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神城医药正门前方的脚步声依旧在持续，但丽塔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敌人的防线。
没有激烈的战斗，没有凄厉的惨叫，也没有把血弄得到处都是难以打扫。
这就是天命的【处刑人】，将暗杀化作艺术的处刑人。
丽塔的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她并不怜惜这些人的性命，处理掉他们只花费了她大概两分多钟的时间。
“亚尔薇特，你那边怎么样了。”丽塔的身影款款走过神城医药正面的庭院，金属底的高跟鞋在尸体上跨过，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血污。
“很好……”亚尔薇特那边的回答甚至有些局促，“受伤的人很多，但是目前没有死亡个体……不过还能继续战斗的……很少了。”
“没关系……”丽塔的脚步突然停下，站在了庭院的中央，仰起头，似乎在眺望着什么，“我这边比较忙，你们那里如果安全了就撤退吧，联系天穹市政府。记得，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副队长……您是指……”亚尔薇特被丽塔言辞中的包庇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该说哪些话？”
“……告诉神州，天穹市内的所有天命女武神都是随着EOS号一同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运输崩坏病疫苗。”
“哦哦哦明白了明白了……”亚尔薇特好像这才恍然大悟，但随即声音就又压低了下去，“那第二律者的事……”
“不必，事后我会向大主教报告的。”
……
掐断通讯，丽塔的脸上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多谢。”
而丽塔的对面，一个矫健的身影如鸟般自空中滑翔而落，拦在了丽塔前方：“一个电话的时间而已，并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月光下，那个女人表情淡漠，赤红的眼瞳似乎正在无声地警告着丽塔不要轻举妄动。与迎接EOS号的女武神时穿着的西装不同，此时的希奥拉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衣，外面罩着有鸦羽般装饰的斗篷。她的手臂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之下，犹如鸟类的羽翼。
那斗篷的帽上装饰着如枯骨般的鸟喙状装饰，斗篷的边缘也有着如鸟羽般的设计。而在那斗篷的半遮半掩之下，金属打造的徽章露出了一半，在渡鸦的胸前就着月光闪闪发亮。丽塔在亚尔薇特传回的同步影像中见过这个女人，她是神城医药去迎接EOS号的官方代表，希奥拉。
“那个标志……”丽塔叹了一口气，“啊呀，还真是没想到，原来天命一直在合作的对象竟然是【世界蛇】，希奥拉小姐？”
名为希奥拉的女人摆了摆手，慢吞吞地踱着步，似乎很悠闲：“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胆量回来。是第二律者给你的勇气吗？什么时候天命竟然可以和律者握手言和了？”
“第二律者？”丽塔轻笑一声，歪了歪头，抬起空闲的左手，把耳边的鬓发捋至耳后，用发卡别好，“抱歉，您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呐。不如说点我们都能听懂的如何？【世界蛇】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你们对【不灭之刃】做出了这样的事，是在向天命宣战吗？”
“那些家伙们是怎么想的，我可搞不懂。”希奥拉看似闲庭信步，实际上却和丽塔一样在寻找着动手的机会，“倒是你，身为女武神，为什么要和律者联手？”
对于希奥拉的反问，丽塔只是回以微微一笑：“很抱歉，你说的东西，我听不懂。”
上一秒双方还在至少表面心平气和地交谈，下一秒局势就瞬间跌落至危险线以下。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希奥拉的身后，锋锐的钢爪刺破阴影，赫然便是丽塔的【碳基狩猎者】。
早在丽塔清理庭院守备力量的时候，这只机械猎犬便被放了出去。当希奥拉现身之后，便借着丽塔和希奥拉谈话作为掩护，绕了一个大圈子悄悄潜伏到了希奥拉的身后。
但这一爪抓空了，它只攻击到了一个残影。希奥拉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了【碳基狩猎者】的行踪。
暴起的机械猎犬在空中穿梭却扑了个空，希奥拉站着的地方只有几根黑色的羽毛悠悠落下。【碳基狩猎者】在空中有些僵硬地转了个身，四只爪子在地面上划出了深深的划痕，拉出一溜火花才勉强止住自己的身体。
丽塔原本是要配合【碳基狩猎者】一同发起攻击，可就在那个瞬间，她改变了主意。
希奥拉犹如一只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就在刚刚与机械猎犬擦肩而过的瞬间，四道如鸟爪般的划痕深深地刻在了【碳基狩猎者】的腰间足有一寸多深。
