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道
泰拉历1093年1月6日,维多利亚,伦蒂尼姆。
当维恩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冬眠中悠悠转醒时,蔓德拉已经被特雷西斯由前线押送回了伦蒂尼姆。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在惊魂一夜之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战意,但却出乎意料的保持着对维多利亚贵族那份固执的不屑与鄙夷。先后有三位刑讯官满怀信心的前往了要犯羁押的13号特殊刑区尝试审讯蔓德拉,从她的口中套出剩下的深池部队,以及深池另一位高级领导者——阿赫茉妮的下落。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要么忍受不了蔓德拉那持续不断的肮脏咒骂与人格侮辱,要么面对蔓德拉一言不发的态度无计可施,要么被那双苦大仇深的眼睛盯的无地自容,在最后一位审讯官于1月5日,也即是昨天于家中留下一封忏悔书,随后上吊自杀之后,这件事情终于引起了维娜的注意。
“三位声名在外的审讯官空手而归,一名审讯官因此羞愧自杀。一个小小的叛贼哪来这么坚定的意志。”
维娜不解的说道。特蕾西娅沉默的摇了摇头,她很想说,一个人的意志是否坚定,并不取决于她是否是一个叛贼,而是取决于她是否拥有自己的信仰。很显然,蔓德拉就有一个信仰,她的信阳是深池,是凯尔特,是德拉克复国理论。这样的人是忠诚的,但对于身处反方阿斯兰阵营的他们来说,这种人反而最为麻烦。
思考了片刻后,特蕾西娅提议道:“让我去试试吧?”
她是魔王,拥有着读取记忆与心理的源石技艺,虽然她一直很反感用这种“方便的能力”去窥探别人内心的秘密,但为了国家,为了维恩,打破一次自己的规矩也无妨。但维娜显然有些犹豫,她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办公桌,刚刚苏醒的维恩正在哪里享用着自己的营养餐,旁听着维娜和特蕾西娅的讨论。
见维娜转过头来,维恩匆匆将一勺色香味俱全的肉粥喂进了嘴里,放下了勺子,擦了擦嘴,道:
“我觉得可以。特蕾西娅的能力在审讯中是一把好手,有她去,哪怕蔓德拉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她也能轻松的拿到我们想要的信息。”
见维恩同意,特蕾西娅轻轻点了点头,刚想起身,维恩却又突然补充道:
“但是吧,这样还是不够保险。特蕾西娅的能力是读取记忆以及看穿想法,对吧?那万一蔓德拉有什么方法反制呢,或者再次一点,如果连蔓德拉也不知道阿赫茉妮等人的退路呢?”
“这.....”特蕾西娅说不出话来,诚如维恩所说,如果蔓德拉压根不知道有关阿赫茉妮等人的退路的话,那特蕾西娅自然也读不出来任何东西。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等于没人有办法能找到阿赫茉妮等人了吗?
“我去吧。”维恩说完,不紧不慢的端起碗,将粥倒进嘴里,站起身来,“我去,肯定能问出点东西来。”
“为什么这么说?”维娜好奇道,“如果特雷西亚姐姐什么都读不出来的话,那哥哥你不是也不行吗?我记得你的法术是指挥别人吧,难道你还能指挥她说出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当然....是不行的。”维恩挠了挠头,哈哈一笑,“我当然不是打算去见蔓德拉,我是打算去见苇草。”
维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
伦蒂尼姆,西郊别墅。
这里曾经是维恩的秘密基地,在维娜加冕进驻铁皇宫之后荒废了一段时间,之后打扫了一番,租借给了从乌萨斯远道而来的游击队员暂住。在游击队整体迁往新威尔士郡的莱茵生命住宅区后,这里又被用做了新的用途,关押一位特殊的囚犯——已经不被世界所承认的德拉克血脉,维恩的义妹,苇草(拉芙希妮)。
漫长的单人监禁对普通人来说算是一个足以将人逼疯的刑罚,没人能整天对着空空如也的大房子自娱自乐,寂寞是摧毁人类心理健康最大的因素之一,但对于苇草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刑罚,她只是回到了曾经熟悉的生活。
在遥远的都柏林,十几年前的那些日子里,她也是如现在一样,独自守候在北境王那空旷的城堡之中,遥望着远处市区明媚的万家灯火,听着随着风儿传来的嬉笑怒骂,等待着那个名为“父亲”的坚毅男人从遥远的战场上归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那个似乎很不待见自己的哥哥突然找上了自己,邀请他一起前往都柏林的夜市逛一逛。她起初是拒绝的,他的哥哥也没有多加劝说,便径直离去。但当她以为这样就已经结束了的时候,第二天的晚上,她那从前一出门便是几天不会归家的哥哥居然又一次回到了城堡,向她发出了邀请。
“别老趴在窗台上等那个混蛋了,和我一起出去玩如何?”
