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手指好像只是无意识地在跳跃，客观地将那个世界的场景一一还原在文档里，而眼睛透过屏幕，清晰地看见层层雾霭之中，子夜月色之下，青峰无数，万众云集。
正魔双方经过长期的明争暗斗，形成了一种对峙之局，各自占据一半山头，却没有交战之意，气氛沉默肃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中央主峰，南北相对的两边山道上，两个慢慢攀登的人影。
秋无际和炎千烈不约而同地，没有使用任何飞行法宝或术法，只是从山脚慢慢向上走。
从月亮被山顶遮蔽，到逐步露出全貌，山峰到了尽头，周遭侧峰的人群便俯瞰如蚁。
他们的对决，将意味着九州仙道的正魔之势，也宣告着谁家霸权自此而定。
两人几乎在同时踏月登上了顶峰，遥遥相对，都是一笑。
炎千烈远远抛过一个酒坛：“百鬼大聚，供秋宗主佐酒。”
秋无际顺手接过，微微一笑：“这天高海阔，万里清秋，何鬼之有！”
罢拍开封泥，仰头痛饮一口，又随手砸碎于地。
月色之下，水波酒气圈圈荡漾，溢散而出，如连天秋水，荡尽妖氛。
“便有，也一荡而破，何足道哉？”
第126章 去你娘的老天
炎千烈眼里闪过激赏之意。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对这女人还是越来越尊重佩服。
这等风姿气度，这等睥睨骄傲，以及这些月来各种明争暗斗中在她手里的屡屡吃亏。
魔道眼中，天下女修皆炉鼎。炎千烈虽然走的是嗜血狂战的路子，早就没有那种男女之欲了，可看不起女性的思维还是根深蒂固，以前从来就不觉得秋无际算棵葱。
名头大，无非是因为正道那些伪君子，看见漂亮女人就舔成仙子，花花轿子人抬人，搞得好像她多强似的……
现在才知道，秋无际是真正的顶级修士，是这一生所遇最强的敌手。
想要取胜，还是必须从其他角度打击她的道心：“秋宗主可知，你这倾巢而出，正是落了本座之谋？”
秋无际淡淡一笑：“无非暗布了某些棋子，偷袭云际山罢了……但炎宗主可知，敝宗这些日子暗练新术，此时万象幽影、层罗叠嶂，便是你本人去了，也未必找得到破门之径？”
炎千烈微微一怔。
却听秋无际悠悠道：“倒是炎宗主是不是很困惑，无骨老人近期去了哪里？”
炎千烈淡淡道：“冢中枯骨，何足惧哉，本座自有安排。”
秋无际道：“阁下留心了无骨老人，却未必在意过毒手魔君。”
炎千烈失笑：“一介元神逃逸的丧家之犬，他能如何？”
秋无际淡淡道：“本宗有一名很不错的弟子，叫楚天歌，阁下现在应该也有耳闻。”
炎千烈颔首道：“此人坚韧不拔，气运超凡，小小年纪铸就金丹，下面的人有不少行动坏在他手里，确实有所耳闻。云际宗还算是人杰地灵，英杰辈出。”
“单独楚天歌，在阁下眼里或许只是可以夸两句的小辈；单独毒手魔君，也不过是一介丧家之犬。”秋无际微微一笑：“但当楚天歌带着毒手魔君的元神，偷入阁下的九焚之坛，阁下或许就该掂量一下他们合作能产生怎样的反应了。”
炎千烈神色微微变了。
“锵！”秋水凝碧剑骤然出鞘，潋滟神光照亮了夜色。
秋无际挥剑而指：“你我之战，其实本座更想享受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本身，场外纷扰徒乱心神，于道无益。炎宗主炼狱之炎，焚天灭地，本座心慕已久，何不赐教？”
炎千烈觉得这女人怎么有点阴险呢，好的坏的都被你说完了，你师父这么教你做正道的？
不过话倒是没错，炎千烈心中豪雄之气顿生，果断把场外纷扰丢到了一边，哈哈大笑：“不愧是秋无际……看拳！”
狂暴无匹的烈焰之拳破空而来，火龙咆哮，狰狞凶狂。
火龙凌空过处，数丈外的地面都尽是烧灼焦黑的痕迹。
远处的秋无际身形却变得模糊，秋水溟溟，融于夜空。
仿佛四面八方都是秋无际，涟涟水光淹没了火焰。
“锵！”璀璨的剑芒在明月之下绽放，刚猛无匹的剑气划破了夜色，也划破了火焰。
在外界津津乐道的水火之战，人们此刻才忽然想起，其实秋无际不是水系修士。
她是剑修！
最刚猛最凌厉，最是破灭一切的剑！
“轰！”
整座山头轰然炸开，冲天黑炎盘旋而起。
黑夜，黑炎，黑暗的气场，扭曲狂乱的空间。
远处观战的修士们再也看不见交战中心是怎样的场景，只能看见一道璀璨的剑光在黑暗之中暴起，犹如夜空中永恒不坠的月。
月华如水，悠悠散于人间，接山映水，远连苍天。
…………
