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AKI
第187节 Chapter 26 月下的神祗
“哎……”
将双手交叠在脑后，清赖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同样是古朴的装饰，熄了小灯后的房间里，只有一缕从窗帘中漏出的月光映在榻榻米上。
安静的房间中响着轻微的呼吸声和断断续续的鼾声，也许是今天的练习大家都累惨了，除了清赖以外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但被心事困扰的清赖却找不到入睡的方式。
轻手轻脚地起身，清赖离开了房间。
与几乎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不同，旅馆的走廊上挂着橙色的夜灯，模糊地照亮长廊，亮光从清赖所站的位置一直延续到长廊的另一端，隐没在黑暗之中。
清赖提着拖鞋赤脚走在长廊上，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无人的走廊上格外清晰。
走过长廊，与巡夜的侍女点头示意，清赖离开旅馆，走进沉浸于一片夜色的森林。
与白日不同，夜晚的森林有一种带着凉意的神秘感，月光均匀地洒落，将影子拉长，人影与树影逐渐交叠，清赖循着水流声找到了一处小溪，溪水在石间流走，冲刷着被草覆盖的泥土，在月光下，奔流的溪水清澈见底，小小的湍流拂过水草，在幽静的森林中演奏着专属于自然的音乐。
沿着小溪流继续逆着往里走，直到视野变得开阔，树木逐渐稀疏，一片湖泊出现在清赖的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明月，微风轻轻拂过，吹散了一水的白金色。
“咔嚓”
不经意间踩断了一根枯枝。
“是谁？”
清冷如水中之月的声音从湖边传来，岸边正立着一个人，黑色的长发随着风浮动，皎洁的月光覆上了一层氤氲的光影，回眸的瞬间，清赖还以为自己见到了湖中的精灵。
“是我。”
那边的人影转过身，声音没有停顿，“是谁？”
清赖语塞地张张口，看来对方是还在为方才在澡堂里的对峙而不满，“我们姑且有交换过名字吧。”
看到清赖的示弱，雪之下轻笑了一声，“立花同学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操劳了一天的你不应该更加容易能够陷入长眠吗？”
即使是隔着几米远距离的黑夜，清赖也能看见对方脸上微笑的表情，却不是带来和煦春风的类型。
“前辈是雪女吗？现在可还是夏天。”
“立花同学希望被冻成冰块吗？”
雪之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清赖，仿佛在质问着清赖奇怪的癖好。
“其实我觉得现在挺凉快的……”
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下，清赖走到湖边距离雪之下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光滑的大石头被浅浅的水浪拍打，留下深色的水印。
“前辈才是，这个时间了，怎么还在这里？”
将拖鞋顺手往岸边一抛，挽起裤脚，清赖将双脚放入冰凉的湖水中。
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熟练的一连串动作，片刻后，雪之下才回答，“刚才和三浦同学争论起来，我用了三十分钟把她说哭了。”
清赖饶有兴趣地转过头，双手向后撑着后仰的身体，“然后呢？”
“由比滨同学正在安慰她。”
“所以前辈这是觉得尴尬了？”
“只是没想到她会哭出来而已。”
雪之下面色寻常，声线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内疚。
“确实很难想象那位三浦前辈会因为几句话掉眼泪呢。”
在清赖的印象中，三浦的形象并不坏，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意外的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关心别人的方式带着些笨拙和傲娇。
“不过说出那些话的人是雪之下前辈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呢。”
看着那张欠揍的笑脸，雪之下突然很想把岸边的拖鞋狠狠地拍到那张脸上。
“是因为那个叫鹤见留美的孩子吗？”
“算是吧。”
雪之下回想了一下，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那就是以那个孩子为导火线，说实话，前辈你和三浦前辈真想是水火不容的两类人呢。”
“鲨鱼在淡水区也能存活的吗？”
听到雪之下质问的清赖笑着用脚拍打着水面，溅起点点水花，“保护动物，只此一只。”
“所以鲨鱼先生你还不回到自己的深海里去吗？”
“偶然间在浅水区看到了一只漂亮的美人鱼，我想再欣赏一下。”
雪之下走到树下，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零星地散落在她的身边，“那你可要小心别搁浅了。”
“多谢提醒。”
无声的对峙在温凉的空气中逐渐蔓延。
“前辈对不认识的孩子也这么关心吗？”
良久，清赖问出了困扰她已久的问题。
“我可不是只对亲朋好友才会伸出帮助的手的人，”雪之下用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况且，至今为止的委托，也不都是不熟悉的人吗？”
