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租客都是怪物 第179章

十一年前的那场火灾，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爆发的。

不过……

对于俊雄来说，这场火灾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反而在某种意义上，救了他一命。

因为当时的俊雄已经明确被诊断为死亡并安置在太平间准备火化，但是却因为在迷迷糊糊的过程中，吸收了大量来自火灾中丧生之人的死怨之气，形成了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特殊状态——通俗点说就是“活死人”，反而再一次苏醒过来，甚至连病魔缠身的身体都自行痊愈了。

嗯……也不能说完全痊愈。

因为岩田俊雄的病痛折磨是消失了，但是却为了这段经历，付出了另外一种代价——

从那场火灾后开始，这个孩子的身体发育就完全停滞了下来，心智也几乎被定格在了六七岁的那一刻。无论之后经历什么状况，都很难带来心性上的成长，终其一“生”，都是那个六七岁的孩童。

——这一点，白石凛这段时间以来，是有亲眼见识过的。

这种情况和僵尸的形成过程很像，但是又不完全一样。

其中最明显的一条区别，就是俊雄的灵体曾经一度离开了他的身体，并且直到复活过来以后依然保持着这种能力，可以用附身的形式依附在周围的其他动物身上。

之前白石凛在公寓楼的走廊窗台上看到过的那只黑猫，就是出自俊雄的手笔。

——而对于僵尸来说，灵体离开肉体是绝对禁忌的事项，因为它们的灵体和肉身是被牢牢绑定在一起，两者脱离的情况只有一种，就是在第二次“死亡”的时候。

再后来……

岩田贞子在从井内突破封印逃脱出来的过程中，发现了俊雄的存在，并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将其顺手带走。从此以后，就以母子的身份作为伪装。

“嗯……”

这下子，白石凛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岩田“母子”的来历。

想了想，又有点疑惑的开口问道：

“那，岩田先生呢？”

这位表面身份是一名保险推销员的岩田勇太，又在这起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是另外一个误入医院的驱魔师？

还是，贞子生前的朋友？

岩田贞子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他……其实和鸣屋医院没什么关系，而是我和俊雄在离开鸣屋医院以后才遇到的。因为一些意外，我们相互结识并约定以一家三口的形象出现，掩盖各自的来历……

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勇太身上最深的秘密，而他现在不在，我不便说太多，所以只能告诉凛小姐您，‘岩田勇太’并不是他的真名。至于他的身份，也并非和我一样的怨灵。”

“嗯……”

白石凛摩挲着下巴，陷入思索。

好吧，看来她之前所做的猜测还挺准的。

这一家三口还真就是散装的，虽然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事实上，这三位家庭成员间，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都没有，能够凑到一起，纯粹是恰逢其会，巧合使然。不过……

“岩田勇太”并非岩田先生的真名，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家伙用了个假名，或者是用鬼附身的方式，鸠占鹊巢，取代了原本身为人类的岩田勇太？

第一卷 : 第360章 净土真宗

白石凛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觉察出岩田勇太有恶鬼附身的迹象。

一般来说，鬼上身的人还是能够比较明显地看出来的，尤其是对于拥有灵视能力的人来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岩田勇太的手法比较高明，再加上时间太久，已经完全和岩田勇太的身体磨合，所以看不出来。

但如果不是附身，那就只能是冒用别人的身份，就像狸猫换太子那样，可问题是……岩田家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只是为了当一个社畜，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再或者……其实岩田勇太也是个穿越者？

最后这个念头冒出来，白石凛自己都笑了。

因为岩田贞子没有给出明确解释，她也只能发散自己的思维胡乱猜测。不过白石凛到底还是记得自己的来意的，在稍微发散了一会儿思维后，就打住了这些越来越离谱的想法，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那只放火烧掉了鸣屋医院的祸斗……和您刚才说的那几个邪修，有关系吗？在您看来，那起火灾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还是纯粹出于偶然？”

“……我不知道。”

岩田贞子摇头：“直到那场斗法爆发的时候，我对他们的了解依然很少，只知道他们和关东地区的净土真宗有些关系。后来从井口内出来以后，我曾经尝试着去净土真宗的大本山一探究竟，但因为那里人多眼杂，而我的实力又因为之前的经历大受损耗，迟迟没有恢复，所以不敢深入。

