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那无论谁赢，我都得放你们回去？不觉得你们的想法太理想化了吗？爱茵和特斯拉可能被蒙骗，录像可能伪造，还是不能就这样相信你们。”
“不不不，误会了误会了。”铿惑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连忙摆了摆手，“我们不需要你开门放我们回去，因为我们的人会开门迎我们进去。因为再过一段时间，【无冕者议会】就会利用第二神之键打开量子之海的大门。哪怕你故技重施把现实世界的坐标再次隐藏起来，我们还是能立刻定位到它的位置。”
“我们并不需要骗过你，我们只是需要你当一个公证人。”
话语听起来虽温和，可本质上却还是变相的威胁。
【你手中的底牌对我们毫无意义，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却一定会影响到你。】
金色的浓雾翻滚着，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许多话反而说起来更加简单直接。
片刻后，就在铿惑险些以为杨要执迷不悟的时候，杨却表现出了愿意进一步交流的意愿：“我想知道，你凭什么保证你的方法就是有效的？”
让杨没想到的是，铿惑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计划可能失败：“我的方法不一定有效，人类可能战败，可能万劫不复，。”
“那我为什么要同意当你们的公证人？你难道不知道你身旁这位要做什么吗？”
铿惑的声音沉静片刻后响起：“所以我才必须要赢。”
“……”
铿惑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很难理解吗？杨，你以为这种事是躲得过去的吗？是拖延就能解决的吗？不，我们必将面对，我们一定会面对它。拖得越久，反而会把我们的斗志消磨。”
“大崩坏发生以来，人类社会的格局已经变化。现在不再是过去粉饰的太平了，现在是所有人都知道头顶悬着达摩克里斯之剑的末世危机。”
“杨，你在这呆了多久了？爱因斯坦博士没有联系过你吗？时代变了。”
金色浓雾重归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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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虚幻的人影背后，愈发浓郁的金色浓雾层层叠叠，构建出空间与视觉的错位，把这座迷宫的核心隐藏在最深处。
而那最深处是一座破烂得看不出原型的建筑，一个小孩子独自坐在残破的石柱下，眉宇间依稀有着老杨的影子。
铿惑扔出的PDA稳稳地躺在他的手心。
视频中的爱茵斯坦依旧在说着他刚才已经听过一遍的话，可他还是不能做出决定。
他是瓦尔特·杨，不是圣芙蕾雅学园的老杨。
圣芙蕾雅学园的老杨，只是他利用切下的一小块律者核心和自己的外表创造出的替身。
许多年前，他曾不顾爱茵斯坦的劝阻，在崩坏的压力之下冒险开启【海渊之眼】的实验，却未曾想到吵醒了在量子之海中沉睡的【蛇】。
【蛇】，世界蛇的【蛇】，凯文·卡斯兰娜，前人类纪元的先行者，拥有超出人类理解极限力量的怪物。杨甚至曾一度认为凯文是崩坏的真身，直到两人打过许多次交道后，才知道了凯文的身份。
虽然不知凯文为何在量子之海中沉睡，但凯文所表现出的意志让杨感到胆寒。
凯文所声称的【拯救】，是以无数无辜者的鲜血为代价垒成的，杨自然不会同意。为此，杨将周围的世界泡拉来，并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阻隔感知的迷雾，把现实世界的入口，【海渊之眼】隐藏了起来。
可【世界蛇】是凯文双手的延伸，哪怕凯文身陷量子之海，也有【世界蛇】代替他去做他所应成之事。
因此，杨才创造出数以百计的分身，将他们通过【海渊之眼】送回现实世界。一边收集天命和世界蛇的情报，一边隐藏着【瓦尔特·杨不在现实世界】的事实，用以麻痹奥托。
杨自然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也知道他可能无法永远驻守着这里，可是他找不到能够接过自己班的人。
直到某一天，现实世界世界壁障漏了一个小洞，一个叫铿惑的人把一个游离在量子之海的少女带回了现实世界——这是杨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壁障并不完美。
后来有一天，一个长着他分外熟悉的脸的年轻人，被一个世界蛇的成员挟持到了量子之海。
那天，杨隐藏在金色的浓雾之中，观察着那个长着瓦尔特·乔伊斯脸的年轻人与世界蛇成员的战斗。在最后看到那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越过世界蛇的成员，向概率的深渊连走七步之时，情不自禁地为他鼓起了掌。
