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救赎 第359章

新历10008年3月23日，旭日初升，空气中正弥漫着薄薄的水雾，而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的，正是来自山谷间的厮杀之声。

从四天前荒芜古国的军队袭击了日不落帝国的舰队开始，所有的诸国联军都处于惨烈的厮杀中，短短的数天内就死伤惨重。据闻，本应最为强势的日不落帝国联军已经死剩不到两位数的数量，也是令人为之唏嘘。

“烈焰焚墙！”

埃瑟·贝鲁曼，满头白发的这个老人抬起了那只粗壮的苍老右手，涌动的纯白魔力直接在掌心化作熊熊的红莲烈焰。之后随着他猛然的抛掷，这一团剧烈燃烧的烈焰极速在身前的三米左右绽放，炸开了宽达十数米的冲天业火，恐怖的高温暂时逼退了意图追击的古国军人。

“又来了二十人吗？”老人沉声道。

这些天来，卡赞联合王国的联军由于两场内讧，已经全部死得一干二净。原本他还在想着需不需要推波助澜消灭本国联军，却不料荒芜古国的绝杀来的太快了，压根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这不，不仅卡赞联合王国的所有联军都要诛杀，现在就连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也不放过。眼见这群气势汹汹的荒芜古国军人全都穿着灰蓝色的战衣，带着强而有力的装备杀到他跟前了，他心中也明白对方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不要怕，这个老家伙只有一个人！”

这么多天以来的追杀，为首的队长明显不会看不出这个老头一直在隐藏实力，他的能耐恐怕比他们所想象还要更为可怕。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国家要他们去死他们绝不二话。

一马当先，男人身上的战衣因为自身激发的魔力而流淌着华丽的光辉，在这股光辉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不到一秒的时间，他手中紧握的机械式大剑已经响起了马达转动般的轰鸣，所有的链式锯齿也开始疯狂地切割了起来。

“斩剑式！烈风！”

横扫而出的机械式大剑摧枯拉朽，以激烈盘旋的风暴一举扫开了眼前无尽的炽烈火墙，一个箭步便已经突进到了老人的身前。

就在他即将斩落这个老人的脑袋时，其他紧随其后的古国军人全都不敢大意，全部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速度，一举阻断了老人的所有退路。

“快！跟上！”

“绝对不能够被这个老东西拉开距离，他的魔法很厉害，拉开距离没有任何的胜算！”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出身卡赞联合王国的老头精通魔法术式，所以他们在发现这个老头的踪迹后才会咬得这么紧，生怕被拉开太大的距离。

“呼——”

面对近在咫尺的攻击，老人反倒松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就连呼吸都散发着难以置信的高温。

看来全部都已经进入攻击范围了啊！

老人的气势瞬间发生了变化，跨步，抬起的右手紧握成拳，炽烈的红莲之火瞬间在手臂上蔓延并转化为蓝白色的高温之色，随即破空而出！

“年轻人，我来教你们一个真正的常识！永远不要与一个半神级别的魔法师近身！”

身穿“战衣”的这些荒芜古国军人速度很快，但是这个名为“埃瑟·贝鲁曼”的老人更快，早在这斩击到来之前，那燃烧着蓝白色火焰的拳头就已经完全洞穿了这个男人的胸口，激燃的火焰直接将这个可怜虫烤熟，一股烧焦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机械式的大剑无声跌落，而在其落地之前，老人的身姿如若鬼魅，在诸多风系辅助魔法的加持下如入无人之境，接二连三地破开这些围堵之人的胸膛。

全程看不到任何的血腥，但是这种直接将人完全烤熟的攻击却仿佛更为怵目惊心，连哀嚎的机会都不给。

“燃烧吧！”

突破了防守线，右手猛地抓住这最后一个古国军人的脖颈，左手同时卸下了这个家伙抓着武器的胳膊。随即，可怕的蓝白色火焰顷刻间将这个家伙完全火化，连同身上的战衣一起化作一把飘散的骨灰。

至此，周边再度恢复了沉寂，空气只遗留下浓重的焦臭味，再无老人之外的其他活物。

荒芜古国的这种战衣很不简单，它不仅仅能够提升这些军人的实力境界，而且能够为他们提供极其可怕的防御力，一般的魔法会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抵挡。

虽说埃瑟·贝鲁曼可以使用超阶魔法远距离干掉这帮家伙，但是过于费时费力，想了想就索性诱敌深入，待所有追兵的距离足够接近了，就直接用本源之火一网打尽，轻松杀死。

“好，算了一下时间，接下来差不多该遇上这个魔女了......嗯？谁！”

...... ...... ......

