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 第25章

哈娜按在席可肩膀上，把她向后带到相对安全的平缓地带。站在悬崖边委实不是什么好选择，那么大的玩意儿但凡想不开搞点什么动作，这个山头还不够它拍一巴掌的。

鹰和鹫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战斗状态，他们把身后背着的沉重盾牌取下立在面前，从左右两方向将白巫女们护卫在中间，单手提着沉重的大剑，雕塑般定立不动。

单从武备看，圣骑士的装备就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了的，在配备全身铠甲的情况下，真正进入战场的圣骑士往往还要携带他们的专业装备，比如那面叫做裁决的重剑和天辉的大盾。

天辉大盾，高一点五米，和白巫女们使用的马车车厢同款材质，由魔石铸造，呈银白色，绣着火焰的纹章，除了秽鬼之王这种体型大到过分的东西，几乎没什么秽鬼可以正面撞破，作为圣骑士的守备武器再合适不过。

裁决重剑，根据使用者身高有所调整，标配为一点二米，是一把满布锯齿的亮白色大剑，镌刻着蔷薇的图样。剑柄部分粗的宛如炖锅盖，这是因为里面装载着魔力驱动机械，使用者往往不是拿着这把剑，而是靠剑柄下方的机关把重剑锁死在胳膊上直接照着秽鬼乱抡。发动以后，重剑上的锯齿将高速旋转，把整个剑刃无论朝向都化为削铁如泥的利刃，用以切断秽鬼的肉体四肢。

它很好用，但缺点也很多，除了对使用者的体能要求意外，这东西的续航时间只有五分钟，每五分钟就需要圣骑士迅速更换储备的魔力源驱动。每位圣骑士在手臂盔甲里贮藏有两发备用驱动的圆柱筒，算上裁决重剑里自带的一发，一共可持续十五分钟。十五分钟用完要么回去补给，要么就启动裁决重剑的开关，抛弃沉重的部分只保留剑刃，将它作为普通锯齿剑来使用。

这些属于圣骑士的战场武装，平时不会轻易动用而是使用普通的武器，因为维护费用很高，除了哈娜以外的小巫女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都很有些好奇的盯着看。依雪甚至好几次想伸手去摸一下，猫的好奇心总是这么旺盛，被雪花死死抓住臂弯摇摇头制止，闹得依雪很是愤恨的白了她一眼。

鹰与鹫这么小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当下这个地点为了白巫女方便施展净化，选的比较靠近山谷前线，那些秽鬼们为了能追随王的步伐可谓拼尽全力，看似不可能攀爬走人的地方也总会有奇形怪状的秽鬼绕上来，各处位于山顶的圣骑士都有击退这些漏网之鱼的任务。

重炮的轰鸣声响彻天际，紧跟着是树枚白色的流星从艾莲希娅的方向射击而出，拖着修长的光焰坠入秽鬼潮中。哈娜第一时间找到了发射点，那里位于整个规划好的作战区域最北面，相当于背靠艾莲希娅的最后关口，一旦秽鬼离开那里前方将不再有这样有利的地形，狙击全歼秽鬼的计划会以失败告终。

各处山顶上除了就位的白巫女和她们的圣骑士，就是大量教会勇者，炮台就架设在北方关口顶上的山巅。魔女们启动结界后天空灿烂的像是星河，视力稍好一点的人都能看清楚那个穿着长袍的男人，白衣向天，挺拔如枪，单片眼镜后藏着刀剑般的清光。作为国家魔术团的研究主任，艾德华居然亲自来最危险的前线点燃炮火。要知道那帮自诩天命不凡的高智商混蛋，向来都惜命如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恐怕是抱着和魔女们比一比的想法，总不能只让那些把魔力当玩具的混账女人出尽了风头。

国家魔术团打出去的炮弹并非用来杀伤阻击，任何人都知道用炮击无法阻挡秽鬼前进，艾德华命令勇者们打出去的是富含信息素的气体弹，撞击爆破后大片的水雾弥漫开来，在谷地形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鱼饵’。

