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龙果大亨
“我知道,你们房地产最繁荣的时候,银座四丁目的地价,每坪( 3.3平方米)达到了1.2亿日元,那还是1989年。”昂热手放在桌面上,“你们的报纸上报道,把东京的地皮全部卖掉就可以买下美国,然后再把美国土地出租给美国人住,可笑的是大部分日本人都相信这样的论调。”
“但1990年海湾战争之后,我们的股市就开始崩塌。”犬山贺说。
“那是因为你们的石油完全依赖进口,这场战争让你们的国民人心惶惶,股市开始大跌,哪怕战争结束,也还是一路狂泻。”
“泡沫经济终究还是泡沫经济。”犬山贺叹了一口气:“1992年,我们发生了金融危机,银行和金融机构都面临生存困难,甚至破产倒闭,每个月,电视上都在报道有人跳楼自杀,经济萧条让所有人的日子都变得不好过,家族也不例外,我们本就有在房地产和银行产业追加投资,泡沫经济的崩溃,让家族大出血,我们背负了巨额的负债,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哪怕是混血种,也会为钱为难啊。”昂热感慨地说。
“混血种也是要吃饭的...”上杉越摸了摸胡须,离开蛇岐八家后他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这些年他的经济来源全是一双手努力劳动得来的,真正靠双手挣钱的人,才知道钱有多么来之不易。
他离开家族之前从未为钱发愁过,这几乎让他变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巨婴。
最开始的那几年,真是吃尽了苦头,因为怕被家族的人发现,空拿着家族的古董和地契也不能换钱。
他去剑道馆应聘剑道师傅,以为能靠着宗师级别的剑道让馆主和弟子们顶礼膜拜,可战后经济萧条,剑道馆根本招不到弟子,馆主都得下地种田,哪里还有钱给他发工资。
那几年,他什么行业都涉猎过,捕鱼、工地、拉面馆学徒...直到他攒够钱买一辆小推车,才开始自立门户,算是真正在社会上独立。
“那是我们战后的几十年来最困难的时期,那个男人就是在那个阶段来到日本的。”犬山贺回忆着往事,“他来的那天下着雨,上杉越大人,您知道的,自从你离开家族后,我们就失去了上三家的血脉,我们都认为家族中再也没有皇诞生的可能性,老人们也都死去了,我几乎就是家族中资历最大的人。”
“所以他就趁虚而入了么?”上杉越问。
“最开始他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犬山贺摇摇头:“他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带着橘家的徽记,十六瓣菊,他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多,也是半灰的头发,他的日本话并不熟练,我们只能进行简单的对话。”
“他是怎么获取你们的信任的?”上杉越问。
“他拿出了他父亲和母亲的合照,他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俄国人,他说他的父亲叫橘本诚,是橘家曾经派到苏联的外交官,但战争忽然爆发了,父亲害怕作为人质被抓住,所以隐姓埋名,在俄罗斯定居,和他的母亲相爱结婚并生下了他。
由于父母的婚后生活很美满,所以父亲在战后也没有回到日本,直到父亲死前,他才被叫到病床边,被告知了蛇岐八家的秘密,同时获得了橘家的家徽,他说他的父母都死了,自己也没有家庭,所以回到日本想知道父亲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我们检查过后,确认家徽的确出自家族的工匠,铸造于1673年,是从储物室里缺失的一枚。”
“他这么说,你们就相信了他?”
“没有办法,由于事情太过久远,这件事根本得不到考证,但我们的确在族谱上找到了一个叫做橘本诚的男人,可您在离开之前放了大火,记载橘本诚生平的卷宗也被烧毁了。”
犬山贺说:“当时的家族负债累累,哪怕是上三家的男人回来,也得不到好处,所以我们认为他不是骗子,骗子骗人是为了获利,但他在我们这儿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得很辛苦的干活。”
“然后呢?”
