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可铿惑刚张开嘴，便被突如其来的乱入者打断。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贯彻爱与真正的美好！”
“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萝莎莉娅！”
“莉……莉……娅……”
“我们是穿梭在量子之海的休伯利安号！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
两个矮小的身影忽然间从那个年轻人的身后窜出，两条粗壮的尾巴在他身前交叉，凹了个造型，在铿惑的问题说出口之前就念完了台词。
……
经过片刻的沉默后，气氛瞬间就从严肃的会面变成了幼儿园托管班。
铿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两个忽然跳出来的捣蛋鬼：“我还没问呢……”
这两个女孩儿铿惑认识，是可可利亚的养女萝莎莉娅·阿琳和莉莉娅·阿琳，他曾在海渊城和逆熵总部的学校见过她们。
可现在，这两个捣蛋鬼显然不认识自己。
要么是她们把自己忘了，要么……
她们是来自别的【世界】——观测量子之海中的世界泡这件事，铿惑又不是没做过。
量子之海中存在大量的世界泡，这些世界泡是宇宙毁灭后的残骸。根据铿惑以往观测世界泡的经验，这些世界泡里确实存在与自己的世界里一模一样的异世界同位体。
只不过……另一个世界的休伯利安号啊……
铿惑不由得多打量了舰桥几眼。
“总而言之……差不多就是她们说的这样。”被突然间冒出来的两个小捣蛋鬼挡在后面的年轻人无奈地把两人推开，挤到了铿惑的面前，“是我疏忽了，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休伯利安号的舰长，叫我舰长就可以。”
自称舰长的年轻人头也不回，轻车熟路地在萝莎莉娅头顶的角上弹了一下：“你俩怎么跑出来的？艾菲，把她们带回去。”
直到此时，年轻人才转过头，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抱歉，她们散漫惯了——怎么称呼？”
——就冲这娴熟的弹脑瓜崩功夫，铿惑就敢断定对方平日里肯定不是刚刚那么严肃。
铿惑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
一方面是他想玩儿的梗竟然被对方捷足先登了，另一方面则是……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刚才直接死皮赖脸地称兄道弟可能效果更好一些。
这对阿琳姐妹显然不认识他，同理可证，这艘船上的其他人也不认识他——不然他在半路上就被认出来了。
那么……自然也包括在电梯门旁背靠着墙，看似放松实际全身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向自己扑杀过来的八重樱——只不过她穿着一身忍者的衣服，那种陌生的感觉也让铿惑判断她不是自己认识的八重樱。
好嘛，他这是穿越到平行世界了？不对，应该是在量子之海里碰到了平行世界里出现的休伯利安号舰长。
“铿惑。”
舰长显然愣了一下，铿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认为这是个假名。
“好的，坑货先生。”舰长很快调整了过来，顺着他以为的假名说了下去，“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量子之海里探测到了异常的潮汐波动，这次潮汐有可能摧毁附近的0821号和1102号世界泡，所以我们赶过来看一下情况……然后就发现了你。”
“发现我在量子之海里泡澡？”
“可以这么说。”舰长转身，示意铿惑跟着他来到指挥台边，顺手拿起水杯，“这里是实施救援行动时的数据资料，但直到把你捞上来，我们才发现好像并没有必要。”
铿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铿惑知道自己可以在量子之海中无防护行动，想来是这一点让舰长感到了意外。
舰长顿了顿，盯着铿惑不说话，显然是在等着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量子之海里泡澡。
铿惑思忖片刻，觉得这个时候说实话比说谎好用：“我切断了虚数之树与我的世界的通道，然后被量子之海冲走了。”
“噗——”舰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铿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与怀疑，心中一凛。
难道这个方法不太对？
铿惑越看舰长的眼神越觉得不对劲。
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个星球上的人好不容易开发出曲率引擎进入了星河文明时代，兴奋地跟其他的外星文明打了声招呼，却发现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文明都是靠魔法传送门进行星际跃迁的一样。
“切断？你是说主动脱离？被量子之海冲走了？”
铿惑沉吟片刻：“有哪里不对？”
“不不不，很对很对。”舰长显然隐瞒了些什么，或者单纯的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不对，你的表情不太对。”
舰长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我先梳理一下……你切断了世界和虚数之树的连接？然后你掉进了量子之海？”
“嗯。”
舰长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铿惑眉毛一挑，对话进入了他喜欢的阶段：“想学啊？”
可年轻的舰长在关键时刻刹住了车，没有回答铿惑。
见对方不上当，铿惑只好耸了耸肩：“那你能付出什么？”
年轻人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在量子之海的四千个世界泡中建立了观测点，而且那场大潮汐发生的时间并不久，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走丢了的【世界】。”