这一次,苇草答应了他的邀请。
在他的印象之中,维恩哥哥是个奇怪的人,他身为北境最大贵族的嫡子,出门却从不穿那身帅气的贵族礼服,反而打扮的像是一个街头采风的记者。他偷偷溜出门,却从来不是去参加某位少爷或是小姐觥筹交错的宴会,而是走上闹市区的街头,或是在街边的小店里与深夜才放工的工人们把酒言欢,或是在酒吧中同失意的职员们互诉衷肠,或是在凌晨的护城河畔的芦苇地中隔着芦苇,听着夏日的昆虫们的鸣叫,为连面貌都不曾知晓的男人女人充当免费的心理医生与情感导师。哪怕他似乎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苇草从来不理解这一切,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每次,当父亲要求哥哥断绝与那些下层人民的往来时,维恩为什么总是会大发雷霆,不惜与父亲大吵一架一样。
直到有一天,维恩再一次带着苇草来到护城河边的芦苇地,这片“苇草”这个名字象征着的地方,他问道:
“苇草,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当时的苇草似懂非懂的回答道:“因为哥哥觉得他们很可怜?”
“为什么可怜?”
“因为...工人总是被老板压榨到半夜才能下班,职员总是会在上司的刁难下不得不选择【自愿辞职】,傍晚来到芦苇地的情侣总是收到分手的建议?”
“他们都大半夜来芦苇地了,除了是要找个地方分手还能是为什么,我只是推了一把!”
维恩骂道,
“这个不算!”
“你能理解就好,总比那个混蛋强,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但我不是你妹妹吗?”
“是朋友!”维恩强调道,“其实我更想称你为同志...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脑子里就是有这个词语。但我又觉得你暂时还没到能称呼为同志的那个境界。所以,你还要加油,苇草。下次下基层社会实践调查的时候,要记得跟我一起来,明白了吗?”
“明白。”当时的苇草似懂非懂的回答道。
从那以后,维恩哥哥带着她走遍了都柏林的大街小巷,将她从那间空荡荡的城堡中领了出来,让她意识到了,这片大地其实更大,生活也远不止一间小小的城堡,还有着更伟大的理想和更美好的远方。
苇草相信,这一次也一样。维恩还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推开别墅的大门,告诉她.....
“砰砰——”
“苇草,在吗?”维恩呼唤道,脸上露出几分责怪的表情,“别趴在窗户那里发呆了,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来了,跟我走吧。”
就像现在一样。
“来了,哥哥!”
第六十二章 一个老套的故事,一个新鲜的结局
“蔓德拉吗?”
苇草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
“她的话,会这样做倒也是理所应当。”
“为什么这么说?”
维娜好奇道。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和维恩的另一个妹妹——异族的妹妹一起聊天,虽然是谈公事,但还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尤其是苇草和她的性格几乎完全不同,沉默而内敛,如果不问到她的话几乎不会开口说话,只会在一旁充当旁听者。
“蔓德拉很讨厌维多利亚的0贵族,这一点哥哥应该知道吧。”
维恩闻声点了点头。蔓德拉在监狱中24小时不间断咒骂维多利亚贵族的事情现在已经是整个维多利亚上层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少部分激进一点的官员对这样嚣张的匪首表示忍无可忍,甚至提出了不走审判流程直接击毙的提案,但大多数在那场伦蒂尼姆大审判中活下来的贵族们,此刻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对这样的侮辱一笑而过。
苇草徐徐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真正了解蔓德拉的其实是姐姐,我也只是后来听姐姐说起过蔓德拉的事情。”
“蔓德拉出生在维多利亚北境都柏林郡,父亲是当地的一位矿场主,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但后来,他破产。”
......
