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宫不可名状 第146章

但是，没有人原意响应他，对旧日支配者的恐惧，已经深深植入了人民的心中。

为此，他必须证明给人们看：旧日支配者不是不可战胜的！

磐石并没有和邪神战斗过，但他有过猎杀无形之子的傲人战绩，在他看来，无形之子与邪神是同一类东西，既然无形之子能被杀死，那么邪神就也可以！于是他召集了最值得信任的战士，拿出了最精良的武器，来到地表上“狩猎”一位邪神。

说是狩猎，其实只要让那邪神流点血就好了，只要伤到祂，那么磐石就可以堂堂正正告诉那些胆小鬼，说：“邪神也会流血，祂们也是会死的！”

他为此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万全”当然是指主观上的，也不能指望一个铁器时代的老猎人真能准备出猎杀旧日支配者的东西来。磐石的万全包括逃跑的烟雾弹，错综复杂的地洞，还有三处吸引邪神注意力的烟火陷阱等等。这能增加他活下来的概率。如果他不幸阵亡，那么其他将士也会完成他的遗志。

总之，这就是他必须冒险的理由了。

“是的，我必须战斗……”老人也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中思索着对方的目的，揣摩着他的心思。磐石假如生在地球，或许成不了战士，但必定能成为睿智的长//者，他识人的眼光一直毒辣。此时，他也看出了小魏身上没有恶意，便试探性的说道：“我无意伤害你背后的神灵，我的目标是赫祖尔夸伊耿扎，我需要祂的血和触手。”

“拿来做什么？”

“拿来点燃人民的勇气。”老人肃然说道。

听到这里，小魏和克总就都明白了。

眷族反抗旧日支配者，屡见不鲜。

按照克总的说法，许多眷族都会有这个反抗的过程，包括现在无比忠诚的深潜者，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但是，在这个邪神的宇宙中，下克上的终究是少数。猫猫狗狗和猪牛羊鸡想必也反抗过驯化自己的人类，但是谁成功了呢？不存在的。

不过唯物主义的讲，这种反抗一定会出现的，今天小魏遇到的就是其中一支反抗的力量。这支力量渺小、愚蠢、鲁莽、滑稽，假如站在旧日支配者的立场上，那么将一切的贬义词丢到它们身上也不为过，可是如果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来讲，这些人无疑是伟大的。

在小魏看来，任何不愿做奴隶的人民，都是值得敬佩的。

小魏点了点头，说：“我会给你赫祖尔夸伊耿扎的触手，还有祂的心脏。”

“这……”老人眼中仿佛射出了两道精光，可他那张沧桑的脸，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说：“那代价是什么？”

“没有代价。”

“不可能。”老人说道，“除非你们这些外星人不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一切都有代价。”

小魏只是处于同情心想帮一帮这些可怜人，到真没想过要什么东西，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他推辞也不好，于是说道：“那么……”

“先等一下！”老人打断道，“容我丑话说在前面，有一个东西不能给你。”

“你说。”

“我不会让我的人民崇拜另一位邪神。”他望着后面的克苏鲁说道。

克总顿时大怒，“发了个糖！给你脸了是吧？还不要崇拜克总？别人都巴不得能崇拜我呢！”小魏连忙劝克总，说：“哎呀哎呀克总发糖！这些土著人愚不可及，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回家了我陪你刷坐骑去……”

克总一听到刷坐骑，立马兴奋地说道：“说话算数啊！可不许中途跳车！”

“嗯嗯嗯，说话算数！”

那些土著人也听不懂小魏和克苏鲁的对话，不过看到小魏这个“人类”一句话就安抚住了狂暴的邪神，还跟祂谈笑风生，大家都自觉地将小魏“开除人籍”了——这家伙估计也是邪神的化身什么的吧？

磐石此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小魏接着对那个老人说：“我不会要求你们崇拜任何邪神，事实上，我的要求与之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老人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是的，完全相反。”小魏严肃的说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要好好记下来。”

老人点头。

小魏沉吟少许，说：“我要你们所有人，变成最坚定地无神论者，你们只能相信科学，也必须相信科学！不光是邪神崇拜，任何一切唯心主义的宗教都不能存在——可以吗？”

老人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简直就比他看到小魏能和旧日支配者谈笑风生还要惊讶。

那个叫磐石的老人说道：“不再相信任何神，那我该相信什么呢？”

“实事求是的、客观的理解这个世界，相信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

这种理论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太超前了。老人身后的年轻人都是一头雾水，而老人也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他继续问道：“那我该如何理解这些邪神呢？”

“问得好。”小魏说，“邪神其实只是一种宇宙中的自然现象。”这是小魏接触了无数旧日支配者之后得出来的结论，旧日支配者约等于自然现象，只是这些现象暂时无法被人类理解，而且祂们偶尔会展现出一些人格化的东西罢了——奈亚拉托提普正是这种理念的体现。

磐石疑惑道：“自然现象？什么意思？”如此落后的文明，也会很难理解自然现象的概念。

小魏说：“等你理解了地震、海啸和火山的原因，自然可以理解我所说的话——现在，将这番话记下来吧。”

“是。”老人行礼。

“好了，你们稍等片刻——无形之子！去到赫祖尔夸伊耿扎的乐园去，切掉祂一百根触手，再接一桶血来。”

无形之子面面相觑——赫祖尔夸伊耿扎毕竟是它们的旧主，余威尚在，这样的命令，它们不知道该怎样执行。

“听不懂吗？”小魏一抬手，一位无形之子的灵魂立刻飞出了身体，小魏用手捏着那个灵魂的脖子，吼道：“我让你去取赫祖尔夸伊耿扎的触手和血！立刻去！”

