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AKI
就好像生生把自己掰成了两半，带着理智的那一半要求自己专注于眼下的练习，带着感性的那一半却无法从对明日香的担心里走出。
手指依然在银键上纷飞，心却出走了。
也不知是飞远的心脏阻止了本应沉浸于练习的身体，还是停留在原地的身体拖累了本应离开的心脏。
合奏戛然而止。
泷升握紧的手举在空中，久久没有放下，他低垂着头，略显凌乱的刘海遮住他的双眼，看不清表情，他的手突然垂落，不轻不重地砸在木制的讲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让人不由自主地抱紧怀里的乐器。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教室里蔓延，它渗透本就充满不安的成员的内心，攻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散布着名为“泷老师”的恐惧。
“这是什么？”
似曾相识的话，似曾相识的态度，众人就好像回到了这个学年刚开始的时候，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吹奏部的新指导——泷升。
那个拥有天使般帅气面孔，却装着恶魔般内心的顾问。
他很少大声地斥责学生，但那种不冷不热的语调，明明没有一丝嘲讽，却让人羞愧难忍的反问，是最煎熬的。
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已经多久，没有说出这句话了？
看着台下学生们怔怔的面孔，泷升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双唇轻抿，随后轻轻蠕动，似乎是在思考是否要说些什么。
只是，他还是放弃了。
或许，这也是个好时机，让他们摆脱一下所谓的雏鸟情结吧。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坐在人群中并不算显眼的小笠原，泷升响起不久前对方给自己的答复。
“接下来的时间就请各位分组各自练习吧，这样的合奏，别说是去全国大赛，就连车站大楼音乐会，也还是不要参加的好。”
没有严厉的责骂，却更让人难受，就好像一下就否定了大半年来的努力，就好像“放弃”这两个字，是那么的容易就能被说出口的。
更难受的，是根本无处反驳。
泷升就那样离开了练习室，头也不回地。
教室里一片安静，没有人率先离开，似乎是在为没能够好好练习而后悔，又似乎是仍然心系着没能出现的明日香。
“大家，”小笠原将低音萨克斯放在座位边，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讲台，“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亦然。
小笠原环视了一圈心不在焉地坐在练习室中的部员，缓缓吐出一口气。
“晴香前辈，”一个坐在前方的女生怯生生地举起手，她眼神飘忽地看着讲台上的小笠原，犹豫不决，“明日香前辈……真的退部了吗……？”
“泷老师，真的，接受前辈的退部申请了吗？”
这是在泷升沉默的愤怒下没能问出口的话。
期盼的眼神让小笠原兀的心软，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
“不知道。”
她当然不清楚。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并不是因为害怕结果而装做不闻不问，而是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她接下来的做法。
小笠原的回答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大家的窃窃私语。
“大家，”低语声依然没有停止，小笠原只好提高声音，“大家！”
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家不觉得，我们太依赖明日香了吗？”
小笠原的声音好似拂过平静湖面的风，吹起了一片涟漪，清赖不由自主地握紧双簧管。
“虽然没有了明日香在，大家会觉得不安也是无可厚非，但是——”
“甚至只是因为她不在，就把这份不安带到的演奏中，影响了练习。”
“我觉得，一个社团不应该这样！”
“这种事情我们当然也知道，但是——！”
人群中出现了反驳的声音，却被香织温柔地制止，她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大家安静。
“我一直觉得明日香比我更优秀，”小笠原双手抱胸，用力的捏住手肘，“所以一直想着最好让明日香来做部长……”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想要从自己的责任中逃脱，但这都是错误的。
“大家也是，因为明日香好像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最好，所以就一直依赖着她。”
但不是这样的。
“因为觉得明日香是特别的，这样就可以了……”
这只不过是，在逃避而已。
“但是，明日香她——”
“并不特别。”
小笠原的话犹如拂过平静湖面的风，吹起一片涟漪。
“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地让她变成了特别的人。”
一厢情愿……
“因为她不曾露出过自己的软弱，我们就乐见其成地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她的身上，但是，明日香和我们一样，也只是普通的高中生。”
普通……
“我们不能把更多的担子再加在明日香的身上了，这一次，应该轮到我们来支持明日香了！”
担子……
“不是帮助，是支持，为了让她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回到这里。”
小笠原不自信地低下头，十指纠缠。
“当然，鉴于去年的事情，大家可能会觉得除了明日香的其他高年级生都不太可靠，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帮我这个忙……”
“拜托大家了。”
小笠原弯下腰，在一片沉默中忐忑不安。
“请不要太小看我们了！”打破沉默的依然是那位吉川优子，“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们也都会跟着你的。”
“我们是认真的！”
“不管是全国大赛，还是——”
还是支持你。
大家都是认真的。
ps：我咋莫名其妙上推荐了.....我都没申请过，编辑这是突然发现了自己手下还有个没有存在感的作者？？我这几天尽量日更吧.....我惊了
第303节 Chapter 66 入侵
“你在走神。”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支笔，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笔记本。
“抱歉。”
下意识地道歉，清赖掩饰般地用手扶了扶眼镜，下一秒便对上了雪之下审视的目光，无言地拿起马克杯，冰冷的茶水顺着食道滑落。
“如果你再继续走神，我建议你还是先回家吧。”
从清赖手中拿过马克杯，雪之下神色平和地站起身，“茶凉了。”
对了，她现在在雪之下的公寓里，和以往一样接受来自这位前辈的补习，从开始补习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但她的笔记本上只记下了寥寥几个字，对方才雪之下教授的内容也没有任何印象。
目送着对方缓缓走向厨房的背影，清赖摘下眼镜，以手掩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很抱歉。”
“立花同学的抱歉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雪之下将马克杯放到清赖面前，白色的热气蒸腾而上，“立花同学，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我确实是在浪费时间……”
清赖将手覆在马克杯上，红茶的热度顺着瓷杯向手心蔓延，明明是恰到好处的温度，却仿佛将一簇火捧在手心里那么灼热。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我该什么都不做，”热气染白了镜片，清赖的眼前一片模糊，“但我做不到。”
她是明日香……
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说补习的事情，雪之下翻动书页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清赖，被模糊的镜片遮住了她的眼睛，雪之下只能从侧方看见她低垂的眉眼，还有那从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散发出来的沮丧，像一只被雨淋湿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她耷拉着耳朵，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
偷偷摩挲着手指，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对方头发的冲动，雪之下举起茶杯轻呷一口。
“那就做些什么。”
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她要强迫明日香不要离开吗？这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立花同学这是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吗？”
“或许吧，她不需要我。”
“立花同学不用找这么拙劣的理由。”
“不，这就是事实。”
“你是在逃避事实，这并不能解决什么。”
“我没有逃避！”
“你知道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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