而且那起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恐怕就算有相关证据，也早就被毁掉。

但是那场火灾的出现，确实非常蹊跷，而且祸斗这种妖物原本就不寻常，在鸣屋医院现身了一次后就再次消失，实在不像是正常情况，所以不排除是被人为操控的可能。”

顿了顿，岩田贞子又补充道：“假如真是这样，那么能够操控祸斗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庸庸之辈，至少当初还活着的我，或者和我同归于尽的那两个邪修，都做不到，而且那只祸斗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甚至还间接帮助我脱困，所以应该也不是净土真宗的人。”

“明白了。”

白石凛沉默了一会儿，微微蹙起眉头。

“净土真宗”这个名号她还是听说过的。

东瀛佛教的兴起，与飞鸟时代的政治家圣德太子关系颇深，后者是时任天皇的次子，与苏我氏联手推行改革，从华夏引入了大量文化和制度，其中就包括佛教方面的文化。

不过从引入时开始，东瀛的佛教就一直很混乱，除了鉴真大师东渡的时候制定了一系列具足戒的规矩约束了一下，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本体化改造的过程。先是最澄和尚提出“在家修行”，极大淡化了“受戒”的概念，然后又有一位亲鸾上人，成立了净土真宗。

这一支佛宗，讲究“称名念佛，他力本愿”，翻译过来就是只要嘴上喊喊佛号，就可以在死后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至于什么吃斋念经，修行住持，统统都没有必要。

这种观念的形成，与净土真宗的祖师亲鸾上人关系很大，这位僧人不仅肉食妻带，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在做梦的时候梦到了圣德太子，太子声称亲鸾因为前世的业报，今世一定会破色戒，所以自己会化身为“玉女”与他结合，帮助他度过色戒，然后再等他死后引渡他到极乐世界……嗯，这种理由在明眼人看来当然很扯，但是在民智蒙昧的平安时代，只怕还真有人相信了。

从那以后，亲鸾上人就打着参悟佛法的名头结交女信徒，还娶了两个老婆，生了一堆孩子。

这些情况，在当时的东瀛佛学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就连时任天皇也得知了“玉女”的说法，但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间接为亲鸾上人提供了声援。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老婆中的哪一个，才是圣德太子化身的“玉女”。

或者说，幸亏圣德太子不是郁郁而死，并没有化身怨灵，假如这一位的人生经历也是像平将门或者崇德天皇那样的话，指不定就会变成东瀛的第五大怨灵，然后直接找上门来，带着那位亲鸾上人去登往极乐世界了。

言归正传。

正因为净土真宗的不重戒律，哪怕是大奸大恶之人，只要嘴上喊喊佛号、甚至只要在心里想想，就可以“得到佛祖的宽恕”，所以这一宗的势力发展很快，并且培养出了大量的僧兵干涉政治，成为实质上的一方军阀。甚至尤其是以本愿寺和延历寺的僧兵最为嚣张，甚至还介入到战国时期的混战，企图挑战武家大名们的地位。

就连织田信长，都曾经一度被本愿寺僧兵弄得焦头烂额，不过最后还是把他们锤爆了。

——姑且不考虑织田信长是否是鬼女红叶假扮的可能性，这位战国雄主的“第六天魔王”称号，也正是因此而生。

直到今天，净土真宗依然是东瀛佛教中规模最大的一支，基本上所有那些玩的花的僧人，都是这一脉的传人。反而那些讲究清规戒律的寺庙，因为竞争不过净土真宗，而日渐式微，到现在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这些情报，是白石凛在特别课的书籍上看到过的。

老实说，她对“净土真宗”的印象很不好。

在她看来，毕竟无论是亲鸾上人，还是后来那些僧兵的做派，都和邪教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打着佛教的幌子欺名盗世罢了。而就目前的情况来说……

能够将目标锁定到净土真宗，说明岩田贞子已经调查过不少情报了，但是这些情报，并没有必要对她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毕竟站在岩田贞子的角度，两人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并且她这位房东还是在弦一郎死后才新近过来的。虽然也算相熟，但只能勉强算是朋友，还谈不上“同伴”。

