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 第55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以你的战斗力,居然还有东西能把你打成这样?”席可很是吃惊。

“是叫做苏琳的守护者,圣教皇的人,神圣灾难的真面目是由圣教皇派来的人做终结,神父不过是打头阵的。如果他没能快速解决,守护者就会出手。”

大楼忽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墙壁开裂,灰尘簌簌地落下,洒在她们的头发上。

“恐怕苏琳正在想办法摧毁这栋大楼。”哈娜抬头看了看正在崩溃的天花板,脸色愈发凝重。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你别告诉我世界上还有能徒手推大楼的猛女。”

“是不是徒手推的我不知道,但就从那三言两语之间感觉到的作风,苏琳给我的印象,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没办法了,让依雪和雪华先走吧,她们可以恢复成原本的状态逃走,圣骑士大概率不会拦截两只小动物。”

“事情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么?”听到外面的动静,姐妹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门外,依雪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粒稳定剂喂给哈娜。

上次从研究所里回来也是这么干的,龙化可以提升哈娜的战斗力,但她没法掌握主动恢复原状的方法,只有服用非人种族用来压制自我的稳定剂,雪华的早就吃光了,依雪手里这是最后一颗。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去猫之国的理由,只有在依雪老家的地盘上,她们才能得到不限量供应且不会被过问的稳定剂。

“我们走了那你们怎么办?”雪华愁眉苦脸,小尾巴都没精神了低低的拖着。

“我不会说自己还有其他办法这种骗人的鬼话,老实说我现在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跟着我们一起你们一定没办法活着离开,外面还有很多圣骑士封锁,如果再遇上苏琳我没有任何胜算。”

依雪没回话,不管哈娜是不是在逞强,身上那么多道细长的伤口都在汨汨流血,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状态不佳。

在过去的那么多天里,哈娜已经用各种行动证明了她是个一定会履行诺言的人,从不说谎话,她说没办法了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只会告诉大家接下来怎么做是最好的选择。

抛弃来之不易的好友自己逃走这种事依雪做不到,但她不得不去做,否则就会像艾莲希娅的战场一样,只会导致更多人牺牲。

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忽然张开双臂扑向哈娜,给了她一个告别的拥抱。

“一定要来猫之国找我们啊。”她的声音那么轻,因为害怕这句话会成为永别,所以就尽可能的小声,好像这样就能骗过世界,迎来自己想要的结局。

“如果还活着的话。”哈娜说。

“席可说的没错,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依雪低着头,一记柔软无力的粉拳打在哈娜胸口,她的睫毛那么密又那么低,让人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不过这样也好,不给自己插旗子的人才会在故事里走到最后。”

她和雪华卸下了自己的背包,一步步后退,四个人的目光一直交汇着,谁都没有再说一个多余的字。这样的沉默真让人讨厌,简直叫人要发疯,可有些时候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语言,因为害怕某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无法实现,少女的告别也会像热血的少年一样,只是夕阳下默默竖起向后的大拇指。

“再见。”依雪和雪华轻声说。

“再见。”哈娜和席可也轻声说。

姐妹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手指以此结合,最开始是一根,最后是十指相扣。这是哈娜和席可第一次见到两姐妹同时变身的样子,原来美少女不管做什么都是美的,耀眼白光中只有她们曼妙身材一丝无挂的曲线,想细看一些东西什么都看不到让人惋惜,但又会让人觉得这样反而其实是最好的,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比看得见的更惹人怜爱。

毛发柔软的小狐狸如今只剩下六条尾巴了,尾巴上系着蝴蝶结的布偶猫紧紧跟着小狐狸的尾巴,冲着两个人类喵呜了一声,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席可扭头看着哈娜,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是笑着的,这个女孩子好像生来就不知道何谓悲伤。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害怕。”哈娜看着那双湖泊般平静的眼睛,水色的弧光里藏着不用言语就能传达的感情。

“大概是因为有你在啊,和这么个美少女在一起,哪怕是死好像都不可怕了。”席可狡猾地龇牙,脑袋越来越靠向哈娜,她谨慎地盯着哈娜的眼睛,尽管知道这种时候哈娜无从躲避也不会拒绝,可她就是害怕,但凡哈娜眨一下眼睛,她就会飞快地捂着脸逃走。

索性的是哈娜什么都没做,她并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所以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明媚的小脸越来也越近。

头顶传来仿佛一万条饿狼撕咬食物的声音,她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见破碎的天花板从天而降。

