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路过的five
顾橙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因苦不喝，浅饮一口却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这何止是苦，简直不能入口。
挣扎着喝完，苏晚曦吻了吻额头让她继续休息，自己则坐在床边默默打量。
“没变丑，很好看。”她说。
“什么时候能拆眼罩？”顾橙的头发很长，刘海完全能把左眼盖住，综合来看比以前少一份柔软，多一分清秀。
“看恢复程度，医生说四到五天就差不多了。”
事实上觉醒者的体质远比普通人强，这个时间不会延后，只会提前。
苏晚曦：“饿不饿，我买了粥。”
顾橙摇摇头，她食量本来就小，再加上住院这段时间用餐清淡，没什么食欲吃得就更少了，苏晚曦为了不刺激她也选择主动放弃甜食，和恋人一样吃得清汤寡水。
“对了晚晚，秦可心现在怎么样？”
秦可心的病房就在她们楼上，住进来也有小半个月了，情况一直不太乐观，苏晚曦单手托腮，轻声回答：“还是老样子。”
精神层面的创伤很难有明确划分，她只能从经验判断秦可心最近可能苏醒，具体时间尚不可知。
“...等她醒了，带我去看看。”
第203节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没有人是机器
午餐再不吃就该凉了，苏晚曦给自己舀了勺稀粥，清汤混着米粒下肚，口感不错就是少了几分滋味。
“确定不喝吗？”
女人温声细语，同时将勺子递到顾橙嘴边，满眼藏着期待。
“没胃口，不想喝...”
拒绝归拒绝，顾橙还是乖乖尝了一勺，这些天她喝粥喝腻了，就算某人再嘴对嘴喂，她也不想继续喝，苏晚曦抿抿唇，单腿搭着坐到恋人床边。
“拆完线你想去哪、想吃什么我都陪你，现在，好好休息吧。”
苏晚曦一边说一边帮少女顺毛，棕色发丝在她指尖缠绕成圈，或许是用过麻醉的缘故，顾橙确实有些困倦，她颤颤睫毛打了个哈欠，双手缩进被窝。
“晚晚，你不困吗？”等那么久又跑上跑下，顾橙还没见她休息过。
“稍微有点。”
“那...你也休息一会儿，就在这。”
声音越来越小，苏晚曦甚至听不出对方到底是在害羞，还是单纯困得迷糊。
“嗯。”她解开披在身上的长风衣，只留一件白色针织衫和一条外穿的西裤钻进被窝，胳膊从身后搭住腰臀，苏晚曦的动作温柔似水。
为了让对方养足精神，她每晚都在旁边的看护床上睡，这也是顾橙入院以来她们第一次共枕。
“睡觉，谁不睡觉是小狗...”
苏晚曦将琼鼻埋在发间，嘴里不缓不急地哼着摇篮曲。
......
小憩大概半个多小时，苏晚曦感觉左腿传来轻微震动，她趁顾橙仍在熟睡悄无声息地退出被窝，穿鞋下床。
“苏小姐，1504独立病房的病人已经苏醒...她要见你一面。”
女人提上短靴拉链，脚步轻缓的迈入走廊，与此同时，秦可心躺在病床呆望天花板，可能是精神尖啸的影响尚未完全退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一棵古树，正被某只啄木鸟来回不断地凿击。
不疼，但那种震颤感足以让人发狂。
房门打开，一位熟悉的身影走进房间，长发墨瞳，穿一身栗色风衣。
“曦姐...阿礼怎么不在这...”秦可心朝门外张望，声音微不可闻，苏晚曦沉默着没有出声，手掌搭在女孩额头确定温度。
“曦姐，阿礼呢？”
“......”
苏晚曦依旧保持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秦可心逐渐意识到什么，脸颊唰地一下惨白，嘴唇止不住颤动。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苏队长...”眼睛染起水雾，少女说话带有明显哭腔，苏晚曦犹豫着点了下头。
“周先生因公殉职...对不起...”她没能及时赶到，也很抱歉将噩耗告知对方。
秦可心不由自主地吞咽一声，胳膊垂在身体两侧，过了几秒，串连成线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她蜷缩双腿，小腿紧紧绷直。
“嘶...呜呜...”她开始低声抽泣，仿佛即将溺死的人奋力将脑袋抬出水面，苏晚曦陪秦可心坐着，偶尔拍拍她后背或是递上几张纸巾。
正能量的语言鸡汤并不能有效缓解痛苦，对于悲伤中的人来说，最大的安慰是陪伴、拥抱、以及几条可供擦脸的毛巾，苏晚曦或多或少对这类经历感同身受，以上也是她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擦擦脸吧，葡萄糖可以不用打，晚上我会让医护人员送些流食过来。”
“周先生是我搭档过最棒的战友，我与你同样想念他。”
病房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苏晚曦不再说话，而是用一种平静温柔的目光看着对方，待自身情绪稍微稳定，秦可心向她询问其他成员的身体状况。
“橙子...也受伤了？”
“嗯，在你昏迷的这半个月，橙做了眼球摘除和义眼台移植手术...病房就在楼下，等她睡醒你们可以多见几面。”
......
