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爱丽丝加入狩猎 第444章

作者:九渊

不会主动进攻,但也只是不会进攻。那些东西对于迦勒底人绝对不是友善的存在。因为蔓延于浓雾中的杀意即便是藤丸立香这个普通人都能够十分清晰地感知到,那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顶在眼眸正前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一样,哪怕还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恐惧与警惕感也会充斥心胸!

“御主,这里很危险。”贝狄威尔不止一次提醒道。而其它的圆桌骑士们则越发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他们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眼熟,但他们一时间又无法分辨出这里到底是什么熟悉的地方。他们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走进了一座荒芜的城市,而在城市之中,有着断壁残垣,与为数众多的骑士石雕。

骑士石雕,雕刻的是骑士自尽的模样。有用长剑切开自己喉咙的骑士,有用长枪贯穿自己胸膛的骑士。它们的面貌隐藏在石制的头盔之下,但从动作来看却像是赎罪的处刑而非是荣耀的献祭与牺牲。

而这样的石雕,遍地都是。

“这里的主人肯定很不喜欢骑士。”立香喃喃说道:“我一开始,还有一种回到了第六特异点里的卡美洛圣城的错觉……”

“我也稍微有一点这种感觉呢,前辈。”贴身保护着她的玛修小心谨慎地巡视着四周,谨慎查验。“但如果是卡美洛的话……前辈小心!”

她的脚步突然一突,上前半步便要撑起巨盾挡在立香身前。然而下一刻她却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因为就在她做出这样一个防备的动作之时,环绕在迦勒底众人身周的浓雾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消散!

遮天厚雾,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行人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居然正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城市废墟之内。天空黯淡无光,地面满是黑色的荆棘,与凝固了的几乎化作石头的脏污血块。而在迦勒底人的眼眸正中,一座巍峨高大的腐朽之塔正缓缓敞开封闭的门扉!

这里是……

那个名字还在迦勒底一行人的喉中回荡,然而在它化作实质的言语脱口而出的剎那却有无穷尽的蚀骨深寒从完全洞开的门扉内向外涌出。身后那才显露轮廓的城市废墟如同活物一般蠕动,合拢,封锁住了来时所有的路途。而在场的每一个人或者从者都感觉自己宛若被巨蛇瞄定的青蛙一般,明明身周一片空阔,但却彷佛天上地下无路可逃一般!

塔内有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等待着它们。而这位存在,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善意。

——【喂,立香。】莫德雷德的声音通过主从间的契约在藤丸立香的心底响起。

——【等会我们怕是要倒霉,我刚刚试了一下,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我在这里应该还有一击之力。但也只是一击,等会如果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那种境况,我会想办法帮你和玛修开出一条路来。而在那之后……你有多远,跑多远。别死在这。】

念头转动,思绪交流只在剎那之间。身为凡人的藤丸立香刚刚理解这段话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面色一变刚想开口。守在她侧面的贝狄威尔便提前一步消去这破绽揭起话头。他腰间的长剑出鞘,一边护卫着玛修所不能够保护到的另一边一边沉声说道——

“御主,情况不对,你得早做决断。”

于是藤丸立香那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便被硬生生地打断,她心中思绪转动,想要直接说‘大家一起走’这种话出来又被她提前忍住——她轻吸了一口气。

“我……”

‘——呯!’一声闷响,一步脚踏。

自腐朽之塔的内部,有着铁靴撞击地面的轰然之音席卷而来。

特里斯坦睁开双眼,兰斯洛特-加龙省拔出长剑。原先守护在藤丸立香身后的圆桌骑士们齐齐挡在她的身前堵成一排,而自塔中溢出的杀意却也随之愈发浓烈。

‘——呯!——呯!’一秒接着一秒,一步接着一步。那居于塔中,正体不明,但在场所有人都隐约有了预感的个体正朝门口一点点地靠近——圆桌骑士们中的叛逆者莫德雷德向后稍稍退出些许,而其它人也配合着做出了掩护的动作。

“前辈……”玛修举起巨盾挡在她的身前,盾面闪烁出辉光然后又趋于黯灭。她试图展开宝具,但她的宝具却不知为何抗拒着被她展开——不,她其实做得到,但她的内心却出现了动摇,让她没有办法全神贯注地那样去做。

“令咒……”她从唇间发出低语。

某种,超乎预想的恐惧感充斥着藤丸立香的身心,她体内的所有细胞,脑海中的所有念头在这一刻全都尖叫着呼喊着死亡。哪怕是在先前的那趟冥界之旅中,她也未曾感受到这种充盈全身上下的极致恐慌。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随之凝固,呼吸近乎冻结,往日里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的溺亡与战栗封堵住了她的一切动作。她的勇气被夺,思考趋于停顿。

——一只从栖息在塔楼顶角的不知名雀鸟咕咕地叫了一声。

——血液逆流。

下一刻,伴随着勇气重新回归到迦勒底少女跃动的心脏之中。那自塔内溢出的,宛若实质一般的压迫感则以一个形体的显现而增长至最大。

那是……金发青眸的苍白之王。

“阿瑟……”莫德雷德的喉中发出低喊。

而下一刻,苍白之王手中所持之圣枪弥散辉光!