100.神圣灾难 十五

白金色的龙卷以大楼为圆心回旋,火焰的狂流和数以吨计的氧气混合,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能活着站在外面,就会感觉到呼吸十分困难,大量空气都因为审判的效果而汇合起来,灼目之光流窜纷飞。如果说之前的纵火是炎灾,那么现在就是焚城的爆炎。

火龙卷像锥子一样从四面八方同时射向阿芙洛狄忒,高速旋转的净化之火轻易贯穿了这栋拥有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剧烈的惊天爆炸声传遍半个城市。整栋大楼仿佛身处高强度地震的中心,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明显地摇晃着,这晃动传到内部已经让所有站在地面上的东西都跟着滑动,吊灯断开地板开裂,蛛网般的缝隙沿着墙面迅速扩散攀爬,每一层楼都在倒塌,每一层楼都遍布火海。

不管有什么还会呼吸的东西,在成千上万的废墟和净化之火中都将消失殆尽,那些曾在这里度过无数个日夜的大小姐们,明天将在报纸上看见一片熟悉的残垣断壁,也许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们那么魂牵梦绕了。

哈娜翻身抱住席可滚了出去,还没来的急喘息,爬起来手牵着手从裂开的楼梯上一跃而下。

席可扔掉了自己的背包,这种时候还带那种东西根本就是拖累,她们奔跑在蛛网般的走廊中,头顶上燃烧着的楼板一块块撕裂,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风管道的裂缝中射出炽热的红雾和冰冷的雾气,原来储存污秽的管道并不只是存在于地下,这帮丧心病狂的异端分子把整个阿芙洛狄忒都利用上了,那些大小姐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什么样的地方跳舞,但凡出一点问题所有人都得变成秽鬼。

烧红了的钢管渐渐弯曲,自上而下的石块砸中了它,将它如炮弹那样射了出去,席可侧腰上被狠狠刺了一道留下半尺长的撕裂伤,但她居然一声都没吭,只是紧紧握着哈娜跟随她一起奔跑,好像只要这么做就一定能逃出去。

爆炸一波接着一波,热风和灰尘呛的人没法呼吸,白金色的火焰穿透窗口如蛟龙出海,从另一面墙壁钻了出去,留下坍塌的承重墙。哈娜说的没错,苏琳确实有某种非自然的力量,强大到一个人就能支撑起一场神圣灾难,阿扎尔不过是个打头阵的步卒。

如果圣教皇手下都是这种恐怖的东西,那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如果是想对付秽鬼,凭借这样的力量早就可以收复边陲三国了!

四面八方都是火焰和红雾,席可几乎辨不清方向,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她第一次感觉到阿芙洛狄忒原来这么大,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切都在死去,脚下接连踩到好几个秽鬼的尸体。哈娜扭头看去,两个六七米高的怪物相亲相爱着拥抱在一起,十多米长的巨石裹挟着石灰大海将他们一起埋葬,宛如两尊雕像。她一时间觉得那两个东西好像有点眼熟,但它们的污秽侵蚀相当严重,让人没法立刻分辨出来,面孔的大部分都被红雾挡住了,即使是龙的视线也没法看穿如此浓郁的污秽。

在越过一道门的时候席可摔倒了,锋利的石子和金属碎片割破了她的膝盖,她气喘吁吁,觉得自己跑不动了,索性甩开哈娜的手指。但哈娜不由分说死死地攒住她不让她挣脱,搂住她的腰一把抗了起来放在肩上继续跑。

席可一时间想笑,想说你能不能优雅一点,这样我好像半片凉晒的猪头肉。

也许这么说能让哈娜好过一点……她总是爱笑,每个和她在一起的人都会感到身边有一阵灿烂的阳光,席可以此为荣,尤其希望哈娜那张冰冷的脸能够生动一些,这样她会更好看。好不容易哈娜终于学会笑了,虽然只是拿来应付客人的,好歹也算进步。

可她们马上都要死了,越来越浓郁的红雾几乎把一切都遮蔽了,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翻滚的烈焰里仿佛有无数条手臂伸了出来,要把她们拉进白金色的深渊里。

“我好喜欢你。”席可紧紧攥住哈娜的衣角,有气无力的说,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话,更不知道哈娜能不能听到,满手都是湿淋淋的血红。哈娜后背上全都是血,她的状况其实比席可还差,但这个该死又倔强的姑娘就是这个脾气,不会喊疼也不会放弃,答应了的事情就算死也一定会做到。

“可是我不能和你一起了……放我下去吧,要是只有你一个人……一直朝一个方向走的话,也许能从废墟里挖出一条路来……”她每说一个字就会剧烈咳嗽,燃烧抽走了大量的空气,弥漫的硝烟钻进鼻孔里,每次呼吸都像把脸扔进锅炉里烤,高温和堵塞简直生不如死。

