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救赎 第324章

李岚失声道，甚至无法相信玛蒂尔达就在他的面前杀死了雪莉·南希，这可是曾经的同胞啊！

“因为这是我的愿望，也是雪莉以及佩姬的愿望，卡莲，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无论是离开这个混沌漩涡的方法，还是帮你扫清当下所有的威胁，我都有办法。所以，卡莲，你能够为我见证吗？”

玛蒂尔达依旧洋溢着笑容，哪怕那笑容充满了哀伤。

李岚咬着牙，他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导致玛蒂尔达对于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玛蒂尔达又怎么下得了手？

“卡莲，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希望你去追求这一股疯狂的力量吗？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想要放弃人类的身份，那么你的下场就会变成雪莉这样子，沦为就算是自己的同胞也认不得的怪物。这样的雪莉，其实早就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并且，就算是这样的他，也难以对抗那般高高在上的伪神，算不得真正的神明力量。”

力量，必须由自己的意志所掌控，如若不由意志所掌控，那力量终归只是无用的蛮力。

真正神明之力，必定是智慧与力量的集合，才能够发挥出最强的效果。

“想要对抗这些对你不利的伪神，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由我亲自杀死雪莉以及佩姬，然后由我亲自掌控这个混沌的领域，掌控这个疯狂的怪物之躯，亲自为你铺路。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有时就算是完全失控的魔女，也不是那种伪神的对手，否则佩姬当初也不至于死在了这个地界。卡莲，放弃追求这股疯狂的力量，无论如何都要做你曾经的自己，就和曾经一起离开日不落帝国的时候一样。雪莉和佩姬的死是必然的，我只是希望他们的死能够帮上你。”

任由雪莉那变异的身躯不断消融，逐渐与这个血色的疯狂世界融为一体，而后李岚惊悚地发现玛蒂尔达对这个血肉世界的掌控似乎加深了好几分。

“我无法看到我的同胞在我面前被杀，哪怕下手的那个人是你！”

难以接受，使得李岚低吼了一声。

“我知道，我也必须解释，”玛蒂尔达没有直视李岚的眼睛，而是在一旁稍作停留，“卡莲，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里困了这么久？因为在现世当中，我、佩姬以及雪莉的身体，早已死亡，并且在死亡之后与这个区域的所有智慧生物、所有死物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头远比雪莉这种模样还要可怕的怪物。虽然我偶尔会净化那么一两个精灵，让他们顺利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实际上他们离开的也不过是一具带有灵魂残片的行尸走肉罢了，很快就会消亡。”

“而我，并不是不能够离开，而是佩姬以及雪莉将我保护在了这里，他们就是这片纯净绿洲唯一的枷锁，想要打破这个枷锁，让我重新掌控这个怪物的躯体，我就必须用自己的意志消灭掉佩姬以及雪莉的灵魂意识。换而言之，卡莲，现在想要让你离开这个混沌的漩涡也必须使用这个方法，我不能够让你永远和我一起困在这里，还有很多相信你的人在等着你回去，你和我们不一样。”

面对这充满哀伤的话语，李岚只是紧咬着牙，“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使用疯狂的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就包括了自己未来的所有希望，包括了自己的性命。卡莲，你不必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们早就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未来也一定要活着。”

“如果说，序号47前辈以及炎之魔女前辈他们给予了你此生都无法放下的责任，那么我希望我和佩姬他们，能够给予你此生无论何时都必须让自己活下去的执念。所以，能够答应我么？为我们见证这一切，至少不要让我们留下遗憾。”

再度迈开了步伐，玛蒂尔达所走的方向正是通往南部雨城中央的长街。

...... ...... ......

曾经相遇的时光，如今依旧历历在目，那个时候，一起身处于日不落帝国的魔女居所中，那个名为“雪莉·南希”的猫耳魔女似乎很窘迫，对自己的身体感到很不习惯，“奇怪，玛蒂尔达，你好像一下子就习惯了这个身体一样。”

“没办法，我本来就已经半只脚踏进坟墓了，儿孙满堂，现在这种方式穿越，获得新生，也不赖，只是这身体有点尴尬。”那个时候的他，对此甚至感到有点庆幸，虽说早就此生无憾，但能够拥有第二个人生还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儿孙满堂？”带着牛角的魔女佩姬闻言懵了一下，“怎么好像大家的年纪都很大的样子？你们之前啥职业的啊？”

