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碎梦见我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有些颤抖着说道。
“您为什么这么冷酷……”
这不是怨怼，也不是愤懑，她只是想问这个问题。
天道神乐一时微楞。
冷酷？
他的脑海里，竟浮现了所经历的那些场景，还有尚阳的那句话。
“尘归尘，土归土……”天道神乐自语，眼睛有迷惘之色。
他见证了两个文明的败亡，第一个在寂静中灭亡，第二个在悲壮中落幕。
到了如今。
竟有人因为他漠视了一条生命，问他为什么这么冷酷。
他所行的是救世之道，为何要在这里和别人讨论这个无意义的话题。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
见子抱着幽里亚，静静的站在天道神乐的面前，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如今只想听天道神乐的回答。
她能推测的出天道神乐有极为沉重的往事，可那不朽的英姿和风骨如今却残缺不全。
他经历了什么？又面对了什么？
谁有能相信，一位弑神者，竟被她一个凡人轻易扯断了手臂，简直就像是支离破碎后再拼凑起来的雕像。
“侵蚀是规则力量，我也无能为力。”
最终，天道神乐开口道，规则力量是等级极高的力量，唯有近神者可以接触。
若他还有国王位格，应该能将其清除，但现在做不到。
而赤锋伤人伤己，作为弑神之刃，天道神乐作为主人也无法彻底掌握，在它挥下的瞬间，固然能把侵蚀规则杀死，但幽里亚整个人也会因此消亡。
见他话语松动，见子眼睛一亮，
“可是，你不是杀死了那怪物的本体了吗？”
她有些无法理解，天道神乐能杀死怪物，却无法消除怪物的影响。
“我的力量是为了对敌，而非拯救。”
见子迷茫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我虽然看不见灵界，但灵界生物若出现在现实世界，那必被我所见。”天道神乐轻语。
能见就能杀。
之前那东西刚出现时散溢了自己的力量，被他捕捉到痕迹，得以一击毙命。
虽然那东西看似极为诡异，不可名状。
但实际上，它并不强大。
应该相当于序列6的超越者，说不准真实战力还不如这个层次。
但有些生物不能单论强度来评判，正如一些放射性物质，虽然本身无足轻重，但若是投入水源中，将会波及甚广。
那东西也是一样，要么被现实世界所同化，要么将会让一地沉沦，化作无人禁区。
最好的时代，最坏的时代 : 第二十九章：我应该在车底【还一更，还欠两更】
“那该怎么办？”
“我可以保存她的心智，但无法根除侵蚀。”天道神乐道，他自身都尚且残缺。
“但这只能保证她精神不坠，心智完整，是防护措施，不代表她真的会安然无恙，她今后注定要和疯狂对抗，精神也许会和一些诡异之物共感。”
严格来说，这比死亡更可怕，活着本身就是最痛苦的煎熬。
但见子认为，这比丢了命好。
若是幽里亚受不了，那只能自我了断。
见子托着幽里亚的身体递到了天道神乐的身前。
“若是防护失效，她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彻底堕落，神灵来了也无用，也许会伤害到很多人。”
见子问道：“严重吗？”
“我需要一个保证。”天道神乐轻语道。
“保证什么？”
天道神乐说的平平淡淡，“此事因你而起，也应该因你而结束。”
见子沉吟片刻，而后露出坚决之色，又问道：“有什么建议吗？”
“让她在控制不住的时候，默诵你的真名，也许可以牵制她的疯狂……”天道神乐含糊不清，他将尚阳残留的精神结晶放在了见子的心神中，这个世界上绝不存在能入侵她灵魂的力量。
对于那些诡异之物而言，四谷见子等同禁忌，这将会是最大的克制。
至于为什么不说自己——天道神乐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如果幽里亚失控，我会提前让华杀死她的，绝不会让幽里亚有机会残害其他人。”见子深吸一口气，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百合川华顿时张大嘴巴。
为什么见子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杀人这个字眼啊！
还是让她来？
小华有种躺着中枪的感觉。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到时候再说吧，如果见子真的……
天道神乐微微闭眼，而后睁开，双眸竟绽放出灿烂的光辉，如两束不灭明灯，照的见子睁不开眼睛。
她下意识错开眼睛，但很快发现，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光线，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错觉，一种只有她看得见的光芒。