“他在家族中兢兢业业工作了十余年。”犬山贺面色复杂,“他在经济上的感觉很敏锐,经济危机时,曾多次对家主们提出建议,事实证明他说的都是对的,我们逐渐习惯了听从他的建议。
莪们的资产逐渐复苏了,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如果你和一个人只认识一两年,或许还会对他抱有怀疑,但过去了足足十年,我们每个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为家族做了很多事情,赢得了我们的尊重。”
“唉...”上杉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路明非心想,如果自己没钱吃饭的时候,有一个人收留他,帮助他度过最困难的时期,还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带他一起赚钱一起富,恐怕他也会毫无保留地付出信任。
就算那是装的,如果一直装下去,谁也没法说那不是自己的朋友。
“那源稚生和绘梨衣是怎么一回事呢?”路明非接着问道,最终那个男人还是露出了马脚,这就是他的狐狸尾巴。
“源稚生少主和绘梨衣小姐都是他带回来的。”犬山贺说:“绘梨衣小姐回到家族的时间比源稚生少主要早,上三家已经没有留存的族人了,我们能确认的唯一事情,就是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皇血,这是件令我们惊讶的事情,但皇的确回来了,虽然他们的来源不清楚,但我们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只觉得这是上天的眷顾。”
“和平让你们丢失了警惕。”昂热说。
“那段时间我们都在忙着赚钱,发展产业,毕竟世界的变化太大了,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村子,飞机和邮轮的出现,让我们可以很轻松的和其它国家交换物资,大家都变成了商人,为了钱忙上忙下。”犬山贺说。
“所以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橘政宗,只是他的化名对吧。”路明非说。
“我对他的过去了解的并不多,他现在就关在家族的黑牢里,可以当面问他。”犬山贺。
“先把我知道的说出来吧,关于他的过去,他曾经和我秘密地聊过一次。”源稚生忽然开口了,“我其实在做亲子鉴定之前就知道我的基因来源于谁,但是绘梨衣...我曾经以为绘梨衣是他的女儿,事实证明他骗了我。”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放在双膝上的拳头不由得捏紧。
“他说他来自前苏联的一个无名港,那是个研究龙类的港口,赫尔佐格博士在那里研究,负责从‘混血种’身上提取‘完美基因’,再利用完美基因制造全新的人类。”
“你是说港口?”昂热皱起了眉。
“是的,有问什么问题么,校长。”
“那个港口是否位于北极?”
“是的,您怎么知道?”
“那应该是黑天鹅港。”昂热低声道:“是前苏联的一个港口,eva曾经监控到北极的一次大爆炸,这是极为异常的现象,我们派出了侦查队,但那里被炸成了废墟,我们只找到了建筑物的残骸。”
路明非愣了愣,黑天鹅港,这个港口的名字他从零的嘴里听到过,在那个时候,零似乎还叫做“雷娜塔”。
事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了,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将这些无关的东西牵扯到了一起。
“所以他是从黑天鹅港里跑出来的人是么?”路明非问。
“据他所说是这样,他告诉我赫尔佐格博士为龙类的力量疯狂了,苏联解体后列林号来到黑天鹅港,要求他撤离并毁掉一切,但他选择了逃离,港口地下埋着一头龙王的尸骸,他挖出了龙王的卵,占领了列林号,启动港口的炸弹后带着心腹朝日本航行。”
“为什么来日本。”
“为了寻找皇的秘密,他告诉我,我和稚女都是博士研究的试管婴儿,父本基因来自于上杉越,而绘梨衣是他的女儿,古龙的卵侵蚀了整艘船,从船上存活的人,只有他,博士,还有我、稚女绘梨衣,但我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真话。”源稚生说。
“一个已经被毁灭的港口,从里面逃出来一个疯狂的博士么,这听起来像是很老套的科幻故事。”昂热缓缓呼气。
“我当时很相信他。”源稚生舔了舔嘴唇,看向了路明非,“我发觉一件事情,路明非,还记得东京半岛么,好像有人在特别针对你设计圈套。”
“我也能感觉到。”路明非点点头,“其实在来到日本的第一晚,我就在玉藻前遭受了刺杀。”
“你是说那次死侍袭击?”犬山贺问。
“不止是死侍,有人暗中使用剑御,用带毒的刀片,对我进行了袭击。”路明非说。
昂热双手交叉,低头沉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上杉越撞了撞他的肩膀,“该你发言了。”
昂热抬起头,伸出手,比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各位,我想和路明非单独谈几分钟,希望你们可以回避。”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吗!”上杉越气不打一处来,“到了现在,你还要藏着掖着,难道我们不值得你信任吗。”
“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我接下来要谈的话题就涉及隐私。”昂热食指竖在嘴唇前。
“我知道了。”犬山贺点点头,站起身,第一个朝门外走去。
源稚生也站起来了。
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耳边轻声说话:“去和哥哥待一会好吗?我马上就出来。”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的脸,给了他一个拥抱,走到了源稚生的旁边。
“你们!”上杉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对着昂热比了一个“弱爆了”,和其余四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这里只剩下了路明非和昂热。
“还记得上次我邀请你来办公室喝下午茶是什么时候么?”昂热微笑着说。
“是去年的期末,成绩单出来后的第三天,桌上摆着我爸妈写给我的信。”路明非点点头。
“不要这么拘谨。”昂热为路明非倒上一杯酒,“我知道你之前一直想问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他们在哪里?”
