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道
站在茶室的门口，乌尔比诺捧着温热的茶杯，抿了一口，听着屋内传来的异样的响动，不知是感叹茶叶好喝还是年轻人真会玩的长舒了一口气：
“真好啊~”
想他年轻的时候，那个时代，女孩子们都保守的很，尤其是拉特兰的修女，每一个修道院或者教堂里面，对于神父和修女的界限都非常明确，倒不是说明确禁止神职人员恋爱，只是如果你真的要和修女搞暧昧的话，就要做好随时结婚，共度余生，或是触犯七罪，开除教籍的准备。
乌尔比诺觉得，自己当初放弃当一个花丛老手，风流浪子，而选择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和那些繁琐的条条框框限制不无关系。
“啊~呜噫！”
茶室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乌尔比诺警惕的回头看了眼大门，伸出手放在门上，想要打开，在转动门把手之前又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突然进去反而显得尴尬吧。
乌尔比诺轻咳了一声，手上动作一变，敲了敲门，提醒道：
“年轻人不要玩的太过火。”
屋内，一脸懵逼的看着突然跪了的米迦勒，维恩连忙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姑娘何必行此大礼？”
其实他刚才想说“不许跪，站起来”的。但米迦勒的情况看上去似乎的确有点严重，再使用天命皇权未免有点残忍，也就算了。
无视了门外那一句老年人的忠告，维恩侧头看向特蕾西娅，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就让她不许跑吗？你也听到的呀，她怎么突然就炸了？”
维恩的精神力是很强，但对于那些法术的专有名词，他可是一概不知。与其自己在这里瞎猜，还不如直接请教一下旁边的专业人士。
特蕾西娅显然也对这种状况有些意外，看着维恩无辜的眼神，脱口而出的一句：“你向她进行过思维干涉？”还没等维恩回答就已经获得了答案。
维恩的法术【天命皇权】并非持续性的精神法术，生效时间仅仅取决于维恩下达的命令需要多久完成。如果是让米迦勒坐下这样简单的命令，那在米迦勒指令完成之后，法术的效果就已经消失了。如果是让米迦勒“站在那里别动”的话，那直到维恩什么时候说“可以动了”之前，只要他的精神力撑得住，那米迦勒大概都会干站在原地。
这种法术很霸道，也很恐怖，但缺点也挺明显的，如果维恩精神力不足，下达的命令随时可能被人给挣脱。就比如北境与邪魔solo 的时候，维恩让邪魔“住手”，也只是控制了邪魔半个小时而已。
在意识帝国内，维恩无敌，因为他的灵魂能够解除所有的限制。但肉体就像是一个水管，无论背后的蓄水池里蓄的是一片海洋还是一道星河，最后喷发出来的也就水管最大允许的大小。
这么看来的话，维恩大概率是没对米迦勒释放什么法术的。如果他真的放了，米迦勒不会出现这种认知冲突，灵魂撕裂的状况。
毕竟，如果法术是维恩释放的，那米迦勒现在应该情绪非常稳定。区区认知冲突不可能抵得过邪魔的认知污染，更不可能抵得过连邪魔的认知污染都能刷新掉的维恩的天命皇权。
想到这，特蕾西娅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她最害怕的的话，那一定就是维恩开始肆无忌惮的使用天命皇权，更改他人的意识。这个法术搭配着维恩的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维恩真的失去控制，走到那一步，特蕾西娅......
特蕾西娅真的没有信心能阻止维恩，就算是十戒全开，燃烧生命也没有把握。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大概会第一个挡在维恩前面，祈祷着能够用生命换回一点奇迹吧。
“你没事就好。”
特蕾西娅小声呢喃道，走上前，伸手按住了米迦勒的额头，与维恩印象中阿米娅读取情绪和记忆的黑红色法术不同，特蕾西娅的源石技艺是明亮的，和煦的白色，散发着耀眼却温和的光芒，带给人温暖柔和的第一印象，就像她本人一样。
白色的法术光芒从特蕾西娅的掌心亮起，缓缓融入了米迦勒的脑海之中，片刻后，刚刚还发出痛苦呜咽的米迦勒，紧咬的牙齿终于松开，眉头舒展，闭上了眼睛，发出了沉睡的呼吸。
“精神力磨损太多，灵魂出现裂痕，意识一团乱麻......”
