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AKI
清赖动作一僵,心里只想口吐芬芳。
“只是觉得味道不错罢了,既然都已经摆在家里了,不喝就是浪费。”
“嗯嗯,我还以为小雪乃会宁可浪费掉呢。”
阳乃丝毫不将自己当作客人,顺手地从橱柜里找到咖啡包,用方才清赖煮好的热水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大剌剌地坐在了沙发上,背对着清赖,只留给她一个饱满的后脑勺。
咖啡的香味在房间中肆意,清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名为雪之下阳乃的恐惧包围,让她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嗯……”
对方意味不明地用鼻子拉出长音,“今天小雪乃有什么计划吗?”
一般这么问的时候就是对方要强加过来什么事情的时候,当然不能正面回答“有”或者“没有”。
“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这个时候不拿到主动权,接下来的对话就会非常被动。
“嗯,也不算有什么事情吧,只是,”阳乃依旧背对着清赖,让清赖看不清她的表情,“母亲要我过来接你回家住一天。”
“如果我拒绝呢?”
阳乃这才转过头,用一种清赖看不懂的复杂眼神看着她,有惊讶,有失落,也有不可拒绝的强硬,“不行哦小雪乃,这是母亲说的呢。”
清赖并不清楚雪之下的主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曾经只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看上去是一个温和的大和抚子,但对方的话语中却处处透露着她的气场,卡罗尔母亲曾形容过对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结合阳乃的表情,清赖认为自己应该拒绝任何与雪母接触的可能,但是作为雪之下雪乃,她真的能够反抗那个培养出了阳乃这般女儿的母亲吗?
阳乃与清赖在沉默中对视了片刻,清赖率先移开了目光,“我知道了。”
“嗯,那就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吧,你的房间佣人每天都有打扫。”
阳乃的语气再次变得轻松明媚起来,一度凝固的空气再一次在她清脆的笑声中流动起来。
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吧,清赖自嘲地笑了笑,早上刚起床的时候还在庆幸自己和雪之下交换的及时,现在马上就轮到自己要下地狱了,比起进雪之下家这个狼窟,清赖更愿意面对来自姐姐英梨梨的摧残。
都是姐姐,段位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清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并把雪之下留下的“课后作业”一起装进包里。
“那么我们出发吧。”
原本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阳乃立刻抬头朝正站在门口一脸不情愿的清赖说。
“你在姐姐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就可以了,可不要回到家里还这样子,母亲和爸爸都很想你哦。”阳乃站起身,走到清赖面前,用手整理了一下她的领口,比她高了半个头的阳乃的影子落在清赖的脸上,“可不要因为母亲同意你出来住了就把以前的东西都忘记了。”
清赖瞬间就楞在了原地,时隔一年,她再一次看到了卸下自己开朗面具的阳乃,她的声音凉凉的,不是善意的提醒,只是冰冷的警告。
阳乃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拿起包走向玄关,穿好鞋子后回首朝依旧站在转角口的清赖娇嗔着催促,“小雪乃还愣着作什么呢?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似乎刚才的冰冷只是清赖的错觉,雪之下阳乃又变成了带来春风与温暖的女神。
但清赖很清楚,那才是真实的雪之下阳乃。
Chapter 13 San值狂掉的周末(一)
一路上两人一同坐在后座,却都靠着车窗,中间明明只隔了一人的位置,却仿佛被银河隔开的两颗星星,只是其中一颗过于闪耀,它的光辉让周边所有的星星都为之失色,没有人会注意它身边的其他星辰。
断续的光影落在清赖的脸上,她看着车外的风景飞逝。司机停下等待红灯的时候,街边走过了一对兄妹,男生推着自行车,车篮里放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袋,能从露出的一角中看到里面的零食袋子,男生瞪着一对死鱼眼,看向身前蹦蹦跳跳的妹妹却是一脸的柔和与宠溺,女生背过手在前方倒着走,似乎在开心的和兄长说这些什么。
清赖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雪之下姐妹也有这么和谐,她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不过,冷淡也有冷淡的好处吧,和阳乃太亲密,清赖会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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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下宅也没有清赖想象中的那么大,虽然印象中的雪母身着和服,雪之下邸却不是和式的平方,就和立花家一样,一个带着花园的复式别墅,没有大的离谱,却也符合一般人对有钱人的想象。
“我们进去吧,小雪乃。”
阳乃走在前方,清赖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推开厚重的木门,玄关里摆着一双木屐和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阳乃将脱下的高跟鞋对齐放在台阶边,才取出拖鞋往室内走,清赖照着她的样子将皮鞋放好,成功地在鞋柜中找到了那双印着熊猫的拖鞋。
