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那些目前已经在三天内撤离了京城的民众，心里也并未由于这种及时逃离而感到劫后余生。
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嬴勾的目的如此，只要不解决嬴勾，那么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终有一天会面对无处可逃的境地。
……
村落附近，
“发现目标！准备轰炸！”
“立即轰炸！”
“那……那是什么？！”
轰——
收到支援请求而来的战略轰炸机，以及十余架无人轰炸机，哪怕收到了几支部队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也并没有那么清楚之前那场战斗的种种细节。
所以，当它们飞行至村落洋房上空，准备按照命令对目标进行轰炸时，战略轰炸机上的操作飞行员就在雷达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亲眼看见飞行序列旁几架无人机莫名其妙的就被击落了。
再然后……
还没等反应过来按下轰炸机的投弹按钮，就又是一道光线在他根本看不见的地方，准确命中并直接穿透了轰炸机内部的油箱，一时间……热量与空气瞬间涌入，剧烈的爆炸即刻照亮了夜空。
……
军事基地内，
“可恶！”指挥官了解到轰炸序列已经被彻底摧毁的事实，不由得握紧拳头狠狠砸向了面前的无线电卫星电台，差点没把自己面前这套昂贵的设备给砸出什么毛病来。
“居然连空中的轰炸也不行，难道这也是你们异人的手段么，如果真有这等方便的防空手段，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东西交出来，也让我们面对外界的压力有恃无恐？！”
“呃……”此刻就站在这名指挥官身后不远处的徐四，见此也不免赔笑着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道：
“理论上异人的确是能做到这种事，但那也仅仅只是在理论上而已，奇门这类手段……一般异人能通过阵法施展些术法就不错了，现如今还哪有人能做到像嬴勾他们的这种程度。”
“还请您冷静一点，如果嬴勾真那么好解决，恐怕我们这些人……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真的走到台前来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指挥官的年纪也不小，至少不会比赵方旭年轻，所以也就只是在发脾气而已，并没有真的因此而失去冷静，于是转身看向徐四，问道：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嬴勾那怪物，跑到我们眼皮子底下的城区内撒野，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京城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但我们根本阻止不了他……”徐四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现实就是如果他嬴勾想逃，我们就连留下他的能力都没有，当前也只是占了他有目的的便宜，所以才能提前在京城做好准备。”
“在这种只能被动承受灾难的情况下，您老如果还是想着要不付代价赢得胜利，最后恐怕也极有可能会承担更多不必要的损失。”
“我明白京城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重要性，也知道它本该是发生战争时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您也要明白……我们眼下所面对的，可并不是一般的敌人。”
“不管在哪……”
“我们也都只有一次机会，败了……那么就算战斗并未发生在京城，未来又有谁能保证它不会被嬴勾摧毁？”
闻言，
这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不禁眉头紧锁的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抬眼看向面前的徐四，道：“小四，给我拿支烟。”
徐四顿时有些为难道：“可是您的夫人说了……”
“赶紧的！”老人立马瞪眼从徐四手里抢来了一根烟，然后便用徐四的打火机将其在嘴边点燃。
“呼，舒坦……”
“这会儿搞不好大家都要一起死了，癌症什么的……还他娘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把我这老东西给抽死了，就能换你们成功解决嬴勾这麻烦，那还是赶快把我这老东西的命拿走吧。”
“反正我们这代人就算身体健康，实际也早就已经没几天可活了。”
“……”徐四在公司的董事们死后，职能虽说已经与董事差不多了，但显然还是根本不敢与这位老人平淡相交，听到这话也完全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上一句：您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毕竟，这位与自己之前在会议上见过的那位老人不同，尽管在所谓的地位上还不及那位温和的老人，但身上的气势……却也实打实的是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若不然，以徐四的心理承受能力，又怎会在老人方才发脾气时，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巨大压力。
然而，
老人抽着烟却没在意徐四的反应，仿佛早已料到了对方这种压抑天性的拘谨，而是主动开口转移话题缓解了二人间的这种尴尬。
“实际上……”
“关于你们哪都通公司，关于你们这些异人的事，我们这代侥幸从当年那个战场上回来的老东西，或多或少也都见过与你们相差不多的人，所以其实一直都清楚你们这么一群人的存在。”
“只是……”
“你们毕竟是世道上的少数群体，手上又掌握着异于常人的力量，或许你们懂修炼的首先都会修心，但其中毕竟也有不少天生就是这样的……”
“倘若真让你们光明正大的活着，万一你们之中那些天生的异人，产生了自己相对普通人更为高等的念头，万一……那些普通人也被一些别有所图的二鬼子给利用了，结局恐怕对谁都不好。”
“所以，就算是我们亏待了你们，也千万别太过埋怨我们这些老东西，我们在当年……那也是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总不能为了一小撮人而放弃所有，普通人代表的毕竟是这世道的大多数。”
“人性这东西，说实话也只是个伪命题，在大事上相信所谓的人性，反不如看看代表多数群体意志的社会性。”
“在它面前……人性这东西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或者说它根本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因为事实就是社会催生了所谓的人性。”
“何况人性这东西，可不是只有仁义道德，也存在着与之相反的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
老人随手掐灭了手中的烟屁股，怀抱着双手倚靠在自己不怎么理解的昂贵设备前，说道：