假如换做弦一郎还在的话，也许岩田贞子还会多说一些……

第一卷 : 第361章 白石公寓的秘密

白石凛想了一会儿，在思索无果后，就暂时按下了这个话题，然后缓缓挑起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那，我还想问一下，贞子阿姨您刚才说的‘白石公寓的秘密’，又是什么？”

“这个……”

岩田贞子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将视线往脚下的地板——也就是鬼女红叶所在的301房间的方向瞥了一眼，才继续说道：“或许白石小姐你也有所觉察了，南千住四丁目所处的这一带，其实有些特殊。因为这个地方，其实是一处罕见的‘阴域’。”

“阴域？”

白石凛眼皮一跳。

这个名字，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向霜岛美里询问千驮谷隧道一事的时候。

这种地方，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阴气大量聚集的场所，而凝聚的原因往往是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一般都是在有山川或者地下暗流经过的地方。比如千驮谷隧道上方的那间德川墓园，就是一处“阴域”，甚至养出了早见菖蒲这样的四百年僵尸。

而且如果不是早见菖蒲的存在本身，作为“人柱”镇压了仙寿院内堆聚的阴气，恐怕这座墓园内早就已经被魑魅魍魉占据，沦为一片人间鬼域了。

而白石公寓附近并没有山，距离隅田川是近了一点，可也没到非常靠近的程度，最重要的是，白石凛也一直没有感觉到公寓附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嗯……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白石公寓内外的阴气，确实是比寻常场所更浓郁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并不多，至少在白石凛看来，并没有达到能够被称之为“阴域”的水平。

白石凛之前一直以为，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就是公寓内这一群非鬼即妖的租客的存在。毕竟鬼怪聚集的地方，肯定会比其他地方更阴冷容易一点。可是听岩田贞子这么一说……好像还另有隐情？

“是的。”

岩田贞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之所以凛小姐您，还有附近的居民乃至特别课，并没有太明显地觉察到这一点，其实就是因为白石公寓的存在本身，就形成了一种极为特殊的阵法，把从这处阴域内滋生出来的大部分阴气都吸收并封存起来了。

至于被封存的那些阴气究竟是用来维持阵法，还是已经被消弭化解掉了，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恐怕只有弦一郎先生才知道最具体的情况。

另外，还有少部分阴气会剩下来，融入到公寓内外，化作阴气在周围的空气中弥散开来，再被我们这些租客作为食物吞噬吸收。

这也是为什么在白石公寓内长住的租客，几乎都不是人类的原因，因为这种地方对人类来说一般没什么好处，甚至有可能会折损他们的运气乃至寿命。可是对于我们这些鬼祟妖物来说，就是最好的居住场所了。”

“还有……这种事情？”

白石凛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变得有点惊疑不定。

这么一个解释，确实算是合情合理。

因为阴气这种东西，对鬼怪来说是大补之物，多多益善——前提是里面没有同时蕴含着大量的戾气——就算不说在提升实力方面的作用，仅仅是心情方面，也可以住的更舒心一点；

比如岩田贞子，能够从刚离开井口时的虚弱状态，将实力恢复到现在这种可以在瞬息间抹灭一个大活人的程度，想必就和这种阴气弥漫的特殊环境有关。

但是对于普通人、尤其是不具备灵媒体质的人来说，这种环境就几乎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短时间内接触倒还无所谓，但是时间一久，就很容易出现生病、运气衰落等等情况，甚至因此折寿短命。

骨川小夫和清水崇一先后遭遇不测，未必就没有这方面原因。

不过这两个家伙其实都算是命硬的了——

清水崇一自己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的，而且他所遭遇的不测主要还是因为百足大藏肆意妄为。如果那位蜈蚣精能稍微有点分寸，也不至于将局面弄到最后这个样子。

至于骨川小夫，主要是运气问题，像他这种帮别人调查凶杀事件的私家侦探，本来就很容易遭受到凶手的报复，所以遭遇不测几乎是必然的。只是可能是因为住在白石公寓的日子久了，把这个时间节点提前了。

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是白石弦一郎过世了，他们可能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至少……

白石弦一郎应该是有能力约束百足大藏的，否则照那家伙那么吃，早就引起特别课的注意了。

（看来清水崇一的搬走，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白石凛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