这是一个挺老套的故事。
当维恩亲自前往监狱,提审蔓德拉的时候,依旧忘不了苇草对蔓德拉短暂人生的简单总结。
蔓德拉出生在都柏林边境的矿场上,与同为矿场出生的霜星叶莲娜不同,蔓德拉出生的矿场资质齐全,待遇优渥,雇佣人员中大部分都是都柏林本地没有感染矿石病的年轻人。蔓德拉的父亲贯彻了维多利亚矿场运行标准中列出所有规则,为危险度最高的源石矿开采和提纯加工配备了一整套的机械化作业设备和完善的防护措施。得益于上个时代维多利亚疯狂的工业化,即便是成本高昂,但蔓德拉父亲的矿场依旧做的风生水起,整个矿场的年利润最多的时候达到了数亿维多利亚金币的地步。在这个时代出生的蔓德拉,是名副其实的含着金汤匙诞生。在这样优秀的环境中,蔓德拉愉快的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但就像是每个故事总会迎来一些转折,在一场动乱之中,蔓德拉父亲的矿场倒闭了。倒闭的原因很简单——战争,一场十几年前的,波及整个维多利亚的战争。
【玫瑰战争】,又称维多利亚王位继承战争。战争的发起人是维恩的父亲,北境镇守王,战争的守备方是当时王位空置的伦蒂尼姆,拥护“正统派”的维多利亚贵族,为首者【伦蒂尼姆核心城之主】,帝国的钱袋子,兰开斯特大公。
战争的结局大家都清楚,北境王最后击败了伦蒂尼姆的军队,来自支流的阿斯兰皇室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君临了整个维多利亚。这看上去像是一段波澜壮阔的美妙史诗——不满维多利亚混乱局势,立志拨乱反正的帝皇拔刀南下,最终夺取了号称不落之城的伦蒂尼姆,消灭了架空皇帝的贵族,让阿斯兰再次成为了维多利亚真正的主人。
但战争中的事情又怎么会有美好一说?
为了以贫弱的北境一己之力对抗掌握着泰拉大地中央谷地最肥沃地区的伦蒂尼姆军团,北境王在以都柏林为中心的治理范围内下令进行了总动员,一切资源必须优先为战争服务,而人民?“先苦一苦人民”。
源石,既能提供装甲车,陆行舰,战争要塞,以及无人机军团和蒸汽甲胄部队行进的动力,又是炮兵,蒸汽甲胄士兵,******使用的主要武器弹药,在整个泰拉大地的战争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想而知,作为都柏林最出名的一家民用矿场,在前线战事吃紧的时候,自然受到了来自北境王的注意。
为了挽回于资源丰富的伦蒂尼姆之间的装备与火力差距,北境王下令征用蔓德拉父亲的矿场。这项征用当然是需要付款的,北境王为此开出了不菲的价码——都柏林郡未来三年的全境开采权,在战争结束之后都将归于蔓德拉的父亲所有,除此之外,虽然不多,但也能保持战争期间有一个不错的生活的两十万维多利亚金币也被作为征用矿场的补偿款送给了蔓德拉的父亲。
如果战争顺利按照北境王的预想在一年内结束(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这是维多利亚战争史上一场匪夷所思的奇迹),那蔓德拉的父亲将在战争结束后成为北境首屈一指的富豪。三年的全境开采权加上战后重建时必然暴增的源石订单,蔓德拉的父亲或许能成立一个堪比卡西米尔商业联合会中寡头企业般庞大的家族企业。
但理所当然的,他破产了。一个一没有贵族头衔,而没有身后靠山的普通商人,怎么配拥有这样的财富。携带北境王协议前去谈判的贵族轻轻松松的带领私兵屠杀了矿场,随后割下蔓德拉父亲的手指,在矿场转让授权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纹。
明明是身为不同的出生,但最后的结局却并没有两样,霜星遭遇了黑矿场和纠察队的倒行逆施,而蔓德拉遭遇了贵族和私兵们的见财起意,恃强凌弱。那天她刚好因为和矿场中的孩子躲猫猫而藏进了一个大型机器的排气口里,却正好亲眼目睹了整个矿场一个不剩的彻底“清理”。
当她在天黑后颤颤巍巍的卸下排气口的栅栏,从中爬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月光下空荡荡的矿场。