这一句话直切铿惑的要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没有威胁，也没有暗示只有他才能帮到铿惑，而只说了客观的事实。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稚嫩，实际却很老辣。
“你为什么感觉很惊讶？”铿惑没有继续讨论交易问题，而是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当听到他切断了虚数之树与世界之间的连接时，这个年轻舰长的反应不对劲。
“因为……确实令人意外。”舰长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目前所知的所有情况里，没有世界能够主动脱离虚数之树的例子，全都是在抵抗崩坏失败后，世界被吞噬而遗落成世界泡。”
铿惑了然。
带着些许的刻意，年轻的舰长忽然间问道：“对了，你知道逃脱者联盟吗？”
铿惑懵了。
倒不是说这个幸存者联盟怎么样，反倒是这个年轻人说话的语气……
怎么听起来就跟自己当初问别人“你知道无冕者议会吗”的语气差不多？
这玩意儿，我熟啊！
从年轻人刚刚询问的信息，再到这艘与休伯利安号同名的浮空战舰，再到对方竟然在量子之海里遛弯甚至还建立了四千多个世界泡观察点来看，这个逃脱者联盟……
结合对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莫非是从虚数之树上脱离下来的世界的幸存者们组成的？
因为脱离了虚数之树，逃离了崩坏，所以自称【逃脱者联盟】？
第九百一十七章 回家
铿惑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你们这个联盟……它正经吗？”
舰长眨了眨眼，寻思了一下：“正经。”
“有多正？”
“有正方形那么正。”
“有证吗？”
“……这个……”舰长显然没跟上铿惑的脑回路，“证？”
“就是身份证明啊。”铿惑开始循循善诱，再度试图把对话拉入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果遇到其他逃脱者联盟的人，怎么证明身份？不得拿个证件出来比划比划？”
舰长的眼神忽而微妙了一瞬，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被铿惑套话了。他甚至不必现场编个谎话，铿惑只要一看他刚才愣了一下的样子就明白了。
铿惑叹了一口气：“所以你这个逃脱者联盟现在就你这一船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这个联盟是一个正式的、有正规编制的、成员众多的联盟，那么相应的身份识别方式、规定和联络方式甚至总部都是必然有的——想当年他凭一张嘴忽悠神州逆熵还有天命加入无冕者议会的时候也是这副推销员的德行。
而【身份证明】这种东西必须是建立在一个已经成形的大框架之下的，这种看似基础的东西反而最考验一个组织的组织能力和框架坚固程度。
——比如说神州前不久刚开始进行的第七次人口普查。
这里可是无穷无尽的量子之海，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认识在这里的所有【逃脱者】，也不能保证这个【逃脱者联盟】包含了所有在量子之海中的世界泡。
换句话说，铿惑不可能随便见到一个人都保证对方是【逃脱者联盟】的一员，这个舰长也一样不能保证【逃脱者联盟】包含量子之海中的所有【逃脱者】。
所以他必然要有一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且在此之上必须有能保证成员之间不互相攻击陷害的暴力机构。
但是舰长既然在听到身份证明的时候愣了一下，并且没有反应过来……
那么就很容易断定舰长还是在创业期。
如果是别人，没准就被舰长带偏了思路，但铿惑是谁？他就是空手套白狼，靠薅羊毛掘到第一桶金。就冲这个舰长的起手式，铿惑就能推断出八种后续的安利方式来。
“我托大叫你声老弟。”铿惑深沉地拍了拍舰长的肩膀，“我也是初来乍到，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量子之海里你们怎么解决后勤补给啊？”
舰长已经知道铿惑是在套他的话，因此话也没有说全：“我们可以在世界泡中采集资源。”
铿惑哦了一声：“那零件的更换应该挺困难的吧？没有一个固定完善的生产基地和工业体系，像这种大型战争器械难以维护啊。”
但是换句话说，舰长必然有一个完善的后勤体系存在，很有可能就是他所出身世界化作的世界泡，甚至有可能是还未脱离虚数之树的完整世界。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可就有趣多了。
自称监控量子之海的舰长，背后绝对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在支撑。但从他因铿惑斩断虚数之树与世界间联系而惊讶来看，他背后的工业体系要么在一个世界泡里，要么在一个还未脱离虚数之树的世界里。
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做后盾？
舰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分毫上套的意思：“要不你先听我介绍一下【逃脱者联盟】？”
铿惑见对方就是不上套，干脆也敞开了说：“你先说一下你这边的情况吧，这个联盟究竟有多少人，量子之海里还有没有其他联盟，你跟我说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你怎么保证你的可信性？”
舰长摊了摊手：“情况你也猜得差不多了——【逃脱者联盟】是我目前想建立的组织，目的是联合所有从虚数之树逃脱的文明，在量子之海里建立一个稳定的根据地。”
“至于量子之海里有没有其他联盟，目前我还没有碰到过，我所知的其他人都在各自为战，互相怀疑对方是否要掠夺自己的资源。这种怀疑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猜疑链，导致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够打破怪圈的组织存在。”
“而逃脱者联盟，与其说是一个组织，倒不如说是我设想中的一种……世界结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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