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雪之下只差一个世界 第9章

雪之下谨慎地问。

“嗯，算是吧，毕竟和吹奏部有关系呢……”

漂亮的前辈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她的嘴角是上扬的，眉头却是紧蹙的，胭脂红的双眼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重与悲伤。

雪之下沉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好吧，中世古前辈，那么你想要去那里说呢？”

中世古眉头略展，“雪之下同学的家在哪里，去一个就近的咖啡馆可以吗？”

天色已晚，两位面容姣好的少女独自走在街上也并不令人安心。

雪之下报出自己公寓的地址，中世古随即也笑着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看来我们的家还离的挺近的，就去附近的星巴克吧，我请客。”

………………………………………………………

“雪之下同学喝什么？”

中世古站在队伍的尾端，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温和地问雪之下。

“前辈，我自己买就好。”

“就当作是给雪之下同学的酬劳吧，毕竟你在帮助吹奏部呢，而且，”中世古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双唇紧抿，微微颤动，她将钱包的拉链拉到一端，取出会员卡，“我可是有会员卡的呢！”

她将原本要说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笑得很牵强。

雪之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就麻烦前辈了，请给我中杯的摩卡吧。”

“好的，”中世古开心地对雪之下说，“那就麻烦雪之下同学找一个位置了。”

雪之下点点头，猜测到中世古前辈要说的话很有可能比较难以启齿，她挑选了一个靠着玻璃窗的脚落坐下，队伍还很长，想来前辈也不会那么快。她从书包中拿出与清赖留言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有关于今天委托的调查结果。

“久等了，雪之下同学。”

等了好一会儿，中世古才拿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她还给雪之下的冰摩卡套上了纸套，以防冰手。

等中世古落座，两人相对无言地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咖啡，雪之下才主动开口：

“请问中世古前辈找我是想要说什么？”

中世古的食指捏着套在杯子外的纸套上，甲床泛白，塑料的咖啡杯微微变形，沉默了片刻，她才开口：

“刚才，在长笛部的教室里发生了什么？我有听到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雪之下简单地复述了一下伞木被几位高年级生欺负的场景，包括言语上的凌辱，也包括行为上的。

“果然是这样么……”

中世古低下头，微长的刘海遮住她的双眼，塑料杯上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掉进纸板里，将纸板染色。

“果然？”

中世古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轻触了几下，然后把跳出来的画面放到雪之下的眼前，“这是今天早上匿名群发到所有吹奏部部员手机中的邮件。”

屏幕里最明显的是一张照片，大致就是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正和几个别的着装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人站在一起，将一个女生逼进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除了那个最明显的黄发男生，别的人都或多或少做了模糊处理，而那个女生的大部分身体都在黑暗中，也做了糊化的处理。

这个男生并不眼熟，但他和那名被霸凌的女生都穿着总武高的校服。

照片的下面写着一段话：

“照片中的人已经举报至学校，他将被给予处分，并退出吹奏部。如果你们再肆无忌惮地欺负低年级生，你就会是下一个他。”

拙劣的手法，不但没能平息这一场灾难，反而加剧了它，雪之下猜到中世古的来意了。

“这是小号部的前首席——宫本拓，吹奏水平还不错，但是人品……”中世古顿了顿，“他经常欺负低年级的学生，你也知道，吹奏部的部员，很多都是女生……”

“今天早上收到这封邮件后不久，学校就发出了通告批评，我想雪之下同学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经过对方的提醒，雪之下突然想起来了中午广播中的通报批评，只提及了名字与班级还有他所受到的处分。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在吹奏部传开了，或许写信人原本的意图是想让高年级生停止对一年级生的欺负，但其实起到了反作用，小号部的几位三年级生变得更加暴躁，她们原本还只是无视，现在已经变成了辱骂，几个一年级生今天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中世古用手捂住脸，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雪之下却看到了从她的袖口中露出的红痕，似乎是被什么用力地勒过的痕迹，“然后我又听到了长笛部的动静，之后慌张地追出来，才撞到了雪之下同学和希美的对话。”

“现在别说是劝阻原本想要退部的同学了，就连一些二年级生都快撑不下去了。”

这封信是压垮三年级生与一年级生之间原本微妙的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像一根导火线，点燃了两者之间被压抑已久的矛盾，如一点点火星，却燃烧了整片草原。

“所以，前辈的委托，是想让我找到发出信件的人？”

中世古却摇摇头，“我不希望你找到她，为了找到这个人，吹奏部内部肯定会变得异常混乱，部员与部员之间会变得互相猜忌，先不说大赛在即，将视线放远一些，这肯定会对总武高的吹奏部产生不可逆的影响。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上报到老师甚至学校，如果被全校师生知道这么糟糕的吹奏部，不要说今年的比赛如何，就连以后的比赛是否有参赛资格都是问题。”

中世古的担心确实在理，如果这件事情闹大，总武高吹奏部的名声就彻底完蛋了，招不到新部员，自然也无法开展社团活动，甚至这样的名声如果传到校外，那就是和被刻在耻辱柱上没什么不同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雪之下点点头，“不过关于你刚才的话中，我有一点很在意的地方。”

中世古喝了一口焦糖玛奇朵，“你说。”

“‘她’？前辈似乎对发件人的身份有些眉目。”

被后辈如刀刃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中世古突然觉得自己口中的焦糖玛奇朵都甜不起来了。