清赖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呼出,平复了一下自己不听话的心脏才缓步走向客厅的位置。
“雪乃,欢迎回家。”
是成熟且稳重的女声,并不低沉,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场,无法无视。
“我回来了,”清赖压制着自己紧张到快要跳到嗓子口的心脏,仿佛自己走错一步都会落到无尽的深渊中,“母亲。”
最后的两个字对于清赖来说很是煎熬,在她的印象中,“母亲”这几个角色就是专属于立花远子的,她温婉而大方,虽然有的时候会有些腹黑,但总是柔柔地笑着,像水一样一直包容着自己,不论是犯了错,还是摔了跤,她都会站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却不帮助自己,她是个温柔却严厉的母亲。
严厉的方式也与雪之下的母亲不同,雪之下母女的关系更像是矛与盾,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准备交战,如此针锋相对的家庭氛围,清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坐。”
雪母指了指旁边的长条沙发,而她本人正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上的和服几乎没有一丝褶皱,笔挺地贴在她的身上,就连盘起的头发也一丝不苟地待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
依旧是祈使句的语气,让清赖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顺从地坐在靠近雪母的位置上。
对方是明显要和自己聊什么才把她留下来的,而此时的阳乃正坐在里雪母更远的沙发另一端,看着平板电脑,表情严肃,似乎在处理什么事务,完全没有余力关注这边。
“好了,听说你在学校里建立了一个社团,是叫……侍奉部吧?”
明明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又为何要用不确定的语气。清赖摸不准对方的打算,没有开口。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清赖的反应,雪母也不介意,“你最近接了一个委托?”
“雪乃真的有能力解决好这个委托吗?”
清赖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如坐针毡。
仿佛是在质问下属一般的语气:
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吗?
虽然清赖很想反驳这个委托的接受与否完全和两人的能力高低没有一毛钱关系,反正都是被迫接下的。但是对方的问法简直就是像在给一团火药加一条引火线。
本就凝重的气氛在这个尖锐的问题被说出口的那一刻几乎能够凝结出冰凌,冰冷的空气让清赖每呼吸一下都能深切地感受到肺部的刺痛,而那些凝结在空中的冰渣子就像一把把刀刃,扎穿清赖的皮肤,穿透她的胸膜,刺断肋骨下缘的神经,直直地插*进她的心脏,然后血液开始冻结,将全身的血管冰封。
清赖与雪母相顾无言,雪母是在等清赖的答案,清赖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身边的阳乃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充耳未闻,她的手只有一瞬间的停顿,在清赖还没有察觉的下一秒便恢复了常态。
“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
清赖用右手按住左手,将发着颤的左手盖在一片平静之下,她的反击非常的微弱,就好像被蚊子蜇了一下,无关痛痒。
与如临大敌的清赖完全不同的,雪母依旧保持着风平浪静的表情,她的嘴角扬起标准的微笑,她是真的在笑,清赖却无法从她的笑容中读出任何感情,喜悦?满意?嘲讽?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空洞,清赖完全无法琢磨透面前女人的想法。
明明室内还打着空调,凉爽的冷风正从天花板徐徐地向外吹,清赖的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手心变得濡湿,但她无法感觉到一丝热意。
短短沉默的几秒,对于清赖而言却有几个小时那么漫长,雪母露出了“真是幼稚的想法”的恨铁不成钢一般的表情,“雪乃,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可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尝试的机会和可能的。”
她宛如明示一般地谴责清赖,或者说雪之下雪乃的不自量力激起了清赖不服输的心理,清赖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在用激将法,却又同时似乎是真的在怀疑两人的能力,也就是这一点,让清赖非常的不爽。明知道自己的下一句话会直接踩进对方早就设下的陷阱,但清赖还是毫不犹豫地自己跳了进去: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一次就成功的。不会失败的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
清赖小幅度地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地回答。身边的阳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朝清赖的方向偏过头。
“能够在失败中再站起来的能力,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而我,至少能够肯定自己拥有这种不折不挠的精神。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能力不足而导致无数次失败的情况吗?”
