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你觉得，创造一个和天穹市一样大的虚数空间需要耗费多少资源？”
韦德的眼神微微收敛，其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不计其数，只有天命那样的组织或者神州这样的国家才有足够的资源，但是技术方面却不一定。”
“那么创造了六个同样大小的虚数空间，并且同时维持住，需要耗费多少资源？”
韦德沉思片刻，附加上一个限定条件：“这六个虚数空间的实数转换坐标离得近吗？”
“千里之遥。”
“……神州可以提供足够的资源，并且也能做到，但天命做不到。”
“那么，现在有一个能够做到这些的组织要加入这场角逐，你觉得他在这场角逐中会占有多大的话语权？”
韦德的眼中升起怀疑的神色：“……铿惑？”
“嗯。”
“那这仗不用打了，直接研究一下怎么对付崩坏就行。”韦德往床头板上一靠，满脸都是【足够了不用再做其它的了等着躺赢就可以了】的豁达，“神州和铿惑很容易在天命的压力下捆绑在一起，就像两个叠在一起的铅块一样。泛人类联盟之类的东西并不需要每个人都真心实意地加入，只要这个世界上四分之三的大势力加入，剩下的四分之一也不得不加入。”
从之前德莉莎接到的那通电话和铿惑突然间出现在德莉莎和神州的谈判桌上来看，铿惑是妥妥的和神州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是联合。如果德莉莎所说的六个巨大虚数空间是铿惑做的，就说明铿惑很有可能掌握了足以让他能和这几大势力一起坐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六个城市级的巨大虚数空间，这后面代表的是数不尽的资源和人力。也许铿惑是用别的方法做到的，比如说他出技术神州出资源。但不可否认，仅凭这六个虚数空间他就有坐到谈判桌旁的资本。
因为若是铿惑出技术神州出资源，那未来就绝对不仅仅有六个城市级的虚数空间；若完全是铿惑自己做的……那可就有意思多了。
那可是六个安全的千万人级避难所，也是六个绝对不会被袭击的后勤基地和储备仓库。以神州天下第一的工业制造水平来看，这相当于保住了神州的工业命脉，简直就和巫妖的命匣一样珍贵。
虽然这里面也有可能有一些猫腻，比如神州并不敢把自己的人全都放在铿惑制造的虚数空间里，但这也侧面反映出一个事实：铿惑不但为接下来的计划做了准备，而且做出的准备超乎常人的想象。
那可是六个比这个世界上任何角落都要安全的亚空间，铿惑不可能仅仅做出这六个空间后就什么都不干了，他一定有后续计划围绕着这六个空间展开。
“铿惑还说什么了？”韦德忍不住问道，他觉得铿惑专门去见德莉莎一面绝对不是只为了这一件事，“他说没说【无冕者议会】的具体成员，有没有说他自己手底下有组织？”
“没说。”德莉莎在这个问题上也是犯了难，“我只知道【无冕者议会】这个名字，而且他也没提他手底下有没有人的事。”
“说来也是。”韦德笑了笑，似乎是在为自己刚刚的异想天开自嘲，“才三个月，他怎么可能建立起什么东西……那你的想法呢？”
“圣芙蕾雅学园愿意留下的，和我留在神州。不愿意的，前往逆熵总部。”
“你自己考虑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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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莉莎离开了房间，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韦德的呼吸声匀速出现。
韦德看了一眼房门，悠悠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阿韦你小子可以啊，这都能猜到？”铿惑的身影从空气中闪出，一脸的惊奇，“你不是随口瞎猜的吧？”
韦德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他确实是猜的，但现在不能让铿惑察觉：“首先，我不叫阿韦……其次，你身上的坑味儿根本盖不住。”
对于韦德的揶揄，铿惑直接转移了话题：“我怎么觉得见你十次有八次是在病床上？”
韦德翻了个白眼儿：“这不就说明你只有在我受伤的时候才知道关心我么？”
铿惑坐在了德莉莎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斜着眼，满脸嫌弃地瞥了韦德一眼：“阿韦，听说你小子……穿我的衣服，还用我的名字？你干脆再改个名叫艾利得了。”
“刚才德莉莎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啊。”铿惑十分坦然，完全没有听墙根的自觉。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铿惑叹了一口气，显然对德莉莎的决定并不赞同：“虽然我很想接这个梗，但我确实不希望圣芙蕾雅学园以这种方式参与接下来在神州发生的事。”
韦德没有丝毫见到死者复活时的震惊，反而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身体往被窝里一滑：“人家可是尽心尽力要帮你，你就这么个态度，你是狗吧？”
“汪。”
韦德叹了口气，这话没法谈下去了：“……你真的刷新了我对人类自尊心下限的认知。”
“这说明你对人类的了解还不够。”铿惑看着病房中的摆设，唏嘘不已，“那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有意义吗？”韦德反问。
铿惑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心里有阴谋：“当然有意义，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韦德的白眼都快翻出平流层了：“你让圣芙蕾雅学园逃命，让我留下来跟你玩儿命？差别待遇？信不信我现在就投敌？”
“跟我走吧，这是唯一能获胜的方法。”
韦德冷笑一声：“赢谁？你既然来找我，那你自然是知道我的计划最终是为了针对世界蛇。我对什么保护人类不感兴趣，自始至终，我们都是因为在路上有暂时相同的目标才合作而已。”
“现在还是吗？”
两人间的气氛竟然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铿惑沉默片刻，半晌后才缓缓问道：“阿韦，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
“我不叫阿韦，我叫韦德。”韦德没好气地把目光移开，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你渴望的究竟是什么？是战胜【世界蛇】吗？或者说，这个目的直到现在还是你的目的吗？”
韦德沉默了下来，若是以前，他的回答一定斩钉截铁。可现在……不得不说，他的心态出现了一些变化。
连韦德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被人喜欢的感觉让他有点懵，因为他从没应对过这种东西。
也许是从扛起EOS号的时候开始，也许是莉薇尔特在天命总部救了自己开始，也许是羡慕着圣芙蕾雅学园和铿惑都可以为了对方赴死开始，也许是从那个叫温蒂的小女孩儿经撑期盼着他能出现在病房里开始，也许是……从他破坏了可可利亚在新加坡引起大崩坏事件的时候开始。