疯狂推进的秽鬼们停下了，几秒钟之前它们眼里只有那伟岸不可逾越的王之影，想要追随它去往幸福的天堂。但现在它们全都被那些神秘的水雾吸引，趴在地上狗一样闻嗅，甚至刨土试图找出美妙气味的来源。

艾德华颇为自豪的叼上一支烟，一边负责守卫这个关口的勇者很有颜色，凑上前来为这位王国军大佬遮风点烟，艾德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国家魔术团当然不容许只有魔女在计划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他们这次带着新武器来的，也是因为有他们的支援教会才能制定出完善的作战计划，那就是崭新的信息素弹药。

根据秽鬼会追随秽鬼之王行动这一现实，国家魔术团在很久以前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即秽鬼之王身上可能拥有某种能够吸引秽鬼的特质存在，追随现象并非出于秽鬼的本能。

经过多年不懈的研究，致力于‘揭开秽鬼奥秘才能打败秽鬼’的魔术师们，从活着的秽鬼之王切下来的尸块上提取出了特殊的肉瘤，这些肉瘤在离开本体之后依然能够长期存活，经过特殊的溶液处理就能散发出古怪的刺鼻气体。该气体对秽鬼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国家魔术师们将它收集并加以改良，制作出了富含信息素的特殊炮弹，以在必要情况下定点精准打击，牵制吸引附近的秽鬼。

进入山谷的秽鬼之王仅仅一体，魔女们的结界以整个艾莲希娅的能源供给为代价，全方位无死角270度上空打击，虽然确实能产生强大的杀伤力，但只有一轮攻击机会。整个作战计划中必须有合适的手段阻击最开始进入山谷的秽鬼，以等待所有秽鬼之王都进入结界的打击范围，艾德华的炮弹只是其中一项。

艾德华脚下山谷的小路中，响起了沉重的引擎声，黑色的机械怪物喷吐着浓密的黑烟抵达战场进入山谷，在狭窄关口的前方一字排开，车厢门卷起，数以百计的白色金属骑士屹立在关口前方，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山脉横亘在了秽鬼前进的道路上。

那大黑机械是斯坦因重机，歌莉娅重机的超精华版，它是以快速运输圣骑士为目的而设计的运兵车，因为这些圣骑士的装备沉重且复杂，并不能像简装的勇者们一样快速机动，教会为了支援的便利，与魔术协会共同在歌莉娅重机的基础上开发出了这款斯坦因重机。

它乍看起来就像个方盒子，十二轮驱动，开动时的引擎声音宛如暴雷，甚至能震碎路过的车窗玻璃，在它的车厢头顶有两并排的圆柱形钢筒。

此刻钢筒在精密的机械声中缓缓展开落下，上面挂满了圣骑士们的装备，裁决重剑，天辉大盾，以及专门为战场突击准备的夜魇风轮。白色的骑士们根本无需转身取下，只凭身体的本能向后随手一抓就能摸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夜魇风轮被放置在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的后方，武装完成后这些人整齐划一的抬高脚步往后走一步踩上风轮，机械搭钩锁死盔甲底部专门预留的槽位。

“突击准备！三！二！一！”

斯坦因重机里传来机械化的女音，尾声落下，夜魇风轮向后喷射出汹涌的气流推着重装的圣骑士们急速前进，那些看似只有四个小轮子的黑板，居然可以承受住圣骑士体重的同时完全无惧于泥泞的地形，风驰电掣，甚至可以撞碎拦路的小碎石和枯木。他们保持着彼此不超过半臂的距离，如一道白色的洪流般扑向前方秽鬼的海潮，在他们的头顶，第一只秽鬼之王已经在山谷中推进过半，魔女们正全力操纵扫帚飞行和触角做纠缠，以吸引王的注意力。