代替米迦勒，特蕾西娅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鬓角渗出几分冷汗，轻咬贝齿，一个一个的报出了那些维恩一知半解的名词。
约莫五分钟后，她终于松开了按住米迦勒额头的手，维恩顺势扶住了看上去有些虚弱的她，将米迦勒和特蕾西娅两人都扶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椅子是做不得了，没有扶手，维恩害怕两人一言不合就会侧倒在地上。
不过特蕾西娅的状况看上去倒是比米迦勒好很多，相比起米迦勒刚才实质性的疼痛，特蕾西娅只是进行法术连接时共情而来的幻痛。她大可以选择隔离这些痛苦，或者断开链接，但这样会导致诊断出现遗漏和错误，所以特蕾西娅秉持着最负责任的态度咬着牙全部承受了下来。
维恩不知道这一切，如果他知道，他大概也只能无奈的摊开手。
这就是特蕾西娅，凯尔希劝不动，博士劝不动，维恩也劝不动。如果特蕾西娅改变了这种充满牺牲奉献精神的性格，她也就不是特蕾西娅了。
他只能凭借着直觉，迅速向特蕾西娅递过去精神力的触手，好好帮她分担，放松一下。
“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我只听懂了一部分。”
维恩顿了顿，正色道，
“很严重吗？”
有维恩的帮助，仅仅是精神力消耗过大这点不适，特蕾西娅恢复的也很快。趁机多撸了一点大猫的“绒毛”之后，特蕾西娅点头：
“挺严重的，虽然你没对她施术。但她刚刚对你施术了，对吧？”
维恩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刚刚那个法术他有察觉，飞蛾扑火性质的自杀式袭击，维恩压根没到半点影响。
特蕾西娅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道：
“法术逆流了。”
维恩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特蕾西娅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懂，只能解释道：
“布鲁斯先生，打个比方，你和这个萨科塔是两个独立水箱，你们都是满的，且你的水量比她大。这个时候，她单方面在你们中间架了一个水管，并尝试往你这边注水，会发生什么？1”
“答案不是她的水会注入你这边，而是你这边会倒灌进她的里面。刚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的精神力太强，自动将她的法术全部挡住，然后反弹了回去。导致了一场法术逆流的发生。”
特蕾西娅停了一下，等维恩消化完刚才的知识之后，才接着说道：
“结果就是，她刚刚对你释放的法术，现在全部的作用人，都成了她自己了。而因为其中参杂着你的精神力的缘故，她的法术自动染上了你天命皇权的特性。原本只是单纯的思想暗示，现在变成了思想...思想.....”
特蕾西娅想了半天，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维恩面色古怪的帮她补充道：
“思维钢印？”
“对对，思维钢印，这个词语很不错。很有概括性。”
特蕾西娅赞同道。
维恩脸色顿时更加微妙了。
第一百零八章 接受着白光的恩赐
水是剧毒的。
维恩现在很想这么说一句，看看米迦勒小姐会是个什么反应。但考虑到特蕾西娅那副严肃的表情，以及米迦勒小姐下半辈子的生命健康安全，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水可能不是剧毒的。但米迦勒小姐现在是真的裂开的。
寻常人很难体会到她现在的感受，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不同的意识正在疯狂斗殴。其中一个严肃的告诉她，你很正常，维恩殿下说的没错，那个魔族人很正常，你应该听她的话，安心让她帮你，不要怀疑。而另一个则诚恳的劝告她，魔族人不可信，维恩殿下只是被她蛊惑了，听说魔族有种见不得人的种族就叫做魅魔，这个萨卡兹女人肯定就是个魅魔！你应该立刻带着维恩殿下逃跑，然后回拉特兰请求冕下的帮助。
冕下虽然不会精神系源石技艺，但教皇宫底蕴深厚，一两件反制法术的武器宝物还是能掏的出来的，一件不够来十件，总能扛过特蕾西娅的法术影响。
米迦勒承认自己今天栽在这里了，但好歹她还是成功达成了一开始的目标，即确认了维恩的忠诚，并给他下达了【神之指引】。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保命，并带维恩安全的离开，不让眼前这个可怕的【魔王】察觉到她对维恩动的手脚。
但是....好痛！
米迦勒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意识的撕裂感越来越严重，原本只是一个大脑冲突的两种思想逐渐转化成了两个独立的意识，米迦勒现在甚至有点分不清，当前占据她主导思想的到底是那种想法。
她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捂住脑袋恨不得将白净的额头往茶室的木质地板上碰撞，但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道温和的白光。
