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多到我已经把你想问的问题回答腻了的地步。”
铿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每次都问一样的问题？”
阿赖耶十分认真地点头：“嗯，而且每次问的问题都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变多，回答起来用的字数也很多。”
铿惑眉头一皱。
铿惑恍然大悟。
“那要不这样，你一口气把之前轮回里我问题的答案都说一遍，反正你都说腻了估计连答案都背下来了……”
“……我可以简略地说。”阿赖耶似乎是有些心累，“大体上跟你的猜测差不多，只有细微的区别。”
她可以用以前那种biu的一声就在人脑海中浮现出画面的方法把答案告诉铿惑，但她没有这么做。
所以铿惑也没有点破阿赖耶想要跟人多说说话的小心思——毕竟凯文也这样，看起来高冷，实际上用补习历史的借口说话是一种很蹩脚的掩饰。
“崩坏是崩坏，从神胚胎是从神胚胎。崩坏本身是一种筛选机制，而从神胚胎和世界都是这个筛选机制下的元素，而崩坏是直属于虚数之树本身的机制。”
“从神胚胎可以通过物理法则的侵蚀将一个具备完整物理法则的世界同化，而世界也可以使用反击的方式干掉从神胚胎——虽然我到目前为止并不知道有什么方式能干掉祂，因为祂是概念与信息的聚合体。”
“换句话说，从神胚胎可以把人类筛选掉，反之亦然。”
“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现实世界依旧存在，只是从神胚胎判定中的人类文明已经灭亡。人类的肉身消失之后，本应归于源初的【相】残存。这导致人类的潜意识之海没有立刻消亡，而我在那个时候继承了它。为了维持住它的存在，我才在梦里构筑了这个世界。”
“简单来说，现实中的地球还存在，但上面没有人类。”
“只是我的梦境覆盖了现实，你可以认为现实中的地球不存在了，也可以认为它被按下了暂停键存放在一个地方。”
“而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梦境，所以能重置梦境中的时间轴，并一次又一次地在梦中轮回。”
“因为现实世界被【覆盖】，因而陷入凝滞，继而时间轴也被固定。在我的梦醒之前，我们被牢牢地固定在虚数之树时间轴的某一段中，不断地随着我的梦循环。而因为这只是我的梦而非真实的世界，所以并未因此诞生相应的平行世界。”
“因为梦是虚假的，所以它可以随时推倒重来；但我的梦又是真实的，所以才会在时间轴上以错误的方式循环。”
“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此刻的现实世界里，可以是前纪元的毁灭只过去一瞬，也可以是在前纪元毁灭五万五千年后。”
“第三，我可以稍许地影响从神胚胎的入侵，也能够稍许地影响人类的潜意识之海，因为我既是律者，也是人类的潜意识共同体。但反过来，我既不能完全无视从神胚胎对我的影响，也不能让人类灭亡。”
“我无法与祂正面对抗，因为我是祂的律者；祂也不能越过我向这个世界投放更多的力量，因为我的存在已经挤占了祂大量的资源投放额度。”
“这就是你没有直接出手抵抗从神胚胎入侵的原因？”铿惑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点。
阿赖耶的神情很平静：“这是已经几乎成为了真正从神的胚胎没能一波把这个世界吞噬的原因。”
铿惑听懂了，因为某一个更高位的规则存在，所以阿赖耶与从神胚胎之间保持了脆弱的平衡，互相限制，互相制衡。
而实际上，吞噬过十三个世界的从神胚胎在体量上应该远大于阿赖耶才对，两者之间的平衡应该更多的是建立在虚数之树的规则上。
可哪怕在这规则之下，优势方与劣势方也分外明显。
世界吞噬者VS星球毁灭者，这PK结局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明白了。”铿惑微微点头，记下了这点。
“现纪元的第二次崩坏里，那四颗律者核心是我给她的。”阿赖耶继续补充，“因为你在之前的轮回里也提出了神之键阁的概念。但很可惜，绝大多数还没等实施，梦就不得不结束了。”
铿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你对神之键阁怎么看？”
“从神胚胎的弱化版。”
……
铿惑沉默片刻，像吃糖豆一样往嘴里又塞了几颗崩坏能结晶。
【弱化版】听起来跟正版区别不大，但战斗力差1000是弱化版，差100000也是弱化版，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等等，还我有个问题。”铿惑举起了手，“你在过去的轮回中见过我几次？”
“……八次。”
说着，阿赖耶的身旁浮现出八颗一模一样的透明晶状体。
八颗……【刃之核心】。
铿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一幕比刚刚看到的特制烟熏铿惑火腿还要惊悚。
他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定自己身上没缺啥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你过去的遗留。”
