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超能力者 第164章

作者:吃书妖

其中也有与我一样戴口罩的人,也许是认为只要这样就能预防蒲公英症?

约翰也看见了带口罩的行人,摇了摇头,说:“这么做怎么可能有用?”随即,他又转头对我说,“跟我过来吧,我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说完,他带着我走出去了二十多米,随即在路边的蓝色汽车前停下脚步,用小型的遥控器解开了车锁。

他当仁不让地坐进了驾驶席,我随后坐进了副驾驶席。

接着,车子启动,缓慢地前进了起来。

车窗外的景色慢慢地后退。

他随手打开车载音响,放出了很有年代感的英语歌曲,听上去不怎么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在青城的外围应该会有一些治安官把守要道,防止组织的幸存成员逃到城外。”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话,“不过不用担心,其中一条要道有我的熟人在,他会……”

话音未落,车外传来了一道男性的吼叫声。

我循声望去,只见在前方十多米外的路边,有两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治安官正在不容分说地将一名成年男性拽出居民楼的出口,后者大吼大叫,企图反抗,但是其中一人却从身后擒抱住他,将他往外拖拽,而另外一人则狠狠地痛击他的鼻梁和肋下,让他疼痛得顾不上反抗。

当我们的车子经过他们的身边的时候,擒抱他的人已经松手,将他绊倒在地,而痛击他的人则快速地拔出配枪,冷酷地扣下了扳机。

嘭!

枪口中火光乍现,巨大的噪音令这边的车窗都明显地震动了一下。

他的眉心被子弹射了进去,后脑勺喷溅出来的血和脑浆洒了一地,刚坐起来的身体再次倒下,不再动弹。

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一个行人经过现场,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吃惊和恐惧的情绪,只是将头低下,步伐更快地经过此地,仿佛在生怕感染上什么一样。

“又是一个蒲公英症患者。”约翰叹息一声,却隐隐地透露了一股司空见惯的味道。

他的话语揭露了那男子的身份。

我起初还以为蒲公英症患者的下场是被当地政府隔离,可现实却是就地处决,而无论是约翰还是那行人的态度都在表明,这种就地处决的处理办法已经成为了一种当地的“常识”。

回想起《告居民书》中针对窝藏患者的居民的野蛮惩罚,这种现实也不是不能提前预料到的。

“除了这种办法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故意自言自语,试着勾引约翰的回应,让他吐露更多情报。

“其他办法?有就好了,可惜没有。”约翰消极地说,“蒲公英症没有任何治疗的办法,我们就连它的感染途径都不知道,像是导致症状的细菌、病毒、寄生虫之类的也一个都找不着,莫名其妙就会生病,唯一的预防手段就是远离活着的患者,这样可以降低感染的几率。”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早晚都会被感染吧。”我不让对话就此结束。

“是啊……到时候就请你杀死我吧。说实话,初期的症状我都能想象,也自觉可以忍受,不就是味觉和嗅觉变得异常,所有能嗅到、尝到的味道都会变得极其恶心吗?当初为了生存下去,我可是什么玩意都吃过,哪怕是腐肉也能咽得下去。”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到了中期,视野中的一切人和物都会变成胡乱拼凑的血肉,听见的声音也都像是怪物的嘶吼声,断绝了绝大多数与人正常交流的途径。而到了末期,以触觉为基础的脆弱交流途径则会随之土崩瓦解,就连自己的精神都无法维持下去,不止是其他‘人’的动作看上去都像是想要杀死自己,更可怕的是就连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相信这一切,被害心理会无止尽地膨胀。”

