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万华镜 第113章

只可惜埃文鲁斯并没有详细的去了解过卢德在隔离区里的具体行动，他想当然的以为，卢德拉着一车车粮食和药品进了隔离区，会和那些迂腐而伪善的教派一样，只是单纯的分发救济粮，以换取那些难民一句言不由衷的感谢，赚取一点微薄的信仰。

但实际上，卢德在带人进入隔离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直接以雷霆手段剿灭阿巴东和迪利斯，然后携威势与救济粮，迅速对整个隔离区进行了接受整顿，前后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

而在救济粮的发放上，卢德也不是单纯的施舍，而是以工代赈。

要知道大多数轻症病人并未完全丧失劳动能力，他们只是饿的没力气了而已，所以卢德在集合了全部病人后当众宣布，他是来救人的不假，但也不是来养猪的，大家想要吃饱饭，就必须严格接受他的（军事化）管理。

轻症病人们先是吃了一顿早餐，每人一碗香气扑鼻的豚骨汤和一小块黑面包。量的确是很少，但这已经是这些病人许多天来吃的第一餐正经食物，很多人甚至感动到一边哭一边吃。

而众人吃过饭后，卢德便向他们下达了今天的第一项任务——清扫卫生。

整个隔离区在此之前根本没人负责保洁，所以街道上的垃圾和排泄物随处可见，若不是楠丁等人还会主动收尸焚化，卫生状况恐怕比现在还要恶劣许多倍。

在矮人的监督和指挥下，一千多轻症病人分成若干小组负责不同区域，没用多一会儿，就将街面上的垃圾清扫一空。随后排队进入临时改建的浴室，浴室里会有人负责监督，谁要是洗的不达标，就别想再出去。

等到下午三点左右，整个隔离区除那些无法行动的危重病人外，剩下的病人都已经洗的干干净净，还领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随后卢德又注意到很多人的毛发长的过了头，于是又下令强制理发，所有人无论男女一律剪成板寸，胡子全部刮掉。

得亏这边世界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所以大家只是在心里偷偷的嘀咕两句，觉得这个老神官真是个“事儿逼”，倒也不是对剃发有多抵触。

待到这一切都做完，天色已经有些许暗淡，在卢德的管理下，隔离区越发的像一座军营或监狱，但很多轻症病人却发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自己的身体竟然微妙的觉得舒坦了不少。

本章完

虽说来到牡蛎港才刚刚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但仅就对隔离区内近两千感染者的观察，这场瘟疫所表现出的病症其实远没有之前猜测的那么猛烈。

轻症病人在初期的主要表现是发热和血液发黑，进入中后期才会体温失衡，进而引发各种并发症。

所以这次瘟疫的元凶，除了在传染性这一块还算比较突出外，其他方面的表现只能用稀松平常来形容。

在卢德看来，这病要是放到地球那边，恐怕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遭不住这里是脏乱差的魔幻中世纪，哪怕有魔法和神术这种不科学的力量，但基础卫生防疫水平摆在那里，所以拉胯在所难免。

好在情况还没有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隔离区在卢德强势介入接管后，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

卢德按照来自地球的基础防疫知识，对不同程度的病人有针对性的制定了相应的作息管理和治疗方式。轻症病人主要靠养，在提供充足食物的前提下，强迫他们保持个人卫生，每天进行基础性锻炼。

由于之前得不到充足的食物供应，本就普遍处于亚健康状态下的底层平民，免疫力进一步下降，又经常是一群人窝在密不透风的简陋房屋里报团取暖，完全没有力气做运动，所以病情才不断恶化。

在卢德的“胁迫”下，隔离区所有病人都和他签订了一份合同，卢德承诺为这些病人提供食物与治疗，但这些都不是免费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明码实价，病人在接受治疗期间必须完全服从卢德的一切指令，并且待到康复之后需要按价进行偿还。

埃文鲁斯以为卢德是那种老好人一样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这种人无论本钱多么雄厚，最后也无可避免的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蹂躏的遍体鳞伤，乃至身死形灭。

然而卢德是个怀揣理想的现实主义者，他和埃文鲁斯一样深知人类的劣根性，也曾直面过人性的黑暗面，但他接受人性并不完美这一事实，从不认为丑恶才是人类最真实的本性。

百姓不懂不要紧，关键是得有人教！

正因为了解人性，所以卢德不会为这些难民提供完全免费的东西，因为免费得到的东西，人们并不会珍稀。

隔离区首先上马了两个“大项目”，一是对街道房屋进行整顿。整个东街过去是贫民窟，说是一条街，其实就是一片私搭乱建的棚户区，大部分建筑都是木质结构，很多都是已经年久失修，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