“教师，不是很称职，都已经退休了，而他们这几个小崽子，实际上算得上是我的学生。”他淡淡地回应道，能够成为一个小队的队长，还是有那么点“关系”。

“怪不得看起来有种德高望重的气质，失敬失敬！”猫耳魔女打趣了几声，“我其实是做地产行业的，勉强算得上老总，也就两个儿子。不过前阵子不大景气，赔了不少钱。”

“暴利行业啊，真是羡慕，”牛角魔女慵懒地依靠在羽毛椅上，“再怎么不景气总比我这个做物流的好，而且还有一对败家儿女，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家里当啃老族。我也是忙活了半辈子，这辈子都不怎么想努力了，你们说，如果这帝国的待遇足够好，我们在这干一辈子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就可惜了这样的身体。”

“这就难说了，你们有听说过那几个流浪魔女吧？说不定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帝国会不会有可能刻意分化？”正是因为有着无比丰厚的阅历，他才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这样的担忧。

“有可能，不过，事情尚不明朗，贸然站队对于我们而言很不利。我们所能够做的，就是暂时不要对他们产生敌意，无视帝国魔女教团的命令，下场我们谁都无法预料。”

“......”

无数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回首至今以来所经历过的一切，玛蒂尔达就愈加坚信了自己当前选择。

“卡莲，我们到了。”

示意这个曾经力挽狂澜的战友止住脚步，两人已经来到了这片像是广场的区域，血色的空旷地界，正屹立着一头巨大的牛头怪物，那怪物浑身是由扭曲的血肉所构成，高达二十米，只遗留上半身在地面上。

他像是趴在地面上沉睡着，身上所有敞开的筋脉连通这片地界的四面八方，触目惊心。

“佩姬，该出来了，我们一起送卡莲离开。”

在玛蒂尔达轻声的呼唤中，那牛头怪物的额头蓦然剧烈蠕动了起来，而后像是破开的血茧那般，一个女性的血肉躯体从那额头钻了出来，踉跄着行走在狰狞的血色地面之上。

“啪嗒——啪嗒——”

这就是佩姬，曾经那个高大而暴露的黑发牛头女性，如今只剩下这个毫无理智的血色身影。

玛蒂尔达再次抬起了这把早已染血的天秤十字大剑，面色如常。

“慢着，玛蒂尔达！”

实在不忍心的李岚开口想要劝阻他，然而，那个已经暴露在视野中的血色身影，只是轻轻地敞开了双臂。

即便早已失去了理智，沉沦在无法回头的黑暗中，佩姬那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执念，依旧促使他在此刻敞开双手，只为了拥抱希望，只为了偿还这一份伴随一生的恩情。

抬起的天秤大剑，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任由那疯狂的血液往四面八方飞溅，染红了玛蒂尔达那苍白的长发。

至此，濒死前的回光返照，终于让这个置身于黑暗深处的可怜之人稍微清醒了一丝神智，“卡......卡莲......”

没想到在接近消亡的这一刻，还能够看见这个曾经的战友最后一眼，还能够偿还这一份曾经的恩情。

那血色的身影，没有任何五官的头颅上开始呈现出了喜悦之意，他只是轻轻抬起了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但可惜他已经再也触及不到对方，意识就再度重归虚无。

玛蒂尔达只是稍稍蹲下了身姿，紧紧地握着佩姬的这只手，“这个噩梦该醒了，佩姬，接下来的就全部交给我。”

没有了任何的遗憾，佩姬的血色身影连同那个巨大的牛头怪物身躯，也开始化作了这个血肉领域的一部分。

至此，完全夺得这个血肉领域的控制权，玛蒂尔达终于站起身直面李岚。

“还有差不多十分钟，十分钟后这个世界将会完全崩溃，我也将在现实中醒来，届时，你往北部方向逃亡吧。”

李岚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所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无力，他曾经有自信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危机，都能够拯救一切，可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却是极为残酷的事实。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同胞相残而无法阻止，最后却连安慰也做不到。

“无需自责，人终究是有极限的，但是，卡莲，你和我们一样都是魔女，就算是你也没有挖掘出魔女真正的上限。在还没有达到上限之前，答应我，不要去追求那疯狂的力量，不要踏上佩姬他们的后尘，好吗？”

“我明白了！”