在那一个瞬间里，反应过来身后的攻击，躲闪，反击，转移位置——这个叫希奥拉的女人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倏忽间，希奥拉的身影出现在了神城医药实验楼正厅门廊的上方。她犹如蹲踞在城堡顶端的石像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丽塔。
恍然间，丽塔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上盘旋不散的乌鸦。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代号是渡鸦。虽然把你埋葬于此并非我的本意，但如果你执意要与【世界蛇】为敌，那我就只能把你留在这了。”
“渡鸦？”丽塔笑了笑，结合对方身上的装饰，给出了一番评价，“真是适合你的代号。”
丽塔将镰刀收回自己的身后，一道光华自脚下闪起，【对崩坏武装虚拟具现化装置】直接将她身上的女武神装甲收起，如3D打印机般替代为【苍骑士·月魂】。
这不是一般的对手，自然需要不一般的对待。
“需要我也做一个自我介绍吗？”丽塔似乎并不急着战斗，哪怕她的部下正在不远的地方作战，哪怕她得知了神城医药正在谋划一个天大的阴谋，她也不慌不忙，从容得像提前两个小时抵达会议室的文员。
“丽塔·洛丝薇瑟，天命的【处刑人】。我的工作是处刑叛逆人类之人，处刑背叛天命之人，处刑威胁天命之人，处刑对崩坏进行非法研究之人……这么看来，你几乎占了个遍。”
“背叛人类？”渡鸦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但她的兴致明显不高，不愿意在讲笑话上和丽塔分个高下，“什么时候天命能代表人类了？”
她从门廊顶站起身，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提脚，却发现脚在不知何时已经被冻在了门廊上。
同一时刻，高大的死神手持镰刀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渡鸦身后，银月照耀之下的镰刀犹如审判的圣火般熊熊燃烧。而丽塔的声音也从正面传来，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便从地面飞跃到了渡鸦的面前。
“还有一件事，”丽塔善意地提醒道，“动手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战术需要，请不要说这么多废话。”
第七百四十章 那个鸟人！
渡鸦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对手，敢单枪匹马出现在天命的S级女武神面前本身就说明了她不好对付。
一前一后，两道斩击同时将渡鸦的两侧封死，丽塔一出手便是必杀一击。
清脆的响声宛若玻璃碎裂的声音，渡鸦直接用蛮力挣脱了脚下凝结的冰晶，身上的斗篷猛烈地鼓动起来，瞬间将整个身体包裹住，犹如用翅膀将自己包裹起来的蝙蝠。
两道斩击同时落下，将那条斗篷瞬间分为三段，但那空空的触感却告诉丽塔她的攻击落空了。丽塔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渡鸦的速度，但现在看来，她的速度还是超出了丽塔的想象。
一股危机感从侧面袭来，渡鸦显然是抓住了这个好时机，从丽塔发起攻击的右侧反击，以避开丽塔可能的反击路线。这个方向，这个时机，丽塔不但难以反击，更是因为惯性难以闪避。
但丽塔的战斗经验救了她，她没有回提镰刀防御，也没有弯腰或侧身躲避，而是顺着镰刀攻击的方向旋身。【白银之月】从另一个方向介入两人中央，镰刀柄精准地卡在渡鸦的指缝之间，勉强挡住了渡鸦的刺击。
但【白银之月】毕竟是新月粒子凝结的幻象，即使用寒冰临时凝结出抵挡攻击的镰柄，也仅仅是阻挡了渡鸦一瞬。下一秒，镰柄应声碎裂，尖锐的金属爪带着刺穿的尖锐响声向着丽塔直刺而去。
但与此同时，丽塔也完成了转身，镰刀刀柄末端的尖锐凸起如长枪一般转过，反刺向渡鸦。
刹那间，双方完成了复数次的攻守交换。两人的身影在一瞬间交错，各自拉开安全距离站定。
丽塔的后背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寒冰，而寒冰之上则有四道深深的切口。透过那切口，甚至看到了丽塔背后装甲上的浅白划痕。
而渡鸦那边，她的右手已经整个被寒霜覆盖。伴随着嘎吱声，那些覆盖在她手臂上的寒霜簌簌碎裂，落下。她用手腕揉了揉胸前被丽塔的镰刀柄点到的部分，若是刚才躲闪不及时，她此时恐怕已经被丽塔刺穿了。
丽塔在拖延时间等待琪亚娜的增援，而渡鸦在拖延时间等待实验完成。双方都有拖延时间的理由，现在只能看谁的目的先达到。但是在渡鸦可以全力拖延，丽塔却不知道对方的实验何时结束。
因此，在局面上还是丽塔稍占被动。为此，她不得不尽快解决战斗。
寒霜伴随着吱呀声似缓实疾地自丽塔脚下蔓延，几个呼吸之间便覆盖了半个空地。这块空地的温度骤降，甚至凭空凝结出了细小的雪花簌簌而下。
在这漫天飘舞的雪花中，渡鸦动了。这一次，借助雪花被风带动的移动轨迹，丽塔捕捉到了渡鸦的行踪。
火光四射，金属爪与镰刀相碰发出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丽塔并不着急，耐心和时间紧迫其实并不相悖，她在等着附着在渡鸦身上的寒气累积到一定程度，再一举击溃渡鸦。
渡鸦的身影如同鬼魅，宽大的斗篷在她的挥舞之下如同羽翼，遮掩住了斗篷下肢体的运动轨迹，让丽塔无法判断她的动作。
