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张之维。
第535章 术之尽头
夜晚，
山下附近的某酒店内，
“想不到……”张灵玉看向窗边站立的张楚岚，复杂道：
“天师度……这种只有历代天师才得以传授的东西，竟会与当年那些乱世的八奇技有着密切联系，甚至还有可能是促使它们被创造出来的根源所在。”
“居然还有这种事……”
“此事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但仔细想想却也没有比它更合理的了……”张楚岚转身倚靠在窗台边缘，眼神凝重的看向了张灵玉，道：
“秦岭二十四节谷那边的情况，我们之前就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紫阳真人在那边山洞所留下的指点，或许足够指引人们领悟八奇技这样的绝技了。”
“但出现于风天养等人身上的禁制，尤其是那种与老天师极为相似的约束程度，不仅是那些被领悟出来的八奇技，哪怕算上无根生在内的三十六贼所有人，也根本没有谁是很擅长禁制术一类的流派。”
“这难道不是你爷爷的手段么？”张灵玉疑惑道。
“如果是你爷爷当年帮助无根生，从龙虎山这边理解了存在于天师度中的禁制，并在其他知晓八奇技内幕的人身上设下了禁制，也就能解释你爷爷为什么不会受到术法的限制了。”
“田师叔当年应该是找到了你爷爷，并从你爷爷的嘴里得知到了部分真相，所以才会在遭受迫害后多年都不敢合眼……”
“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谁也不知道大受打击的自己，何时会不受控制的说起梦话……”
“田师爷么，倒是很有可能……不，事实应该就是这样了。”张楚岚没有否认张灵玉的观点，但之后想了想却又表情异样的摇了摇头道。
“不过……”
“我爷爷当年虽然确实有很大的嫌疑，甚至就是那个最有可能促成了此事的人，因为在当年结义的那群人里面，也就只有他最容易接触到天师度……”
“但那毕竟是龙虎山的天师度，我爷爷他或许有机会接触天师度，可若想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带下山……怎么想也都不可能成立。”
“天师度的传授方式是直接传度，那就说明这东西一直都在天师的身上，我爷爷就算吃了豹子胆也没可能对天师有想法，更不可能有机会在天师的眼皮子底下对天师度下手。”
“而且……”
说着，
他抬眼看向明显已彻底懵逼的张灵玉，道：
“师爷他之前在我们面前亲口承认过的事情，也就只有天师度与八奇技之间存在联系这一点，可并没有承认事情真像我所‘猜测’的那样，其实是我爷爷‘带着’天师度帮无根生引导出了八奇技。”
“何况……”
“师爷他老人家自己也说了，天师府虽然历来护短，但也还不至于颠倒是非……”
“如果当年真是我爷爷耍手段，在天师的眼皮子底下‘利用’天师度，帮无根生那些妖人领悟出了八奇技，怕是也就没有师爷他们下山想要寻回我爷爷的事儿了……”
“毕竟，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爷爷也就成了八奇技诞生的主要‘功臣’，纵使后来因为‘结义之事’遭到了其他异人的追杀，根据这等事实来看也完全都是他一个人自找的。”
“天师府就算再护短，又怎么可能会护着如此不忠不义的一个人？”
“我爷爷在当年的角色若为白，那么他自然就不会受到其他异人的追杀，同理他当年扮演的角色若为黑……天师府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罪人与全天下作对。”
“师爷之前提醒我们要看清黑白，理论上即便的确是要我们分辨是非，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他在经历过当年一切后的亲身感悟？”
“我爷爷当年若是真站在了黑白分明的一边，师爷太师爷他们对于他的态度，恐怕也就不会一直像今天这样复杂了。”
“所以……”
“我认为我爷爷在当年所扮演的角色，既没有真正站在无根生那帮人的身边，也没有承担自己作为正一弟子理应承担的责任，而是为了一己私欲……给八奇技的诞生提供了口头上的一种基础。”
“他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关于天师度的部分重要信息，全都告诉给了当年的那个无根生，而无根生……则因此找上了一些可能存在与天师度相似之物的异人流派。”
“因此……”
“那八种绝技的诞生，那些领悟绝技之人身上的禁制，既是由于天师度这种东西的存在而起，也是应了某些与天师度极为相似之物而生……与天师度有关。”
“我爷爷啊，恐怕在当年也是个搅屎棍子，只是相对并没有太多人清楚此事，而那些清楚八奇技因何而生的人，又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其他异人表明情况……真是靠着耍小聪明占了相当大的便宜。”
“那……如果主要原因还是那个无根生，你爷爷作为领悟出八奇技的人之一，又怎么会开口牵连到田师叔……”张灵玉对此不免怀疑道。
“很简单……”张楚岚眼神无奈的摊手说道。
“因为我爷爷比其他人更清楚这禁制是什么东西，恐怕也曾因为对天师度的见识用心研究过禁制术，再加上他所追求、所领悟的东西也很可能极其接近道门术法，大概率是他自己用手段破除了禁制。”
“毕竟，我爷爷从始至终都只在龙虎山进行过修炼，其自身见识过上代老天师与师爷这种天才的厉害，估计也会因此觉得自己之所以弱小，只是由于自身修行的天赋不够强大，与道门术法毫无关系。”
“术之尽头，炁体源流……”
“这句话归根结底说白了，我认为并非只是在描述炁体源流这种绝技的强大，更是我爷爷他根据自身想法，所描述出的理想修行状态，是他所认为真正意义上的强大……”
说着，
他可能也因此而想到了什么，于是缓缓皱起眉头道：
“术法，说到底也只是一种展现自身强大的手段么……”
第536章 炁体源流而已
“没错……”
张灵玉虽然不知道张楚岚为何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但还是根据自己曾在师父那里得到的指导，道：