那个时候，杨觉得自己可能找到那个继任者了。
但是杨还是不能贸然相信那个年轻人，他只是出手解决了那个年轻人身上的隐患，并发现了他是初代理之律者复制体的事实。
同时也发现了，那个年轻人对理之律者核心有着超乎寻常契合性的事实。理之律者核心仿佛就是为他诞生的一样，杨无法达到的契合度，那个年轻人能轻而易举地达到。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初代理之律者的死亡，杨险些以为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乔伊斯了。
【人，有转世这一说吗？不，律者有转世这一说吗？】
杨不知道答案，也许那群深藏在量子之海深处的神秘族群对此略知一二，但他和对方没什么交流。
杨把那个乔伊斯的复制体送回了现实世界，并对他身体中那个渺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律者核心残片做了一些手脚。
这样，当这个年轻人再次穿越海渊之眼，来到量子之海时，自己就能从律者核心中得知这段时间他所做过的一切。
自那以后，时间不再枯燥无聊，杨在量子之海的孤独有了新的盼头。他在这等着，等着那个人再次前来，等那个人经过他设下的最后考验，愿意接受这颗律者核心。
之后的某一天，那个年轻人来了，用他的善良，智慧和坚定，毫不费力地穿过杨设下的层层阻碍，来到杨的面前。
然后拒绝了律者核心和瓦尔特之名，仿佛那是一块破石头，头也不回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
“杨，考虑清楚了吗？”铿惑的声音响起，通过那个淡淡的虚影传入迷宫的内部。
“铿惑，你要告诉我……”迷雾之后，那个孩子的双眼微微眯起，锋芒谨慎地隐藏在他的眼中，“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联合全人类……仅仅到此就结束了吗？”
铿惑停顿片刻，不动声色地瞥了凯文一眼，决定把他们从未对第三人说过的打算说出来。
“确实，我统合人类，统一调配资源只是实现目的的途径，我的目的另有其它。”
得到了铿惑肯定的答复，杨变得愈发谨慎：“那你的目的是……”
……
“入侵崩坏。”
……
“什么？”
“我说，入——侵——崩——坏——”
第八百一十四章 来一盘简单刺激的【文明Ⅵ】如何？
杨似乎被这个想法吓傻了，长久的沉默过后，才慎重地重新问了一遍：“你是说，你要入侵？崩坏？”
“对。”铿惑的回答斩钉截铁。
“是我失算了……”杨沉默片刻，“能取代一个疯狂想法的，只有一个更疯狂的想法……我不能赞同你的决定。”
铿惑深吸一口气，大声反驳：“杨，恰恰相反，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杨立刻还以颜色：“连防守都防守不住，凭什么入侵？你知道要面对多少敌人？面对多强的敌人？你知道你要入侵何处吗？怎么入侵？你知道这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铿惑振袖，面对杨的诘问，未有半分退缩：“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可知人类对于崩坏最大的劣势在何处？”
金色浓雾翻滚着，良久才给出答案：“……不定时爆发，不定点爆发，越来越强，不可理解。每一次律者的出现，哪怕最后能够取胜，都会不可避免地对人类工业体系和资源获取渠道造成致命打击。”
铿惑继续发问：“若崩坏能定时爆发，定点爆发，并且不会对人类的工业体系和资源获取渠道造成威胁呢？是否好对付很多？”
杨考虑许久，并不觉得这是铿惑在给自己下套：“我承认，确实会好对付很多，可你怎么保证能做到这些？”
铿惑叹了一口气：“杨，不知你对人类历史有多少了解，我以一个人类史上赫赫有名的军事家作例子——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你可知道？”
“此人一生好打进攻战，无论国内的经济，人口，兵力如何，但凡发起战争，都一定要进攻。后人多以为此人性情凶狠，为胜利不惜代价。可实际上呢？正是因为他吝惜代价，所以才选择进攻！把战争在敌国的领土打响！”
“战争只要开始，防守者就一定会遭受损失。无论是被损毁的田地，还是被焚烧的丛林，抑或是被劫掠的村庄，这些都是防守者在承受！”
“而进攻者呢？所要付出的是供给军队的粮草，战死的战士！”
“无论输赢，只要战争结束，进攻者就可以回到家乡。他们的家乡水草依旧丰美，人民依旧在勤劳地开垦土地。尽管人口有损失，可他们不必付出别的东西！”
“而防守者呢？他们在一次次的防守中，良田一次次地被摧毁，山林一次次地被砍伐，人心一日日地崩溃！他们在战后想要恢复生产，却发现自己必须从荒地开始重新开垦！”
杨并未被铿惑说服，而是反问：“那若是防守者反攻了呢？进攻者力有不足，被防守方一鼓作气反推，难道就能独善其身了？”
