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碎梦见我
天台空旷无人，作为谈话地点是最佳选择，难怪有些卧底也喜欢这地方。
天道神乐随手将门关上，疑惑的望着站在前方的平冢静，道：“老师有事吗？”
见到天道神乐若无其事的样子，平冢静握了握铁拳，发现天道神乐浑身都是破绽，心想自己如果出手用格斗技，保证不会留有任何伤痕的前提下，有几成把握能打到天道神乐开口求饶。
她本想当做一个温柔可亲，开解烦恼，深受学生信任的好老师——这是她就职时候的初衷。
但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平冢静逐渐发现和一些人好好讲道理是行不通的，那会显得自己极为傻逼。
平冢静一言不发，但眼神很危险。
天道神乐皱起眉头，察觉到危机靠近，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平冢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天道神乐转身就走。
“你不能走。”
平冢静眉头一拧，心里很不痛快——这家伙成绩不行，察言观色却很敏锐，平时不卑不亢，软硬不吃，面对尘埃落定的事情绝不头铁，言听计从，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冲突，但遇事不对脚底抹油，直接溜走——如果染头黄毛，绝对是让老师最为头疼的不良角色。
但问题是，她不觉得天道神乐是不良，哪怕觉得天道神乐未来是恐怖分子，但现阶段他的确只是一个高中生，就是为人太过孤僻。
于是暗戳戳让不少关系好的学生和他交流，试着改善他所处环境，但得到的回答不容乐观。
和天道同学说话？老师你真会开玩笑。
饶了我吧，我就像是个猴子在他跳来跳去，连他一丝的注意力都吸引不到。
什么！和天道神乐同学交往的话，老师你不仅不反对，还会助攻支持，好耶！
最后一个渺无音讯……
平冢静费尽手段也没见天道神乐有改观——倒是把头发剪了，可没个屁用，你倒是和别人多说说话啊！
她隐约了解天道神乐的家庭背景，也通过叶子知道了天道神乐过去的生活环境。
夜场，酒吧，住在歌舞伎町，私生活混乱……
平冢静恨的咬牙气场，那混蛋耽误叶子也就算了，还将自己的孩子摧残成这个样子，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的话，她肯定是要给她一拳的——她家里警察局有人，怎么打都不怕，了不起停职半个月，就是为了出这口气。
只生不养属于垃圾，只养不教同样垃圾。
但无奈的是那女人已经死了，连泄气都做不到。
她目前有两个猜测方向，一是觉得天道神乐可能有自残行为，而且属于极为严重的那种，第二种是觉得有人胁迫了他，可能在进行什么危险的事情。
那副样子分明是失血过多，而正常人无缘无故大量失血，上次她没见到伤口，不代表没有，也许在其他部位。
天道神乐的脚步停在天台门口，手掌落在门把的位置，正准备拉开，但没拉开。
如果平冢静晚说几秒，他是真的要夺门而去了。
不过她是说了的，明确让他站住，所以天道神乐没有置之不理，选择站定，否则不礼貌。
他对平冢静很尊敬，只是希望她能少管闲事，不过这首先得证明他不是问题学生。
他连E=MC2都无法证明，怎么可能证明自己不需要别人关照。
他对叶子颇有怨言，觉得她不应该拜托平冢静，可叶子是一片好心，怎么着也落不到被他埋怨的下场。
于是天道神乐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挺有问题的。
他在现实世界找不到什么目标，不像节点世界那样来去自由，还得照顾铃鹿，不然早就翘课去拯救世界了。
其实他也可以提醒各国，发出预警信号，如果不信就把自由女神像给砍了，还不信就把白宫给烧了，损不损失的倒没什么，主要是想让各国提高警惕，都是为了人类利益共同体，相信各国人民都会理解他的做法。
伤我心者都得死 : 第三十章：天的那边是什么？
但做完这些后呢？
没什么用，事实证明了人类官方在天灾面前不堪一击，没有高端战力，只能沦为被宰羔羊。
最多仿效尚阳和先知，干掉所有高层，自己拉起一支反抗军，然后用精神师的力量洗脑全人类……
重走第二节点的老路？
还有走不通的第二条路——御敌于世界之外。
而今世界危机迫在眉睫，第二节点已经崩溃，而今他却在和一个担心自己的老师交流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
这才是真正的魔幻现实主义。
而平冢静这边也是努力压制内心的狂躁，这个时候她反而得忍耐下来，既然认真商谈，就没必要动手动脚，担心会伤害到天道神乐脆弱敏感的精神。
她右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神乐，我觉得，如果遇到问题，你可以拜托身边的人，比如我……”
既然给谈判机会了，天道神乐也不着急离开了。
他的确有问题，现在也很迷茫，内心承受了很重的压力，让他时刻煎熬着，不知该怎么做。
天道神乐静静问道：“老师，就算和身边的人说了那些问题，又会如何呢，多一个人烦恼吗？”
“成年人比你们高中生，更有社会的经验哦。”平冢静循循善诱。
天道神乐没有和平冢静大谈资历，让她明白自己已经很成熟了，而是直接说道：“那你们遇到的问题，也会比我们多很多吧。”
这个平冢静还真无法反驳。
天道神乐继续说道：“成年人遇到的问题，高中生恐怕无法解决，但高中生遇到的问题，成年人就一定可以解决吗？”
听到这句话，平冢静愣了一下，她自然是不敢打包票的。
“这样最起码可以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青春期的学生内心普遍敏感忧愁，再加上传统文化，极容易陷入自我挣扎中，若是处理不当，就是一大群抑郁症患者。