雪母步步紧逼。
清赖沉默了片刻,“那么我就只能接受我能力不足的现实。”
清赖突然想起了雪之下在记录中谈及的伞木希美,雪之下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她对这个人接受所谓的“命运”并且选择放弃的态度的不满,但清赖却可以理解。
“但我会在放弃前用尽自己的全力,什么都不做就宣告自己的失败,这不是我的风格。”
甩下帅气的话后,清赖自觉潇洒地离开了客厅,出门前也没忘了与雪母和阳乃打招呼,“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清赖急切地走上楼梯,想要逃离那个令她几乎窒息的地方。
“小雪乃……?”阳乃对方才清赖留下的两句话的诧异都展现在了脸上,她满脸惊讶地目视着清赖离开的方向,随后又立刻皱起眉。
雪母却张开纸扇遮住了自己轻挑的嘴角,“看来出去住还是有一点好处的,你觉得呢,阳乃?”
“我……”似乎是完全无法理解妹妹刚才说的话,阳乃有点语塞,“小雪乃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雪母收起折扇,屈身拿起茶几上已经放凉的红茶,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半张脸,抿了一口已然凉透了的茶,“这不是挺好的吗?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红茶。”
阳乃勉强地拿起自己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沿着食管坠落,将路经的一切冰封。
Chapter 14 San值狂掉的周末(二)
离开了客厅的清赖却不知道雪之下的房间具体是哪一个,没法,她只好从二楼一个一个门地开上去,直到发现了一个摆着不少熊猫玩偶的房间,她才放心地走进去。
房间的陈设与雪之下的公寓没什么太大的不同,都是走的简约大方的风格,除了和风格不太搭配的一个等身熊猫抱枕外没什么好吐槽的地方。房间内配了电视和电脑,和不少猫科动物光碟。
这人到底是有多喜欢猫?还是说只要是猫科动物都是她的心头所爱?
就连鼠标垫都是那只熊猫。清赖合理怀疑雪之下可能已经把相关的周边全都收集完了。
将书包放在书桌上,清赖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床垫上,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啊啊,聊爆了,刚刚说了太带有主观性的话,如果实在生人面前倒还有挽救的可能,但是刚才放话的对象居然是雪之下的母亲和姐姐,这下要是翻车就彻底完蛋了。
角色扮演的时候最忌讳说出带有主观色彩的话了,因为清赖根本就不了解雪之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是否会拥有与她一样的观点,说出类似的话语。
如果不是,她可能离掉马甲不远了。
不过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怀疑在自己女儿或者妹妹身体里的灵魂不是本人这种可能呢!
清赖安慰着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不再去烦恼这件事情,清赖抱着参观的心态走出了房间。令她意外的是,雪之下家里居然还有一架钢琴,看上去是被经常使用的那种。
已经很久没有弹过钢琴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有没有退步。清赖选择的第二乐器是小提琴,钢琴完全是为了作曲才学的,但是等自己接触钢琴后也发现了它独特的魅力,有段时间她经常待在钢琴前,甚至还冷落了双簧管。
清赖用手拍了拍皮凳,调整了一下距离,便坐了上去,先是简单地试了一下音色,确认无误后,清赖闭上眼,音符在脑海中出现,黑线将它们串成谱,如溪水般流淌在她的脑中,手不由自主地便动了起来,流畅的音符从没有关紧的门缝中流出,清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翻飞舞动,节奏时有加快,却又在下一秒变得平静而忧伤。
清赖闭着眼沉浮在音乐中,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水面上,与水浪一起沉沉浮浮。
顺着音乐来到钢琴室的阳乃在门口驻足,她没有进门打扰,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一心沉浸于其中的清赖。
今天的小雪乃有些奇怪,特别是现在弹钢琴的样子,不论怎么看,都很像那个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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