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蔻
他没有老师，但每场梦境都是最生动的课堂。
刘阳信轻轻的推攘着卫青的肩膀：“仲卿...仲卿...”
“到哪儿了？”
卫青缓缓从案几上爬起来，又做梦了，是个噩梦。
都十年了，还是习惯不了，估计以后也没办法习惯。
“快到长安了。”
刘阳信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没事儿吧，刚才...”
“又说梦话了？”
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卫青眼神有些冷酷，那双剑眉也显得杀气腾腾，四位侍女明知道卫青不会伤害到殿下，但一位位还是如临大敌、冷汗直流。
好冷酷的眼神，好恐怖的气场，他真的只是个奴隶？
刘阳信并没有在意，她伸出双手帮卫青整理了下，睡觉时弄褶皱的衣领，柔声的安慰说：“没有，只是表情有些狰狞。
刚离开家乡有点不习惯吧？放心，长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再说就凭借你与曹相国的关系，只要没把天彻底捅个窟窿，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嗯...”
卫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刚才做梦出了身冷汗，黏糊糊的有点难受。
他起身走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往前方望过去，崇山峻岭之间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充满原始大自然的气。
刘阳信来到卫青身边，指着前方说：“再往前不远就是进入长安的通道，长安原本就坐落于我们脚下不远处。
周王朝时期定都于此，筑设丰京，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将丰京从人界中剥离出来，再利用通道连接内外。
如此即便人界爆发内乱，想要攻打丰京时，丰京内只需要守住通道即可，后来这项技术被运用的越加成熟，各国也争相效仿。
公输、墨家两大学派对此多有研究，如果仲卿感兴趣的话，到了太学院可以多与他们请教一二。”
卫青点点头，这些曹参跟自己讲过。
这些独立的小世界，与人界周围那些异族的小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地方在于，长安这种小世界，是位于人界里面，倘若人界被打碎，这些小世界也必然覆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话是这样说，但想打爆整个人界的难度，远比直接杀进小世界更难。
刘阳信继续讲解说：“界与界之间是可以相互融合、分离，现在的人界据说就是由无数小界融合而成，像人界周围的部分小界，也可能是从人界中脱离出去的。
甚至有传说，原本只存在人界，所谓的异族原本也都是人族。
只是后来不只因为何种原因，人界四分五裂，人族由于生存环境的不同，也逐渐演化为万族。
说起来这些年汉王朝就尝试说服南越王赵佗，将南越界与人融合，但结果并不理想。甚至说像赵佗、卫满这些人族，非但没有在所统治小界传播人族文明，甚至还抛弃了人族的身份，自诩蛮夷。”
卫青对此丝毫不意外：“如果他们想要自立为王，就必须抛弃人族的身份，否定人族的文化。”
“为什么？”
卫青看向旁边的刘阳信说：“很简单，倘若朝鲜界、南越界传播人族文明，久而久之这些地方不就成了小人界？关键在于人界资源更多，汉王朝也更强大。
到那时候假使汉王朝希望朝鲜界、南越界与人界融合，并且接纳这些接受人族文化的异族，而这些异族里面，部分本来就是人族，你说这些小界的居民会怎么想？”
“你是说...”
“对于南越王、朝鲜王来说，回归人界哪有做土皇帝舒服？殿下，你说人界周围那么多小界，小界的王不想回归人界，但小界里的土著如果见识到了人界的繁华景象，殿下觉得他们愿不愿意被赐予人族的身份，从此定居人界？”
愿意吗？
当然愿意！
即便人界面对匈奴蛮族时唯唯诺诺，但对于周遭的小界，还是能做到重拳出击的。
更何况从资源方面来说，强大的匈奴蛮界，完全无法与人界媲美。
但凡是亲自来人界走一圈，见识过人界的富丽繁华，都不愿意回去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最好的结果就是不断的污蔑人界。
这样既能讨好匈奴蛮族爹爹，又能保证界面内的居民，对人界抱有一种仇视的态度，简直一举两得。
第九章：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刘阳信听懂了，也理解了。
归根到底，还是人界，或者说汉王朝所代表的人族，对待异族的手段过于包容、柔和。
但她还是无法释怀：“我们人族对周围异族大开教化之门，人族先进文化任由这些异族蛮夷学习。反过来匈奴蛮族动不动就对那些异族小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对待奴隶一般。