铿惑故意激起杨的怒气，就是为了让他问出这句话：“呵呵，笑话！你以为你不入侵别人，别人就不会入侵你了吗！战争必然打响，而我们，哪怕不能阻止战争，我们也要尽可能地把战火燃在领土之外！”
“这样，我们的工业体系就会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存，国内生产和人口会一直维持在较高水平。甚至以战养战，越打越富！”
“杨，你是不是在担心这场战争会带来无谓的牺牲，会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人类社会再次掀起动乱，无数渴望安宁和家人平安的人会因此卷入战火？”
“可是你回过头看看吧！看看我们的世界！它已经陷入动乱！崩坏早就在千年前，万年前踏入了我们的家园！我们不是要掀起战争！我们是要把一场已经持续了万年的战火，燃到崩坏的土地上！”
“崩坏从未因为我们的坚守而收敛，只会越咬越凶！它在吃人的时候，从！不！挑！食！”
金色的浓雾静静地翻涌着，良久未言语。
过了不知多久，杨的声音才缓缓响起：“那你要向何处入侵？”
“向崩坏最浓烈之处入侵。”
杨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迟疑：“你是说……”
“无尽深渊！”
“你这是在猜，在赌。如果你不能给出证据证明【无尽深渊】与崩坏的直接联系，那【入侵崩坏】就只是痴人说梦！到头来，还有可能付出许多，却什么都得不到！”
铿惑声音嘶哑，大喝如咆：“那守在地球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就能什么都得到了吗！”
铿惑的咆哮中郁结的怒意几乎让杨以为他下一秒就要仗剑而起，却没想到铿惑轻咳一声，声音又缓和了下去。
“我这也只是举个例子，从【无尽深渊】入手也只是个暂时的假设，你别以为我们现在就要搞。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统合全人类对抗崩坏的力量，先在我们的领土上保护好我们的文明。入侵崩坏是我们的长远大目标，自然不会操之过急。”
“人类文明就像站在洪水中一座孤岛上的人，洪水正在上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要么人类文明就一直呆在岛上，把生存下去的决定权交给洪水的仁慈之心；要么，就摸着石头过河，冒着被淹死的风险，抵达岸边！”
“现在我们还没确定入侵【崩坏】的途径，但对崩坏的研究还在继续。在我们统合人类力量，建立可以抵挡崩坏入侵的新社会秩序的同时，也许就能找到入侵【崩坏】的方法。”
“而且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保护人类社会，抵御崩坏入侵。这是我们的短期目标。而入侵崩坏乃至彻底解决崩坏，是我们的一个愿景，是对未来发展方向的展望。若有一天，我们的科研团队发现了通往【崩坏】源头的途径，掌握了更多关于【崩坏】的规律，我们才会考虑入侵崩坏一事。”
“老杨，我也不想黩武穷兵，我们的目的是战胜崩坏，这个目的我们要分阶段地进行，而不是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现在，我们基本让人类各方组织在对抗崩坏上达成了共识，下一步就要推动对崩坏预警系统和新式避难所的推广。同时，我们还要一步步地建立能够对崩坏事件进行及时反应的社会体系，先保障后勤生产力的水平，在此之上积极准备对抗崩坏的战争。”
杨被铿惑的眼镜蛇机动险些晃断了腰，反应了一会儿才跟上铿惑的思路。可就算他花了些时间反应，铿惑的话中信息量还是太大，杨花了一段时间才整理好。
若是冷静下来仔细想，铿惑所提出的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有长远目标，有短期目标，有阶段性的反馈，并且似乎已经实现了一部分。
那么，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需要解决。
“你有办法绕过崩坏对文明等级判定的提高吗？”
铿惑心中长舒一口气：“我们可以有限地绕过，但必然不能完全绕过。人类科技的进步是必然的，不可阻挡的。但是我们有办法，让部分【进步】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比如说？”
“欺骗【崩坏】，让它以为我们的文明层次未上升。我已经在着手准备这个实验，并建设了六个大型虚数避难所。这六个虚数避难所最终会作为实验室脱离主世界，在量子之海中飘荡，仅仅以一个【锚点】与现实世界连接。这会让这六个虚数避难所与主世界之间的联系脱钩，更倾向于【世界泡】——你知道的，世界泡并非实数世界，而多是不断重复某一段历史的世界残片，它们不会触发【崩坏】的侦测机制。围绕这一点，我们能做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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