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道
台阶下的乌尔比诺脸色极差。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教皇居然会派他出使卡兹戴尔。
谁出的主意谁负责，那些平日里互相吹嘘的同僚一遇到难题恨不得跟个卡特斯一样狡兔三窟，横竖是不会答应出使魔族这种成功率几乎为零，甚至还有生命危险的事情的。一来二去，这个担子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乌尔比诺最近却总感觉自己诸事不顺，扶持的维多利亚代理人维恩，加冕仪式上当着自己的面被夺了位，发现了足以威胁教廷思想统治和重要财源的修女布洛卡，却又没来得及干掉，现在还要来出使魔族.....
总感觉不会像是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乌尔比诺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某种程度上，赦罪师的话并没有说错。
拉特兰确实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布洛卡的言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蔓延到了泰拉大地任何可以通网的角落，虽然其余地区并没有像是维多利亚一样直接宣布成立新教，独立出拉特兰教廷，但拒绝缴纳十一税，赎罪券滞销等情况却已经开始井喷式爆发。
如果再不搞出一点大事让那些对拉特兰遇到麻烦摇旗呐喊的闲人转移视线，拉特兰遭受的损失将会更大！
他这次是抱着要吃亏的准备，来到卡兹戴尔的。
“如您所说，萨卡兹一族和我们萨科塔一直是世仇。但你与我不是。”
乌尔比诺缓缓道，
“拉特兰有一位至交好友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特雷西斯殿下，我们之间，毫无疑问有着共同的利益可言。”
主座上的特雷西斯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淡淡道：
“道理不错，但结果呢？我和大地上的很多人都有着共同利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们合作。”
他顿了顿，放下撑着面颊的手，将身体从王座的阴影之中挪出，那有些阴冷的瘦削脸庞上挂着一丝不屑：
“我的选择很多，而你们的选择只有一个，拉特兰人，你莫非觉得你隐藏的很好？你们的目的在我的眼中就如同孩童的把戏，想借助我帮你们转移矛盾，你觉得可能吗？”
“特蕾西娅或许确实不适合成为一名国王，但一个和拉特兰合作的人更不可能得到魔族的认可，我可没打算以卡兹戴尔为牺牲品来求得你们的支持。”
“我知道的，特雷西斯殿下，我都知道的。”
乌尔比诺不紧不慢的点头，完全没有被点破了真实目的后的尴尬。
“素闻特雷西斯殿下聪明，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阁下大可放心，我此来当然不是为了空手套白狼，而是来谈条件的。”
他直视着特雷西斯的眼睛：
“我是来谈条件的，特雷西斯。您在泰拉大地上的选择多种多样，潜在盟友也不胜枚举，但我可以保证，拉特兰绝对是你目前的最优选。既然你我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关于魔族王位的交易，那何不听听我们给出的筹码呢？”
特雷西斯扭了扭头，脖子在寂静的大厅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似乎在思索。
半响，他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再一次用手撑住了侧脸，将半身置于阴影之中。
一旁的赦罪师见状，不知为何，面具后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说吧，拉特兰人。”
赦罪师开口道。
“最好给我开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
“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
维恩侧躺在市郊别墅的沙发上，双手不停的在手机上打字。
网络毫无疑问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在这上面，不管相隔距离多远的两人都能轻松相识，相知，成为好友。
就比如维恩自穿越以来，每到闲暇之余，就很喜欢和这位id名叫【晚安】的网友聊天。
这位网友显然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最近几天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和维恩聊天的时候，时不时都要消失上那么三两分钟才会再次回复。不过维恩的时间很充裕，倒是等得起。
出于闲着无聊，也是出于好奇，维恩今天罕见的开口询问了一下对方的现实情况，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位头像是最近大火的打穿了次元壁的朝陇山兔兔玩偶睡觉表情包的少女（大概是，维恩不确定，只是根据平时的说话方式猜测。当然维恩更愿意相信她真的是一个美少女而不是什么网络人妖）又惯例性的消失了五分钟，这才慢悠悠的回复道：“工作很忙。马上要接手公司了，很多东西都要学习。”
“哥伦比亚人？”维恩问道。
“不是。”【晚安】回答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不互相问彼此的身份吗？”
维恩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晚安】：“不必了，布鲁斯先生，你大概帮不上我的。而且，网络的魅力不正是这种美妙的距离感和不需要在乎彼此身份，可以轻易吐露心声的平等感吗？”
晚安：“而且，说不定一旦我暴露了身份，你就不会想帮我了也说不定？”
维恩无奈的笑了笑。这位【晚安】说的话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虽然是拒绝，但却让人生不起恶感。
维恩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试问，如果【晚安】真的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能如此轻松的和她聊天吗？