四谷见子克服心理障碍，眯着眼望去，发现天道神乐神色肃然，无尽亮光从他眸中绽放，间接照亮了他全身，整个人通体晶莹，如同水晶打造的般。
可水晶呈现的竟是一具遍布裂纹的残破身躯。
他裂成了无数块，皮肤、骨骼、肌肉、血管，没有一样是好的，哪怕是头骨，也极为残破，几乎裂成两半。
所有裂纹重叠在一起，若是忽略掉血肉，那几乎就像是诸多丝线构成的人体。
不对……是正是因为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身体有了破绽，无法遮挡这些光芒，所以他才被照亮的。
天道神乐笼罩在无尽的光辉中，他如神祗高高在上，眼眸纯白一片淡漠，他开口说出了一句话：
“（我说，你的精神可以永在）”
那是一句极为神异的语言，见子明明见天道神乐的嘴唇动了，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见到空气似乎在震荡，他体内的那光辉层层荡漾，散溢开来，最终在半空组成了三条纯白锁链，落入了幽里亚的体内，将她整个人重重捆绑了起来。
而后，见子只觉眼前顿时一暗。
光明骤然消失。
天道神乐站在原地，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结束了吗？”
见子望着幽里亚，发现她已沉沉睡去，身体所有的异状都消失了，她再度变成了小学生体型的高中生。
而天道神乐呢，他看上去竟显得消瘦了很多，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颓废，精神透着无力感，气息也变得虚弱起来，眼眸光彩黯淡。
见子将幽里亚交给了小华，然后迈步上前，她话语很轻，轻的像是羽毛：“你没事吧。”
“你看得见？”天道神乐拨开见子伸来的手，他还没到需要别人搀扶的地步，但他的嗓音极为沙哑虚弱，暴露了自己。
“你是指那些光芒吗？”见子鼻子发酸，回忆刚才一幕，难以想象，他究竟是如何站着的，就如同摇摇欲坠花瓶，随时都可能粉碎。
天道神乐有所预料，刚才见子的表情很不对劲，但他也没想到，见子竟能看到精神念力。
“那是念力。”天道神乐语气不再怎么冷淡了，因为没有多余的力量做出镇定之色了，他眸光黯然，道，“精神师的力量……”
虽然无法动用序列4国王的权柄，但系统模拟了精神师的体系，他如今还能使用序列5谎言家的力量，因为他本身勉强也到了这个层次。
而谎言家的三条底层规则，是国王权柄的基础。
只是一句真言而已，就让他勉强恢复的那些精神力量再次干涸见底了。
他开始回忆之前国王位格在时，能挥洒出几近神明、无所不能的力量了。
“精神师，是不同于战士的力量吗？”见子下意识问道，但见到天道神乐的神色，她又闭嘴了，“不用回答。”
她低声道：“你很累了。”
天道神乐眸光复杂，他之前就有所察觉，如今证实了。
四谷见子适合精神师体系。
但所有的夺心诡物都被尚阳杀尽了。
“你生不逢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勾出一丝冷笑，但又转瞬消失了，像是幻觉。
他是很少笑的，能用不苟言笑来形容。
自从他成为救世主后，又有什么值得他笑出来。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并且是极为清醒的选择了这条路，成了只会前进的战士。
早在之前，他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甚至勾划好了自己最终的结局，义无反顾的回到第二节点的时候，就有了这个觉悟。
若是因弱小而逃避，若是因命运而转向，那他宁可永不回头。
但让天道神乐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竟活着回来了。
世界归于混沌，那就让罪魁祸首也跟着埋葬于此。
见子却见到了那一抹冷笑，因为她一直在看着天道神乐，这个一直以来都显得强大而冷峻的男人。因为失去了力量，而显得这么柔弱，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
那具残缺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似乎一触即碎。
是了，他一直低调且安稳，极少展露自己的力量，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若是自己没有打扰到他。
那天没有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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