“你所理解的那些人性光辉之处，反倒是在人性这东西被催生出来不知多久以后，才终于在那些反面之中诞生出来的正面积极之物，相较于自私等最基础的人性，道德……它还只是个新生儿。”
“所以，我才会说在大事面前谈人性，那完全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伪命题，真要因为相信人性在大事面前做出选择，最后……它也就一定会狠狠的给你们这些孩子上一课。”
“您这些话的意思到底是……”徐四疑惑道。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们一直以来的做法。”老人面色平静的望着徐四，尽管一举一动仍然具有莫大的威严，但那眼神却很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如果有未来……我也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大事面前能仔细思考后再做决定，千万别盲目相信自己能做到的事，在其他人那里就一定也能毫无压力。”
“毕竟，人与人之间本质虽是相同的，但在被社会施加在身上的‘锻炼’却不同，以至于彼此间对问题的看法也会有所不同，想解决问题却只看少数自己想看见的东西……是绝对不行的。”
“……”徐四若有所思的看着老人，看样子依旧是不能理解老人的意思。
见此，
“唉……”老人也不免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摇头道：“看来你和那赵方旭不一样，还不能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算了……既然不理解，那就别多想，认真面对眼前的一切吧。”
“毕竟，说不定到你们这一代真正老去的时候，在人性更上一层的社会性也会随之变好呢，现在告诉你太多，反倒拔苗助长了。”
说着，
他回身看向指挥室的那些卫星监控画面，望着画面中似乎正在与其他几人发号施令的柳小江，眼神之中也逐渐浮现出了些许的怀疑，总感觉这货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外面那些人说的那么可恶。
而他自认为自己的直觉，一直也都是非常准确的……
一旁的徐四见到老人不再‘审问’自己，也终于是在自己的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随后，他更是苦着脸感叹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居然会被安排过来充当军队异人事务的顾问，以便之后在城区那边普通人与异人的联合行动。
但这他娘的……
身边有这么一位老前辈在，人家对之后的行动说些什么，自己一小屁孩儿可能敢反驳么？
这还不是只能一个劲儿的挨骂？！
这可真是个好差事！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
洋房附近，
柳小江看了看天上不久前发生爆炸的地方，随之便朝着洋房所在位置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如此一来，那些人怕是也不会在这边轻举妄动了，阿离，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不要暴露自身的存在，只需随时跟在我的身边即可。”
“是……”胡离回响在柳小江脑内的声音，仍旧是那样充满了纠结与犹豫的样子，显然还没有在亲手杀死大量无辜之人的心态中走出来。
不过，
柳小江对此倒也能表示理解，毕竟就算知道那些无辜之人不是真的死了，像胡离这种多少年来几乎不曾‘滥杀无辜’的人，动起手来也难免会在心境上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
他这无疑就像是在逼迫一个真正有洁癖的人，为了伟大的目标而不得不让自身沾满污秽，难受……那是肯定的。
“话说……”夏禾看着周围并不能算是有多么惨烈，但却肯定会让正常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场面，也难免会对柳小江眼下的这些安排产生些许疑惑。
“刚才那种场面被外面的人给看到了，难道真的不会让他们害怕的四散而逃么，若是所有的普通人都只顾着自己想办法逃跑，那接下来……他们还会继续关注这些‘毫无意义’的牺牲么。”
“当然会的。”柳小江看了眼身旁的几个全性成员，面色平静的缓缓开口解释道：
“因为就算只是刚才那种程度的力量，也已经足够让他们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而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也亲眼见证了英雄们的牺牲，那么只要是还有点良心的，就都会认认真真的看到最后。”
“毕竟，那些英雄究竟是在为何而牺牲，他们就算再自私也应该能明白，否则……那可就真成了连人性都没有的野兽了，而野兽的社会可不会有刚才那些真正的战士。”
第748章 武侯来了都没用
【妖怪这种生物，在你们这边的传说里，难道不该是吃人的怪物么，但为什么我看跟着你的那只狐狸，总是在以‘长者’的身份看待问题。】
柳小江一步步平稳走在京城无人的街道上，听到加百列在内景中忽然开口提出的问题，也只是略微思考片刻便直接开口回答道：
“这件事真正有问题的显然并不是阿离，而是你这习惯用‘身份’来定义他人的想法。”
【我？我有什么错？恶魔可就是恶魔啊……】
“阿离在作为妖怪‘长者’的同时，也和人类一样诞生于脚下这片土地。”柳小江摇头道：
“她那漫长的生命甚至就是一个‘活历史’，亲眼见证了这世道怎样在当年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一个亲身经历了大多数历史的存在，又怎会不知自身的处境，不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说到这里，
他默默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道：
“妖怪……”
“那些偶然诞生了灵性，懂得了修炼的野兽精灵，在没人指引修行的情况下，或许就会像传说中的妖怪一样，喜欢在人类面前维持自身的恐怖。”
“但这种事不管是它们真傻，还是只为了以此‘吓住’人类，保护弱小的自身不被人类所侵害，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也都只能说是自己找死，除非它们真正具备了那种足以让人类忌惮的力量。”
“可事实上……”
“过往那些真正对人类具备威胁的精灵，一般情况下大多也都清楚天道这回事儿，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招惹人类搞的自己一身骚，多数时候即便受了点委屈也只会选择把一切都咽回肚子里。”
“毕竟，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的局面，是不可能轻易被自己所改变的，它们在这局面下也很难拥有颠覆一切的力量，所以为了生存……它们就算委屈也只能认定自己必须要低于人类一等。”
【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反抗？】加百列对此习惯性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