如果说那些被指定去保护白巫女的圣骑士是特战中的精英，那么这些在战场上集团行动的圣骑士，就是教会引以为傲的强力军队，以默契的配合和精密的战术连携，作为人类对抗秽鬼的最强军力使用。

在魔术协会开发的大量装备加持下，圣骑士们的战斗力节节攀升，将还在使用老旧装备的王国军远远甩在身后，魔力的驱动和机械的运转，为对秽鬼的作战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

这世界上也只有教会才能负担的起这些昂贵的装备了，在普通人眼中住在宫殿里的国王大人已经富可敌国，但教会能告诉他们什么叫掌握着世界作为自己的财产——夜魇风轮可以为圣骑士提供每秒三十五米的超高推进速度，加速圣骑士进入战场作战的速度，并为第一波接触提供不可阻挡的高速突击，可它是个一次性的东西，气流四分钟的喷射时间里会不断损伤机械内部构造本身，直至完全损毁。而这个一次性装备的单价，是一座村镇的数年税收。

国王们很馋这些牛逼的装备，可他们不服也不行，这些神秘的装备来源都掌握在和教会十分亲密的魔术协会手中，先不说国王有没有资金去制作，光是怎么搞到图纸和工程师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从教会手里抢东西，那结果可能是被圣骑士组成的大军兵临你家城下围个水泄不通。

第一波圣骑士接敌，他们在行进途中就将天辉大盾横过来挡在身前，接近秽鬼时启动裁决重剑，彼此之间恰好留下一个可供攻击的空隙，完全接敌时以固定轨迹挥舞裁决重剑，上一道剑光刚刚扫过留下空隙，下一道剑光就过来填补了这一缝隙。夜魇风轮给予的超速让这道钢铁洪流如一把银白色的利刃一样扫过战场，秽鬼的肉体在裁决重剑疯狂旋转的锯齿下就像一块块豆腐，只是轻易的碰擦就能斩断，一时间他们扫过的地方全都是秽鬼腐烂的胳膊腿脑瓜子乱飞，黑红色的污秽血液混合着雨水的泥浆形成一个个积水潭，照耀了那些银白色的身影。

44.艾莲希娅会战 三

亲眼目睹过圣骑士战斗的人们都很难以置信，他们的名字叫做圣骑士，听起来就该是白翼的天使，为深陷秽鬼之苦的人们带来黎明曙光。

现实是这群军人从进入战场的一刻开始就展现出了绝对的战斗姿态，比魔神还要血腥，比恶鬼还要凶狠。

但没有人会认为这是错的，因为圣骑士们面对的是秽鬼，只有像他们这样勇猛的战斗，才能在这恶魔面前占到优势。

很多人都说要是将来有一天，圣骑士们的装备和战斗力不再受到魔力技术的限制，不是那么几分钟，而是几小时，甚至几天，那么秽鬼绝对会被彻底消灭。这一说法也得到各国国王的认同，纷纷催促自己的国家魔术团在研究秽鬼的同时别忘了搞点新武器出来，艾德华使用的信息素弹药正是出自这一命令的产物。

这个时候艾德华正在望远镜里观看圣骑士的突击，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国家魔术团想要追上这样的技术，哪怕魔术协会停止发展十年他们也做不到。所以他对上面虚伪以蛇，一边点头说行我们搞武器，一方面又加紧自己的研究。

既然追不上了，那就用别的方式来书写自己的才华，这是国家魔术团里的魔术师们所拥有的共识。

第一波突击的圣骑士耗尽了他们的夜魇风轮，动力消失前机械嘀嘀的响起了警报，圣骑士们一跃而起落地，借助几个小跑化解了惯性，彼此缩小间距靠拢，开始步行推进。

他们的身后遍地秽鬼的残垣断肢，这些不死不灭的怪物仍然靠残躯在挣扎，红色的肉瘤开始发挥作用修补身体，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几分钟到十几分钟，取决于伤口的大小和位置。由于污秽侵蚀后往往对生命产生了一定的异化，谁都不能保证一只秽鬼要花多久会完全恢复行动力，有时候也能遇到一些拥有变态级别的恢复力，只用十秒就能复原的怪物。

