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漠屠夫
他此时更相信，这个魔女是何等的善良，哪怕是拒绝了他，最后的那一刻依旧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也许正是他们这些精灵的疏远，使得她不得不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只能在无法保护过多人的情况下，选择支开他，护他周全。
事后所发生的事不正是如此？
他所喜欢的这个“罗门·海德拉”在外浴血奋战，豁出了此生的性命，诛杀了大量的吞岩兽，最后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了这个威胁最大的深渊魔物。
这就是这个魔女的善良，也是这个魔女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吸引着约瑟的独特魅力，是他这辈子见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的。
“约瑟！让开！”
吉安的话语再度声色俱厉，他的双眼透露出强烈的杀意，仿佛这个儿子要是继续挡在这眼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连同这个儿子一起杀掉。
这就是属于吉安的狠辣，他有很多个儿子，死了这个，还有其他好几个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父亲！她救了我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自己的恩人？”
约瑟寸步不让，直接挡在了前方，表情前所未有的倔强。
“她是魔女！这样的理由还不够么？”
“可是她也是一个带着善意的魔女啊！她有着这样的实力，就算深渊魔物也能够斩杀，这样的她，如果真的对我们不利，不用拖到今天晚上的啊！”
约瑟的声音，已经从据理力争，逐渐变得哀求了起来。
他已经被所谓的“爱情”单方面蒙蔽了双眼，哪怕他知道，这是一段没有未来的情感，可他依旧在渴求着。
“你已经疯了！约瑟！她只不过是一个魔女，你为了一个魔女如此忤逆你的父亲，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是大家！不应该这样的，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我们的恩人？如果不是她在那里抵挡了那么久，那么多的魔物我们怎么可能支撑到了现在？如果不是她出手杀了那一头深渊魔物，那现在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们！”
“胡闹！就算没有她，你以为为父没有手段对付这头深渊魔物？老子杀过的魔物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这是事实啊父亲，我们不能够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去对待我们的恩人，这样子不会良心不安么？为了所谓的利益而抛弃一切，我做不到啊，父亲，算是我求你了！只有今晚，我请求不要杀她！”
那坚毅的表情，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约瑟何尝不是认为，自己可能已经疯了，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不要杀她？哼，我以前教过你的，无论是人类也好，精灵也罢，为的只有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够活下去。现在杀了这个魔女，你能够获得无数的利益，你不是喜欢女人么？用这个魔女换取的利益去换女人，你能换多少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你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甚至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现在你就为了这样一个下三滥的魔女，就敢说出这样的话！”
“好好好，”连续三个好，怒极反笑的吉安直接抽出了身边的配剑，“你不是想要救她？想要担负上叛国的罪名？可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和我决斗！如果你能够赢了我！我可以放过她！要是你输了，你和她，都得死！”
约瑟沉默了数秒，表情终于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为定！”
出剑的那一刻，便是残酷的父子相残，两个同为传说级冒险者下位的出招，竟是招招致命，像是豁尽了一切，想要试图证明自己的理念是正确的那般。
他们一直厮杀了接近半个小时，最终以约瑟的剑挑开了吉安握剑的右手结束。那飚飞的长剑在空中旋转了足足十圈过后，重重地插在了岩石地面上，而约瑟则是捂住了胸口，将手中的长剑架在了生父的脖颈上。
“我赢了！父亲！你会信守诺言的吧？”
这如同炫耀一般的话语，让吉安脸色铁青，也让周围围观的众多精灵战士们面面相觑。
很明显地，如果依照吉安的性格，他随时都可以出尔反尔，直接对做出的承诺反悔，但是他现在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远处那对双胞胎召唤物已经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内恢复了所有气力，那把咄咄逼人的古怪大剑开始抬起，随时准备出手。
“这个混账！”
一想起半个小时前这对双胞胎召唤物一击灭杀了这头深渊魔物，忌惮不已的吉安反倒怂了。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下了死手，最后的那一剑携带着穿透性的可怕魔力，已经破开了这个逆子的心脏。即便是这样，这个逆子依旧没有任何的放弃，直接将手中的长剑架到他的脖颈上。
吉安已经恼怒到了极点，他现在完全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从来不会忤逆他、也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会走到了对立面之上？
是那些游吟诗人所歌颂的“爱情”？还是他突然产生的莫须有的“善意”？无论哪一种，会导致儿子出现这种愚蠢行为，简直是不敢想象！
张了张口，吉安那紧握着的双手终究放松了下来，“我不会对她出手，不错，你说得对，既然承蒙了她的救命恩情，那么她的身份，我暂时可以当做没看见，其他人也一样，这样子你该满足了吧？”
“谢谢！”
脸色苍白的约瑟收回了长剑，捂住胸口，悄然回归角落处，那关切的视线遥望着远处那个躺倒在地的魔女。
“确实，如果是魔女的话，我们确实一辈子都没有交集的可能。”
或许只有这一刻，约瑟才明白了先前这个罗门·海德拉拒绝的用意，只可惜，他自认并不是什么好人，在遇上这个魔女之前，他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渣罢了，如果不是无意中被这个魔女所吸引，那么他今天的或许也会做出与他父亲一样的抉择。
“好人吗？”
笑容逐渐变得苦涩，在胸口痛楚的刺激下，约瑟只能勉强保持着自己的意识，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
...... ...... ......