作为修仙文，楚戈的打斗描写是很细的。
这一章没打完，找了个点断章发布了。
读者看得又是过瘾又是骂娘。
既放下了心头大石，觉得这高潮写得还可以，同时也气断章戈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尼玛打架半途断章还要不要人活了？
然而楚戈这回并不是刻意断章的，他此刻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为他在审阅，自己写出去的打斗细节和刚才所见的是不是有所不同。
原本细节不同很正常，尤其是秋无际相关，她既已“破界堪真”，有太多行事细节不再按照他书写的进行了，楚戈早已习惯。
但如果炎千烈也有细节不同呢？
是因为秋无际的不同引发的蝴蝶效应、应对秋无际不同的攻势自然引发炎千烈的选择不同？
还是因为炎千烈也开始有“挣脱天道”的迹象了？
这不可不察。
炎千烈的级别水准，既然已经察觉“天道”的存在，那么有试图挣脱的尝试太正常不过。秋无际能做到的，炎千烈当然也有一定的可能做到。
平日里没有发现，在这生死对决之时，是不是有所表露了？
结局有没有可能不按书写的走，彻底失控？
楚戈慢慢在文档上写下新的一章，精神绷得紧紧，一刻都没有放过黑炎之中剑光火焰交错的一切。
强大的修士们都看不见的细节，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你前些日子，经常分魂遨游，不知所在。”火焰之中，炎千烈正在低语：“本以为你可能耽误修行，想不到这次相见，你的修行更加凝实且精微，一切变化尽在心中，如月映水。”
秋无际挥剑破开火焰，淡淡道：“彼此彼此，你的精微堪真，也在我意料之外。”
“所以……”炎千烈眼里露出一丝很奇怪的神色，似是兴奋，也似是狰狞：“你的万象幽影，是绝对脱离云际宗概念的东西，世上不会有人想到……我也不知道天道是否想到……你在挣脱它，对吗？”
秋无际神色一凛。
就见炎千烈的黑炎之中不知何时显出一丝白色。
白色的火焰。
附着在秋无际的剑身上，蔓延烧灼，化铁无声，只在眨眼间就循着本该隔绝一切火焰的秋水凝碧剑，侵入秋无际的经络里。
“我练的一些东西，天道知否！”炎千烈仰天狂啸：“想控制我炎千烈的命运，去你娘的老天！”
“轰！”
白炎滔天，取代了夜色。
秋无际喷出一口鲜血，骇然跌退。
这白炎她能压制，真正让她心中震颤惊惶的是，炎千烈发现了？
他怎么能发现？
这点心态上的颤动，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就是致败之因！
炎千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一声狂啸，恐怖的炽浪轰然冲霄，整座青峰化成了虚无。
处于烈焰正中的秋无际只能展开防护，飞速撤离温度最高的中点。
火光闪过，炎千烈却已经拦在她退避的路径之后，眼里都是嗜血的狂暴：“留下吧！”
魔手化拳，恐怖的烈芒就要轰在秋无际背上。
秋无际眼里闪过神光，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半残了的秋水凝碧剑骤然刺在拳头中央。
“轰！”
天崩地裂，大地狂啸，百里青峰尽化废墟。
“他说我赢，我就会赢！”秋无际嘴角带着血迹，眼神坚定：“你逃不过的。”
炎千烈正待嘲讽，心神忽然一抽。
他辛辛苦苦练就的白炎不知为何退化了，急剧变成了原先的黑炎，还孱弱了许多。
一股无可与抗的威压降临，那是天道正在修正世界的走向：《抹去本不应存在的超剧情功法》。
这对炎千烈表面看上去没什么损害，但战斗中这么一来就太要命了。
就像是拿着一把宝剑砍人，自以为削铁如泥，结果忽然断了……那一刻的反应，谁都是破绽。
孙策死于此。
炎千烈也是。
“噗”地一声，秋水凝碧剑重重刺入炎千烈的心脏。
烈焰停息，百里安宁。
随着一声狂暴的呼啸，烈焰元神遁逃而去。
秋无际呕出一口鲜血，无力追逐，也懒得追。
她抬头望月，仿佛能看见月亮中的笑脸。
楚戈保存文档，发布了和实际战斗过程完全不同的章节，脸上却是轻松的笑意：“说了我能帮你一击的嘛……叫你别轻敌，回来打屁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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