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救赎 第103章

卫斯理声色俱厉地低吼了一声，这是这个年轻的女王第二次向它提起了这种亵渎神明的言论了，事不过三，这关系到王国的信仰，哪怕眼下情势危急，他也不允许这个女王如此忤逆。

对此，女王只是叹了口气，“也罢，吾之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最后的力量，让你看看也罢。”

说服一个老古董的方式，绝对不是跟它高谈阔论，而更应该是，将事实彻底摆在它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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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坠落，无穷无尽的毁灭黑暗侵蚀着大地。

面对这已然降临的末日，幸存的部分羽国子民以及神明后裔，将重伤的羽神送进地下宫殿的最深处，凭借着神殿的庇佑结界苟延残喘。

地下宫殿第二层，被临时当做指挥中心的神明寝宫，诸多的神灵后裔以及人类聚集在此地召开关系最后生死存亡的会议。

“黎明国度的曙光女神确认已经陨落，所有的信徒已经全数阵亡，我认为我们也不能够坐以待毙。”

为首的男性人身蛇尾，背长漆黑色的双翼，他那裸露出来的上半身有着爆炸性的壮硕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上雕刻着大量闪电状的纹络，使得他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压迫力。

面对这个羽神座下第一从者的尖锐问题，整个寝宫像是炸开了锅那般。

周围的所有高层有的认为必须优先进行自保，绝对不能够踏上黎明国度的后尘；有的认为应该想方设法夺取濒死的羽神的力量，让有能力的强者继续对抗降临的邪神；更有的认为，必须尽快联络邪神麾下的七十二柱神议和，人民是无辜，这场毁灭的罪魁祸首都在他们信仰的神明身上。

言谈之中，竟没有一人是站在羽神这边，没有一人愿意誓死守卫他们的神明直到最后一刻。

也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真正忠于国家、忠于自己信仰的神祇、拥有崇高信念的强者，都已经义无反顾地冲进了众神的战场，为了拯救这个国家、拯救自己的神祇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而活在庇佑下的软弱者们，不仅贪生怕死，甚至将战争的原因归咎于那些不肯妥协的强者。

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甚至可以背叛所有，让濒死的神明成为他们谈判的筹码。

这散发着畏惧气息的会议，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会议的主体逐渐从求生转移到改变信仰之上，传言中的邪神“撒托古亚”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即将陨落的神灵，平躺在冰冷而粗糙的岩石地面上，逐渐失去了焦距的翠绿色兽瞳空洞地盯着上空。

那晦暗的区域是一片嶙峋的岩石，有着人工开凿出来的痕迹，如果再给多一年的时间，说不定这个岩石的洞穴也会被开发成精致华丽的地下宫殿，成为新的地下净土。

可惜了，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命运，来的太快，哪怕早有预料，她还是无法与之抗衡。

当这把暗红色、如同大量触手扭曲组合在一起的怪异大剑刺穿了她的心脏时，她就知道，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她并不知道，这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是如此的悲凉与寂寞。

这副残躯，被任意抛弃在了这地下第三层的“牢笼中”，那用来歌颂神明的宫殿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一场如何瓜分神明力量的饕餮盛宴。

有那么一瞬间，内心的剧烈痛苦使得她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背叛了伟大的存在，只为了守护这个世界是否值得？

然而，那股强烈的内心挣扎只存在了片刻之久，她的心绪便逐渐趋于平静。

掠过脑海的，是无数信徒的死亡，他们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拼尽全力地护守在她身边，哪怕是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也要将她送回庇佑之地。

“这就是......”

活着的感觉！

作为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怪物，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够收获这种无比温暖的感情。

只有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如此感到，她还活着，她并不是命运的傀儡。

默默计算着生命的倒计时，终于坚持到外部空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远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有力。

这也许就是人类的本能，或者说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求生也能够成为一股坚定的信念，使得这群软弱的家伙变得前所未有的决绝。

“神的力量......便是伟大存在赐予的疯狂与诅咒......承受它的代价......需要意志......”

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活下去，也是一种意志，这并不可耻。

这是女神彻底陨落前的最后遗言，那言语中没有任何的怨念，很平静。

可惜，没有谁会去回应这个慈悲的神祇了，他们只是坚定地来到了女神的残躯前，拔出了这把怪异的触手大剑，进而破开了女神的心脏。

那破碎的心脏中，有一团蠕动的黑红色血液，给人一种不可名状的疯狂视觉冲击。

“这就是羽神的神格！只要拥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够在这个末日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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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只是夺走了上古羽神一半的神格，这股力量就已经带来了一场极其可怕的诅咒，让所有参与了力量夺取的神灵后裔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漫长寿命，缩短到仅有三十年；让所有被力量所影响的人类变得虚弱，失去了人类天生该有的魔力。

没有任何历史记载王国究竟是如何撑过了那场黑暗的众神战争，只知道，邪神“撒托古亚”在那之后成为所有地底居民新的信仰，并且只有心志极其坚定的王国居民能够承受住这股可怕的虚弱诅咒。

这才是王国没有怕死之人的真正原因，意志薄弱者只会早早夭折。

对于这段可怕的王国历史，女王格丽塔·托尔特克是从一个陆陆续续地持续了一个月的古怪梦境中得知的，后来她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那个在古怪梦境引导她的，恐怕正是上古羽神遗留下来的意志。

那一年新历10000年，也就是格丽塔十二岁婚礼的前夕，她人生中最为叛逆的时刻......