王国军紧跟着圣骑士们的突击登场了，他们出现斯坦因重机的前方，开始向前推进。这些人的装备还像百年前那样俭朴，防护要害的软甲，长枪长刀护心铠，皮革编织的甲盾，骑兵们则携带着骑枪和弓弩用以保持距离远程打击，但委实说一两根箭对秽鬼的影响都非常小，主要是靠密集的射击起到暂时的阻击作用保护步兵，打秽鬼还是要靠白刃战。

如果不是圣骑士的战斗力太过变态以至于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其实王国军才是真正的主力，他们的数量远在那几百个圣骑士之上，名副其实当的起军队之名。百年前的大动荡里正是依靠这些武器，各国军队才保留下来了大量的生命，直至教会带着他们的圣骑士出现唱起反攻的颂歌。

王国军是来负责扫尾的，这是过去双方曾经多次合作过的战术，由武装程度最高的圣骑士打先锋，因为圣骑士就算失利也会因为全身的防护损失很小。防护较差的王国军随后跟进，用随身携带的尖锐武器木桩等把秽鬼钉死在地上，最大程度降低复苏秽鬼的威胁，守护住圣骑士的背后，以及解决那些漏网之鱼。

在失去夜魇风轮的支持后圣骑士战斗力有所下降，他们没办法再使用那种一字长龙高速突击扫荡战场的战术，为确保安全必须缩小阵型携手作战，这就给了秽鬼们机会。通常情况下王国军里应该还有被圣骑士保护着的白巫女来负责秽鬼，但今天的作战中大量白巫女都被集中到山上准备对付秽鬼之王了，这次王国军的扫尾比以往更加艰难，必须格外谨慎。

第二轮斯坦因重机跟随着王国军开赴前方，为最大程度确保夜魇风轮的效力，圣骑士们的战阵必须借由这种方式，让斯坦因重机把战线推进到和秽鬼非常接近的地带，借助一波加速来最大化高速突击时间的收益。

“好厉害……”雪华被下方的景象震惊了，小尾巴尖笔直的竖着。

无论是九尾狐的领地还是猫之国，她们的家园都在内陆腹地，人数远比人类社会要小很多，对秽鬼的监控相对容易，就算出现有威胁的秽鬼也往往都被派驻的圣骑士给解决掉了，从未见过像这样大规模的作战。那些教会圣骑士真的完全不逊色于以往听到过的添油加彩的传说故事，战斗力高到爆表。

“你们也能这样吗？”依雪难得有兴趣，主动问鹰和鹫。

“下面的圣骑士属于军人编制，我们这些来保护白巫女的属于特种编制。”鹰说，依旧保持着谨慎的监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单兵作战我们远在他们之上，一对一即使他们带着那些装备我们也能吊打，但要是论协作能力和战场能力，我们比不过，踩上那种轮子我会吐出来的，更别说战斗了。他们是职业的军人，专为对抗秽鬼而诞生。”鹫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这没什么好比的，就像那些家伙再怎么能打，消灭秽鬼还是要靠白巫女。”

“原来圣骑士里也分不同的类型。”哈娜若有所思，即使是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区别。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我们和其他人接触的太少，给大家一种圣骑士很神秘的印象。”

普通人确实没什么机会接触圣骑士，不然也不会有勇者和圣骑士两极分化的评价，勇者很亲民，总能和去过的地方打成一片，而圣骑士虽然战斗力高但他们总是把自己围成个铁桶，吃饭是一个人睡觉也是一个人，没有必要就不会和你说话，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相比之下鹰和鹫都算是圣骑士里面比较好说话的那一类了，哈娜过去遇到的圣骑士里，有些人不爱说话的程度就算是她都要甘拜下风，好像多说几个字就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