于是卢德要求拆除一部分危房，设置隔火区，同时用拆屋得到的材料，对其余状态较好的房屋进行修补。

卢德在这里不得不称赞一嘴中世纪封建统治的“可取之处”，那就是领主对自己的封地拥有近乎绝对的生杀大权。东街在疫情爆发前，在这片不足0.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蜗居了超过两万人，领主一句话说收回就收回，限期要求住户搬走，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所以卢德哪怕是把整个东街都拆成白地，他也只需要向本地的子爵做出解释。

而卢德要搞的另一个“大工程”，则是下水道！

别看牡蛎港是商业城市，在王国北方是能排的上号的繁华大城市，但这么大的城市，也仅在富人区有那么几条私人修建的下水道，平民住的地方，能在门口挖条排水沟都算是比较讲究的了。

事实上，修下水道这种事情，擅长挖洞的矮人是不折不扣的专家，松树镇的下水道排污系统就是卢德请钢鞭氏族帮忙修建的。但修建下水道的花费不菲，而且很多领主也对这方面不够重视，觉得城市产生的生活污水直接泼到地上就是了，反正都会渗到泥土里，根本不需要修下水道花那么多冤枉钱。

有鉴于此，各地城市的发展水平可谓参差不齐，好的地方那是真不错，差的地方就连主干道都无处落脚。

不过卢德要在东街修的下水道，倒也不是那么高级的东西，基本可以视为一套相对简易的排污系统。主要是为了避免街道积水和污染水井。

这两项大工程，矮人负责提供技术指导，具体施工由轻症病人负责，卢德希望借由劳动来让这些病人进行适度的锻炼，同时也给他们一个还债的机会。凡报名参加工作者除了可以提升伙食等级，还能得到少量的工钱，这笔钱可以用于偿还合同上的治疗费用。

对于卢德要求自己参加劳动，隔离区内的大多数病人都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得益于封建领主们那极低的道德水平下限，就连民众们自己，都不认为领主有义务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

而宗教人士虽然满嘴仁义道德，具体行事也没比贵族好哪去，有同行陪衬的卢德反而没什么非议了。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卢德虽然强制要求这些病人做了很多在他们看来无法理解的行动，但通常会一边督促大家执行，一边用通俗易懂的话语进行解释。

再加上大家确实体会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自然也就相信了，毕竟事实永远胜于雄辩。

两天后，又一批被领主卫队逮捕的感染者被强制送入隔离区。这些病人在被押解来的路上，一个个面色苍白，都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持续两个多月的疫情让整个牡蛎港谣言四起，领主的信誉也早就跌破谷底。所以这些被抓到的病人们都以为隔离区是假，里面是领主卫队秘密设立的处刑地，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然而当着一百多人被驱赶着进入隔离区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提着凶器的刽子手，而是一群身穿白色连体衣的蒙面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神官，抬手就是一招群体精神抚慰，让众人原本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

白衣人首先是要求所有病人登记个人信息，然后有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妹子站在高台上，拿着大喇叭向他们大声宣读着“隔离医院”内的各种规矩，最后稀里糊涂的在一份医疗协议上按了手印，很多人愣是到最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本章完

一晃七天过去，隔离区在卢德的管理下，一切都变的井井有条，虽然并没有出现大批病人被治愈，这样一般人所期望的“神迹”，但从卢德接手开始，这里就再没有死一个病人，加上先后送进来的三批，隔离区内感染者的总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人以上。

当然！活下来的病人多了，随之而来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粮食消耗也上来了。

在此之前，卢德为病人提供的食物只要是来自于隔壁拉姆利伯爵领的援助，是卢德靠个人面子要来的东西，有大约半船各类粗粮，也就是三吨左右的量，另外还有一些从松树镇带来的肉干和骨棒。

要知道眼下正值春季，各家领主手头的存粮经过一个冬季的纯消耗都已经快要见底，伯爵能拿出这么多支援给卢德，已经说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眼看着手头的存粮即将耗尽，卢德只能在牡蛎港本地四处“化缘”。