尸体被清理了,堆积在一个矿坑里烧成了灰烬,矿场用洒水车进行了彻底的冲洗,看上去整洁如新,矿场的保安室中睡着负责看守矿场的私兵头子,原本住满熟悉的叔叔阿姨们的员工宿舍里此刻住满了披着人皮的禽兽。蔓德拉什么也不敢做,她不敢逃跑,因为不知道离开矿场后要跑去哪里,却又不敢站在原地,害怕自己也会被抓住,然后像是那些灰烬一样被处死,烧掉。
她就这样躲在排气口的管道里,贵族们并不知晓如何运行整座矿场,只能将这些高端的设备放在一旁,将前线运回来的战俘投入矿场,把一家正经的矿场经营成了乌萨斯式的黑矿场。辛亏没人在意战俘的性命,在不间断的劳作下,以累死了几个人为代价,贵族们按时提交了符合矿场基本产量的源石加工品给前线的军队,避免了引起北境王的怀疑和问责。
这样的日子一共过了十几天,蔓德拉每天晚上会偷偷溜出排气管道,在睡在矿场上的黑工身上摸他们藏起来的食物果腹,直到有一天,她又一次走出管道,却被一身墨绿色大衣的少女堵了个正着。
少女自我介绍为凯尔特,被邪恶的维多利亚贵族推翻,誓要光复皇位,还维多利亚人民公平公正的德拉克之王。在问清楚蔓德拉的遭遇之后,她当着蔓德拉的面,将整栋大楼点燃,那些睡梦中的私兵光着屁股从楼中跑出,身上燃烧着无法熄灭的幽蓝之火,恐惧的尖叫宛如被万鬼噬心。他们伴随着整栋大楼被烧成灰烬,就像是当时被烧成灰烬的蔓德拉的父亲一样,散落在了矿场之上。而后,凯尔特交给了蔓德拉一根手杖。
“你还小,需要一根像样的法杖。”
“拿着这个,去亲手杀死你的敌人。”凯尔特指向保安亭。
..........
“那场案件我已经重启了调查。犯下罪行的人是诺曼底公爵手下的开普敦男爵。他已经死了。我杀的。”
维恩隔着强化玻璃,对着玻璃对面一言不发的蔓德拉缓缓说道。
蔓德拉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那又怎么样?维多利亚的贵族都是混蛋,杀了一个又怎么样?你能杀完吗?你不能,你们这些所谓的皇族就是冠冕堂皇,说出无数承诺然后转头就当作空气。”
“我能。”
“嗯?”
维恩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从怀中取出一份报纸,递给了身旁的警卫。
警卫转过身,小跑着走向通道,来到了囚室里,将报纸递给了蔓德拉。标题是——【伦蒂尼姆惨案】。附图是一张触目惊心的路灯杆荡秋千图。
“我能,而且我已经杀了。”
“我维恩言出必行,从来不会画大饼。”
“如果你想....”维恩从怀中掏出一张通行证,又站起身,提起放在椅子边的铲子,放在了玻璃窗前。
“这是一张维多利亚内务部肃反委员会的员工证,那场战争中犯下罪行的不止有开普敦男爵,还有几人,你可以拿着它去亲自了解你的恩怨,我相信恶有恶报,你不会报错仇。而这把铲子。”
“开普敦男爵葬在开普敦郡南山墓园三百零一号位。”
“这是个老套的故事,但我决定给他续上一点新鲜的结局。”
“屠龙者击败了恶龙,勇士击败了邪恶的魔王,然后勇士抛了把龙逼成恶龙,把魔法师逼成魔王的贵族家的祖坟.....”
维恩看着蔓德拉那惊讶到呆滞的面孔,认真道:
“一码归一码。帐算清了,我们再谈。”
第六十三章 虽然但是,你是不是社牛
国王为了她的人民,杀光了所有的贵族?
这听上去就像是一个笑话,古往今来,有哪位国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位象征着世俗权力顶峰的人摧毁了支撑他这座权力之塔的根基——庞大到臃肿的贵族阶层,就连哥伦比亚最离经叛道的烂俗小说也不可能会写出这样的内容。但报纸上的照片不会骗人,那些吊在路灯杆上狰狞的面孔不会骗人,那伦蒂尼姆飘荡的“举国哀悼”的白绫不会骗人。
当蔓德拉拿着维恩御赐的洛阳铲,走在伦蒂尼姆的街道上时,她的心情远比呆在监狱之中更加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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