雨越来越大了，这场从前天傍晚就开始的雨幕到现在不但没有减小，反而在战火点燃后更加的卖力，倾盆大雨将谷地浇成了泥沼，就连山上也没好到哪去，不时能看到水流裹着随时沿着山间滑落。

圣骑士和王国军的阻击，再加上魔女的牵引以及艾德华的信息素弹药，秽鬼之王和它的小弟们全都被拦在了山谷中间停止前进，至此可以说第一波作战完美展开，一切都如教会精密的计算进行着。

一直都盯着下方战场的哈娜忽然警觉地转头看向南方，鹰和鹫也抬头看往了一个方位，第二，第三体秽鬼之王同时抵达，渗人的哭声响彻山谷。

只是看了一眼那东西席可就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年幼的秽鬼。

那是两个年幼到不能再小的襁褓婴儿，污秽的侵蚀改变了太多外貌，导致它乍看起来和爬行的野兽无异，仅有先前那一体秽鬼之王的三分之一大小，但只有人类才能发出的咿呀学语证明了它的身份，两人中间相连的部分上隐约还能看到一张扭曲的女人面孔，席可不想做最坏的假设，可是那么悲伤的泣脸怎么看她都应该是这对双胞胎的妈妈。

想来当初边陲三国遭到秽鬼的吞噬时，这位母亲还想着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可她根本就没有在慌乱的逃亡中注意到他们已经被污秽侵蚀了，红色的肉瘤最终如盛开的曼殊沙华，吞噬了周边所有能感染污秽的生命。

双胞胎的行动很慢，他们就像还活着的小孩，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心，每行动一段距离都会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随手抓起身边某个感兴趣的东西。有时候是丢进嘴里咬，有时候是到处乱扔，石块被那样的力气加速过后堪比攻城器械丢出去的炮弹，砸中任何东西都会带来毁灭性的死亡，一时间各个山头上都是翻滚的碎石。

一颗房顶大小的石块飞过哈娜的头上正中山顶，石流簌簌落落滚了下来，鹫和鹰转身把天辉大盾夹在后方，启动裁决重剑切碎冲过来的较大石块，小巫女们蹲在他们身后，听着那些石块撞在大盾上乒乒乓乓。

大雨滂沱，像是天空中的水库开了闸门，成千上万的水柱雨落狂澜，泥水裹着碎石冲刷土坡，打的草皮翻白。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原路返回已经很困难了，山间的小路遍布泥潭，如果那第四体秽鬼之王还不出现，再下一会儿雨这些驻扎在山上的人们说不定会被完全困在这里，行动受限，要是秽鬼之王再想不开搞点什么动作，那大家全都得完蛋。

一只黑色的手臂狠狠攒住了席可的脚腕，席可心里一凉，转头低看，正对上一张苍白的人脸。四目向往，秽鬼对她张开獠牙，吐出腥臭的嘶吼。

那是只蛛型的秽鬼，有着蜘蛛的躯体和人类的上身，相比普通人来说它矮了太多，一路从低矮的草木中绕路半山腰，居然没有人能发现它。

“秽鬼上来了！！！”雪华惊得小尾巴炸毛，但这个时候她们无处可躲，山顶上还在不断的往下面滚石流，虽然都是些不大的石头，可要是被撞上不死也残。

姐姐很慌妹妹却很冷静，依雪忽然抓起一把泥水和里面的石子扔向那只秽鬼，正巧无误地丢进了它的嘴里。嘶哑的吼声顿时停顿，秽鬼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被噎住了。

它不明白这种不适感是为什么，只是本能的挥舞前足，变异后的蛛腿除了最前面两只还保留着人类手臂的样子，其余都已经成为螳螂般锋利的镰刃，一刀足以砍下人的脑袋。

“趴下！”席可心里很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算着怎么逃，忽然听到身后的喝令，想也没想就低头紧贴大腿，整个人的高度低到不足半臂，优美的身体弧线宛如歌舞剧中死去的天鹅。

