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AKI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接受了才是最蠢的。
“理由呢？雪之下。”
平冢静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习惯性地想要点烟，却又顾及着这里有四个学生，才捻捻手指，重新将香烟塞回衣兜里。
“侍奉部的主旨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清赖双手合十，置于唇边，“这个委托说白了只是关注最后的结果罢了，也就是说，你们在乎的只有我是否能够将那些一年级生留下来这个结果，这有悖于我立下的原则。”
“但是啊，雪之下，这在我看来只是你的诡辩罢了。”
平冢静也分毫不让步。
清赖却叹了一口气，“说的现实一些，想必你们作为直系前辈与后辈已经劝解过双方了，但显然没有任何结果，也就是说，双方对这个做法的决心都不是简单的话语能够动摇的，那么你们真的信任本就与各位非亲非故的我吗？”
“退一步说，这本就最应该由社团的顾问出面解决，我一个学生贸然插手教师的工作，未免太僭越了。”
“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雪之下，既然我会带着她们来找你，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准备，你只需要接下委托放开手去做就好了。”
“听起来我并没有拒绝的余地，平冢老师。”
平冢静又拿起烟在手中把玩，“没错，雪之下，难道你就要这样承认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接下这个委托吗？”
“卑劣的激将法，平冢老师，我并不认为承认自己的无能是一件多么令人羞耻的事情，恰恰说明了有自知之明，”清赖拿起先前泡好却已经微凉的绿茶抿了一口，“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会去吹奏部看看的。”
“很好！”平冢静打了一个响指，“那么我就先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雪之下。”
平冢静雷厉风行地走了，好像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是给清赖找麻烦似的。
确实是一个大麻烦……
清赖头疼的叹了一口气，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委托，而且是失败率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委托，剩下的二十是她给雪之下雪乃的信任。
这一局与平冢静无声的对峙，她算是输的很彻底了。
“那么，我们就先带雪之下同学去一趟活动室吧。”
小笠原学姐擦干了眼泪，她的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朝清赖露出了一个逞强的微笑。
“前辈，请。”
清赖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示意两位前辈走在前面。
走在清赖身侧的，是那个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话的明日香前辈，她无声地走在清赖身边，与前方的两位前辈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田中明日香，清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这位前辈，她与清赖记忆中的那个明日香完全不同，却又是那么的相似，记忆中陪伴着清赖长大的明日香从不会对她露出那么冷漠的表情，但她的一言一行中，总是不自觉地透露出“别人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影响到我”的淡漠，即使如此，她一直都是清赖追寻的灯塔，也是清赖憧憬的存在。明明知道她们不可能是一个人，但清赖却不由自主地想：
如果她们就是一个人，那么是否，她心中的那个明日香只是被她美化的、一厢情愿将自己对她美好的幻想强加在对方身上的明日香。
光是这么想着，清赖就开始唾弃起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最后还是要接下来？”
明日香突然开口，她对这个表面冷淡的后辈突然产生了兴趣，而且，她和自己认识的一个小朋友好像。
诶……？小朋友？是谁？
“因为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只是实话实说，平冢静摆明了就是要强制她接下，甚至还用上了这么明显的激将法，看来雪之下雪乃可能意外的是个不服输的人。
“最愚蠢的选择。”
明日香轻声说。
“你说的没错，愚蠢的选择。”
清赖看向前方两个背影，她们的身影随着光线的变动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一年级里带头的学生是一年C班的伞木希美，负责长笛，在国中的时候是学校吹奏部的部长，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一年级生的情况，直接去问她就可以了。”
清赖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明日香，她原以为这个前辈对这件事情完全不在乎。
“那么我就不再奉陪了，”明日香突然站住脚，与继续前进的清赖拉开了一段距离，“我要去练习了，今天已经浪费我够多时间了。”
明日香说完就走进了一个房间，随后，她抱着泛着银色亮光的沉重上低音号离开了。
清赖注视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Chapter 06 一觉醒来铲屎官变成了神经病
那一把上低音号，清赖不可能认错，她还记得明日香当初抱着几乎和自己一样大的上低音号兴奋地跑到自己家里借练习室的那一天，她也记得那以后的每一天，明日香都会拿着她宝贝的上低音号造访自己的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们才变得亲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在千叶会出现另一个田中明日香？
“雪之下同学？”
“雪之下同学！”
清赖突然回过神来，这才转身看到了正在不远处等待她的两位前辈，“失礼了。”
小笠原却表示理解地笑了笑，“她是个很特别的人吧？”
“嗯？”清赖挑起眉。
“明日香，她总是那么完美，学习也好，吹奏也好，与别人的交往也好，”小笠原的声音越来越低，“明日香她，不论是和哪一边的人，都能够玩到一块去呢。所以她才是特别的……”
“特别么……”清赖看向明日香离开的方向，“她是中立派吗？”
“啊，嗯，”小笠原点点头，“她对这种事情都不感兴趣，只要不影响到她的话，反正她也是竞演的成员。”