听着他的话,我对于蒲公英症产生了更加详细且具体的了解。

原来当初在《告居民书》反面看见的症状描述是这个意思,五感和精神的异常化,居然恐怖到了这个地步。

一旦迈入中期,患者就相当于被丢进了人间地狱。就算与正常人生活在同一空间,看见的世界也是截然不同的‘魔界’,我难以想象生活在这种状态下的人最终会变得何等的疯狂。

“如果用理智强行忍耐呢?”我好奇地问。

“中期的话还有希望忍耐,毕竟人类的适应力是十分强大的,哪怕是在那种地狱,能捱过来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他悲观地摇了摇头,“只要到了末期,那就不是精神意志能克服的了。我也见过为数不少的患者,他们在那种条件下往往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是在沉默中爆发,沦为毁灭周围一切的疯子;要么是在沉默中死亡,选择自我终结。哪怕再能坚持,距离自我毁灭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越是说,神色就越是颓废,仿佛正在想象这种未来有朝一日也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我听说他们在研发特效药。”我指的是《告居民书》上提过一笔的尚未成功研发的药物。

“特效药?”约翰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看来他并不认为特效药是真实的宣传。

车子还在继续前进。

我不再关注蒲公英症的话题,试着获取关于这个明显十分异常的世界的信息。

比起以前,我的套话技巧也进步了不少,虽然仍然不够成熟,但是好在约翰似乎对我没有戒心,我想要获悉的信息也不是什么秘密。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对话,我凭借他吐露的只言片语,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力,勉强拼凑出来了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以下叙述并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是至少可以作为接下来活动的参考来使用:

一切的起端,都发生在七年之前。

那时候,这个世界与我本来所居住的世界几乎一致,完全可以当成平行世界的地球看待,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一名黑人通过正式的竞选,就任了美国的总统。

这个总统才就任不久,就忽然开始支持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研究机关,而后者则在总统的大力支持下快速发展,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成果——与平行世界来往的技术。

起初,美国的上层打算隐瞒这项研究,不让公民们和外国知晓,但是纸包不住火,因为巨额的资金流动和显而易见的人事调动,以及某些有心人的努力……研究的存在最终暴露。

一时间,友邦惊诧,民间沸腾。

这种技术,要是被民间科学家研究出来,那肯定会遭到耻笑,被认为是不切实际的谎言;但既然这玩意是被美国研究出来的,并且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生怕别人知道,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地搞研究……那么可信度反而莫名地高了起来。

当然,与平行世界来往,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其实并不美好……谁都无法预测平行世界会是什么环境,就算假设那边与这边一模一样,也不能保证那边的人会对这边抱有善意……总之,这是会凭空生出许多变数的技术。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美国的黑人总统,还是那些政治家和将领,都好像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左右下统统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疯子,不遗余力且不计代价地支持这项研究,中间的流程不见一丝扯皮,全然不管民间舆论如何,外国又发表了怎样的抗议声明。

而等到他们差不多把具体的设备制造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其他大国派出去的间谍反馈了什么惊悚的情报,还是其他未知的原因……大国们突然宣布对美国发射核武器,不惜连同美国民众一起毁灭。

核武器一事的结局如何,我没能从约翰口中知晓,但至少大国们没能成功阻止美国,后者制造的设备成功运行了。

那一天,全世界同时出现了超过三百个沟通平行世界的“门”。

美国没能通过门前往平行世界,反而是从平行世界那边汹涌而出了无止尽的噩梦(约翰没有具体描述噩梦是什么),全球顿时变成了充斥着无数恐怖与怪异的舞台,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着犹如鬼故事一般的惨剧,一时间国家毁灭、社会崩溃、城市沦陷,人类在灵异的威胁下毫无反抗之力。

蒲公英症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出现的,虽然说是病症,但却普遍被认为是灵异的一种。

至于灵能力者,则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的群体,只是之前一直都处于社会的隐藏面,之后因为灾难爆发而浮出水面。

如今我们所在的城市被称之为“青城”,是在本来沦陷的城市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有着隔绝大多数灵异的神秘力场,勉强算是一个安全地带,其面积只有本来城市的一半,还有另外一半仍然是无人居住的沦陷状态。通常说起“城外”的话,指的就是那一片城市废墟了。