“那是因为前辈的朋友本就很少吧？”
雪之下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被激怒，“即使对方是立花同学，我也会帮助你的。”
“我是前辈的朋友吗？”
清赖笑眯了眼。
“当然不是。”
“想也知道呢。”
清赖缩起脚，将湿漉漉的双脚放在石头上，双手抱膝，风带走粘着水珠的脚丫的温度，她不由地瑟缩起脚趾，“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会帮助吗……”
“这么做对前辈有什么好处吗？”
明明什么都得不到不是吗？
“前辈也不是沉溺于小小的成就感之中的人吧？”
又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抱着想要从中获得什么的心态本就是错误的，”雪之下清冷的声音却带着意外的温暖，“我们本就不是获得的那一方。”
“这是什么新的哑谜吗？”
清赖做出投降的姿势，她无法理解眼前人的想法，既然无法从委托中获得什么，她又为什么要为萍水相逢的人付出这么多？
“立花同学理解不了吗？或许等你能够理解，你也已经获得了什么东西了。”
“前辈，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吗？”
“有何不可？”
雪之下看着不远处坐在大石头上笑出声的后辈，对方的蓝色眼睛里，像是藏匿着翻涌海洋的深邃。
“有什么问题吗？”
笃定的语气，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不，”
清赖摇摇头。
望着站在树下的雪之下，两人虽只有一线之隔，她却像是手握弓箭，从隐匿森林中走出来的狩猎女神，她抬起手，将弓箭对准坐在河边石头上看呆了的凡人。
箭矢划破空气，刺入皮肤，穿透血肉。
“我只是觉得，”
“今天的月色，真耀眼。”
ps：其实我还挺喜欢清赖和雪乃这种意有所指的对话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我写文的时候用的称呼？对比正文和番外应该比较容易发现吧。
我发现，我妈所谓的“商量”那都不是商量，是通知.....今晚又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只能在乡下刷刷题了。
第188节 Chapter 27 她们的世界
是清晨，早间的阳光早已洒满大地，只是被厚重窗帘遮挡，仅留几丝闯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但当黄前睁开眼时，身边的床铺早就被人整齐地折叠好放置在了角落里，房间里早已没有了清赖的身影，同样消失的，还有原本与几人的乐器放在一起的属于清赖的双簧管皮盒。
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黄前抱着她那金灿灿的上低音号走出了旅馆。
时间还很早，不论是旅馆内，还是旅馆外，都是一片清净，没有什么人走动的小径，只有大自然在奏乐，她抱着沉重的上低音号，却迈着轻松的步伐，光滑的铜管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灿烂，管壁上清晰地倒映出黄前的脸庞，随着她的脚步，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走在平缓的坡上，两边的风景也逐渐开阔起来，旅馆早已被抛在身后，逐渐缩小，脚下的路从幽静的小径变成了宽阔的路，黄前走在路的最中央，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色球鞋染上点点黄色的尘土。
悠扬的管声从不远处传来，是熟悉的声音，出自于与自己手上一样的乐器，音色却又与自己截然不同，顺滑的管声好似拂过脸庞的凉风，吹起黄前蓬松的短发，凉爽却萧索，让她的眼睛兀的感到干涩，仿佛有什么，正在从心中涌出。
是明日香前辈。
那个，似乎是完美的前辈。
好美的音乐。
这是一首黄前不曾听到过的曲子，没有被收录在任何她收藏的名家演奏的光盘中。
这是一首多么优美的曲子。
仿佛被温暖的水流包裹，它流过她的四肢百骸，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蕴藏在水中缓缓地将她往前推，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她追着音源而去，管声是那么地温柔，仿佛在耳边的低语，却又那么的悲伤，像是有什么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
泛着彩色的阳光洒落于庭庭立于空旷场地中央的那个人，阳光并不刺眼，却泛着温柔的光，在那人微微晃动背影旁，有一角露出的银色乐器，将落于其上的阳光尽数反射，它无疑被人疼爱着。绿色的运动裤，白色的T恤衫，被松松垮垮绾起的黑色长发随着柔和的音律散落于那人的肩头，再滑落，悬于那人的腰间，那遥不可及的背影，便在触手可及的远方。
“明日香……前辈……”
黄前忍不住感叹，但她却说不出除了那人名字以外的语句，仿佛她的名字，便是最好的赞赏。
好似坠入人间的缪斯，哪怕只有一个晃动的背影，也耀眼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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