她无声地哭泣,留下两行清泪,事到如今她并不难过,只是很后悔,那些相处在一起的夜晚她只顾着欣赏哈娜的睡颜,趁着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偷偷在她胸口或者屁股上摸一把揩油。明明那么喜欢,那么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想把自己人生的一半交给她,那么多的机会全都擦肩而过,却没有一次真正提起勇气把所有的话语都说出来。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席可一定会在法梵德那片苍茫的白雪里就捧着那张脸,大声说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老娘看上你了,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她的呼吸越来越浅也越来越低,原来死亡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让人悲伤,也让人害怕。

“如果我变成秽鬼的话,麻烦你把我净化掉……最好能带出去,埋在法梵德的白雪下。”

一直握着衣角的手终于松开了,席可闭上眼睛。

哈娜一直悬着的心狠狠一抖,她其实一直都听着背后的人絮絮叨叨,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无谓的安慰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东西,就算要死了她也只会平静地说我们要没命了,不过我会继续想想办法。

她曾经见过太多的死亡,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这种事淡漠了,可如今她才知道只是因为那些人的分量不够,她的心底深处早已因为法梵德的初见悄悄填满。

脚下一个趔趄,她摔在成堆的碎石废墟里。

剧烈的爆炸传达到地下二层,小巫女们吓得蜷缩进爱丽榭的怀里围成瑟瑟发抖的一团。

“姐姐!”

她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唯有强烈的震感让人害怕,这样一栋大楼坍塌产生的冲击力极其惊人,在设计上能够抵抗工程爆破的苍白恐惧研究所也受到了牵连,天花板上剥离下大块的楼板瓷砖,砸在斯坦因重机顶上裂成碎片。沉闷的咚框声仿佛仅在咫尺,让人不由得担心会不会忽然有一块尖锐的楼板刺穿车顶砸进来。

“我们不等了!”爱丽榭很快做出决定,“大家抓好身边一切东西,相互帮忙站稳,现在就冲出去!”

她坐在驾驶台上,以她的身高脚尖甚至没办法踩到底,需要弓着身子离开座位才能触及踏板。这辆钢铁巨兽的仪器之多令人眼花缭乱,整个驾驶室里到处都是红色绿色的按钮,还有球形的方向盘,一般人想学会开这种东西起码需要一年以上的训练。

钥匙插入中控台,爱丽榭倒挡起步,她们把没必要带上的舱室都抛弃了,尽管如此斯坦因重机仍有十几米长。这钢铁巨兽飞速后退,尾端撞向另一台斯坦因重机。爱丽榭脑海里快速回顾着黎恩教给她的知识,他曾在无人知晓的夜晚偷偷带她开过重机,用的就是这个宽敞的仓库,他们甚至偷偷溜出了研究所,打开天窗奔跑在深夜的街道上。

引擎轰鸣着输出最大功率,斯坦因重机光是机动引擎就塞了四个,正是这样极端的输出功率赋予了它怪物级别的动力。

斯坦因重机咆哮着冲了出去,车胎在地上抓出惊悸的吱响,到处都是坠落的碎石,这种时候是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下去帮忙打开仓库门的,但那道精钢打造的仓库门里塞满了加固用的钢条,用来防止外人从仓库出口入侵。

“抓紧了!保护好自己!”

爱丽榭把动力杆推到了最大,斯坦因重机正面撞向仓库门,车身仿佛被一门大炮命中,凌空弹飞了一米多,驾驶室前面的头部严重扭曲,几乎被压成铁饼。爱丽榭咬着牙倒挡后退,短暂地加速助力之后斯坦因重机再度撞上去,一次,两次,三次,整辆重机都在颤抖,发出濒临报废的声音。小巫女们瑟瑟发抖地抱着脑袋,她们从未见过爱丽榭姐姐那么发狠,坚毅的表情仿佛要杀死那道该死的门。

第九次撞击,坚固的钢条轰然破碎,斯坦因重机硬生生开出一个缺口冲进隧道,因为缺口不够宽,车头削掉了一小半,前灯全都报废了。上面的动静导致这里的供能系统崩溃,整条隧道一点光都没有,爱丽榭只能凭借自己的印象往前开,后面的天花板仿佛跟着她们似的接连坠落,她不敢减慢一点速度,生怕被坍塌给追上。

斯坦因重机反复刮擦隧道壁,每当感受到震动,爱丽榭就会把重机往另一边迁移一点。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她居然可以分辨出哪些是外界环境的震动,哪些是这台重机刮擦产生的震动,以斯坦因重机的体积,微小的触碰本该感受不到才是。

这隧道并不长,但是有点曲折,它完完全全环绕了阿芙洛狄忒一圈才出去。爱丽榭心里很紧张,普通的战斗绝不可能引发那么大的动静,那也不是炮击的声音,圣骑士们从不使用重炮这种费时费力的东西,他们自己就堪比炮弹,便携式的炸药也能承担爆破工作。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很可能直接选择把阿芙洛狄忒给炸了,所以上面才那么剧烈的震动,可这样不会给后续的搜查工作带来麻烦么?他们难道不想知道苍白恐惧里到底都有些什么吗?