“以防万一请让我问一句，”雪之下上身微微前倾，将下颏放在十指交叉的手背上，“发出信件的人是你吗？中世古前辈。”

中世古小幅度地舒了一口气，“不是。”

“那么我换一种问法，”雪之下步步紧逼，“前辈知道发件人是谁，或者说，您有怀疑的对象，并且颇有自信。”

中世古的脸色僵了僵，她下意识地想要去喝手中的咖啡，却不料被雪之下一把夺过，“是吗？前辈。”

中世古无措地动了动喉咙，收回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是的，雪之下同学，”她的声音略显艰涩，再没了平常的温柔，“但我不能告诉你。”

“可以理解。”雪之下将咖啡递了回去，液化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原本的小号首席离开，那么最能够继承他的位置的，也就是将他拉下马后最得益的人，是谁？”

中世古长久地沉默了，她无法回答这个尖锐的能够刺破她的心脏的问题，但也正是她的沉默，告诉了雪之下她的答案。

“我的委托是希望雪之下同学能够在不找出发件人的情况下解决这个紧急事件，你愿意接受吗？”

沉默片刻后，中世古找回了她平素的从容不迫，温和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强硬。

雪之下拿起面前不再冰冷的摩卡喝了一口，味道变淡了，“我接受了。”

虽然目前完全没有头绪。

中世古这才长舒一口气，换上了轻松的表情，“那就麻烦雪之下同学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稍等，前辈，能否留一下邮箱？麻烦你把那封邮件再发给我一份。”

虽然不知道雪之下要做什么，但中世古还是与她交换了邮箱，并将那封邮件发给了对方。

“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周末，雪之下同学，下周再见。”

“下周见，中世古前辈。”

雪之下看着中世古离开的背影，坐在原位久久没有动身。

这个周末注定不会愉快了。

………………………………………………………

回到家后，雪之下整理了一下委托的相关信息记录在了本子上，以防两人下一次猝不及防的身体交换。

中世古前辈之所以会这么关心这件事情，与她本人脱不了关系，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是始作俑者，那么只可能是——

受益者。

但她本人却不那么认为，反而将这一切的错误归结于自己，或许正是这一份自责，迫使着她来找到了侍奉部吧。

真是个温柔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的前辈。

Chapter 11 今晚是不会让你睡觉的哦

在练习室中的清赖正端正地坐在手机镜头前，用最标准的姿势演示着如何吹奏双簧管。

“在开始吹奏前，要先把哨片拿出来放在温水中浸泡十分钟左右，如果哨片太干，不论是什么样的演奏家都无法将它吹出声的，”清赖一边说着，一边将哨片盒中的一片哨片放进透明的小水杯中，“趁这个时候，我们可以组装一下双簧管，双簧管分为三个部分，一定要把按键对准才行。”

“哨片是消耗品，从被制作完成到寿命耗尽只有近一周的时间，所以我们必须要学会如何制作适合自己的哨片，”清赖拿起一片哨片凑近镜头，全方位地展示了一下，“具体的制作步骤，我会在之后在拍一个视频，或者你可以上网搜一下，原材料和工具家里有很多。”

十分钟后。

“好了，哨片已经浸泡完成，然后这样装到双簧管上，就可以吹奏了，”清赖将哨片固定，放在唇边，小舌习惯性地舔了一下哨片，“上下唇包住牙齿，把哨片抿在唇间，然后——”

“叮铃铃~！”

手机响了，清赖只好停下自己的教学视频录制，伸手将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来电显示：英梨梨。

清赖立刻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肯定没有好事情，但是想到事后对方暴走的表情，清赖还是从心地选择接起了电话，“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

从电话那一段传来的是自家老姐快要暴走的怒吼。

“我刚才在练习……”

“哦，哦……抱歉，”英梨梨原本高涨的焰气立刻就熄火了，她知道自己的表妹是个练习狂魔，“不过我这边有更十万火急的事情啊！”

清赖皱起眉，一脸的“麻烦要来了”的表情，她恨不得自己没有接起这通电话。

“我也很忙的……”

“但是下周一就是截稿日了啊！帮帮我！清赖~。”

清赖很受不了英梨梨朝她撒娇的样子，明明是大自己一岁的姐姐，有的时候却像是自己的妹妹。

“又来？”

“我把原图扫描了发给你，你帮我上一下色，反正你不是也很会画画嘛。”

多亏了您呐！

被要求赶工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每次接近截稿日又没法完成任务，清赖总是第一壮丁候选人。

“发到你的LINE上了，记得马上帮我哦！”

她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似乎是害怕清赖反悔，事实上清赖早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反悔了。

清赖不耐烦地打开LINE上与英梨梨的对话框，点开查看原图，清晰到清赖恨不得立刻自戳双目的图片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画上的少女背过身跪在地上，双肘支撑着上半身，超短裙卷在腰际，衬衫大开，回首的脸上是难忍又令人脸红心跳的表情，清赖甚至能看到挂在少女唇边的晶莹。

“啊啊啊啊！谁要帮你画这种图啊！”

柏木英理，本名：泽村·斯潘塞·英梨梨，网络有名的工口同人画师，也是清赖名义上的表姐，和定居在关西的清赖一家不同，英梨梨一家人都住在关东的千叶，平时因为没法轻易碰面，所以但凡英梨梨需要清赖帮忙，都是将原画扫描后传给清赖，并由清赖用数位板帮忙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