作为整个王国北方地区最主要的海运物资集散地，单看粮食总量，本地其实是一点都不缺的，人均一下甚至能够超越很多地区，但问题就出在分配不均上面。

超过九成的粮食，都囤积在牡蛎港几家大型商会重兵把守的仓库内。领主虽然权力极大，但对象仅限平民，这些大商会背后都有各自的靠山，子爵未必惹得起。

指望这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开仓放粮是不用想了，但好在卢德并不是没有办法。而事实也再一次证明，单纯论暴利程度，粮价再怎么往上抬，也照样干不过制药！

靠着手头几种处于垄断地位的神药，卢德先后会晤了城里几家屯粮最多的商会，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卢德最后咬着牙，“忍痛”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从商人们手上换到了自己需要的粮食。

商人们都觉得自己赚了，因为药神教的神药如今在王国北方可是“奇货”，转手运出去轻轻松松就能卖上几倍的价格，可比粮食赚钱多了。

卢德则恰到好处的迎合这些商人的心理做表演，装的跟忍痛割肉一样满脸不甘。原价998的，现在499就卖，卢德当时的表情，就好像是因为商场道具打折，而硬生生亏出了眼泪的马老板。

商人们都觉得自己这波简直赚大发了！

值得一提的是，与卢德交易的几家商会之中，也包括了矮人族的金斧商会。这个走向商业化的矮人氏族与钢鞭氏族之间是有联姻关系的盟友，古力格的外甥夏洛，就是现任金斧族长的小儿子。

不过金斧商会的主营业务是矿业和珠宝首饰，粮行的买卖他们涉足不多，所以卢德跟他们这边主要是买煤。

整个牡蛎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们的八卦精神并没有因为疫情蔓延而有所衰减，因此药神教在隔离区的一系列行动，很快就在各方“有心人”的散布下，在街头巷尾传播开来。

起初的消息是偏负面的，有居民试图拦截运往隔离区的物资车队，但最终却没能成功。那时的大多数居民都对隔离区内的感染者心生厌恶，认为这就是一群被诸神唾弃的罪人，与其把粮食救济给这些活不了几天的病人，还不如免费送给他们这些健康人。

散布这些消息的人，利用了人性中自私的一面，成功煽动起一批脑子不那么好使的暴民，但他们很快就遭到了来自领主卫队的铁血镇压，一句“谁敢闹事就送他进隔离区”，立马让这些暴民做鸟兽散。

对于早期这些谣言和节奏，卢德都没怎么用调查就大致猜到是何人所为。凡事来而无往非礼也，卢德既要做实事，也要在宣传上重拳出击！

你不是要带老子节奏吗？来、爷陪你！

于是乎，一场没有硝烟的舆论战就此打响。卢德虽然不是牡蛎港当地势力，但本地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打。

而这次蹦到前台搞事儿的，主要是湖神教这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背后的四季女神教还没有表示，海神教的态度也颇有些暧昧。所以卢德枪打出头鸟，先拿他这个送脸上门的马前卒开刀。

就手段而言，湖神教的套路是煽动对立，拿药神教只救援隔离区内的病人，而不管城里其他人说事儿。卢德的反击，则以揭露湖神教兜售卖假药为主要黑点猛烈输出。

老实说，刚从乌拉尔拿到这手黑料的时候，卢德整个人都特么的要惊了！好歹也是正规教派，竟然拿普通的井水当药水卖，还忽悠前来购买的无知老百姓，说这是能消灾驱邪的“湖之圣水”。

对方在这上面故意玩了一处文字游戏，只说这湖之圣水能让人邪祟不侵，运气变好，却从未承诺圣水可以治疗瘟疫，所以哪怕你喝了圣水但还是不幸被感染，那也只能说明你的运气就算得到加成也还是不够。

卢德心说你哪怕卖的是煮沸过的凉白开，我也当你是卖安慰剂了，结果是井水直接装瓶。这玩意儿喝了非但不能治病，搞不好还得闹肚子。

对于卢德的惊讶，乌拉尔只是耸了耸肩，像湖神教这种混迹于宗教界底层的臭DD，本身影响力有限，可供他们生存的地盘也小，财源自然不如大教派广泛。所以很多时候为了吃饱饭，就不得不懂一点歪心思。

像卖假药这种行动，只能算是基本操作，大教派对此心知肚明，但都睁一眼闭一眼当没看见。

卢德对湖神教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但他也清楚，这种事要跟底层百姓解释起来很麻烦，毕竟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湖神教的人用井水灌瓶的一幕，你说这是假药，湖神教的人完全可以反咬一口你是在污蔑，最后免不了要陷入一场毫无意义的口水战。