出乎李岚的意料，这么多天过去了，罗丽娜也依旧没有醒来，“奇怪，按道理说，罗丽娜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为何会醒不过来呢？难道是灵魂上的问题？”

忧心忡忡，可又无计可施，焦躁赶路的李岚变得很是苦恼。

苦恼归苦恼，感觉前程并不太平，毕竟从这些天开始，他们就不止一次看到被转化为死灵生物的诸国军人，不断地赶往雪皑群山的中心方向。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最近这一片地界的气氛仿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

“等等！”

忽然，为首的两个报丧女妖阿科以及阿诺示意周围的人类以及魔女停下脚步，“有股烧焦的气味，是在山谷吗？”

“嗯，烤肉的味道，还挺可口的！”

矮小的报丧女妖阿科露出了锯齿，食欲大增那样子，“我过去看看，你们等会。”

数分钟后，去而复回的报丧女妖阿科带着一个白发苍茫老头走在山谷间，那个老头穿着黑色的魔法师长袍，两袖的布料不知道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样子似乎是被火焰烧掉了。虽说看起来应该是魔法师，但却光着膀子，两条胳膊一看就比现今李岚的大腿还要粗，有点吓人。

比起这有点邋遢的模样，更加吸引李岚注意力的，是这个老人的表情以及双眼，看起来极为忧郁，像是生无可恋的那样子。

“这家伙的实力很强！可能比我和阿科还强！”

阿诺低声暗示道，一瞬间，无论是李岚这些魔女，还是法兰克林这些人类冒险者，全都变得无比戒备。

这个老头，是觉醒本源的半神级强者！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他是罗门小姐的老相识了，来救场的！”

矮小的报丧女妖阿科远远地挥了挥手，然后迅速地走上山腰。

“老相识？”李岚有点懵，这老头他是第一次见面啊，哪来的老相识？他压根就想不起任何与这个老头相关的记忆，像这么有特色的老头，他绝对不会没有半点印象。

“他没有敌意。”

高大的报丧女妖阿诺也说道，随后给李岚打了一个询问的眼色。

报丧女妖的脑子是不大好使，但是她们的感知却是最为灵敏的，任何对手只要露出一丁点的杀气都会被她们立即捕捉到。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讲，报丧女妖还能够分辨出对方的话语是否存在谎言。

“可以谈谈，”有两个半神级的报丧女妖坐镇，李岚也有了那么一丝底气，所以也就大胆了一些，“你们后退一段距离，感觉与他太过接近的话，会极其危险。”

李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老头的手臂，虽说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他的真实身份可是被称之为“不死者”的半神，绝对不能够当做正常的老人看待。

肌肉是不会骗人的，这么强壮的肌肉，哪怕他的外表再苍老，也掩盖不住那种爆发力。

“你就是魔女罗门·海德拉？”

老人在三十米左右的时候站定，上下打量着这个精灵族的魔女，看来真人远比他之前幻觉里所看到的还要有魄力，并不“骨感”。

“是，请问您是哪位？你认识我？”

李岚敞开了本命魔导书，即便有两个报丧女妖的坐镇，在真正面对这个半神级的老人时，他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距离越近，就越能够感受到，这个老人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那般，蕴含着一股无匹的力量。

老人稍稍弯腰行礼，“埃瑟·贝鲁曼，来自于卡赞联合王国的大贤者，放心，我对诸位魔女没有敌意，倒不如说，我的一生当中原本就与魔女没有什么交集。”

老人也是实话实说，作为一个“魔法探究者”，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将所有的人生浸淫在魔法当中，从来都不理会魔女召唤之类的仪式。对于他而言，所有从魔女那里得来的魔法都是歪门邪道，只有自己领悟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到了六七十岁的高龄，才真正找到了觉醒本源成就“不死者”的方法，成为“老年半神”。

“我来只有几个问题，无论罗门·海德拉小姐能否给予一个满意的答复，我都不会在意，甚至接下来我很乐意于护送诸位逃离这个地界。”

看来是一个很谦卑、很好说话的老人。

“虽说我不清楚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我，不过只要我知道的，在不涉及底线的情况下，我并不介意告知。”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李岚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个老人可是强到没谱，就算能够击杀他也必须付出不小的代价。更何况，正如这个老人所言，他的到来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敌意。

“谢谢，罗门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说话。”老人客套了一声，却不知李岚内心所想的很真实，要不是实力摆在这里，他用得着这么好说话么？

“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罗门小姐是否见过类似的这种项链？”

却见那是一串精致华丽的红宝石项链，银白色的长链挂着一枚三角形的赤红晶体，仿佛流淌着炽热无比的火系元素。这样的一串项链，确实是李岚曾经目睹过的，就在新历10005年的年底，该项链实际上正是人类魔法师赛琳·贝鲁曼双亲遗留给她的信物。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与这串项链的关系。”

李岚很谨慎，虽说不知道赛琳·贝鲁曼在护送薇尔莉特、尹安妮以及索菲亚三个魔女前往维亚纳神权国那边过后，到底会选择去往何方，但为了防止类似“仇敌寻仇”的戏码，他还是必须给予赛琳·贝鲁曼一定的掩护。

毕竟，这个家伙可是一个妥妥的半神级强者，要是真和赛琳·贝鲁曼干上，那下场可想而知。

“原来如此，这个魔女是顾忌这项链现所有者的身份吗？那么她恐怕会判断我和项链所有者的关系，再行回答，从一定程度上为项链所有者掩护？确实，这样一种做法无可厚非。”