白色的光芒是如此的绚烂夺目，它一经出现，便轻而易举的驱散了那些围绕着她的阴霾，就连刚刚还在她脑海里争执不下的两种意识，一时之间也乖巧的偃旗息鼓，像是遇到了手持鸡毛掸和七匹狼的父母一般闭上了嘴巴。
米迦勒本能的感觉到这股突然出现，渗透入她精神的白光有些不对劲。身为一个精神系源石技艺领域的大师，她对精神的把控自问天下第二，除了魔王无人能敌。她的精神领域内也应当是毫无争议的一片祥和宁静，不该有任何东西能够贸然侵入。
但如今，魔王就在眼前，理论上唯一能够对她造成影响的精神大师就站在她的身旁，这道突兀的白光很有可能就是魔王钓鱼的鱼饵，外表看上去美味可口，仿佛雪中送炭一般令痛苦的米迦勒感到平静，但实际上内里确实尖锐的鱼钩，只要张口咬下，今后自己的精神很可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但在极度痛苦的时候，身体潜意识的反应总是要快过思维，在米迦勒还在迟疑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触碰到了那团白色的光芒，当象征自己意识帝国的土地彻底被白光所笼罩的时候，米迦勒才突然发觉，自己刚刚那突然清晰到可以分析逻辑的思维，也是在吃下这一口白光后才恢复的。
对于已经要死亡的人来说，就算明知眼前的良药可能是披着糖衣的毒药，那又如何呢，反正横竖是一死，总归还得吃。
米迦勒认命似的放开了心防，接纳了白色的光芒。
光芒逐渐沁润米迦勒的精神，将开裂成为两片的土地包裹起来。
特蕾西娅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吃力。
她的力量不足以弥合贯穿整个精神的撕裂伤口，而维恩又不擅长这样涉及精神的细密操作。天命皇权就是皇帝，但维恩又不叫天启，这种精细的手艺活，他不会也没打算学习。
在多次尝试将已经彻底崩裂的两片精神融合起来，全部都以失败告终之后，特蕾西娅只能筋疲力尽的松开了自己按住米迦勒额头的手，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站不稳的晃悠了一下。所幸维恩就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没让她倒下。
“思想钢印。这个概括很到位。”
特蕾西娅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米迦勒小姐的【忠诚】，大概是不需要担心了。她大概会按照她自己下达的命令，变成一个知恩图报，一心向善的人？”
维恩察觉到了特蕾西娅话语中的犹豫，问道：
“为什么是疑问句？”
特蕾西娅无奈的低下了头：“因为我力有不足，她的精神还是裂开了。虽然我尽力维持了两个意识的稳定，但想要弥合她们的话...我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裂开了？
堂堂拉特兰的圣女，来一趟龙门，和自己见了一面，直接整的精神裂开了？
这我怎么和教皇解释，他会不会不给钱了啊。我本来打算编排一下米迦勒，让她回去接着忽悠教皇呢......
维恩觉得自己现在这么想的确有点屑，但没办法，他对米迦勒的确没什么好感，仅存的“这妹子好好看”的好感，也在她对自己发动精神系源石技艺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维恩还没大度到对一个想要操控自己，安排自己背叛亲人朋友乃至国家的人笑脸相迎。以牙还牙骗点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那思维钢印岂不是也裂开了？”他好奇道。这个东西也裂开了的话，还能生效吗？是只生效一半，还是说破碎消失？
特蕾西娅摇了摇头，维恩问她，她去问谁去。
这已经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了，魔王传承了这么多代，法术逆流见过，精神控制见过，但法术逆流直接把施术者打上思维钢印，还活生生给人家精神打裂开，成了手动精神分裂，这场面她真没见过。
“这只有等米迦勒小姐醒来，才知道分晓了。”
特蕾西娅道。
“那她要是一直不醒呢？”
维恩道。特蕾西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维恩，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醒不来，就说明特蕾西娅的保护措施失效了，那样一来的话，米迦勒的灵魂大概会在两个相斥意识的碰撞下互相湮灭吧。
一个人的意识帝国的崩溃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维恩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维恩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昏迷的米迦勒，也知道这个东西大概记不得，只能点了点头，搬过来一根椅子，坐了下来。
等吧，等到米迦勒小姐醒来，一切就都明白了。
平心而论，维恩还是不希望有人再重蹈菲奥娜那时的覆辙的。
第一百零九章 造物主，神明，父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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