而青城的城主则是一名十分强大的灵能力者,关于他有着诸多恶劣的传闻,比如极好女色、贪图享受、残忍嗜血,仗着力量欺压弱者,成天过着穷奢极欲醉生梦死的生活等等……但是,谁都无法取代他的统治,因为他精通强力的诅咒法术,无论对手是什么灵能力者,都无法在他的面前撑过哪怕一秒钟。

160 二人的宁海(四)

经过与约翰之间的交流,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现状、之所以会发展成这种现状的原因、青城的存在等等都有了大致的把握,同时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既视感:在约翰的描述中,这个世界是因为美国沟通了平行世界,导致无止尽的噩梦从平行世界那边汹涌而出,所以才会变成了现在这种大地之上灵异肆虐的状况,而这一系列前因后果,恰巧就与我过去在反转世界剧本中作过的末日设想相差无几。

若是当初我和赤瞳没能阻止神秘团伙的计划,那么那边的剧本世界很可能也会变成如此惨状。

我不由得想到,七年前的美国所沟通到的“平行世界”,难道就是反转世界吗?那边的剧本世界殚精竭虑也要阻止却苦于无计可施的“正常世界反转化”,在这边却因为美国的无心之失,一下子就给爆发出来了?

如果就是这样,那可真是太讽刺了。

言归正传,约翰刚才对我讲到了城主的事情。

一说起城主,他就紧紧地握住了车子的方向盘,嘎吱嘎吱地作响,脸色极其难看,像是回忆起了十分不好的事情。

他告诉我,城主不止是极度贪图物质享受和滥用暴力欺压弱者那么简单,甚至还以开发蒲公英症特效药的名义大肆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材料就是无辜的普通人,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以前城主还只是让手下们掳走那些流浪汉和外地人,现在就连本地居民都不放过,若是有居民突然发现自己的亲朋好友人间蒸发了,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被抓进了城主的研究设施里面,那些被抛弃的尸体往往连一块好皮都留不下来,死状之凄惨令人发指。

两个月前,为了抵制这种残暴的恶行,超过一万民青城居民聚众示威,从城北行走到了城中,然而结局却令人无比心寒:城主亲自出面,对着人头攒动的过万民众发动了大规模的诅咒,血腥镇压这场聚众示威活动。

此事之后,青城民众对城主彻底绝望,然而城主的统治却没有因此而结束。

因为居民们既不具备反抗城主的力量,又不敢逃跑到危机四伏的城外地带,所以只能选择窝囊地沉默,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而城主的手下们也受制于诅咒威胁,不敢反抗他的命令,整座青城都陷入了一片灰色的死寂。

敢于反抗城主的,只有一个地下组织,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宁海所处的“希望”组织。

这个组织的成分并不单纯,其中有的是忧虑青城未来的一般居民、有的是愤怒于城主暴行的勇士、有的是想要取代城主的野心家……宁海身为其中的一员,被认为是唯一一个有机会打败城主的王牌角色。可以说,要是失去了宁海,那么组织所宣传的推翻城主的口号就只是一桩无稽之谈。

至于为什么宁海会得到这种评价,他到底有着什么独一无二的特性,我暂时还没有问出来——因为这在约翰的眼里好像是无需谈论的常识,所以我反而找不到切入这个问题的角度。

不过我至少已经明白过来了,城主就是录音者提到的覆灭了希望组织总据点的“那个男人”。

车子又经过了一条寂静的街道。

“说到底,城主真的打算开发特效药吗?”约翰突然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就算是城主也不能免疫蒲公英症吧,开发特效药对他应该也有好处。”