太久远了，他记不清楚。但他心里不知何时有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在那以前，他一直都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蝎子，伺机待发，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伪装为那致命的一击做准备。可是他在阴影下躲得太久，连太阳随着时间移动了位置都不知道。
阳光慢慢向他逼近，最后照在了他身上。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其实不赖，但因为他习惯了黑暗，却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
可暖洋洋的，真不赖。
“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像热血漫画里的角色一样幡然醒悟为正义而战之类的吧。”韦德的目光愈发冰冷，甚至带着隐约的嘲讽，“况且什么时候圣芙蕾雅学园代表了正义？大家不都是为各自的利益而战吗？”
铿惑叹了口气，低下头，双肘撑在膝盖上：“韦德，记不记得你在天命总部的时候问过我，我们付出了很多，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
韦德的眉头皱了起来，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回答了：“……是又怎么样。”
“如果你那个时候还在考虑着如何向世界蛇复仇，你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也不会出现在休伯利安号上。”
“……”
铿惑叹了一口气：“韦德，我就是很奇怪，你的人生理想到底是什么？像你这样生而一无所有的人，能活到现在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你。以前可以理解为复仇的怒火支撑着你，可现在呢？你已经不是一个复仇者了，你也不是一无所有了。你来到光下，而且还是主动来的。”
韦德没有回答。
“如果你现在心里没有答案，那我不逼你现在就仓促决定。你完全可以考虑清楚了再说，想一想，到底是不能复仇会让你失去更多，还是失去你新得到的这些东西会让你失去更多。”
韦德没有回答。
“韦德，我是过来人。为了不失去而不去拥有是一个伪命题，就像一个人为了不生病而去死一样。很多东西……就像氧气一样，在你还拥有的时候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可是当有一天氧气消失了，你才会感到窒息。”
韦德没有回答。
“韦德，我原本以为三个月的时间，你已经从迷茫中走出来了，但你现在应该还是很迷茫。不过这没关系，至少有一件事你是不会拒绝的。”
韦德的眼睑抬起：“什么事。”
“胜利。”
“赢谁？”
“你自己。”
“若是我回答不呢？”
“你会吗。”
第七百五十七章 吃饼人
韦德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被铿惑算计了，但他不清楚的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过这种问题不想也罢，既然铿惑还活着，那现在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做。
韦德的目光停到了铿惑的脸上：“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铿惑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建立地球村友邻和睦赶跑崩坏愉快生活研讨小组，简称【无冕者议会】。”
用最严肃的表情说着最不靠谱的话，这种事在铿惑身上很常见。但让人难受的是，往往越是在这种时候，铿惑就越是真的严肃。
韦德摆了摆手，他现在可没有力气吐槽铿惑：“我不是指长远目标，而是说你二十四小时之内要做什么。”
“这个啊……”铿惑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为难，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犹犹豫豫地说着，“首先快到早上了吧……我早上打算吃个豆浆加油条，再来碗豆腐脑儿……”
“咚——”
韦德愣是没忍住，一拳砸在床板上了：“你给我说正事你个白痴！”
面对韦德的暴怒，铿惑也不恼，而是面带微笑，目光和蔼：“反弹。”
“……”
韦德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具现化出一个大锤抡在铿惑那张欠扁的脸上。
“其实吧……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得排个顺序，一个一个来。”铿惑终于开始说正事，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起来，“我得把幽兰呆鹅放回天命，看看她会不会把我还活着的事告诉奥托，如果情况有变没准我还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但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好事因为没准她就因为这个加入我们了，但只要奥托有脑子就不可能对幽兰呆鹅怎么样，这一点真是太可惜了……”
“同时呢，我还得在天穹市守着，好好审一审【世界蛇】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有可能，我想和他们的最高领导人谈个话。”
“再同时呢……我得跟神州那边合计一下，敲定到底什么时候召开无冕者议会第一届全球代表大会，然后都邀请谁，在哪办……哎我事儿实在太多了。”
听着铿惑的絮叨，韦德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看破一切的光芒，冷笑了起来：“这么忙，然后你就可以不用跟你那个小女朋友解释一些你不想解释的问题了？”
“放屁！”铿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指着韦德破口大骂，“我可是快要跑到人生赛场的终点了！你都被我套了三圈儿你懂毛你懂！你个单身狗有什么资格说我！”
铿惑的恼羞成怒完全没有给韦德带来丝毫压力，倒不如说铿惑越是色厉内荏，韦德就越是明白铿惑的心虚。
“你心虚个什么？”韦德虽然看出来铿惑在心虚，可他并不明白铿惑为什么心虚，“你不敢见她？”
此话一出，铿惑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或者说无言以对。
铿惑沉默了许久，直到韦德再次挑起话题。
“既然如此，我给你个建议吧……”
韦德的话还没说完，铿惑就叹了一口气，干脆自己承认了：“是，我不敢见她，我不敢现在就见她。”
韦德的眉毛一挑，及时收回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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