“背叛者。”从她的唇中,有着冷漠决然的低语淌落。“汝等……

……万死不赦!”

“御主!”莫德雷德的高举长剑,剑躯之上闪烁猩红电光!

而藤丸立香再不犹豫,于她手背之上,立刻就有两条赤红令咒爆发力量!

猩红之剑骤然斩落——

“向端丽的吾父——”

声音嘎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那刚刚还站在高塔门下的苍白之王便已然如同幻影一般出现在莫德雷德面前,伸出手,凭空捏出了那柄将将斩落的猩红长剑!

“废物。”苍白之王的语气冷漠,而这一句话对莫德雷德所造成的心灵伤害更胜于肉体上的千刀万戟,她因此而失神剎那,而当这句话语所带来的狂怒于叛逆骑士心灵中显化之前的那一瞬间,旧王之剑上便裂痕遍布!

她竟是直接徒手捏碎了那柄叛逆之剑!

下一刻,叛逆骑士的牛角大盔内迸射出浓郁血浆。她的整个腹部都被一拳打穿,然后整个人便像是一个玩坏的布娃娃一般以亚音速倒飞出去并撞上一栋建筑废墟之内。连绵不绝的爆鸣轰然响起,随后便再无声息。

“王啊……”高文举起燃烧光焰的圣剑挡在苍白之王的身前,他在斩下去的那一刻犹豫了一个短暂瞬间。“请您止步!”

然而那太阳一般的圣剑只溅起了一团火花。

“……连废物都不如。”

圣枪一转,高大的太阳骑士立刻就获得了等同于茶几的身高——他的大半截身子都被砸入地下,然后从眼耳口鼻中喷吐出巨量的血。

而后,圣枪偏转向藤丸立香的方位,末端闪烁辉光……

“前辈!”玛修尖叫着挺身而出,撑起巨盾便挡在了立香的身前!

而在那之后,便是无尽的辉光,与蜂群振动一般的鸣响。

光,噪音,轰鸣……立香隐约听到一声闷哼,然后便是席卷全身的剧痛。

而当她恢复感知能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遍体鳞伤地躺在碎裂的废墟之上。阴影旋即遮蔽了她的视野。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她讲道理。

她最后看到的,是一只迎面踏下的铁靴。

第五十七节·第二循环·人之试炼

剧痛,刺骨,以及遍及全身,无可抑制的伤痛和恐惧。

这是一件好事。还能够感到疼的确是一件好事。能够感觉到疼,能够感觉到害怕,那么就意味着还没有死。而人只要还没有死,就有希望。

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希望,因为当她重新恢复知觉之后,她的大脑,她的思维便被这从四肢百骸间传来的伤痛所侵蚀迭盖,由身体自保措施所引发的剧痛如同海潮一般冲刷着她的神经感官。

很痛。

非常痛。

但人之所以会感觉到疼,是身体的自保本能在发出警报,在提示作为思考中枢的大脑必须得立刻注意躯体的特定区域。同时……这也是那些痛的部分,还有抢救价值的征兆。

彻底坏掉的地方是不会疼的,因为那里再疼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就在这样剧烈的痛楚之中,少女睁开了眼眸。

“玛修!”她高喊着发出尖叫,整个人竟是就这么顶着一身零碎的伤损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然而下一刻肉体所传来的严正抗议便轻易地击倒了她,让她单膝跪下撞上地面,让她身上的诸多伤痕迸出鲜血!

她想起来了,那短暂而清晰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想起来了。在那只铁靴踏下的剎那,玛修的身形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在第一击便断折宝剑,整个人都被打进建筑残块内生死不知的莫德雷德的怒吼!

莫德雷德吼了些什么?想起来了,那位叛逆骑士吼出的是‘令咒’两个字。而自己的身体也必然在那句吼声下做出了反应!

是了,在最后一刻一定是玛修冲了上来阻碍了那位苍白之王的剎那脚步,然后才由叛逆骑士的剑斩开辟出了一道生机……一定是这样的,必然是这样的。可若真的是这样……

……玛修呢?

遍体鳞伤的迦勒底少女仓惶四望,映入眼帘中的,却只有一片平缓的荒芜大地,以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太阳光下迅速淡化的浓郁晨雾。

有不知名的鸟儿‘咕咕’地叫着,它有着鲜艳的羽翼,在散去晨雾的旷野上盘旋。而在这鸟瞰之下一览无遗的荒芜大地之上,却并没有除却她自己以外任何一个人形物体的痕迹。

这里没有玛修·基列莱特。

她和其它的圆桌骑士一起,还被困锁在那抹白色的晨雾中生死不知!