“还真是一场好戏啊！”
黑发羽辉开始脱离了金发羽辉的身体，原本她不打算给羽辉补充魔力的原因，就是看这些精灵们会不会上头，然后她趁机扮猪吃老虎。
但是这后续所发生的事却是彻底出乎了她的意料，关键时刻，那个名为“约瑟”的精灵青年，竟是主动站了出来，为了区区的一个魔女解围，最后甚至上演了一出决斗的狗血戏码。
“这个仆人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摇了摇头，黑发羽辉主动取出了恢复药剂，亲自为李岚的伤口上药，一时间疼得他龇牙咧嘴。
“仆人，刚刚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你听到了，也看到了吧？”
李岚一阵无言，他原本还打算，借助黑发羽辉一举灭掉这帮精灵，以免夜长梦多，可惜的就是这个家伙一直在搞事，导致后面那群精灵搞出了各种莫名其妙的操作，最后竟是暂时打消了对于他的杀意。
当然，李岚相信这是那个青年“约瑟”所带来的结果，也是黑发羽辉最后放弃“搞事”所带来的威慑力。他欣赏这个精灵族青年的抉择，充满了勇气，但是很可惜，他这个大男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这个精灵帅哥走到一起的，有点遗憾就是了。
“托这个青年的福，他们捡回了一条小命！”
眼下的李岚，想起了曾经在日不落帝国生存时遇到过的莱恩兄弟，想起了曾经在维亚纳神权国边境遇上的伊凡子爵......这个世界确实很黑暗，但是这个世界也存在着光明，只是这光明如同漫长黑夜中稀有的星火，随时可能湮灭在那无尽的黑暗中。
这个世界并没有“善良”能够生存的土壤，这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世界，无论是谁都好，幸福永远都是依靠掠夺所得来。
他原本打算在暴露身份之后，就彻底灭杀掉这群精灵，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那个名为“约瑟”的青年都胆敢那么任性，那他这个稍稍被感动了一番的穿越者，因为他的这一份诚意而任性一番又有何不可？即便这可能会为他后续带来无尽的追兵，甚至威胁到他的性命！
“这也是你的目的吧？伟大的造物主，莎布·尼古拉丝！”
面对这个疑问，黑发羽辉只是翘着愉悦的笑容，“你不觉得这路途太过无趣了？我只不过是给你添加一点愉快的戏码，毕竟我坑定你了！”
“哎！”这就是抱大腿的代价吗？
“莎布！快给我上药！我快不行了！”
另外一边，躺尸在地上，正处于缓慢愈合当中的利维坦可怜兮兮地呼唤着，结果这个黑发羽辉愣是装作没听见，最后还是善良的金发羽辉以及天真单纯的朱丽叶精灵小公举，亲自为她上的药。
这使得利维坦幽怨了好一阵子，“我们不是伙伴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我好嫉妒啊！”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天空的蠕动黑暗已经散去，而李岚身上的伤口仍旧处于缓慢愈合当中，他勉强爬起身姿，和利维坦在黑发羽辉以及金发羽辉她们的搀扶下，走向了不远处那头已经死亡的深渊魔物。
这头变异的吞岩兽是普通吞岩兽体积的三倍，两只壮硕无比的前爪有着十根修长的“刀刃”，呈现出银白之色，每一根都足足有着一米之长，锋利到无法想象。而它那巨大的脑袋，则因为羽辉那“魔力掌控”所带来的恐怖威力，直接化为灰烬，连同智慧核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岚只是剖开了它胸口处的土黄色魔力核心，然后又借用黑发羽辉手中的月光大剑，切下了它的利爪。
收拾起了最值钱的这两件物品过后，李岚只是抬头看了远处那群压抑着杀意的精灵，那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每一个得知了他魔女身份的智慧生物，都是这样，带着强烈的敌意，将他的尸体当成了人间的至宝。
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了那个蹲坐在一旁的精灵青年身上，青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撇过苍白的脸孔，避开了视线。
李岚没有说话，他只是反身，带着这四个小家伙以及三个人形的护卫随从，缓步离开了这个神殿遗址，那身姿不消片刻就淹没在清晨的迷雾当中。