居民楼一层,这里整层都被租用下来了,是个名义上的仓库,附近的居民们也确确实实经常看到有民用重机在深夜满载而来,又拖着出库的东西离去。

蔓延的大火是从一楼往上开始的,这里已经被烧的乌漆嘛黑烟雾缭绕,按照那种程度的火焰发展下去根本没人能灭的了火,远离住所的居民们都暗自担心自己的家。

但现在火出人意料的居然全都灭了,苏琳的审判吸走了阿芙洛狄忒以外的所有火焰,来当做自己的武器,单就这种力量来说这位圣教皇的公主可能很适合当个世界上最强的消防员。

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斯坦因重机撞破墙壁摇摆着冲向街道,轮胎打滑了好几下,这十米多长的怪物眼看几乎就要侧翻出去,已经倾斜到了35度,但它居然又强行压了回来,咆哮着狂奔出去。

站在十字路口中心的圣骑士扭过头,看到一辆满速撞过来的斯坦因重机,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被高高抛起。重机碾过封锁线,地上用来扎胎的刺钉对斯坦因重机来说根本不成问题,这东西有十六个两人多高的轮胎,全部特殊材料制作加固,就算崩溃一半也能继续跑下去,只是速度和转向可能会出点问题。

发现有人逃脱,圣骑士们在必经之路上连成了人墙试图阻拦,他们取出黑管对着斯坦因重机发射,爱丽榭从驾驶座上跳了下去蹲在中控台下面,无形的弹丸冲过玻璃,在某个小巫女的胸膛上炸开血花。

没人操纵的斯坦因重机继续突进,撞进圣骑士群中,把他们卷到了轮胎底下,所有小巫女都听到了骨骼和肌腱被撕扯碾碎的声音,宛如回响在脑海中的噩梦。

阿扎尔本应该在这里执行拦截任务才是,圣骑士手里没有重武器,能够拦截重机逃窜的只有阿扎尔本人。但这个老神父因为太久没有动杀戮,急于冲进去干点好活,全然把这茬给忘了,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从神圣灾难中逃脱。巧合的是苏琳也是这么想的,那位高傲的公主殿下根本不屑于在这穷乡僻壤多待一秒,以等待可能逃窜的对象。

圣骑士们动用了最后的手段,一个身上绑着炸药的家伙从阴影里钻出来跳到侧厢上,试图炸停它。灿烂的火光在侧厢版上绽放,这种程度的爆炸只是炸穿了货舱的一部分而已,包装完好的干牛肉从漏洞里溜了出来在街道上翻滚,似乎在嘲笑这些彻底失败的圣骑士。

Game Play

@@@@坐车人给坐吐了,五脏六腑都快颠倒的感觉,晕车人实在是……活动半径基本只有地铁周边2公里。

顺便一提剧情终于从牛郎店离开,可以展开新的篇章了。

今天就容我多躺一会儿吧,身体差真的很烦,等换了新房子也许考虑养一条德牧,每天带它出去转转溜达能改善一下我这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废物。

101.我可以说喜欢吗 一

云破月照,光从乌云的缝隙中透了下来,笔直如剑,清冷也如剑,点亮了藏在林荫缝隙下的斯坦因重机。

小巫女们狠狠哭过一场之后终于都睡熟了,逃亡的路上连哭泣都分外小声,葬礼也办的简简单单,在这种条件下大家只能挖个土坑就把死去的九号埋葬。

爱丽榭轻轻抚摸着膝盖上的小脑袋,五号裹着一条毛毯睡的很熟,呼吸轻柔又匀净。她是今天晚上哭的最凶的那个人,爱丽榭好几次警告她不许发出那么大声音,可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克制得住,拼命压抑肩膀抽泣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爱丽榭只好抱着她反复说哭吧哭吧,把痛苦都哭出来就好了。