“经过选拔的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正式的选拔，而且，低音部的人很少，吹上低音号的人更少。”
小笠原苦笑着摇摇头。
“原来如此，很有她的风格，”清赖点点头，“冒昧的问一下，两位前辈负责什么？”
“我是上低音萨克斯，葵…啊，斋藤同学是次中音萨克斯，我们同属于萨克斯部。”
小笠原慌忙改口，略显局促地掰掰手指，不知为何，这位后辈总给她一种非常强的气场，和明日香有点相似。
“也是比较稀少的乐器。”
斋藤听到清赖的话不甘心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苦笑着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介意的话，能带我参观一下各个声部的练习情况吗？我只能听到部分乐器演奏的声音，但显然并不是合奏。”
清赖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名存实亡的吹奏部的日常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印象中的吹奏部都是大家拼命地练习，甚至能为一个参赛名额自主加练，是以北中的校园里，只要一到社团活动时间就会充满乐器的声响，而在总武高，她只能听到零星几个练习的声音。
斋藤与小笠原尴尬地对视一眼，“当然，请跟我们来吧。”
清赖跟在两位前辈的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在看到长号部的时候，清赖是震惊的，别说有没有人在练习了，就连那硕大的乐器清赖都没有看见，几个三年级生围着一张桌子坐，有说有笑地玩着抽鬼牌，有的人发现了站在窗外的清赖三人，却又很快当作没有看见的样子转回身去继续。
一连路过了好几个声部，都是这样。直到靠近长笛部的练习教室，清赖才听到长笛那独特的高音穿透墙壁，钻进清赖的耳蜗，它时而婉转优美，时而活泼明快，像一个沉醉在自己世界中的舞者，陶醉地舞动着身躯，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落在颈间的马尾辫随着她自然舞动的身躯而摇晃，她的脚轻轻点地，她像一只精灵，将这无色的灰白世界点缀上点点色彩。
清赖不自主地露出微笑，“她很厉害。”
“是啊，”身边的小笠原也露出了笑容，但即刻便化成了苦涩，“她是那个劝说一年级生们退部的同学。”
伞木希美。
她完全沉浸于音乐中，浑然没有发现教室外的几人。
“她很爱音乐。”清赖能够肯定这一点。
“但是我们留不住她，走吧，我们去下一个教室。”
小笠原率先离开了长笛部的走廊，清赖叹了一口气，也只能继续跟上，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二年级生不惜找到侍奉部都要留下这些一年级生的理由了。
经过了几个教室，清赖都没能再听到如伞木希美的长笛般能让她驻足的音乐，那些成员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玩小游戏，也难怪一年级生会讨厌前辈，要不是为了绷住雪之下的人设，清赖就想走上去给这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混蛋一人甩一个大耳光。
“让你见笑了，这就是现在吹奏部的真实情况。”
小笠原除了苦笑就没法再露出别的表情了。
清赖表示理解，氛围如此，即便是能够坚持的人，即便是在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变成再显眼不过的另类，所以有些人会选择被同化，“和别人不一样”对很多人来说是无法被接受的一件事情。
快快乐乐地享受吹奏并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只是双方对“快乐”的定义不太相同。
只从清赖本人的角度来看，她无法接受那些无所事事的混日子的高年级生，但其实跳出她本身也是一个朝着职业方向前进的学生的角度来看，轻松地享受社团生活也并没有不对的地方。
“可以理解。”
清赖点点头。就在她们驻足的最后一个教室中，传来了小号的声音，这个小号比方才的长笛更让人心动，稳定的气息，悠长的管声，如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在空中盘旋。
“是香织。”
小笠原将双手放在窗沿上，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看向屋内正站得笔直的身影，那人有一头黑色利落的短发，从清赖的角度还能看到对方认真的侧脸。
是一个美人。
“香织前辈！你为什么能吹得这么好呢？”
在她身边的一个带着头箍的奶黄色长发女生一脸崇拜地看着她，香织放下手中的小号，朝哪个女生甜甜地笑了一下：
“因为我喜欢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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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你为什么这样还要练习上低音号啊？”
年幼的清赖抱着明日香的手臂问她，因为她知道，明日香的母亲很反感她练习上低音号，每次话题一扯到吹奏，她就会变得歇斯底里。
“因为喜欢呀！我喜欢上低音号呀，就和小清赖喜欢双簧管一样！”
“嗯！那我们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总有一天，我们能站在一个舞台上演奏的！”
“拉钩！”
两只小小的手勾在一起，接触的指腹是两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兑现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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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下同学，这是小号部的中世古香织，旁边的这位是一年级的吉川优子，”小笠原又转向小号部的两人，“这是侍奉部的雪之下雪乃，是……接受了我们的委托，前来参观吹奏部的。”
中世古露出了然的表情，却还是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小笠原，“你好，雪之下同学，初次见面。”
“你好，中世古前辈。”
“你就是那个一年J班有名的雪之下雪乃？！”
显然作为一年级生的吉川对雪之下雪乃的名号非常熟悉，毕竟是一入学就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学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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