“他的行动太急切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进行人体实验。”他阴沉地说,“诚然……青城无法隔绝蒲公英症的入侵,但至少相对于城外,民众的患病率已经下降很多很多了,之所以每天都有患者出现,也只是因为青城的人口多达十万,有这个相对庞大的基数罢了。对于单独的个体来说,患病的几率其实很低……然而城主却从半年前开始就突然加大了人体实验的力度,本来只是抓流浪汉和外地人,现在却开始抓本地居民。就算他天下无敌,这么做也肯定会对自己的统治十分不利。”

“可能是因为他十分害怕蒲公英症,也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暴力统治十分有自信……”我说,“亦或是两者皆有。”

“我本来也这么想。”他点了点头,“但是……我因为之前在治安官阵营卧底,所以听到了一条小道消息……听说城主之所以会决定在今天覆灭希望组织,就是因为,希望组织通过潜伏在青城研究设施那边的卧底,得到了一条有关于人体实验的真相情报……城主在知情之后,为了避免情报扩散,就作出了之后的事情。”

“他不是已经强大到无人可以推翻他的统治了吗?”我说,“就算真相扩散了……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吧。”

“或许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统治被推翻,而是其他方面。”他疑虑地说。

也就是说,在人体实验一事上,城主有着某种阴谋?

我闭上了双眼,沉思起来。

虽然我明白仅凭道听途说就对一个人下评价有失偏颇,但是听完了约翰对于城主的描述,特别是那些关于他穷奢极欲、滥用暴力的部分,我依旧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强烈到反胃的厌恶。

我并不讨厌享受,也不认为以暴制暴是错误的事,但是,我的心中却始终都有这么一条线,我确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次都没有越过它,哪怕我曾经有过许多次越过它的机会,并且不止一次为此蠢蠢欲动过,我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坚守。因为我十分清楚,尽管越线容易,可一旦越过去,我就再也无法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心灵了。

这条线就是我的原则,如今已经成为了我的自尊心的一部分。虽然羞于别人提起,但是我发自真心地认为,我可以为此而自豪。

我动摇过,我饥渴过,可我不曾堕落过。

然而在青城中,却有一个男人,他视我坚持的原则为无物,犯下了累累恶果,作出了诸般令人发指的罪行。

我不会狂妄地否认自己之外的价值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但这不妨碍我讨厌他。

车子开到了又一条街道的中央,前方有一处用建筑材料胡乱拼凑的临时关卡,两个治安官站在那边。

约翰踩下了刹车,车子停止前进。

其中一个治安官走到了车窗前,同时约翰降下了车窗。

“我们要出去。”约翰面无表情地说。

治安官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我,随即居然点头,说:“过去吧。”

他明明看见了我戴着白色口罩和墨镜的可疑样子,却没有动手拦截。

约翰并不意外,只是嗯了一声,随即升起车窗,踩下油门,驾驶车子通过了关卡。

很快,车子就驶出了数十米的距离……

而周围的风景,也开始变化了起来。

之前透过车窗看见的建筑物和路面,虽然卫生条件很差,但好歹都是完好的;可现在再往外看去,就会发现两边的建筑物都不约而同地变成了破损的样子:有的只是外墙破损,露出了内部的房间,有的却是已经坍塌,变成了瓦砾组成的废墟,路面也到处都是坑洞与隆起,再加上倒塌建筑的阻碍,让行驶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里就是城外区域,青城之外的无人地带,旧城市的遗址。

我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心悸感。

同样的感觉,我在反转世界剧本和屋主事件的时候也体验过。

事到如今已经无须怀疑,城外都是那种随时可能发生灵异的超危险地带,也难怪录音者会说城外有着万劫不复的危险。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剧本世界的地球上几乎都是这种险境绝境。俗话说,倘若全世界都变成了疯子,那么疯子就是正常人,仅存的正常人才是疯子,而在眼下,这种灵异地带对于地球来说才是真正的正常,而像是青城这种安全地带,反而才是一种异常。

我注意到,约翰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的双手甚至在隐隐颤抖,脸颊有汗珠流淌下来。

“刚才的治安官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我用问话转移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