夜晚的山林间很冷,这是她们逃离研究所后的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外面的世界对每个人来说都好奇又陌生,爱丽榭想也许让大家多看看有意思的东西,她们很快就能忘却逝者的悲伤。

但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呢?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不在教会名册上的人工白巫女,她们没法像那些正统白巫女那样享受生活和教会的便利。身边没有圣骑士的白巫女只要被任何一个来自教会的成员看见,很容易遭受到质疑,到时候随便来点什么人一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完全藏不住身份。

教会将怎么对待这些异端手下诞生的人工生命?爱丽榭能想到的只有死亡,即使她们保证不会做出对教会不利的事情,教会也绝对不可能相信一批从出生开始就饱受异端思想熏陶的小姑娘。那是个绝对暴力的军事组织,一切威胁到自我生存的东西都会被彻底抹杀排除。

因此城镇生活基本绝缘,野外的话,靠重机里的生活物资能够支撑上几个月,问题是在那之后要去哪里,作为领导这些小巫女的大姐姐爱丽榭,直到现在心里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忽然有些怀念研究所里的生活了,那里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没有太多的烦恼,只要按照研究员们想做的事情老老实实按部就班,一切生活上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相对所支付的,则是每个人的自由和未来。

未来在哪里?看不见,遇到教会只会被杀掉。自由又是什么?好像也没有,只能藏在深山老林里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和在研究所里也没什么两样。这让爱丽榭一时间无法判断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是否是一个好的选择,也许自己和这些小巫女最好的宿命其实该是在研究所里和那些秘密一样,一起被永远地埋葬。

爱丽榭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抱住脸颊狠狠揉了一番,好让自己精神点,作为当下唯一见过外面世界的姐姐,她必须肩负起让每个小巫女都适应生活的责任。这么颓丧不该是她的性格,有心的时候其实她反而还挺乐观向上的,会说一些从书本上学来的俏皮话。只不过那种话多半只是为了给身边的人建立一个自己很有意思的假象,因为只有那么做,才能让那些研究员深信得意之作不光光成绩优秀,性格也很外向可靠,爱丽榭借这种方法来保护自己的地位。

爱丽榭小心翼翼地拖着五号挪开身子,让她在座椅上躺平,自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身体的重量压断枯木,轻巧的噼啪声仿佛在心尖弹了一下。她从斯坦因重机后面的货舱里找到了一个水桶跨在手臂上。

圆形光柱打在前方,爱丽榭拿着手电筒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搜索。依据车上的地图,爱丽榭一路向东南方向开,这里有一条从耶拉西亚流经出来的河流,横跨多达四个国家,最临近的就是早已沦陷的边陲三之国。附近有些很著名的地方,比如前不久刚刚发生过大战的艾莲希娅,再比如继续往南就会遇到的双生堡垒。

这是爱丽榭的一点狡猾想法,得知有人从阿芙洛狄忒逃脱的教会必定对耶拉西亚周边展开搜索,向北向西都可以进入相对广阔的国内,虽然藏身的地方更多,但相对的教会眼线也更多。如果反过来往东南走,由于之前大战的缘故,这一块很多人都迁走了,以免被遗留下来没有消灭完的秽鬼给牵连。少量勇者部队日常在艾莲希娅周边巡逻,以备可能的袭击,圣骑士压根就没留下几个,全都抽调回帝都去了,武备力量相对薄弱许多。

没过太久,她果然听到了潺潺流水声,心里一喜。抵达这一块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大家不敢打光所以也就不知道周围的情况,爱丽榭需要找到身边的那条河来判断自己具体位置,顺便再用水桶取一点水来用。

斯坦因重机上确实有一些储水,但那些都是珍贵的饮用水,拿来洗漱日用什么的实在太浪费了。沿着河流走的很大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节省水源,食物可以支撑几个月,饮用水可没那么多,日常用水尽可能都从河流里支取比较好,爱丽榭这是在准备明天煮饭用的水。

手电筒照在河面上,泛起水银般的微光。这条河很干净,研究员们曾不止一次说苍白恐惧里的用水都是从这条河里直接取的了,只要进行相应的蒸馏净化就可以饮用。手边没有什么工具可以那么做,反过来想,既然是简单处理就能喝的水,洗个澡恐怕也没什么问题。

爱丽榭先把水桶灌满,脱掉鞋袜试着用脚尖轻点水面试试水况,冰冷的触感一下子仿佛从足底直接钻进心脏里去,沁的她瑟瑟发抖。

最近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了,在研究所里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出来了才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虽然还是在大街上会看到有女孩子穿裙子的季节,但到了晚上很多人都会披上保暖的坎肩,这种时候深夜的河水摸上去简直不亚于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