王都对于格丽塔而言就像是一个出不去的牢笼，没有丝毫的乐趣，阅读过诸多书籍的她没少对外界充满了向往，特别是在做了那一个有关王国历史的梦境之后，她少有地对王国产生了厌恶感，双重加持之下没少对王国带有些许负面的想法。

而且，两天后她需要下嫁的那个对象，便是她的表哥，那家伙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不懂得温文尔雅的大老粗，也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要是能够逃出去就好了......”

虽说是产生了这个念头，不过她倒是不敢付诸于实践。

这一天，大概是白天三点左右，格丽塔习惯性地路过了议事厅，刚好听到了自己的父母正在和其他的王室大人讨论些什么，于是她便悄悄地越过门缝暗中观察了一番。

“那三个女人已经深入到了第一层，圣地守卫若是大规模出动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拿下，我们是否要决定让谁出手？”

抛出这个问题的二十来岁男人是现任王国的最高掌权者，传承着上古遗留下来的雷系能力，裸露的上半身刻印有诸多的闪电状纹路。

“用一个王族血脉去换那三个女人的命，你们觉得值得吗？”

第一个反驳的，是格丽塔将要下嫁的表哥的父亲，一个无论什么事都想杠上几声的色鬼，曾经还对格丽塔动手动脚的，让她感到极度厌恶。

“她们的目的可能是要救出起源圣地那个古老的存在，看来帝国那边怕是想对我们动手了，暂时定义为，邪神的爪牙，我们不能够让她们得逞。我个人是认为，尽快解决掉她们比较好，因为她们有本事避开圣地守卫的围剿，这你们也看到了。”

国王——明显有些不悦，末了还不忘补充，“帝国数百年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暗中派遣人手过来试探王国的底细，明显不安好心，我们也是时候给个下马威，趁我们还没有衰落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况且，无论哪个王族出手都好，用一两年的寿命换取那三个女人的死，我认为不亏。”

爱国爱民，这才是王国王室应有的责任以及义务！

“王，前不久我接到消息了，”有一个人身蛇尾的年轻人开口了，正是格丽塔的父亲，“那三个女人在圣地第一层逗留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只剩一个红发的，据闻另外那两个正是被她所杀，就连尸体也被烧成了骨灰，我怀疑她们可能不是接到帝国的授意前来试探。”

不可能会有探子，在来到王国的地界之后内讧，然后互相残杀的。

“怎么可能？”

国王沉默了许久，“也罢，既然你们都如此惜命，那我也只能亲自前往打探一番了，我认为这一次她们前来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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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格丽塔再次梦见了那个向她透露了王国历史的古老存在，梦境里，与她一样有着人身蛇尾以及白色羽翼特征的女性，看不清是怎样的面容，一直都微笑着。

“今夜过后，我将打破这些救世主们的虚假命运，让他们真正地走上正轨。未来，无论他们是走上救世也好，灭世也罢，都已经不是我能干预的了。”

“这个世界亏欠他们太多，这也是即将消亡的我最后能为他们做到的。”

“格丽塔，王国只是一个梦幻的泡沫，无关弑神的诅咒，疯狂的力量终究不是人力的意志所能够驾驭。抱歉，如果我那一天能够阻止得了他们就好了，如果他们放弃我的本源之力，不主动去获得邪神的庇佑，说不定王国还有机会。”

“格丽塔，不要畏惧死亡，你的命运我已经看到了，如果你能够放弃接受撒托古亚的力量的话，总有一天，你会获得新生，总有一天会有拯救你的那个人再次出现......”