所以思来想去，卢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必须用宗教才能宗教！

于是很快的，城里出现了新的传言，但并不是揭露湖神教用井水当圣水，而是揭露湖神教的神官和修士中饱私囊，用假圣水掉包了真圣水，坑害他们牡蛎港人。

配合这些传言，市面上还出现了一些据说是从外地买来的“真·湖之圣水”，包装的瓶子都一样，但里面的液体却截然不同，是一种散发着迷人芬芳的纯净水，喝入口中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儿，而且效果立竿见影，喝下去立马浑身舒爽，一些诸如腰酸背痛的小毛病是药到病除。

有了这种真圣水作对比，那些已经买了假药的本地人顿时出离了愤怒。就感情上而言，比起不存在真货，他们更不能接受的，是明明有真货，但自己却买到了假的。但最震惊的还要属湖神教的人，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还有真圣水。

于是乎，尴尬的场面出现了，湖神教贩卖假圣水证据确凿且有口难辩。他们实在拉不下脸面，说市面上突然出现的所谓“真圣水”是假货。这有效果的要是假的，那他们之前买的那些没效果的又算什么？

紧接着，数百名曾向他们购买过圣水的民众将湖神教的据点团团包围。大家众口一致，不要你湖神教退钱，只要你把真圣水拿出来就行。

湖神教的神官顿时傻了眼，真圣水他也没有。

这件事最后以湖神教扛不住压力跑路宣告结束，卢德干翻他们前后只用了不到两天，且直到他们灰溜溜的在半夜逃离牡蛎港，卢德都不知道那天那个对自己阴阳怪气的湖神教神官具体叫啥，他也懒得去问。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这种纯神棍滚蛋了反而对接下来的抗疫工作有力，而卢德也终于是凭借自己在隔离区拿出来的实绩，吸引到了领主的注意。

本章完

自疫情在牡蛎港彻底爆发以来，统治这里的梅普子爵便始终处在一种焦头烂额的状态，各种各样的糟心事接二连三的扑面而来，搞的他是疲于应对。

这个人过中年的老大叔，为人的确既不蠢也不坏，对自己治下的领民也并非毫不关心，但无奈能力有限，身边又缺少能够辅佐自己的内政型人才，这直接导致他在处理疫情期间，弄出了不少昏招。

梅普家族统治牡蛎港近两百年，历经五代领主，还从未遭遇过如此重大危机。毕竟瘟疫不像海盗山贼，可以凭借着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领主卫队便可以轻松剿灭，骑士们引以为傲的刀剑和盔甲，根本对付不了这种“无形的敌人”，只能求助于掌握神术的宗教势力。

然而领主很快便发现，宗教势力同样不靠谱！他们的神术的确很牛逼，但却只能救的了少数人。本地教派和外来教派忙活了两个月，疫情没控制住，钱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子爵拿这帮神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救了一些人的命。

好在并非所有神官都是只认金币的贪婪之辈，药神教就很明显的与别家不同。

最开始对方刚来的时候，子爵对他们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人的确来了不少，也带了不少物质，但至关重要的神官却只有一老一少两位。

不过让子爵颇感意外的是，卢德一见面便主动提出要进入隔离区，救治那些已经被抛弃的平民感染者。这种在旁人看来十分愚蠢的行为，自然是当场招致了其他教派的冷嘲热讽，但卢德并没有多费口舌理会这些杂音，只是一脸淡定从容的直视着子爵。

于是子爵同意了卢德的请求，并让自己的管家量力满足对方的要求。

现在回想起来，子爵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对方的请求，大概只是单纯觉得对方和其他神官不太一样，所以下意识的期待能有神迹发生。

然而随后的事实证明，神迹并没有降临，可这位卢德神官在治病救人方面，的确是很有一手！原本死寂沉沉的东街渐渐开始恢复活力。

卢德还主动上交了一份名单，上面是隔离区内所有感染者的姓名，按照轻症、重症、康复、死亡四类分好，之后每隔一两天就提供一份更新后的新名单。

这份名单被管家交到子爵手上，他惊讶的发现，自从药神教接管隔离区后，里面就再没死过一个病人，重症患者的数量每日都在减少，而康复者则越来越多。

如果这份名单确凿无误，那么毫无疑问，药神教真的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