能,对象又是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刚刚达成恋爱关系就会不小心暴露自己的灵能力……”说着说着,我忽然发现学妹的表情不对劲,一个猜想浮上心头,“等等,难不成你已经暴露了?”
学妹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可以。”
学妹估计也有自己撒不好谎的自觉,只好无奈地说:“是的,其实前辈早就知道我是驱魔人了。”
回忆到此结束。
在那之后,我向学妹问过“表哥他为什么会知道你是驱魔人”这个问题,但是学妹并没有回答,她告诉我,“我知道自己撒谎的话学姐绝对会识破,但是前辈要求我保密此事,所以我不能回答”。
既然如今正好在道场这边碰到了表哥,那么我完全可以当面问他,同时问问他是怎么看待学妹的。
想到这里,我开门见山地说:“你是怎么看待……”话音未落,我就发现刚才还在面前的表哥已经不翼而飞。
他居然跑了!
……
……
我是宁海,一个正在日本温泉旅馆度假的高中生。
趁着表妹出神回忆的时候,我不再与她纠缠,直接抽身而去。虽然不晓得她为什么会知道铃奈向我表白的事情,但十有八九应该是铃奈向她说的。我不愿意与她谈论这个话题,与人说得太多了,我担心自己的拒绝态度会变得不那么坚决。我讨厌做摇摆不定的人。
我走在回到自己客房的路上,正当我快要经过一处转角的时候,转角后面传来了一道跌倒声,然后是道歉的声音。
走过转角,只见铃奈正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待在一起,后者跌倒在地,看样子是铃奈不小心撞倒了她。
“对不起,你没事吧?”铃奈牵住了她的手。
小女孩顺势站了起来,然后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说了一声“没有关系”,紧接着忽然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的目光与她对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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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着一头柔顺的及肩黑发,穿着合身的灰色浴衣,皮肤白里透红,个子小巧玲珑。当我的目光打量过去之后,她只是与我稍一对视,就下意识地缩了缩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只胆小的野猫,只要人类这边接近过去,就会惊慌失措地落荒而逃一样。相信任何人都会觉得,她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怕生的小女孩。
“前辈?”铃奈也注意到了从转角走出来的我。
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铃奈问:“发生了什么?”
铃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回答:“这个……我刚才走路的时候在想事情,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她……”
“你有心事?”
我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是铃奈的反应却显得吞吞吐吐:“嗯……”
看上去铃奈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心事是什么,尽管我没有真的要刺探她的心思的意向,可又不禁有点儿在意她在思考些什么——铃奈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对我明说的呢?如果此刻吞吞吐吐的人是表妹,那我很可能并不会放在心上,但当这个人是铃奈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好奇心,甚至还生出了一些自作多情的想法:她的心事,会不会与前不久表白被我拒绝的事情有所关联呢?
我先压下了这些不合时宜的心思,然后转向小女孩,问:“你是谁?”
“她是经营这家温泉旅馆的夫妇的女儿。”铃奈代替小女孩作出了答复,这句话十分清楚地表明了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
“你知道?”我反问。
“这几天她偶尔会来找我玩,一来二去就算是认识了。”铃奈乖巧地回答。
“是吗?偶尔来找你……”我转过头,重新审视这个小女孩。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她并没有随意插嘴,而是温顺地站在铃奈身后,扑簌扑簌地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好似一个儿童版的大和抚子。
她应该还是一个在读的小学女生,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角色无论怎么看都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可言,然而我的直觉却不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条色彩斑斓而鲜艳的毒蛇,虽然此刻我并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明确的攻击性情绪,但毒蛇就是毒蛇,她的致命毒性并不会因为攻击意图的有无而发生任何变化。
我能够直接断定,她是一个有着不错修为的灵能力者。
在此基础上,我更是从她的身上品味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似曾相识”是我所十分熟悉的,我确信自己绝对在哪里见过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口气十分直接,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使用柔软的口吻。
小女孩十分紧张地后退了半步,看向铃奈。铃奈虽然一头雾水的样子,但还是替小女孩回答了:“她叫纱纪。我没记错吧?”说完,铃奈还看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怯怯地点了下头,说:“嗯,佐藤纱纪……这是我的全名。”
“纱纪吗?”我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两道人影:第一道人影,是在反转世界剧本中曾经与我敌对过的灵能力者纱纪;第二道人影,则是过去在这边的世界被我杀死的,有着与纱纪相同外表的屋主(出自《死亡回归》第125章~第134章)。
难道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真实身份是两者之一?
