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寺暮
久违的欢愉过去，陆炤躺在床上发神，枕边人亲昵地环抱着她，指尖玩弄着她锁骨上垂下的一缕发丝，轻声问：“睡不着吗？”
现在这个时候，能睡着就有鬼了。
陆炤叹了口气，认命地搭上她的腰，语气低落：“我只是还有点消化不了。”
杀了人，又乍然想起了前尘往事，还知道了自己的恋人一直有事隐瞒自己，这连环的信息流砸下来，任谁都没办法轻易安睡。
司灵仰着头，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炤炤，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害你和你身边的人，这就够了。”
“我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放手，”陆炤偏了偏头，漆黑的眼眸和她对视着，“司灵，不要再骗我。”
她的鼻尖还透着欢情之后的潮红，那种迫切希望得到恋人承诺的模样，就和那天她下定决心表明心际时没有什么两样。
一滴温热的泪在她的眼角摇摇欲坠，又很快被司灵吻得消失不见。
直到尝到眼泪的咸味时，司灵的心脏才后知后觉地蜷成一团，无数怜惜和心疼在她的胸腔之中迸发。
司灵无疑是了解陆炤的，了解她习惯性的隐忍，了解她堪称执念的执着，只要自己应下她的话，那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如同幼兽一般将最柔软的地方袒露给自己。
她为这不讲道理的信任而感到隐秘的欢喜，却又觉得，这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对她毫不掩饰的信任，沉重得让她无力捧起。
“好，”司灵拥紧了她，一个吻恰如其分地落在她的额间，语气前所未有地珍重，“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再骗你。”
怀中人的手紧了紧，又很快松缓了力道。
陆炤睡着了。
……
就算是灵族，连续两天不吃饭也会饿的，陆炤醒来之后便点了一大堆外卖和司灵边吃边聊。
“这次出动了这么多人，还是死了两个，要是不把异星的人抓到一两个，恐怕不好收场。”
司灵一边替她剥开三明治的包装一边点头：“明白了，她们最近准备回国，在机场附近拦截几个吧。”
她这话说得轻巧得很，仿佛之前那几个还和她互称代号的人不过是几颗随用随丢的棋子。
“对了，她们有没有为难你？”陆炤喝了口饮料，抬头问她。
司灵歪了歪头：“一开始大概是想的吧，不过在她们为难我之前，我先为难了一下她们。”
陆炤差点没笑出来，摇了摇头，心情颇好地咬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开口：“不过现在…你也被打成通缉犯了，到时候还是不要露面比较好。”
“好，都听你的。”她弯眸一笑，抬手擦了擦陆炤嘴角上的面包屑。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但骤然被这样对待，陆炤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红脸，低着头把手里的面包都啃了个干净才敢重新开口：“那个…黎漫秋和她妹妹不能被抓。”
两个女配要是被抓，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至于异星其他人都是到了游戏后期都是会死的npc，反正现在游戏进程也差不多被她俩毁得差不多了，再毁点也没什么。
“哦？只特意留下她们俩？”司灵微勾唇瓣，撑着脑袋看着她，刻意歪曲了她话里的意思，“炤炤这是看上她们姐妹俩了？”
陆炤正准备拿起饮料的手停顿了一下，很是无奈地看了眼恋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黎漫秋对你是这个意思。”
话一出口，陆炤差点没喷出来。
“咳…咳咳！什么鬼？”她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诧异地看向某个疑似在胡说八道的家伙，“黎漫秋她…怎么可能会……”
这一个两个女配怎么可能都喜欢她？她又不是女主角！
司灵好整以暇地将手撑在下巴上，玩味地盯着她笑：“真的哦，她喜欢你，只是你太迟钝了，没有看出来。”
她说着，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又问：“那要不然，你可以去问问她。”
陆炤脸皮一抽，把手里一坨包装纸扔在她怀里，“别瞎说！我和她不熟！”
准确地说，她和除了一队之外的人都不太熟，不管是在这个世界的前二十六年，还是穿越过后的这五个月。
就算黎漫秋真的对她抱有隐秘的好感，那也和她没有关系，她早就有女朋友了，没有必要再和别人搅和在一起。
司灵格外有兴趣地盯着她，“和她不熟，那你和谁比较熟？小非？林郁？还是迟影？”
啧…这个家伙就非要在现在随便吃飞醋吗？
陆炤其实也无奈得很，谁让这个世界是个百合游戏，围在她身边的也都是喜欢女孩子的漂亮女生，个顶个的优秀不说，有的还和她青梅竹马。
要是换位思考，她也会担心女朋友身边会不会有人图谋不轨。
她抿了抿唇，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吃了个七八分饱，当即便拉着司灵站了起来。
“怎么了？”年长的恋人面露不解。
陆炤一脸理直气壮地仰起头吻上她的嘴角，伴随着不受控制的心跳和对恋人的安抚，“吃得有点撑，陪我运动消化一下。”
司灵鲜少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生动的表情，对于向来惯用平静来掩饰自身情绪的恋人来说，这大概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情绪表达了。
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很久以前，那时的陆炤也是这样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只是脸上沾满了血色，整个人再无一丝鲜活气息。
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极端。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她的呢？
司灵陡然伸出手，倾身俯下，在唇瓣接触到恋人肌肤的瞬间搂着她的腰，与自己无限贴近。
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响起，回荡在司灵耳边的，却是另一个属于陆炤的声音。
那个声音对她说：“司灵，别救我，别靠近我。”
她闭上眼，强势地入侵到陆炤的灵魂深处。
第六十一章 谜团
连带着昏迷的时间，陆炤在酒店房间里整整待了三天不出，期间也不乏有海姆达尔的人来找她，但她也都一概置之不理。
司灵打扫完桌上的垃圾，淡淡道：“晾了他们三天也算差不多了，海姆达尔再不济，这几天的时间应该也足够找到中子星的踪迹，你该出门了。”
在床上待了三天的陆炤靠在床头，脸皮抽了一下，“你确定是我主观意愿上要晾他们三天？”