这种力量对于无形之子和其他眷族来说，已然是“不可名状、不可理解”。无形之子们吓得连连称是，然后迅速的跑掉了。此时克总也一脸笑意的摸了摸触须，说：“啊，对嘛，这才像个邪神。”

片刻之后，无形之子们便拿着鲜血淋漓的肢体回来了。那些触须泡在暗红色的血浆之中，纠缠在一起，不停地蠕动着，就仿佛还活着一般。

小魏将这些东西放在磐石面前，对他说：“这是赫祖尔夸伊耿扎的肢体，你来验货吧。”

那鲜血恶臭刺鼻，便是小魏闻到了也会皱眉头。那些土著战士光是看一眼，就吓得尖叫、晕倒。

唯独磐石能凝视那团秽物。

老人看了许久，点了点头说：“是祂的。”

“你怎么知道的？”小魏很好奇。

“我确信是祂的。”老人咬着牙说道，“因为没有其他神灵的血液会如此恶臭！”

“说得好。”小魏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走你们的战利品吧，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老人拿到了战利品，双手激动地不停颤抖，原来赫祖尔夸伊耿扎真的死了，那岂不是说，天穹人又可以回到地表了吗？我们也可以不用再献祭祂了？

“是您杀了赫祖尔夸伊耿扎吗？”老人问道。

小魏点了点头。

“我们必定会记住您的恩情！”老人和众多战士跪在地上，对着小魏五体投地，“永世难忘！”

小魏说：“我接受你们的感谢，但要是下跪这种事情，一次也就够了，知道吗？”

“是，大人。”

……

小魏和克总离开了，两人回到了终点乐园。

此时，化作人形的克小苏对小魏说道：“你真是恶毒。”

“怎么了？”小魏不解的问道。

“你用这种扭曲的方式陷害他们，你是心理变态吗，安达大祭司？哦，那话怎么说来着？虽然人的XP是正常的，但我建议你看看医生……”

“等会等会！”小魏连连叫停，“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克总冷笑起来，说：“别装傻。”

“你也别当谜语人，说人话！”

克小苏一耸肩，说：“你明明知道，在这个宇宙中，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些人若是失去了对神灵的敬畏，那就会变成被好奇害死的猫了。”

原来克总是指这个。“我不这样认为。”小魏说道，“我不认为失去敬畏之心会害死一个文明，反过来，我希望他们大胆一点，如果一个文明只会对邪神俯首称臣，那早晚会灭亡，而且是屈辱的灭亡。”

“真是鲁莽。”克总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机会就是莽出来的。”他笑着说道。

……

后来的几天里，眷族们持续报告说，这个星球的土著人开始了大迁徙，他们离开了地洞，重新回到地表。他们还举行了盛大的渎神仪式，问小魏要不要管一下？

“渎的是谁啊？”

“呃，是赫祖尔夸伊耿扎。”

“那让他们使劲渎！”小魏说。

此时，这个名为天穹的文明摆脱了邪神的奴役，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文明能更真真正正的做到这件事情。天穹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小魏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倒像是一次社会实验了。

晚上，克总将小魏叫到了终点乐园最高的高塔上。远方，土著人聚集地灯火通明，两人望着那里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克总说：“我认为你还是应该管一管那个新文明。”

“怎么了？”

“那家伙看的时间太久了。”克总指着某个人说道——以她的视力来说，能看清几十里外每一个人的神情。

“我看不到的，具体点。”

“那个人仰望星空的时间太久了。即使是一个刚刚离开地下的文明，也不该有这么浓重的好奇心。”克总严肃的说道，“他们渴望着宇宙，这很危险。”

“不过是一个渴望着星辰大海的文明罢了，有什么危险的？伟大的克苏鲁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

“不是的，安达，你还是太年轻，你不知道一个文明可以发展的多快，一旦某个文明摸到了宇宙的真理，那么只需要一两千年，它们就能发展到米·戈或者古老者那样的超级文明。这些家伙虽然不是旧日支配者，但早已成为了让邪神也敬畏的存在。古老者巅峰的时候，甚至能撼动我的统治，米·戈和伊思人也干过让犹格和奈亚挠头的事儿，旧日支配者们不止一次试着毁灭这些超级文明，但是超级文明的种子一旦出现，就很难掐灭了。”

小魏笑了，说：“可你昨天还在说，这些文明失去了敬畏之心，就是在作死呢！”

“他们确实是在作死。”克小苏沉声说道，“作死的对象，就是我。”

原来克总是指自己。

看来对于旧日支配者来说，这支刚刚走上地表的文明，已经有威胁了。但如果这么一个普通的智慧文明在未来都能威胁到旧日支配者，那么……是该说旧日支配者太弱呢？还是说智慧文明的上限太高了呢？

“将这里的生命……保护起来吧。”小魏说，“让他们在一个没有旧日支配者干预的星球下，发展个一两万年，若是能登上太空，成为米·戈一样的智慧种族，那固然最好。若是故步自封，最终被大过滤器筛除掉的话……那就随他去吧。”

克小苏问道：“伊波怎么说？她一定能看到这支文明的未来吧？”

小魏说：“我问过了，她说……”

“这支文明的发展轨迹和人类近似，但是四万年后，这支文明的命运将无法预测——也许是他们掌握了某种真理，也可能是他们在那一刻被某种不可理解的力量毁灭了。”

“有意思。”克小苏嘴角微微扬起，“说的我都好奇了，四万年也不长，就等一等吧。”

……

磐石将手放在了他孙子的肩膀上。

“星星好看吗，孩子？”

那个男孩点了点头，说：“不好看。”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看？”

“因为是星星先看我的。”

星星先看你？磐石不理解孩子的话，笑了笑，就离开了。

然而男孩仍在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