老人稍作沉思，也很识趣，“这根项链，名为‘艾哲红石’，里面封印着一个老夫独创的超阶魔法。原本，这项链是我赠予我的儿子以及儿媳的，给予他们自保之用。但是几百年前，他们在执行卡赞联合王国的外交任务，前往瑞斯联合公国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们以及我唯一的孙女，赛琳·贝鲁曼一起丧生在公国边境的鲁恩部落。”

“在那之后，我便一直在调查儿子一家三口失踪的真相，可惜一无所获。庆幸的是，两年多之前，你曾经接手过艾哲红石，我在感知到该项链的气息之后便立即施展相关的命运系魔法，掌控了关于你的部分消息，然后跨越了数万里的距离，来到此地，为的便是与你一会，调查当年的真相。”

老人没有丝毫的隐瞒，他相当实诚，甚至说是渴望。

李岚在他那清澈的碧蓝双眼中看到了这种渴望，强烈到难以置信的渴望。

“孙女？赛琳·贝鲁曼？这个家伙是赛琳·贝鲁曼的爷爷？”李岚惊愕了，他可完全没有想到，赛琳·贝鲁曼的爷爷会是一个强大的半神，并且只凭他亲自接受过那件信物，就能够调查到他的头上？这会不会有点扯了？

李岚想了想，又说道，“既然命运系魔法如此神奇，实际上你可以调查艾哲红石的最后所有者......”

“做不到，原因就是，它的最后一次出现，就与你有关，之后的一切便已经断掉。我想，罗门小姐最后是将它交给了某个半神级的存在吧？无论是什么智慧生物，一旦觉醒本源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因果’的范畴，‘不死者’这个词本身就是有违常理的。想要强行捕捉半神之上的‘因果’，就必须神级存在出手，甚至是众神时代的‘命运女神’亲自出手。”

埃瑟·贝鲁曼解释道，他在期待这个魔女进一步的回应。

“原来如此。”

这可是不得了的情报，李岚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命运系魔法，看来这神奇的东西真的得了解一下。罗丽娜之所以会在逃亡过后迅速陷入险境，最大的原因就是被荒芜古国的命运魔法捕捉到，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如今，李岚自己的踪迹也因为类似的命运系魔法捕捉到，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想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这根项链确实在我手中经手过，之后已经转交到了赛琳·贝鲁曼的手上......”

“什么？”老人瞬间瞪大了眼睛，“赛琳还活着？我的孙女还活着，那哈萨纳也......”

“不，赛琳小姐的双亲早已死亡，这其中涉及到的关系极为复杂，就是赛琳小姐的现状，恐怕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看这个老人那无比激动的样子，李岚在身边的报丧女妖阿诺那里得到确认，这确实不是装出来，而是身为“人”的正常反应，他这才敢放心地将当初的事复述一遍。

实际上，当年李岚也只是路过鲁恩部落，如果不是某个与月光古神有关的组织搞事的话，他压根不可能过得那么狼狈。结果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最起码的，救出了三个魔女，还拉了一个新的古老造物主上了贼船。

“大致就是这样了，赛琳小姐最后应该是护送三个魔女前往维亚纳神权国，后续会怎样我并不清楚。她有可能会留在维亚纳神权国那边，也有可能是再次独自踏上了世界旅行的道路，我不曾强迫过她。”

李岚只是说了个大概，基本都是有关赛琳·贝鲁曼的事，其他一概不提。并且，关于赛琳·贝鲁曼直接向他效忠的事，他也是适当性地选择隐瞒，担心刺激到这个老人。

说是说效忠，李岚再怎么说也是现代社会的进步人士，自然不会去强迫赛琳·贝鲁曼做任何事，而是一直平等看待。

“我明白了，谢谢你。”

时隔数百年之久，没想到早已死去的孙女至今居然依旧还活着，埃瑟·贝鲁曼这个老人听着听着竟是老泪纵横，无语凝噎，让李岚有些吃惊。

说到底了这种场面实在是有点沉重，堂堂一个半神级别的老人此时竟会哭成这样子，就是言情小说都不敢采用这么夸张的设定。

不过，仔细想想，现实中的诸多生离死别，似乎也正是如此，这才是智慧生物的情感体现。

长时间以来的异世界生活，磨牙吮血，不知不觉已经让李岚淡忘了智慧生物之间本应有亲情、友情或者爱情，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利益以及利用。

“哎，”叹了口气，李岚等到这个老人缓下来过后，才问道，“关于赛琳小姐的事，我就知道这些了，老先生可还有其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没了，足够了！”

现在的这个老人，心中所想，只有尽快找到自己的孙女，没有更多的想法，无论再多的仇与怨，眼下都抵不过对于这个亲人的思念。

“那......”

李岚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突然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不止是身边的两个报丧女妖僵直了身体，就是对面的这个老人也骤然变了脸色，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