身为白巫女以后席可的爱好不多，其中之一就是跳舞，就算被人抓着她也能轻松做出高柔韧性的动作。

下一刻她就后悔了，因为哈娜叫她趴下居然是为了踩着她过去，就算知道这是为了帮忙心里不免还是有点小愤慨，女王大人还没收复弱气女仆，结果先被弱气女仆踩着头顶了？这事儿不能忍，事关乎尊严问题！

如果哈娜知道下面的姑娘现在想的是什么，怕是要一口老血呛死在喉咙里，分明是危机的时刻，对手的刀都到了眼前，席可居然不是怕死而是还在胡思乱想。

秽鬼对于自己抓住的东西非常满意，攻击的同时展颜欢笑，巨大的嘴中裂开尖利的獠牙，刚刚依雪丢进它嘴里的泥沙正沿着牙缝往外漏，看上去好像它在流口水。

诡异的笑容被一发龙拳正中面颊，席可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起初她还在想哈娜一脚居然把自己踩骨折了？直到听见秽鬼凄厉的惨叫她才明白那是秽鬼挨揍了。

情急之下哈娜根本来不及帮席可逃脱，她的脚踝还在秽鬼手里握着，哈娜只能采取正面击破的方式，越过席可用极致的暴力锤在秽鬼脑门上。

她挥拳的时候龙骨已经悄无声息地组合完毕，那么小的拳头带来的打击力却是惊人的，命中刹那就撕裂了秽鬼的颅骨，冲劲几乎把它的脑袋从躯干上强行撞下来，一时间秽鬼的头几乎后仰超过120度。如果是正常人早就神经折断死亡，污秽的侵蚀改变了身体的构造，让秽鬼同时拥有人，蜘蛛，甚至其他什么东西的诸多特征，无论是身体的结构还是本就不死不灭的怪异，都不至于让它当场丧失战斗力。

但哈娜根本就没打算和它纠缠下去，她的目的是先让席可逃离威胁，一拳命中，落地时单脚死死踩在秽鬼的手臂上，跟着另一边暴虐的狠踏，生生把这节怪异的臂膀从中折断。

脚腕上的力量一消失席可就爬了起来，掰掉那只恶心的手臂。正常人刚刚经过生死威胁都会选择躲起来，可她不退反进，短暂的加速奔跑之后迈着大长腿和哈娜两人同时发力，狠踹在那秽鬼的胸膛上，把它踹回山崖下面。

45.艾莲希娅会战 四

“呸！”席可对着山下很不客气啐了一口，比出中指。

哈娜默默看着她背上的脚印，白巫女制服的自洁功能发动，在雨水的冲刷下那个泥泞的鞋印正在缓缓消退。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哈娜想起当初在法梵德遇到的那只秽鬼，席可分明很害怕，但她还是会提出我们可以从烟囱跑路这种可以执行的方案。这姑娘显然有一种非常勇敢的心性，是那种就算恐惧也会鼓励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搞定对手的斗志，而不是傻逼一样抱头尖叫等着被秽鬼咬死的咸鱼。

她和自己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有点像，也许在家独自度过的那些日子里，就算是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也会一个人大声喊出我回来了吧。

在山谷后方不远的山坡上，矗立着黑色的临时指挥所。当作战计划制定完成时，勇者们立刻就行动起来进行土工作业，架设魔女们需要的结界和战场指挥通讯，魔力线路就铺设在他们脚下。相比水晶球通讯，这种固定线路的通讯器虽然使用距离受限于线路较短，但它包含了视觉影像，前线的人抱着瞭望镜就可以实时传达战场上的现状。

桌上摊开着一张三百比率的大地图，将周围所有地理详细纳入，颜色各异的棋子正在根据战场态势的变化由一名专业军官操纵长杆推动，随时根据前方的影像和汇报调整变化。得益于魔力技术的开发猛进，指挥官们再也不必亲临前线，看到这副地图，他们脑海中就能建立起完整的战场剖面，仿佛身临其境，其丰富的军事经验随时都可以做出最佳的判断调兵遣将。