结果那些异族蛮夷的首领，却甘愿给匈奴蛮族当狗，也不愿意融入人界，在汉王朝做人？”
卫青笑了：“殿下，有句话想必您肯定听过，叫宁为鸡头不为牛后，更何况狗链子还被主人攥在手里呢。”
“那哪找仲卿这样说，那萧相国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自然不是无用功，至少现在汉王朝不是拿到周遭小界的详细资料了吗？”卫青说到这里顿了几秒又说：“萧相国作为汉王朝第一功臣，岂是我这个奴隶能妄加揣测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往往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恐怕现在的萧相国，有些骑虎难下了。”
卫青跟曹参讨论过关于萧何这几百年来的布局，最后卫青和曹参一致得出来的结论是，现在萧相国的局没有问题，问题在于缺少一个破局的点。
这个点有很多可能，比如陛下的伤势痊愈王者归来；比如吕氏一脉被推翻，刘氏皇室重新掌权；也可能是前线战事出现变故。
当然，也可能是卫青！
这才是卫青想要前往长安真正的理由。
至于说砍死几个蛮族天才？顺手而为罢了。
区区几个蛮族天才，卫青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就算真砍死了太学院中，所有的蛮族天才，也没办法让匈奴蛮族伤筋动骨，否则朝廷早就下手了。
主和派声音再大，只要匈奴大单于敢带着左右贤王来长安浪，那也得永远的留在这里。
卫青做梦都在想的不是如何才能让匈奴蛮族伤筋动骨，而是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也不知道萧相国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后手，根本不需要自己画蛇添足。
但卫青觉得无论萧相国那边，需不需要自己这把刀来破局都无所谓。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但话又说回来，卫青对自己的定位，又岂是一把任人使用的刀子那么简单？
卫青说完这些，这才又摇摇头说：“刚睡醒，总是喜欢说些胡言乱语，还请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可能是受梦境的影响，刚睡醒的卫青少了几分憨厚、淳朴，多了几分威严和肃穆。
刘阳信看着卫青的侧脸，没有说话。
越是与卫青相处，就越是感觉他就是一座，等待自己去挖掘的宝藏。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好像真有那么点，喜欢上这位出身奴隶的少年郎了。
伴随着两只鸾凤的一声高亢的蹄鸣，面前的空间瞬间撕裂开来，一条通道出现在俩人的视野中，通道内外两侧都由军队不断巡视来往。
这里就是人界的核心地带，也是汉王朝的帝都长安！
仅仅是外围便坐落着无数城镇，根据朝廷的普查，这些城镇中生活着至少有超过四百万户百姓。
这些城镇如同众星拱月般，拱卫着中间那座辉煌庞大的帝都。
这里是人族智慧的结晶，也是万族文明的巅峰。
它的存在，昭示着生命史上的奇迹。
鸾凤在抵达王城外时，缓缓的降落。
这时候卫青才注意到，仅仅是王城的城墙就有百丈高。
城门口站立着两具跟城墙般高的巨型傀儡，一具持盾是墨家学术的结晶，一具持矛是公输家学术的结晶。
这两具傀儡镇守王城，即便拥有日月星辰之躯，倘若想硬闯王城，也要饮恨于此。
据说当年两大学派为了争夺机关术第一的名誉，不仅消耗了汉王朝无数材料，更是学派中精英尽出，前后三代人，花费了整整五十年才打造出这两具傀儡。
持盾傀儡被誉为：吾盾之坚，物莫能陷也。
持矛傀儡被誉为：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
不是没有人想过，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墨家和公输家也想一决雌雄，奈何汉王朝死活不许。
为打造这俩具傀儡光是烧掉的资源，都足够培养出十万精锐了，这还没算消耗的人力。
这一矛下去，指不定就是五万精锐！
谁担待的起？
巨大的城门之下，来往的行人如同蝼蚁般渺小。
刘阳信对卫青介绍说：“这里就是王城，王城内部无特殊情况禁止飞行，当然也有例外。”
“例外？”
卫青疑惑间，一艘长约莫二十丈、三丈高的千鸟羽船，从城门中飞了出来。
站在地面上的卫青，隐约间还能看到，船栏杆处还有一群衣不遮体的少女，正与几位勋贵子打情骂俏。
刘阳信看到那千鸟羽船，暗骂了一声晦气，还没进城怎么就撞见这群纨绔了。
“吕氏一脉。”
卫青听到这四个字明白了，汉王朝如今由吕后把持，而吕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面不断削弱刘氏皇室，一方面大肆提拔封赏吕氏族人。
可以说，现在皇族姓刘不假，但在长安吕氏比刘氏更加狂傲。
刘氏敢做的事情，吕氏敢做；
刘氏不敢做的事情，吕氏也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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