作为一个拥有意志的“人”活下去吗？就算未来可能会经历如同今天这般无力的绝望，也不能够因此放弃自我吗？

李岚只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心理煎熬，但是眼下他却无法拒绝。

“谢谢，和你的短暂相遇，我很开心，虽然有点遗憾未来不能够和你一起走下去。临走之前，我再送你一件礼物吧，也算是最后的饯别礼。”

敞开的本命魔导书焕发着纯白色的微光，微光过后，玛蒂尔达翘起了神秘的笑容，“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解锁这样的一种副职业，更没有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好了，你该准备离开了，无需悲伤，无需自责，这只是我们任性做出的抉择，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耍帅了。”

蓦然，整个血肉的世界开始崩溃，屹立在血肉世界中央的玛蒂尔达也开始产生了可怕的异变，他开始长出了佩姬所特有的黑色双角，身后拖出了血色的长尾，双手变成暗红色的勾爪，而憔悴的面容也开始变得狰狞无比。

“替我们和双子魔女还有那几个后辈们问好，替我们向拉娜他们道歉，我们无法遵守约定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所有意图对你不利的存在，我会让他们全部付出代价，哪怕是那些神灵降临。”

李岚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浮空，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将他不断地往天空吸去，也是因为见识到玛蒂尔达突然出现的变异，他才感到一股更为浓烈的不安，使得他拼命地伸出了手，想要挽留这个血肉领域中的孤单同胞。

“玛蒂尔达！别！我们或许还有方法，或许还......”

李岚的声音戛然而止，血肉所构成的死者世界重归沉寂与孤单，而玛蒂尔达的身影，便融化在这一片茫然的血海中，就此贯彻自己的意志。

“谢谢你，卡莲，是你给予了我们救赎，让我们能够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继续秉持自己的内心。”

“但是，抱歉，我们能够帮你的就只到这里了。”

第51章 邪恶复苏

新历10007年6月13日清晨，距离外来魔女罗门·海德拉等逃入迷失绝地，已经过去了五天。

迷失绝地外围，大量驻守在此地的“行尸走肉”正日夜不停地巡视着，如果有什么意图逃出该地迷雾的生物，都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内遭到击杀，无一例外。

这些“行尸走肉”正是精灵王国特有的“魔灵技术”所创造，以二十万魔女灵魂作为凭依，创造出了精灵王国所独有的战争兵器，这些兵器简单地讲就是能够吸收任何的物质形成自己肉体的怪物，它们已经一定程度上的不死不灭，并且对精灵王国保持绝对的忠诚。

今日，由于忽如其来的一阵空气波动，迷失绝地外围的所有“行尸走肉”全都抬起了丑陋的头颅，远远地姚望着迷失绝地的中心位置。

只要越过这瓢泼的雨幕，就可以勉强看见整个迷失绝地的灰色雾气已经产生了惊人的变化，由原先的沉淀变化为逆时针盘旋的漩涡。

蓦然，一阵又一阵发自地心的剧烈震动，拉开了恐惧的帷幕，一股令人脊背发寒的邪恶气息更是在感知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让整个区域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主上......”

“伟大造物主......”

异口同声的称呼，两个匆忙进入这个隐蔽神殿遗址的报丧女妖，全都面露惊容，“大事不好了！”

“我知道了，大惊小怪！”

面对这两个下属的惊慌失措，本该窝在晦暗房间中睡大觉的高额头绿发少女，很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然后拉了拉身上有些邋遢的灰色衣物，缓步跟随着来到神殿遗址的门口。

“......”那一刻，雨幕背后所发生的一切全部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忍不住惊奇地瞪大了双眼，“欧摩西罗伊！”

“哈？”

一高一矮的两个报丧女妖完全听不懂这个主子的话语，只听出这个主子的仿佛正在惊叹。

这位本体应该是古老造物主的高额头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确实是对那个迷失绝地中所发生的事感到浓烈的兴趣，以至于内心鲜有地产生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差点就暴露了自己身为一个宅的事实。

“阿科，阿诺，你们可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高额头少女问道，她仿佛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到愉悦那般，翘起了一丝拥有古老造物主特色的坏笑，不对，应该称之为“狞笑”。