她一直觉得天道神乐是个中翘楚，就算哪天逼自己把自己逼疯了她都不意外。
反而比企谷不用担心，那家伙就是性格别扭罢了。
“人类知道的越多，越会绝望，当世界的真相的血淋淋的摆在人类面前时，又有多少人可以接受呢？”天道神乐低语了声。“假如得知世界将要灭亡，那么人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又能做些什么呢？”
平冢静却露出了确定的目光，当一个高中生高谈阔论，提及人类、世界、生死存亡、绝望之类的时候，自己还装作悲观和厌世的样子……那多半是有什么大病。
但和比企谷故作矫情的样子不一样，平冢静发现天道神乐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是真的有大病。
平冢静再度吸了口烟：“高中生还是老老实实学习比较好，世界存亡和你们也没关系，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高个子自己也很迷茫呢，他的力量不足以抗下整个世界的命运，而且，万一他也有别的事情要做呢？”以前他是降临其他世界，尽管有兔死狐悲之感，但其实最多只当做一场个人冒险。
可直到现在压力来到了现实世界这边。
天道神乐再次想起了梓峰的那句话：你为你的世界赴死，我为我的世界赴死……
看似平淡，细细品味，却又觉得极为慷慨悲壮。
他是天道神乐，可以死在这里，可他是天道神乐的同时，也是穿越者和救世主，那他没有必须死在这个世界的义务——他也可以死在别的世界，所以天道神乐一直都不排斥自己的死亡。
他只负责前进、战斗、以及救世，经历更多的事情。
第二节点和现实世界的未来都是极为迷茫的，看不清前路，但他从没想过停止自己的脚步。
可而今他却在犹豫，是否还要回到第二节点。
如果出现意外，死在那里，那现实世界接下来的命运又该是如何的呢？
平冢静觉得天道神乐的这个问题很关键，于是斟酌着回答道：“那就尽力的活着吧，毕竟不是所有故事都有完美的结局的，偶尔向别人求助并不丢人。”
但是救世主……不能求救……
他是习惯了沉默的，而且很少有肢体动作，站姿如松，挺拔笔直，冷峻的面容，像是一具屹立不倒的雕塑。
“老师都成熟，知道大人也没办法妥善解决所有的问题。”天道神乐默默道，比如侍奉部理念极高，雪之下妄图改变世界，但可惜她不是尚阳，而且也从未真正解决过问题，或者说那也不算什么问题。
因为青春期的孩子，哪来的什么真正的问题，大都是看法过于偏执，从中产生的矛盾看似尖锐，但如果将格局抬高的话，就很容易发现，这其实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所以平冢静也是这么想自己的吧。
他没能在平冢静这边得到什么启发，这种问题本身就无解，他其实做好了准备，横竖都是死，只是仍有顾虑。
人生是两难的。
“但是大人能处理的东西比你们更多。”平冢静开口道。
天道神乐望着平冢静美丽的脸庞，她真的可以说是一个美人了，奔三的年龄不算大，只能说是越发成熟了，五官端正大方，脸庞明媚柔和，极具东方美人的传统特征，但可惜玫瑰带刺，无人折枝。
这也是她本人所烦恼的一件事情吧。
平冢静见到天道神乐神色并无异常，只是在盯着自己看，于是微微皱眉，再度吸了口烟，将它轻轻吐出来：“所以，我希望神乐你也能和我好好谈谈。”
她真的是开诚布公了，以前虽然也经常会找天道神乐人生商谈，但这么郑重的还是第一次，如果这次还是失败，她不得不将神乐的情况告诉叶子，获得同意后，直接强制将天道神乐送去医院，做一次从身体到精神的完整检测，反正不能放任下去了。
哪怕留下暴力教师的恶名，她也得首先保证自己的学生不会受伤。
天道神乐对平冢静没有任何反感，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见到上方高穹浩瀚，一朵白云孤零零显得极为孤独，随风而动。
此刻如果是见子，又能看到什么呢？
天道神乐不禁这样想。
他开口道：“平冢老师，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所遇到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我保证。”
平冢静在天道神乐的脸庞中捕捉到了些许的无力和悲哀，只是她现阶段还不明其意，只觉得天道神乐精神有问题，于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的是头顶的广阔天空。
任何深邃悠远的空间总会给人一种极为美丽震撼的感觉。
那不同于在漆黑夜幕下闪烁的无垠星海，而是另一种感受，凝视着天空，仿佛整个人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和升华。
天空之上，又有什么呢？
平冢静不知为何蹦出这个念头，但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这明明是小孩子才会问的问题。
凝望着平冢静的白皙侧脸，天道神乐忽然说道：“平冢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诶，我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平冢静不以为意，她这么多年来，什么好话没听过。
天道神乐淡淡的笑了笑，嘴角划出一丝弧度，那五官便突兀的柔和了下来，极尽温柔，宛如冰块化成了涓涓溪水，又恰似昙花一现，绽放雅致笑容，却无人能目睹。
“老师，今天我就不去侍奉部了。”
平冢静下意识点头，但瞬间反应过来了，好家伙，我说你为什么突然夸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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