然而前者并非这个世界的居民,后者则早已被我斩杀。按照常理判断,眼前这个“纱纪”十有八九只是一个碰巧重名的家伙而已。
只不过在这方面,我的思想向来不遵循常理的轨道。身为调查员,我不相信巧合这种事物,任何出现在调查员身边的巧合现象都很可能潜伏着戏剧性的真相。比起“这只是一个巧合”,我宁可相信真相是“曾经被我杀死的屋主借尸还魂归来了”。
死者苏生这种事情在常人看来可能难以置信,可我却早已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另外,“佐藤”这个姓氏也让我有些在意。
铃奈注意着我的神色,问:“前辈,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纱纪弱气地问,
“不可以。”我直接否定了。
纱纪一呆,而我则继续说:“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故意接近铃奈,但是如果你不能拿出来一个说法,那我可不能继续坐视下去了。”
“装?不,我……”纱纪哑口无言地看着我,接着向自己身边的铃奈递去了求助的目光。
铃奈没有着急替沙纪说话,而是困惑地皱起了眉毛,并且十分慎重地注视着纱纪。身为驱魔人的铃奈,此刻表现出了与常人截然不同的警惕素质。
纱纪只好再次面向了我:“大哥哥……”
“不用这么叫我,你的真实年纪未必比我小吧。”我说,“还是说,你打算继续演戏下去?事先说好,我这个人的耐心是很低的,为了防止你一边演戏一边准备什么不妙的法术,我不介意再像上次一样把你剁成人棍。”我故意恐吓着她,“正好现在这里没人看着,你的身体又这么小,我完全能把你的碎肉装进旁边的垃圾箱里搬走,最后只要往地里一埋,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知道自己的措辞非常过分,此时已经做好了万一认错就赔礼道歉的心理准备;另一方面,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离开日本了,这个思想前提也让我少了一些顾忌。
我必须确定眼前的纱纪是不是屋主。屋主曾经被我残忍肢解,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下来,如果她是屋主,那么她就有足够的动机向我和铃奈展开报复。
想要斩草除根,只能趁现在。
现在的我,即使手边没有逢鬼必斩之刃,也有信心在三个回合之内,拿下当初与我“势均力敌”的屋主。
两秒后,沙纪脸上的胆怯和稚气就好像一小勺泼在滚烫平底锅上的水一样快速蒸发,她沉默地注视着我,双拳紧紧地握了握,然后又松了开来,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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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留余地的威胁下,纱纪终于放弃自己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其实万一纱纪选择继续伪装下去,那么我也无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真的像是自己刚才所说的一样“再像上次一样把你剁成人棍”并且“把你的碎肉装进旁边的垃圾箱里搬走”,但是眼下既然她都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这件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很可能她并不确定我到底是真的识破了她的真面目,还是说仅仅在虚张声势,只不过她对于我的印象说不定还停留在上次将自己残忍肢解的灵能力者上面,因此这时候也不愿意随意赌博。
“我有探查别人内在的特殊力量,或许你以为自己的伪装已经完美到了能让你随意接近我们的地步,但这不过是一个错觉。”我不至于傻到在过去的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随口就给出了一个胡说八道的答案。
“是吗?”纱纪怀疑地看着我,同时十分隐蔽地后退了半步,像是在防备我的突然袭击。见状,我这边也接近了她半步,同时居高临下地俯瞰她,表现得咄咄逼人。好在此时没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否则这一幕很可能会被误解为“高中男生伙同初中女生联手威胁小学女生”之类的画面。
铃奈此刻总算消化了我们对话的信息,惊讶地问向纱纪:“你是……你是屋主吗?”
“哼……因为听到了‘剁成人棍’这句话,所以才认出了我吗……”纱纪不悦地皱起眉毛。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见你被前辈杀死的,但是你现在却……”铃奈疑惑地追问了下去,“而且,你不是因为妖魔的诅咒而无法离开森林吗?既然你有自由离开森林的办法,那么为什么还要对其他灵能力者下杀手?”
我也十分在意这些问题,用目光逼迫纱纪,后者对于这种审问一样的情形十分不适,但是依旧选择了回答:“那一天,我确实是被这个家伙杀死了,但是死亡并非不可逆转的事实。我拥有转生的禁术,即便在死亡之后,我的怨灵也依旧盘旋在森林的上空,直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与其父母前往中国旅游,并且误入那座森林为止……”
“当初你质问过我,在妖魔的封印解除之后,我要如何从妖魔口中逃生。”纱纪继续说,“当时我没有正面回答你,而答案就是这个了。”
“原来是这样。”铃奈流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其实当初与屋主有所交流的并不是此时此地的她,而是身为调查员的铃奈,但是看样子她也继承下了那些对话的记忆,随即她又问,“那么,你又是怎么摆脱妖魔的诅咒的?”
“我上次说过吧?即便是妖魔的诅咒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弱化,曾经能够束缚整个家族的诅咒,现在也只能束缚我一个人。”纱纪缓慢地说,“而我之所以能够脱离诅咒,还是多亏了转生禁术的弊端。这个禁术会让我强行融合新身体的原主人的灵魂与记忆,虽然我的灵魂远比旅馆夫妇的女儿更加强大,但是在成功融合之后,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变质……现在的我,只有九成左右的灵魂才是本来的我,而还有一成则是原主人的部分。”
“因为你的部分只有九成,所以作用于你的诅咒也只剩下了九成……”我顺理成章地推理了最后的部分,“本来只能束缚一人的诅咒,也变得连一人也束缚不了了。”
“严格地说,现在的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而是与以前的我很像的另外一个人。”纱纪面色复杂地说。
“就算是在你的原计划中,发动这个禁术也是必须要完成的环节,也就是说即便变得不再是完整的自己,你也想要前往外界?”铃奈的口气变得沉重了。
纱纪冷冷地说:“对于你们来说,自由是理所当然就拥有的事物,你们又怎么明白失去自由是什么样的痛苦。”
“难道你还打算说,因为失去自由很痛苦,所以就算杀死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一边毫不怜悯地反问,一边盘算要怎样在影响最小化的前提下再一次杀死她。
即使不计算私怨,这家伙也是一个死不足惜的恶人,更何况我与她之间还有牵涉生死的仇怨。
如今她是孑然一身,可以肆无忌惮,而我则有着重要的家人。因此就算她长着一张幼童的脸,我也不可以将其作为放过她的理由。
纱纪好像注意到了我的杀意,忽然问:“你要杀了我?在这里?”
“是的。”我毫不隐瞒地说。
“现在的我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愿望,所以我绝对不会节外生枝地报复你,今后也不会为恶。”纱纪重重地说,“我只想过上自由的生活,仅此而已。”
“如果我打算在之后伺机偷袭,我现在也会这么说。”我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不信任,同时感应附近的活人气息,免得等下动手时出现被人意外目击到的情形。而铃奈则停顿了半秒钟,随即不动声色地走到纱纪的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