离开病房，苏晚曦坐到医院的中心大厅，她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从身前身后经过，听见或急促或平缓的脚步自四面八方涌来。
最前端的电子屏闪烁着鲜红光亮，冰冷的信息条来回滚动，倒映在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眸中，她没有选择立刻回顾橙身边，而是静静坐着，任由思绪混乱。
“对不起...”
苏晚曦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呢喃，手掌搭住大腿，腰肢前倾。
长发遮住灯光也遮住她那颗疲惫不堪的心，她感觉身体每一处都在咯吱作响，仿佛一台运作过久的机器，各类零件由于老化变得脆弱易碎。
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只是一阵风，她就再也无法装出那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第204节 第二百章 命运的岔路口
也许是苏晚曦躺在旁边的缘故，顾橙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感觉眼皮才闭上几分钟，再睁哞窗外已成一片昏红，她勾勾腿发觉身后无人，索性直起腰侧坐去床边。
果然还是不太习惯...指尖沿鼻梁上滑，穿过发丝落在纱布边缘稍作停留，粗糙质感惹得顾橙微微刺痛。
失去左眼意味着立体视觉会在一定程度上丧失，她变得极难测量远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苏晚曦曾在床头柜摆过一个苹果，顾橙伸手去拿却差了约两指距离。
此外她变得更加畏光，仅剩的右眼遭遇光束刺激会暂时失明，同时伴随间歇性流泪。
至少不是两只眼都瞎了...顾橙如是安慰自己，她还能看见夕阳，看见树叶，看见苏晚曦白皙漂亮的冰块脸，这就足够了。
从枕头底摸出钥匙，连捅好几下才对准匙孔，拉开抽屉，里面是她的个人证件、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把散发着银光的左轮手枪。
苏晚曦是怎么把这类危险器具带进医院的？顾橙拎起柯尔特蟒蛇，熟悉的手感提示她拿着的就是自己常用的那把，推出转轮，子弹早已被清空。
顾成言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这把枪的枪口，亮晃晃的马格南子弹突破音速，她甚至能看清弹头飞行挟带起的尘灰。
“疼吗？”顾橙问她。
“...注意力在子弹本身，其实没什么感觉。”顾成言深知自己一旦操作失误，那枚子弹会瞄准她的眼眶射个对穿，强大的冲击力甚至有可能掀开头骨，神经系统的瘫痪速度远比痛觉传输快。
“顾橙，我们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少女摩挲几下握把，沉甸甸的重量压得手腕发酸，她犹豫着将手枪放回抽屉，随手拿起另一侧的黑色薄册。
翻开封面，白底黑字标注着证件信息，澜江市隐士分局特别行动组组员，顾橙，往下还有一串成员编号，以及一条隐没在云层里的烫金古龙。
“苏晚曦之前就提过，她有能力办理你的退休手续...现在又多了一份手术证明，只要你松口，她肯定会答应。”
脑海中的女声像极了蛊惑亚当偷食禁果的毒蛇，每个音节都狠狠敲击在顾橙心头。
你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接下来可能就是手臂、双腿、乃至生命，提前退场和苏晚曦卖卖花过过小日子也不失为明智之举...无需提心吊胆，只是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
很有诱惑力的提案，但当顾橙想到死去的周礼，那团充盈在肺腑的火热瞬间就被浇灭。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绕过我直接和苏晚曦谈？”
顾成言闻言浅笑：“我也早就说了，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怎么决定皆由顾橙自己，她只负责提建议。
......
靠近窗户做了几次深呼吸，寒冷干燥的晚风让苏晚曦的心情平复不少，这是苏晚杉教她的减压技巧，实在撑不住可以多试几次，搭配香烟啤酒效果更佳。
当然，苏晚曦不嗜酒更不抽烟，她通常会选择喝些甜咖啡，一罐接一罐往胃里灌，顾橙住进来后她喝得少了，对方规定的咖啡因摄入量只够女人偶尔解馋。
单看这点自家哥哥似乎与她差不多，一个戒烟一个戒咖啡，莫非妻管严也是从娘胎里带的...手机叮铃作响，苏晚曦拎拎衣领走进电梯，顾橙刚睡醒，该带她去见秦可心了。
......
“外面冷，披件外套再走。”
顾橙将棉袜提到脚踝，接过围巾欲言又止，她感觉苏晚曦有点不太一样，具体在哪却又说不上来。
“嗯...对了晚晚，秦可心知道周叔...”
“我告诉她了。”
苏晚曦捉住面前那两只白嫩小脚，举止温柔地套进帆布鞋，顺便系好鞋带。
“能哭出来就是预想中最好的结果，橙，你与秦可心的相处时间最长，多安慰安慰她。”
仅论同对方的私交，苏晚曦远没有顾橙那么亲密，前者在秦可心眼里是性情冷漠的苏队长，后者才是她闲暇时间会拉去喝茶购物的橙子姐。
至于某种扭捏的独占欲...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苏晚曦向来拎得清楚。
“走吧，我的树洞小姐。”她压低声，唇角微勾。
“树...洞？”顾橙愣了愣，很快理解对方的意思。
“那你介意树洞小姐抱抱别人吗？”
她撇撇嘴，眸底的悲戚少了几分。
“介意，但这几天例外...”苏晚曦帮顾橙整理好围巾，手牵手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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