“所以？”铿惑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有些刺激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所以你叫我来是……”
阿赖耶一本正经：“让你继承你的遗产。”
“……”
一种自己想吐的槽被对方先吐了的感觉从铿惑心中涌起。
阿赖耶补充道：“以前每一次你都是这么说的。”
铿惑又一次抓到了重点：“过去轮回中的我见了你八次，身上的都是刃之核心？”
阿赖耶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这说明你是天生剑人。”
铿惑沉默片刻：“这也是过去轮回里的我说的？”
阿赖耶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这种槽都被过去的自己吐光了而且吐槽的还是自己导致想反驳也没有办法的感觉！
而且自己阴阳怪气自己是怎么回事？
再度沉默片刻，铿惑问起了下一个问题：“他们都失败了？”
“失败了，但刃之核心留了下来。”
“这样啊……”铿惑低声笑了笑，“这么说来，我们应该是挺熟的。”
“不熟。”阿赖耶否定了铿惑的话，“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铿惑懵了一下，又仿佛醒了一下，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这句话的重量比铿惑预想的还要重。
“他们都叫铿惑？”
“四个叫铿惑，两个叫季忍冬，一个叫……”
“够了。”铿惑叹气，摆手，“不必再说了……你让我来这，是希望我做什么？总不会是想让我干掉从神胚胎吧？”
阿赖耶的视线从铿惑身上挪开，走过他的身侧，向那棵参天巨树走去。
“我的梦从某种意义上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覆盖掉现实世界。”
阿赖耶站定，转身看向铿惑。
“我们战胜不了祂，这是大前提。”
“但如果你能斩断祂与这个世界的连接，我就可以带着梦逃跑。”
“然后呢？”铿惑的心底忽然浮现出一个猜测，低声询问。
“……用梦境真正地覆盖掉现实。”
“美梦成真。”
第九百一十三章 我回来了
美梦……成真。
铿惑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下。
对方说出的这句话绝对不是什么暗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字面意义上的，美梦成真。
梦是虚数空间的一种，当它所蕴含的信息量足够时，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所谓美梦易碎，只是人做梦的信息量太低，一旦人类停止做梦，没有持续的信息量输入，梦就会破碎。
但就像做梦的人做了一个清明梦时一切感官都可以愈发真实一样，梦中的信息量如果足够，就是真实的世界。
真实到可以自行运转。
铿惑最担心的事并不是从神胚胎会吞噬一切，而是哪怕他成功斩断了从神胚胎的连接，地球上的一切依旧在阿赖耶的梦里。只要阿赖耶醒来，他所为之努力奋斗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而阿赖耶刚刚所说的覆写现实，铿惑也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方术的原理就是用虚数空间覆盖实数空间，从而使作为虚数的符文在实数世界制造物理现象。
而梦是一种虚数空间，既然方士能做到化虚为实，那阿赖耶自然也能做到——因为天宫系统源自阿赖耶。
她能做到让梦成真，对铿惑来说这就够了。
斩断从神胚胎与世界的连接，然后在无尽的量子之海中漂流。
这很危险，因为量子之海并不友善。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阿赖耶跟过去轮回中的铿惑们应该算是很熟的，至少从她还能记得铿惑们的话语就能感觉出来。
曾有八个铿惑来到这里，或抱着满满的信心，或藏着满腔的悲愤，但都不约而同地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希望。
也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因为现在的他站在这里，就意味着前面的他已经输了。
而这其实与他无关，与之有关的是阿赖耶。
你在考场上写过作文吧？
好不容易写完了作文，却在交卷之前被监考老师把作文撕掉了，
哪怕这个时候再给你一份新的稿纸并告诉你考试重新开始计时，哪怕你清晰地记得那篇作文的每一个字，却也不想再动笔了。
而阿赖耶重复这个过程，不知多少次。
阿赖耶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却又说他是第九个铿惑。
这不是迟钝。
她把所有的铿惑都记住了，作为一个单独的，有自己人生的个体记住了。
不是铿惑来了九次，而是来了九个不同的人。他们之间应该有些差别，阿赖耶固执地依靠这些差别把他们分类，分成九个不同的人。
无论他们是否成功，阿赖耶都在她自己的记忆里给了他们同样高的位置。
碑上之名，既无人知，亦无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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