“北西伯利亚,不过你就这么过去找他们,恐怕是找不到的。”昂热说:“别担心,你的确是乔薇尼怀胎九月生出来的孩子,我就在现场,但是你的出生,的确有一些故事,我现在就要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您请说吧。”路明非抿抿嘴,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红酒入口的感觉有些苦涩。
“先从黑天鹅港开始吧,爆炸发生后,我们派出了侦察队,你的父亲,路麟城,就是侦察队的一员。”昂热说:“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很独特的目标,那是一个男孩,他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直走,似乎是想要走到中国去。”
“男孩...”路明非眼睛里闪烁着不确定的光,“他长的,是不是很可爱。”
“是很可爱,他还有一个同伴,是个女孩,一路他都背着女孩走。”昂热说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昂热的过去
男孩,长的可爱的男孩,这些词汇立刻让路明非想到路鸣泽。
最开始路明非以为路鸣泽是自己臆想中的存在,是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朋友。
从战争中归来的士兵总是难免会患上那样这样的精神疾病,他幻想出一个空气朋友陪自己话,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事实证明,路鸣泽并不是一个假想的存在, 他能会道,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是一个坐拥巨额财富的大老板,还是卡塞尔的校董,手下的得力干将全是类型独特的美少女。
老唐称呼路鸣泽为“至尊”,只要是有关于他的事情, 全部都闭口不谈,仿佛那是极大的禁忌,但关于路明非,他,自己并不认得路明非,龙类的历史中没有这个存在。
可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至尊”当然不会叫一個人类哥哥,那么他到底是谁?
路明非还记得他从“白帝城”的副本里出来时,做的那个梦。
几千年前,路鸣泽也叫刘秀哥哥,天降陨石,其实不是刘秀的运气好,而是有一个“妖怪”在背后相助。
刘秀的一生是开挂的一生,这本是个笑话,但他好像真的开挂了,这么自己其实是刘秀的转世么?
也许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毕竟各个地区的神话传都相信有灵魂的存在, 人的灵魂会通过生前的所作所为,在六道轮回中,决定下一世是当富人享福, 还是转生成牲畜供人宰割。
这么一想,龙王的重生不就相当于转世轮回吗?
它们的肉体毁灭了, 灵魂却可以回到卵里重新投胎,苏醒之后就像是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它们永远都回想不起记忆,那和转世投胎有什么区别?
灵魂,或许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即使是死去几万年的白王,连肉体的残渣都被烧成灰烬被黑王吞噬,只剩下一块被人类盗窃而走的“圣骸”,如今不也还是在依靠某种方式复活么?就是因为它的灵魂并未被摧毁,所以只要肉身能复原,它就能以某种方式重回人间。
相比龙王,自己则是那个规则中出错的人,虽然没有卵,但死后的灵魂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妈妈转生,从胚胎开始长大。
路鸣泽或许有什么办法定位他的位置,这家伙老是嚷嚷着要做交易,交易完成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路明非”这个存在会消失?就像是诺顿回想起记忆抛弃“老唐”一般,他也会觉醒记忆变成另一个怪物?
亦或者,路鸣泽能占据他的身体,获得重生,像白王复活那样重临?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思绪乱糟糟的,有种没由来的烦躁感。
他对自己是路明非这件事并不抱有怀疑,经历成就一个人,他所经历的过去,在苇名的两年,加上在这个世界的十八年,成就了他这个人……
但是妈妈怀上他,似乎另有目的。
他的出生,他的成长,他入到卡塞尔,这些好像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爸爸妈妈,那个小房子里的温馨生活,生命中最平安喜乐的一段时光,这些其实是虚假的,这种可能性,让他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
路明非又喝了一口红酒,和自家酿的葡萄酒比起来,这种高档红酒一点也不甜,入口的感觉是苦涩和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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