“不,不。”少女用力摇了摇头,也不顾胫骨上传来的剧痛,支撑起膝盖便朝着那薄雾淡化的方向发足狂奔!她很努力,但是她的努力还不足以让她的精神凌驾她的肉体,她全身的魔术回路都传来剧痛,而她只往前踏出四步便扑倒在地,喉中一甜,便呕出殷红的血!

“哇——”

吐出的是血块,是代谢凝聚物,而非最糟糕的那种可能性。这让她的体力极大幅度的损伤,脑内腺体勉强供应的激素再也无法起到刺激活性的作用。她的眼前顿时就是一黑,但她仍旧努力地扬起头。

“把玛修……”她朝那抹淡薄得只剩下影子的晨雾伸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双眸之中,血丝遍布。

“还我……”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在那一抹晨雾于阳光下彻底消失的剎那,她的视线又一次地涌入了黑暗。

黑暗。

黑暗是长久的深渊。

自深渊中,有着无名的果实萌发芽种。

那是什么果实?那是什么颜色?

那是,Margatr……

迦勒底的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感觉自己冷得厉害,身体虚弱得像是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火热的太阳悬挂在天穹正中,却没有给她带来一点温暖的气息——她猛地打了个寒噤,而后自四肢百骸间传来细密的痛。

她还在那片荒原上,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女。她抬起头,方圆一两里的区域依旧是一片空荡的荒芜。那抹晨雾原先所在的方位已经彻底纯凈,再也没有那藏于迷雾之中的古老城都的痕迹。

她失去了玛修,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同伴。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从者,同时……失去了来自迦勒底的联络。

手腕上的终端破破烂烂的,除了显示出时间,告诉她她在这里睡了至少四个小时以外没有派上任何用处。来自迦勒底的通讯信号一格都没有,甚至于临时预案都没有触发,否则迦勒底应该能够用观测镜从未来对她造成接触。

身体很痛,但手脚却勉强可以移动,是封存在战斗服里的应急治疗术式起到效果。但这种泛用的治疗手段能够起到的效用却非常马虎。

这只是临时的应急之策,起不到多少作用。体内的暗伤不会轻易消失,但在处理那些之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迦勒底那边一定是出问题了……”她咬了咬牙,支撑着膝盖从冰冷的干硬土地上站立起来。魔术回路虽然承载着绝对会带来后遗症的伤痛,但却并不意味着它们就完全不能够起到作用!

“活力……”一个加装在迦勒底战斗服内的低级术式被她触发。相当于一针强效兴奋剂的术法效果立刻便显露在了她的身上——她体内那浓郁的寒意渐渐褪去,心跳加速,两个太阳穴呯呯跳动着。她努力地伸展了一下肢体,然后从内衬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有些破裂变形的简易口粮。

进食是必须的,没有营养供给等到术法效果过去之后当场就会完蛋。她知道现在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依靠,必须自己动手,才能够将自己失去的同伴从不可见的废城中救出。

“玛修一定没事。一定。”她注视着手上那只剩下三道模糊痕迹的令咒,恍惚之间她似乎还能够感应到若有若无的连接。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心理上的幻觉,但她绝对不会将这视作幻觉——不,这本来就是真的。因为玛修肯定还在那座城市里面等着她去援救!

“那位王没有理由杀玛修。”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的清醒。那位苍白之王的一举一动都被她尽可能地在脑袋里还原,这让她头皮发炸,但却也让她能够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谬误。

那位王不会杀死玛修,因为玛修绝对不在她口中的背叛者之中。更因为玛修能够在自己要完蛋之前挡住那一下,而这代表着玛修承受了那位白王的圣枪一击却没有受到如同其它圆桌骑士一般至少也是致残的伤损!

“玛修没死,我必须去救她。”她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胸脯,努力地将其它不确定因素从脑海中排除而固执地坚持‘玛修绝对还活着’这一并不能够完全确认的猜想。而在心跳的阵阵颤动中,她想方设法让自己的斗志更加坚固。

“我做得到的,我绝对,绝对做得到的。”她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用痛楚和血的甜腥让自己将目标确认。“不就是一个人去救人吗?不就是一个人去修复特异点吗?弗洛拉学姐能做到的事我肯定也能够做到,而且我必须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立直腰板的同时聆听着体内骨节摩擦的清脆声。如同催眠一般将自己的目的在脑海中强调了好几遍,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迈出脚步。

做得到的,一定做得到的,因为做不到不行!

“迦勒底的通讯断了,就算没断,所长她们也肯定自顾不暇。而光凭我一人,绝对没有办法捞出玛修和贝狄威尔先生,莫德雷德小姐她们。但有一个人肯定做得到……”她从牙齿缝隙间吐出那个名字。

“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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