从沉沦的噩梦中惊醒，猛然从玉床上爬起的年幼格丽塔闻到了刺鼻的血腥气味，那一刻，她所看到的是一个靓丽而高挑的少女身影，火红色的长发在身后轻轻飘逸，散发着火花般的璀璨光点。

“果然，根据约定，干掉了这些哥布林王国的王族就能够将等级提升上黄金魔导书，祂没有骗我，只要是染指了女神神格的生物，都可以给魔女带来巨额的经验值。看来我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继续隐藏实力了。”

拔出了染血的十字大剑，任由两具无力的尸体瘫倒在地，这个身前漂浮这一本硕大魔导书的女性，那双火红色的兽眼停留在了年幼格丽塔的身上。

一瞬之间，年幼格丽塔所感受到的是一股恐怖的戾气，沉重到让她觉得窒息。

“也罢，已经上了黄金魔导书，再杀多一个也无济于事。都已经决定尊重祂的约定了，眼下我也不能够做得太过出格，毕竟能够进入这个鬼地方也是靠祂的帮忙，不然我也没办法干掉这些王族。”

那女性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恐惧到难以复加的格丽塔，在看到这个杀父仇人即将离去的下一刻，终于鼓起了勇气，“你是谁？”

带着哭腔的恐惧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显得无比的清晰以及嘹亮。

“炎之魔女，维斯塔·赫斯提亚。”

那女性撇过了头，格丽塔从她那侧脸中看到了一只充满绝望的眼睛，那眼睛里并没有任何行凶者应有的愉悦快感，唯有绝望、悲痛以及一股不明所以的强烈意志。

“要恨就恨我吧，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摆脱诅咒，取得神灵该有的力量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复仇。”

“前提是，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第114章 魔导书的指引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无论是起源圣地那个古老存在的由来，还是哥布林王国的住民们遭遇诅咒的原因，包括三年前所有王族血脉一夜暴毙的线索，全部都展现在了长老卫斯理的面前。

当他真正从那幻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信仰一瞬间彻底崩塌，老泪纵横的他踉跄了几步，却是差点晕倒在了地上。

在那一刻，是年轻的女王上前，及时搀扶住了他。

“报应！都是报应！”

卫斯理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着，即便从久远之前就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王国的所有居民前身也应该是人类，却从来不知道，王国住民之所以需要如此强烈的意志，都是为了对抗上古时代那弑神的诅咒。

三年前，王族血脉一夜暴毙的原因，他一开始以为是王族之间的互相残杀，却不料，竟会是起源圣地中的那个古老存在残存的意念亲自出手，短时间内剥夺了他们的意识，导致他们在睡梦中全部被杀。

“你不是说，那个古老的存在曾经是我们的庇佑之神吗？既然她现在也在守护这王国，那为何又对我们如此残酷？”

绝望的卫斯理胡言乱语着，大脑一片空白，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继续活着的意志。

“我不知道，”放下了身为女王的所有架子，此刻的格丽塔就像一个手无足措的少女那般，她强撑着这即将死亡的躯体，搀扶着这个风中残烛的老人，“我只知道，神给予了我们指引，祂从未舍弃过我们，哪怕到了这最后的时刻，也给我们留下了一条生路。”

“卫斯理长老，您是王国真正的掌权者，您还不能倒下，带领王国最后的火种前往东方吧，那里有神所指引的希望。舍弃了邪神的力量，舍弃了王国，也是舍弃了这份上古弑神所带来的诅咒，也能够让王国的后代获得真正的救赎。”

如此安慰着的年轻女王，由于大限已至，从身后的羽翼开始，逐渐化作尘埃消散。

这就是使用力量的代价，每一个王族血脉的宿命，他们在力竭而死的那一刻都会化作尘埃，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因为女王的话语而稍稍清醒过来的老人，那枯枝一样的黑绿色之手紧紧地抓着女王的手掌，像是害怕王国会失去这最后的希望。

结果他所看到的，是女王那一双平静的翠绿色兽眼，那眼睛中没有悲伤，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也蕴含着强烈的意志，即便到最后一刻，女王也没有对自己的命运妥协。

数秒后，卫斯理的双手蓦然一松，大量的尘埃往四处溢散，使得他差点瘫倒在地。

庆幸的是，那股庞大的责任，终究还是让他站稳了脚跟，只是双腿还一直哆嗦着，“我还不能倒下！”

女王确实是消亡了，王国最后的一个王族血脉从此荡然无存，但或许正如女王所说，王国是失去了希望，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这些王国住民会失去希望。

“命运简直是对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这寿命将近的最后时刻，老人不仅见证了王国的覆灭，更是见证了一段荒唐的历史。

神色呆滞地盯着这空荡荡的寝宫，卫斯理沉默了好几分钟，那双赤黄色的兽眼又沉寂逐渐燃烧起了斗志，这是属于王国住民在上万年的生存中磨砺出来的强烈意志，不认输、不妥协、为王国奉献一切的意志。

“就连借用撒托古亚权杖制作出来的圣地守卫，也很难抵挡住帝国，这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那么这样的力量不用也罢。女王殿下说得对，当下的我们，应当保存好希望的火种。既然帝国的目标就是起源圣地的古神残骸，那就让给他们。”

原本打算对帝国发动圣战，最大的底牌就是卫斯理长老可以凭借撒托古亚权杖短暂打开域外之门，以献祭掉大部分王国子民作为代价，召唤出协助战斗的神灵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