“不知道，”矮小的报丧女妖阿诺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里面的那个玩意很可怕，那家伙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疯狂的集合体，所有负面情绪的结合，换而言之就是一头吞噬了一切的强大怪物。而催动了这个怪物的身躯的存在，只是一个小小人类的灵魂碎片罢了。放心，这头火药味十足的家伙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与那些伪神进行抗衡，只可惜，这样一股强大并不能够持续太久。”

两个报丧女妖也在姚望着远处天空的盘旋迷雾，但可惜的是她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两年多之前，为了偿还人情，我意图对那三个魔女施与援手，结果却慢了一步，当我到了那个区域的时候，其中一个魔女已经被杀，并且精灵王国的伪神也已经完全锁定了那个区域，我不便现身。于是，我在那个被杀魔女的身上留下了一滴属于我的力量源泉，看看我的力量是否能够让那个魔女起死回生，结果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魔女的身体很不简单，其构成成分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任何智慧生物，很有可能与上古众神类似。虽然魔女与真正的古老造物主没有直接联系，但实际上，间接联系却是离不开的。也就是说，每一个魔女的力量源泉，都与其间接联系的造物主有关，只是所有的造物主都有意切断了这一股联系。所以你们能明白吧？魔女实际上也是真神的棋子，是经由智慧生物之手取巧创造出来的娱乐工具，正由于与造物主有关，所以魔女的身体绝对是违背常理。”

“只要是智慧生物，在死亡的一段时间内，构成灵魂的精神能量还会存留一段时间，一般是三分钟左右，才会正式消散。但是魔女不同，她们一旦死亡，构成灵魂的精神能量就会瞬间四分五裂，无法再次恢复完整。这也就是精灵王国的伪神们，借助‘梦境世界’拘押了那么多的魔女灵魂，而这些魔女灵魂会失去所有意识的真正原因。”

“魔女的死亡，不是一般的死亡，即便是我的力量，也无法救回她们，真正能够救她们的，只有在她们还活着的时候，给予她们属于造物主的加护。”

“而且很遗憾，我的加护偏于肉体方面，不同于灵魂层面。”

每一个古老造物主都会有对应的加护，莎布·尼古拉丝的灵魂加护，阿布霍斯的肉体加护，以及她，自称“克总”的治愈加护，等等，每一个加护所代表的就是造物主对自己眷属的庇佑，属于至高强者对于弱者的恩赐。

那个时候的她由于各方面的顾忌，不敢现身并且全力出手，所以终究只在那个已死魔女身上留下了一滴血液，便迅速离开。

却不料，这一滴血液会造成后续的严重后果。

相继走向死亡的魔女，为了反抗而选择吞噬同伙的尸体，直接导致两滴造物主的血液集中到同一具躯体之上，进而产生了可怕的排斥反应，如同两个古老造物主同时全力出手，彻底湮灭了那个地界的物理法则，造就了一个恐怖的混沌漩涡。

对于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更知道了其中一个魔女恐怕与另一个古老造物主有所关联。

“我本来还以为，那三个魔女已经丧生在其中，就连灵魂也没有留下，好在那里的物质流动已经趋于稳定，后续那几个魔女要是暂时待在那里的外围倒也不会出现多大问题。但是我并没有想到，那三个魔女居然能够以灵魂碎片的状态坚持这么久，人类啊，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与野兽不同，人类的求生本能总是会让人类玩出各种各样的花样。

意志？信念？

在古老造物主看来毫无意义的“词汇”，这种独属于智慧生物的矛盾情绪，往往能够在某些时候带给造物主们某种程度上的最高精神体验，就如同绽放的烟花，绚丽而短暂，即便最后归于虚无，但是过程也极为震撼，甚至是刻骨铭心。

“我已经稍稍能够了解这场真神游戏的目的了，果然，单单体验人类的恐惧早就已经腻了，暗中观察人类的挣扎，才是最为美妙的精神食粮啊！这帮老古董们，也懂得与时俱进嘛！哈哈！”

喃喃自语了几声，她索性像个观众那样子，依靠在神殿门口的墙壁上，“已经四分五裂的灵魂，在此刻苏醒，又驾驭了这一个疯狂的混沌身躯，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呢？那些精灵王国的伪神们又要怎么应对？这个家伙仅仅只用十个伪神恐怕扛不下来。”

才刚这么想，迷失绝地的中心突然爆发了一道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那光柱直破云霄，冲散了整个天空密布的阴云，让偌大区域的所有暴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震天动地的超强飓风更是摧枯拉朽，让视野内的大量古树全部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