王国军军官皆穿着黑色的制服，他们的人数众多，几乎囊括整个指挥所，可这里的最高决策权握在那个站在主位上，极高极瘦的白袍老人手里。

第一眼看到梅因神父，很多人都会误判他的年纪，猜测他是否已经将近六十岁，头发才会只是稍有斑驳的花白。事实上他已经年逾七十了，到这个岁数的老人多半该半只脚踏进棺材里，可梅因神父的面孔仍旧如刀削般坚毅，不甚很多的皱纹并未令他有太多老态，反而令他看上去更具威仪。要是仪容能更年轻一点，只凭那副背着手不怒自威的态度，说他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大亨都不过分。

“第二，第三体秽鬼之王进入山谷中段！”军官念出了最新的战报，长杆随之把两枚较大的棋子推往地图中心。

“计划与教皇阁下的推演完全无误。”梅因神父淡淡地说着，端起精致的瓷杯，喝干了杯底的黑咖啡。

这是梅因神父为数不多的嗜好，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会喝咖啡，过量的咖啡因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睡眠。有很多想要和梅因神父交好的人，总会找各种由头给他送来品质风味不同的咖啡豆，梅因向来不接纳别的东西，唯独对咖啡来者不拒。

“看样子这场危机确实可以顺利渡过，我们不必使用最后的底牌了。”一名军官恭恭敬敬地给梅因续上一杯咖啡。

梅因笑了笑，拍拍这位很有眼色的年轻人肩膀：“在一切并非尘埃落定的时候，永远都不要大意。当年边陲三国的覆灭就是因为这种麻痹的心态，我们绝不可以再重蹈第二次覆辙。”

“是！”军官脚跟一碰，献媚的眼神重新变的锋利起来，对梅因行军礼致意。

王国军和教会属于合作关系，按理说彼此间根本不需要这种过分的上下级礼节。但这仅仅是表面上，私下里王国军的不少军官都会像这位年轻人一样，总想着和教会的神父打好关系。

这是因为每一个国家教皇都从该国教会的神父中提拔而出，如果和自己交好的神父成为教皇，国王当然得和这位新教皇开个会吃吃饭，教皇只需要稍微一点暗示就可以让某个军官平步青云。哪怕只算当下的权柄，梅因神父在教会中的地位也不是这位王国军军官能在军队里比得上的，巴结一位神父并不丢人。

“梅……梅因神父！”某个负责接收书面汇报的军官惊得站起来。

“有什么问题？”梅因含笑的面孔骤然严肃，放下咖啡杯盖上了杯盖。

“第四体秽鬼之王在进入山谷前停止了前进！”军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随着那张汇报来的还有一张照片，比第一体要大了一倍不止的庞然大物半蹲在雨幕中雕塑般巍然不动，“它……它好像是睡着了。”

“秽鬼什么时候也学会睡觉了？”梅因皱着眉夺过军官手中的照片，愣住了。

照片上，第四体秽鬼之王以半蹲的姿态蜷缩在本该前进的谷地间，大概只有六翼剑魔之类的词语能形容这个东西，它基本保留着人类的姿态，背后长出破碎的双翼，肉瘤几乎在它身上侵蚀出一层盔甲来，拥有六只手臂，同时掌握着四柄长刀。按理说世界上不该有那么大的武器能让秽鬼使用，四十米长刀只是个玩笑，但没有人会认错那种致命的凶器，尽管它没有四十米，少见的污秽侵蚀居然对刀剑这样非生命的东西也生效了，肉瘤覆盖着的刀身完美适应了使用者的尺寸。

那确实是一种睡觉的姿势，就像一个站了很久又很困的人，没地方休息的时候就会半蹲下来，脑袋枕在自己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