在阶级森严的泰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是网络这微妙的距离感和神秘感，才能促成他们彼此之间这段友谊吧。
“是我唐突了。我就不问了，加油吧，说不定我还有在新兴企业家报上看见你的一天。”
维恩开了个玩笑，看了眼时钟，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便顺手补了一句：
“晚安。”
这次【晚安】回的很快：“祝您能够安稳入眠，布鲁斯先生。”
卡兹戴尔，萨卡兹王城“黑宫”，卧室。
特蕾西娅按下消息的发送键，看着另一边id【布鲁斯】发来一个晚安的表情包后，微微一笑，放下了手机。
愿你能够安然入眠。
她如此想到，看向紧闭的大门。能够吸收周围情感的源石技艺告诉她，在门外正有人等待着。
“请进。”
她轻声道。
身着女士燕尾服，将淡绿色额发梳到两边，一个令维恩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人推门而入。
“凯尔希，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特蕾西娅看着眼前躬身的友人道。
凯尔希医生，或者说现在的凯尔希勋爵站起身，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她一字一顿的向眼前坐在床铺上的樱发少女说道：
“殿下，特雷西斯要见您。就在现在。”
“要去吗？”特蕾西娅笑道，却已经侧过身，穿起了那双黑色的高跟鞋。
“我觉得这是鸿门宴。”凯尔希强调道，想要阻拦，“最好还是不要去，我会立刻通知阿斯卡纶和可露希尔，准备连夜离开维罗尼亚。”
“你觉得兄长会反叛，对吗？”特蕾西娅点头道，“确实，迹象已经很明显了，但这一趟我必须去。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让这件事情和平解决的机会。”
“但您的安全。”
“这是为了所有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够安稳入眠。”
特蕾西娅认真道。
“而且，鸿门宴是谁请谁？”
“炎国传说中，是项羽请刘邦。”
“刘邦后来怎么样了？”
“成为了真龙皇帝。”
“项羽呢？”
凯尔希陷入了沉默，半响，她抬起头，看着特蕾西娅的眼睛，道：
“我陪你一起去！”
“嗯。”
第五十一章 两个选择
萨卡兹黑宫，正厅。
特雷西斯依旧是一身甲胄，比起皇位的继承者，他更像是一位老练的将军。哪怕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也不由自主地将身体摆正。对待他认可的人，他从来不吝啬于给予尊敬，但对待他所不认可乃至厌恶的人，就像下午会见乌尔比诺一样，他只会摆出足够明显的轻蔑。
见到推门而入的凯尔希，和跟在她身后，还穿着一身宛如睡衣的淡白色连衣裙的特蕾西娅，特雷西斯微微皱了皱眉头，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他的这个妹妹，若是说起倔强来，程度要远远胜过他，她所认定的东西，一旦确定就再也无法更改，这也是两人理念之争的来源。但今晚，特雷西斯不是再来徒费口舌的劝说特蕾西娅改变那过分仁慈的理念的，他是来商讨最后的可能性的。
特蕾西娅轻轻落座在了特雷西斯对面的沙发上，目光直视着眼前的兄长，视线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叹息。
特蕾西娅希望萨卡兹的生存不需要建立在无尽的战争之上，而特雷西斯则认为战争是令当前状态下的卡兹戴尔崛起的唯一手段，倘若她们能够各退一步，优势互补，身为光靠个人名望和亲和力便可以统合半数萨卡兹部族的女王以及武力不俗，战略眼光也极为高超，得到大部分萨卡兹军事权贵看好的亲王，一文一武，他们毫无疑问能够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
但可惜，这种情形也就只能出现在梦中了。现实里的他们，关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连带着两方的派系也参与进来，卡兹戴尔已经陷入了紧张对峙，内战一触即发。
在这个节骨眼上，特雷西斯夜邀特蕾西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叛乱者想要趁此机会直接斩首，摔杯为号，五百刀斧手齐出把特蕾西娅这个敌首给剁了，要么，就和特蕾西娅想的一样，特雷西斯和她，都在为避免最坏的结果做最后的努力，而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贵安，兄长。”
微微向着特雷西斯点了点头，特蕾西娅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特雷西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用比以往更加严肃而认真的口吻说道：
“特蕾西娅，我找你，是为了和你商讨最后的两个选择。”
“选择？”特蕾西娅微微一愣，道，“你说。”
“第一个选择，你正式宣布，放弃卡兹戴尔的王位继承权，将国王的位置禅让给我。”
特雷西斯认真道，脸上并没有半分的动摇，似乎说出这番在凯尔希看来有些可笑的话的他，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特雷西斯伸手接过身旁的赦罪师递来的投影平板，将这台来自哥伦比亚莱茵科技的产物打开，对准了已经被清理过的大理石桌面，释放了投影。
桌子上显现的是卡兹戴尔的地图。
地处乌萨斯，维多利亚，卡西米尔，以及莱塔尼亚的交界处，宛如四国政治缓冲区的国家，卡兹戴尔常年遭受战火的袭扰，加之萨卡兹天生的强韧体魄，铸成了这个全民皆兵的民族。
“这就是卡兹戴尔的现状。我们处在全泰拉最险恶的地缘政治环境下，村庄需要士兵去守护，城市需要士兵去守护，人民也需要士兵去守护，和平发展是绝对不可能拯救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一旦放弃斗争，选择软弱的和平，只会灭亡的更快。”
特雷西斯认真道，
“当下唯一能实现卡兹戴尔崛起的办法，只能是加大国家的军事化程度，彻底打造一个百分百的军事国度，煽动民族热情，清洗失败主义，妥协主义，投降主义，逃亡主义，用狂热的民族信仰聚合人民，然后....”
“然后出击，向着四方出击，向着乌萨斯，卡西米尔，维多利亚以及莱塔尼亚出击，要么战胜他们所有国家，要么战死最后一个萨卡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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