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的赛亚偷渡客 第437章

闻此，歌蕾蒂娅倒也不去继续担忧了。

之前深海猎人不被允许回去，是因为那些篡夺阿戈尔城市的背叛者姑且还要迎合风向，按照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甩锅给深海猎人，但实际上早已策划好秘密吸引斯卡蒂等人回归的计划。

但这份阴谋已经被戳穿，虽然没有对阿戈尔社会公布更深层的阴谋——比如秘密吸引斯卡蒂体内的“初生”，但仅仅是直观地从表层上揭穿了“阿戈尔高层背叛阿戈尔，将自己变成怪物，伙同深海教会和恐鱼酝酿阴谋毁灭世界”这一件事，就足以让舆论逆转。

人们只会觉得那些号召不让深海猎人回归，又把他们描述成失败品的高层背叛者，只是害怕深海猎人回来揭穿他们的真面目罢了。

却未曾想过其实是他们自己不让深海猎人回归，搞得本打算把斯卡蒂吸引回来的背叛者们不得不做出妥协。

但不论如何，阴谋遭到挫败也算得上是个好一点的结局，哪怕那些阿戈尔人对阴谋的全貌没有一丝了解。

在这之后，歌蕾蒂娅也申请了一段时间的单独行动权限，因为她打算召集陆上的阿戈尔人，

斯卡蒂那次的行动只是局限于一个城市中，但透过这个城市里发生的阴谋，就足以让歌蕾蒂娅窥见整个国家的状况。

其它城市可能也同样被深海教会渗透成了筛子，也就是说如今有无数背叛了阿戈尔人的家伙身居高位，酝酿着要为恐鱼毁灭世界的作呕阴谋。

歌蕾蒂娅之前不打算回归，是因为觉得时机不太恰当，她认为更多还是社会层面上的阻力更多，因此需要一个更圆滑的方式回归，而非强行返回，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但现在看来，冲突已经是必要的了。

若真的只是出于舆论需要而抵制深海猎人回去，歌蕾蒂娅从政治需要的角度加以理解，也愿意为此等待。

可现在让得知了真相的她继续等待，那就是对阿戈尔的灭亡坐视不理，是眼睁睁地看着深海教会以及那些恐鱼孽畜玷污自己的国家。

等待？

等待他们欢迎自己的回去的时候，这说明他们已经想出来什么新的阴谋去利用深海猎人了。

歌蕾蒂娅现在需要做的，不是等待，而是不请自来，强行撕开水下城市的城门，然后把那些绞尽脑汁毁灭世界的背叛者们，在彻底架空腐蚀阿戈尔前串成一串。

因此，歌蕾蒂娅暂时离开了罗德岛，跟她一起离开的还有相当一部分阿戈尔干员。

当然这些都是在批准下允许的，而非擅自带队。

罗德岛自己也组织了以精英干员郁金香为首的驻伊比利亚的支援部队，在卡门的协助下，获得伊比利亚官方许可，于海岸线附近配置了大量的支援队伍。

阿戈尔再次与伊比利亚达成了互帮互助。

只不过这次的阿戈尔们从陆上而来，而非从海中逃出。

但他们也远比海中的阿戈尔更为“正统”，因为在前者看来，海中的那个被渗透殆尽的国家，只有逐尽那些背叛者后，才有资格重新称为阿戈尔。

由此，驱逐阿戈尔背叛者，消灭恐鱼，收服城市的战争，以歌蕾蒂娅为首的阿戈尔部队开始，吹响了角螺。

是时候回到故乡了。

这算是一个好的结局。

同时也是个好的开始。

本可能因死去而令他人悲痛的人，在这个局面下活到了现在。

本可能造成更多伤害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的人，未陷入阴谋诡计而迈入疯狂。

原本不知持续多久的被动局面，现在终于获得了反击的实力与最为合适的机会。

一切看上去如此不可思议，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因为当下才是唯一的真实。

——那么“假如”，“假如”这个世界存在更多的可能性，托马特和罗德岛所在的世界并不是原本的发展，一切存在着“原本的正轨”，或者说“更为糟糕的情况”，那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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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愚人往事 : 其二 现在是，幻想时间

——【某未知时间节点】——

地点：泰拉最终防线.方舟之城

时间：3：30PM

气候：阴转溟尘雨

一个身影在阴暗的房间中伏案而眠。

纵使有那个熟悉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容，也依旧能感受到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疲意。

四处堆放着杂乱的纸张和书籍，联络用的通信装置已经落满了灰尘，开裂的屏幕上，归零的信号区域就像一只眼睛，无言地盯着这位酣眠之人。

但对她而言，这短暂的小憩远谈不上酣眠，因为即使闭上双眼，她的眼前——她的内心，依旧如老旧幻灯片般一幕幕播放着令其痛苦的情景，但其耳畔却再也无法唤起对应的回响。

这是她苟活下来的第三百二十二天，足以令人发狂的静谧，依旧萦绕在泰拉的每一个角落，驱走了每一分贝的声响。

虽然在这个仍未被灾厄踏足的小小城塞中，偶尔会因防护的生效而让声音暂时回归，可这依旧无法让人们从“等待灭亡”的恐惧中找回平常心态。

——哪怕对博士也是这样。

她已无法分别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清醒。

四下无人，一片寂静的办公室，是博士为了安静独处而存在的个人空间，虽然如今哪里都谈得上安静，但她还是选择了这个布局和过去相似，却又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的场所作为自己休憩的地方。