这是身为魔女的他，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在冒险者的面前暴露出真实的身份，最后却没有动手将这些冒险者全部诛杀。
原因就是一个对他表露出了善意的精灵青年，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可以网开一面，放过这群精灵族的冒险者，但是只有这一次。
但愿此生，再没有相见的那一天。
半个小时后，铁青着脸的吉安，开始招呼这大量的手下进行清场，毕竟这个区域昨晚死了大量的吞岩兽，那个离开的魔女留下了不少未经处理的魔物尸体，虽说只带走了深渊魔物最为值钱的利爪以及魔力核心，但是这深渊魔物的尸体本身就是最佳的稀有材料。
于是乎，又是忙碌了半个小时，将整个狼藉现场所有值钱的事物全部带走，额外堆满了两辆物资车，吉安开始招呼众多的手下踏上行程。
“团长，副团长他......”
面对下属那慌张的话语，吉安靠近了这个面容安详的儿子，却发现他早已失去了生息，尸体也已经变得僵硬无比。
“......”
充斥着他的内心的，是一股极为复杂的心情，直至现在，他都无法相信这个儿子会如此忤逆他。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魔女，就一个魔女。
“吉安团长......”三个靠近精灵商人，想要出声安慰，最后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吉安原本想要抛下这个逆子的尸体的，但是终究还是铁不下心，“把他的骨灰带回去安葬便罢，就和他那死去的母亲，安葬在一起。”
记忆回归到了久远之前，他摇了摇头，“三位，放走了一个魔女，这是大罪！按照王国的法律，如果这次的事我们实话实说，恐怕会让我们直接上断头台，所以我希望从一定程度上进行掩饰，你们看如何？”
“我没意见。”
“我也没。”
出现了一个前往精灵王国的魔女，这样的情报必须上报上去，说不定上面已经提前知晓了，他们无法做出过多的隐瞒。
作为最中下层的民众，对于那个魔女的掩饰也只是到细节为止，简简单单地提到曾见过一面，就已经是极限了。
其他的，他们都必须守口如瓶！
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的话，不该说的就一律不能说！
第10章 又是了无牵挂的旅程
“可惜了！”
路上，黑发羽辉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可惜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你不知道比较好。”
那个为这个魔女出头的精灵男人，已经死了，黑发羽辉当然知道那个时候如果告知李岚，那么凭着李岚的本事，肯定能够救活他。
可是救活他之后呢？
让这个家伙加入李岚的队伍？凭着那个家伙的感情，后续指不定会爆发一点什么，这个精明的仆人肯定不会给对方留下什么莫须有的念想。
不让这个家伙入队，又打发回原来的队伍，后续的下场肯定是可想而知。
也许这个家伙会生不如死，比如因为“叛国罪”之类的，被送上精灵王国的断头台，或者是因为这份莫须有的“善念”而在回国后遭受酷刑的折磨。无论是什么样的下场，都不如今天就在那里光荣地死去，起码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与尊严而死。
毕竟这个可怕的世界，最难得的不是活着，而是死得体面。
面对这个欲言又止的黑发羽辉，李岚也是有点郁闷，不过他已经不打算苦恼太多了，先前的那件破事已经让他感到膈应，现在既然已经离开了，那就继续照着自己所选择的前程走下去。
他强忍着身上这些伤口带来的痛楚，开始敞开了本命魔导书，从“勘察”界面确认自己当前所在的位置，判断前往精灵王国的边境斯坎达尔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走，提前做好规划。
“原本跟着那群精灵组成的商队，照着他们的行程，就是通往精灵王国的最短路径，但是现在，我必须错开他们了。”
方向发生改变，路线全部错开，这意味着李岚可能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够到达这个西部大陆的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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