“我们的修行归根结底是对自身的修炼，以及对自身部分极致的一种探索行为……”
“符箓、金光咒、雷法等……这些名声在外所谓能代表天师府的术法，实际上也并非是我们正一弟子主修的功课，反而是心性那些在常人眼中软弱无力的东西，才是每个正一弟子最应重视的修行。”
“炁行周天，术法锻炼……也都不过是辅助我们更好修行的一些手段。”
“师父，曾和我说过，辅助修行的手段就算再强，也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修为有多高，最多也就只是说明此人在修行上具备更进一步的资格，但最终究竟能否探寻自身的极限，也还是要取决于心性。”
“‘性’与‘命’，性在前，命在后，这或许是直接表明了性命在修行之中孰轻孰重……”
“但若是不小心让二者拉开了太大的差距，修行之人反而还会因此在修炼上招致恶果，所谓修行上的高低……唯有自身性与命维持平衡后所达到的高度，才能真正算作自身修为也达到了相对水准。”
“话句话说……”
“只有性与命皆是达到了自身的极致，才算是修行之人成功探寻到了自身的极限，相对的……那些用于辅助自身更好修行，能充分展现出自身强大的手段，也会因此而提升至自身前所未见的高度。”
“修行，说白了就是对自身性与命的锤炼……”
闻言，
“那就对了……”张楚岚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旁坐在床上，正在端着泡面观望自己二人的冯宝宝。
“事实应该就是如此……”
“我爷爷也一样认同天师府对于修行的看法，认为只有性命的强大才能更好施展自身所学的手段，炁体源流……应该也只是一种能让人更好修炼，甚至是能让人在某种程度上突破极限的特殊手段。”
“尽管炁体源流的存在的确是个错误，但它本身作为一种比较特别的修炼方式……也并不能算是走错了路。”
“只可惜……”
“我爷爷通过宝儿姐留给我的东西，很可能并非是那完整的炁体源流……”
“炁体源流……真的在你身上？”张灵玉听到这话不免微微一怔。
“怎么？难道小师叔也对炁体源流有兴趣么？”张楚岚眼神玩味的看着张灵玉道。
“不……”张灵玉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说道。
“八奇技的存在在天师府看来是个错误，那么在我眼里看来也是一样的错误……”
“但你也修炼了陆老爷子的通天箓啊……”张楚岚对此虽然毫无意外，但还是忍不住调侃道。
“如果八奇技在天师府眼里是个绝对的错误，老天师又怎么可能允许你接受通天箓这种东西……”
“我只是学会了五雷符……”张灵玉坚持道。
“既然已搞清楚了八奇技的缘由，明白了八奇技的存在并不正确，今后……我会放弃继续修炼通天箓这种东西。”
“得了吧。”张楚岚摇头反驳道。
“八奇技这种东西虽然并不正确，甚至可以称之为是一种取乱之术，但既然已经开始了修炼，现在放弃……难道你还有办法让别人也放弃么？”
“如果真觉得这东西很危险的话，那就让这通天箓在你手中断绝好了，你能做到的……只要坚定这东西不会在自己手里继续外传出去就够了。”
“既然是已经到手的力量，又何来放弃、转送出去一说……”
说着，
他想起陆瑾对于通天箓的态度，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小师叔，陆老爷子虽然得了通天箓，但却是在好友惨死之时得来的，始终都对自己当年没有出手抱有着一丝罪恶感，所以……以那老爷子的为人，把通天箓交给天师府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样既满足了好友当年的愿望，也多少抹除了一些传承这取乱之术的压力……”
“陆老爷子如今已经承担了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至于这通天箓今后究竟会如何……我相信他老人家也是根本不会去在意的。”
“如此一来……”
“你是继续修炼下去也好，放弃也罢……有着天师府这一层的存在，你也已经没有将它继续传下去的责任了，让他从你这一代彻底断绝传承……倒也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不管是我爷爷的炁体源流也好，还是你所修炼的那个通天箓也好，无论它们本身究竟是对是错，但至少在我们这代的人眼里看来……它们无疑都是货真价实的取乱之术。”
“这炁体源流显然是你爷爷留给你的遗物……”张灵玉对于这种观点倒是没什么多余的看法，反倒是有些怀疑起了张楚岚是否愿意放弃炁体源流。
毕竟，目前在他眼里看来……
如果炁体源流真像张楚岚所说的那样，并非单纯只是一种用于辅助修行的手段，而是一种近似于能指引他人修行的东西，那么这炁体源流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诱惑可就太大了。
何况……
张怀义当年那种傲人的战绩，现今也仍然还流传在圈子内部，以一人之力杀光各门各派的前辈名宿……无疑也直接说明了炁体源流的强大之处。
“炁体源流而已……”张楚岚不以为然的说道。
“它就算再强也还是有着极限，不可能让我拥有傲视一切的力量，何况要想凭借这东西获得还算足够的力量，恐怕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
“既然不足以让我得到逆天的实力，也并不能立刻拟补我与其他异人的差距，反而还在之前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我巴不得这炁体源流根本不存在！”
“如果不是还需要一点力量，以求应对宝儿姐身上的麻烦事，别说是今后让它在我这一代断绝传承了，我简直现在就想放弃这所谓的老农功……”
话说至此，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床上吃泡面的冯宝宝，道：
“宝儿姐不就是个现成的活例子么？”
“既然真正的强大是性与命的锤炼，既然每个人出生后就注定好了极限，我认真修炼咱正一的金光咒和雷法，这种不会给我带来麻烦的功法……它不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