曾经的她可以在这里为战斗做出各种筹备，每一次思考，每一次熬夜都是胜利增添更多的可能性。

但现在，“筹备战斗”已经和“浪费时间”是同义词了。

“……啊！”

博士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惊呼，然后猛地撑起身子，抬起头紧张地望向四周。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后才怅然若失地明白，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自己打瞌睡的时候，将自己叫醒，或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自己醒来后投以问候或戏谑。

这样的怅然，打从那天过后，大概重复了好几百次。

身边能够寻得的熟悉身影越来越少，直至空无一人。

她早已明白现状，却还是一次次在醒来后看向四周，就好似博士的心中，依旧抗拒着如今的现实，笃信每一次醒来都可能让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化作一场可以随便消失的噩梦。

她曾非常讨厌做噩梦，因为那会让她感到难受。

但现在她希望自己确实是做了噩梦，因为只要醒来，一切令人厌烦的东西都会消失。

不过，她今日并不是被噩梦惊醒的，她只是在梦境里看到了一副奇异的光景。

不同于偶尔会梦见的、在醒来后会让她更加痛苦和绝望的“大家都还在，灾厄完全没发生”的美梦。

博士今天所梦到的，其实是个让她复述都会觉得过于妄想的离谱梦境。

“……几位强大的干员在加入罗德岛后，带着我们克服了很多困难，甚至于成为了完全不惧灾厄的存在？”

场景一转就来到了方舟之城的外层高墙上，凯尔希紧皱的眉头，在听到博士平静地阐述后，微微舒缓了一些，她闭上眼，缓缓回道：

“确实是有趣的梦境，而不和以往一样。”

随后凯尔希再度望向了高墙之外的方向，同时开口补充道：

“这意味着你可能暂时从负面情绪的泥沼中逐渐走出，放心，这并不代表你开始遗忘或轻视某些事情，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对心理也有疏导作用，谢谢你的分享，博士。”

凯尔希像是看穿了博士的心思似的，对这个梦境做出了正面的回应与认可。

毕竟博士自己也担心，这次的梦并非是梦到了过去的日常生活或者离去的干员们音容笑貌，是否意味着自己已经开始遗忘他们死亡所带来的伤痕与苦痛。

博士不害怕每次醒来就要一次次面对失去所带来的痛苦，他只害怕自己的遗忘与轻视，会将那些同伴们的存在彻底抹除。

人会经历两次死亡。

一次是生物意义上的失去生命的死亡。

一次是无人铭记，彻底消散于他人心灵中的死亡。

而博士不愿让他们再次死去。

她与凯尔希一同看向了远方——在肉眼可见的距离中，天空的颜色仿佛是被侵蚀了一般，自地平线的尽头焕发出怪异的幽蓝。

那是恐鱼侵蚀大地的步伐，使它们用体内的发光蛋白传递信息时产生的光亮。

一个月前这份光亮还不是那么显眼，可是现在，它足以照亮乌云密布的天空，宛如前进的发光潮水。

灰色的雨泼洒在方舟之城的半球形防护罩上，这是人们在发现微型恐鱼已经能进入大气循环系统后，凯尔希启动的应急防御措施，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这个城市的最终防御手段。

雨点不像真正的水一般碰触后洒下，而是在触及防护罩的瞬间就被蒸发，凯尔希知道，这并非雨点，而是生物，是恐鱼的全新形式，如果不将其彻底杀死，长期接触城市必然会被其瓦解。

可这种手段又能撑多久呢？

恐鱼们会花多长时间改变自身形态来免疫防护罩的隔绝？

这些都是城市中仅存的科学家们无法参透的东西，人们只能凭借城市中越发短暂的正常声音持续时间来判断状况是否恶化。

若是静谧也充斥此地，那这灰色的雨点，也距离融化护罩不久了。

“阿米娅呢？”

“她去和部分战士巡查城市了。”

“第七小队那边……”

“一直没回应，通讯中断的当下，只能凭借信使传递信息，但如今已经超过约定的定期通讯时间半个月了，你应该明白，这种情况我们需要默认什么。”

“那……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博士似乎还想要询问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做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那个房间。

……这个世界，本该如此么？

博士无言地抬起头，看向了漆黑的天花板，并在心中发出了如此的疑问。

一切皆为定数的“零希望”的故事，所谓的可能性，又有何意义呢？

“假如”——假如自己所梦到的荒诞不经的幻想，成为了现实，那个世界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世界，又是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扭转局面的余地呢？

博士对答案了然于心，却又无能为力。

无数人因自己而死，无数人为自己而死，此时此刻她本人却反而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背负着无法回应的期望，被困在方舟中故步自封。

博士连思考自己最终会怎样的余力也不复存在了。

“伊莎玛拉，你在看着我吧。”

博士呢喃道。

而她的呢喃，则不可思议地穿越了被大静谧所覆盖的上千公里的距离，传达到了伊比利亚王城的宝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