除开她生病昏迷过去的那天，剩下两天明明都被这家伙痴缠着，弄得她腰酸背痛不说，还倒打一耙说是她的主意。
不过论起脸皮厚，司灵向来都要比陆炤强一些，清理完了一切，才满面带着笑地坐过去，温声安抚道：“好好好，是我错了，陆队长可以起床了吗？还有半个小时，你的那位迷弟就又要过来请罪了。”
陆炤用被子蒙着半张脸，白眼一翻：“就知道让艾米尔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海姆达尔是料定我不会冲他发火。”
连道歉都没点诚意，她还不如在酒店房间里待着呢。
司灵一阵失笑，好声好气地劝了好一阵，才将人劝起来，一番洗漱之后，门口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司灵便即刻消失在了她的眼前，看得陆炤一阵咂舌，早知道这人有这种本事，哪还用得着坐飞机来回折腾。
一边在心里吐槽着司灵的不当人行为，一边冷着脸走过去开门。
艾米尔也没想到今天陆炤竟然会这么好说话地开门，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脸上欣喜乍现，又变得惶恐起来。
“陆，你终于肯出来了，关于那天的事，其实我…”
陆炤完全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抬手直接示意他不用再说，顺便侧过身指了一下门口的几包垃圾：“帮我扔一下。”
说着，便自顾自地出了门。
艾米尔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提着垃圾关好门，一路小跑着跟上她问：“陆，你不生气了吗？”
“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生气？”她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傻小子，还是没搞明白，海姆达尔和他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即使在那里工作，也没有必要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难怪会被那帮人拿捏。
艾米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他的金发，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道：“对了，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今天凌晨我们已经解析出了中子星的灵能波动，也定位到她的具体位置了！”
陆炤眉梢一挑，走进电梯，抱着胸问：“这个待会儿再说，詹姆斯的尸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这个…”他愣了愣，有点不豫地开口，“天沼和铁鹰两边都在争这具尸体，一方说这是刺杀他们公民的凶手，应该带回日本处理，一方说人都死了，应该带回国内安葬。”
两方就这样争了三天，竟然没有一个人问是谁杀了他。
陆炤“哦”了一声，表示这个情况，其实她早就有所预料。
谁敢追问凶手？
当时她虽然是被詹姆斯气得极怒之下杀人，但也留了一手，把他的尸体保留下来，这人死前的一切征兆都表现在尸体上。
一旦追问，那詹姆斯企图刺杀她的事也必定会暴露无疑，光是天沼、铁鹰和海姆达尔之间的摩擦已经够让那帮政客头疼了，他们哪里还敢把陆炤再拉扯进来？
现在只怕是连他们自己，都在祈祷陆炤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曝光出来，又怎么会蠢到主动揭露这件事？
陆炤冷笑一声，“这事就留给他们两方慢慢掰扯吧，我只需要把任务完成就好。”
两人一起走出电梯，又上了辆轿车，她才正式进入正题：“中子星在哪里？”
“从波动运行的轨迹来看，她和她的同伴应该在赶往机场的路上，”艾米尔系好了安全带，回头看了眼她，“她们那么大张旗鼓地在欧洲各地制造袭击案件，结果又突然要离开，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陆炤沉默了一下，只提醒了他一句“小心开车”，便闭上了眼睛。
明明已经坐在了要去抓捕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组织的路上，可陆炤的心思却一点都没有放在这上面，在知道自己恋人的身份时，她就已经明白，异星不再是她们的障碍。
现在她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她和司灵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此前在床上温存的时候，司灵就已经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此前她也确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异星会大老远跑欧洲来，经司灵一解释才知道，她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收集破碎的陨石碎片。
当时她也问过，司灵到底想不想要让碎片收集完成，让她的姐姐陨星得以恢复，只是那人却意味深长地告诉了她这么一句话：
“当某位个体达到世间最顶峰的时候，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切断其他可以让他人登顶的道路。”
不管是人还是神，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本质都是自私的。
那时的她正依偎在恋人的怀里，毫不掩饰地直视着那双漆黑深沉的瞳孔，却骤然感觉脊背发寒。
“那我呢？我也是别的个体，会被你切断登顶的道路吗？”她想也不想便问出了口。
而司灵只是勾起了唇，亲昵地亲吻着她的手指，“不，你不一样，在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注定了你和我的命运会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初次见面……
她和她初次见面，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如今她已经想起了在这个世界生活过的前二十六年里的绝大部分记忆，这些记忆里都没有司灵的身影，却也没有因为一些前段被截下而导致的不连续感。
这说明司灵在记忆里出现的片段绝不会多，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她对自己如此执着，而自己也对她有那种毫不保留的信任感？
还有，她为什么会转生到另一个世界，又在生活了二十二年以后再回到这里？
记忆的回归解释了很多，却也留下了更多的谜团，让她无暇再去想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