除此之外，这件斗篷更是像魔术师的道具一样，每次丽塔似乎马上就要击中渡鸦的时候，渡鸦都会躲藏在斗篷后。等丽塔的斩击落到实处，却发现斗篷后空空如也。而被切开的斗篷也如烧尽的纸张一样消失，在空气中融化，只留下几片鸦羽缓缓落地，而渡鸦的身影则会从另一侧出现。
连敌人的边都摸不到，丽塔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虽然寒气可以通过丽塔的防御在渡鸦身上累积，但渡鸦似乎也察觉到了丽塔的意图，攻击大多是佯攻，只有确定能对丽塔造成伤害的攻击才会落到实处。
又一次，丽塔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渡鸦一记自上而下的鞭腿踢中。虽然丽塔还是及时防御住了，可那一腿的力道却隔着镰刀柄传到了她的脑袋上，几乎把她踢懵。
【不对，她并不是速度快到无法被视觉捕捉，而是……】丽塔的瞳孔一缩，一丝荒谬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好像隐隐约约捕捉到了对方能力的真相。
战场上的雪花依旧在飘舞着，渡鸦的行动被丽塔通过这种方式看穿，但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丽塔不可能一直关注着雪花的运动，顶多就是在渡鸦消失后立刻观察雪花的移动轨迹来判断渡鸦在消失之前向哪个方向转移了。
但就算是这样，丽塔依旧跟不上渡鸦的速度，这才让她总是被渡鸦抢先命中。
但这一次，丽塔关注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渡鸦的速度真的会快到连女武神的动态视觉都无法看清的地步吗？这不可能，如果她真的有那样的速度，自己恐怕要在被杀了之后才能反应过来，怎么可能还僵持不下？
而且脚步声呢？渡鸦为什么没有脚步声？难道她是靠飞行的吗？
是幻觉吗不可能，幻觉不可能带动雪花移动，那些因物体的高速移动而被拐离了原本下坠轨迹的雪花不会说谎，一定是有一个实体在风雪中移动。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我没有注意到……】
【雪花的移动轨迹，渡鸦消失的时机，消融的斗篷……】
【时机……斗篷……移动……】
【时机……移动……】
丽塔的身体动了起来，她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在场地中迅速地闪转腾挪，似乎是因为渡鸦的身影再度消失而紧张过了头。
早春的夜晚本就春寒料峭，再加上由新月粒子制造的低温区，若是常人走入这里估计一个照面就被冻僵了。在这种情况下，丽塔的体力消耗得也比以往要大，再加上她是通过药剂强行恢复了正常战斗力，在持续作战方面力有不逮。
丽塔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这昭告着她的体力消耗终于超出了热身的范畴，开始进入体力下滑阶段。
“铮——”
渡鸦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冰雪又从冰雪中挣脱出来，凭空出现在了丽塔的身侧，右手呈爪，向着丽塔的侧腰刺去。又是一次侧面的袭击，丽塔来不及调转刀头，只能以刀柄直接与渡鸦的利爪对撞。
这一次，又是丽塔应对不及。镰刀作为长柄武器，在短区间内的爆发速度本就不如短兵器。而渡鸦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则直接避开了丽塔的优势攻击距离，每一次攻击都占尽先机。
而渡鸦的攻击速度又极快，一触即退，丽塔的新月粒子根本来不及捕捉渡鸦的动作。即使是红外探测器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身影，也许心跳探测器可以探测到对方的位置，但就灵敏度上来看，甚至还不如观察雪花流动方向的改变来得有效。
毕竟心跳探测器的刷新频率只有一秒一次，它本来就不是为了应对这种高速目标而设计，而是为了探测掩体后生物数量和位置而设计的。
“唰——”
又是一次同样的攻击，丽塔在招架住渡鸦的偷袭后调转镰刀，一闪之下便将渡鸦的斗篷再度一分为二。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结果。渡鸦的斗篷又一次在空气中消融。
但这一次，丽塔终于捕捉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刀光如练，陡然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了触感，紧接着是利刃刺穿肉体的声音，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冰结的地面。
一声痛呼响起，凭空喷出的鲜血仿佛长了脚一样在空气中飞速后撤，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迹。
“啊呀呀，果然，你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丽塔并未就这么放过渡鸦，而是欺身赶上，发起了连绵不绝的进攻。
渡鸦根本就不是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而是利用了光学迷彩和斗篷的巧妙掩饰，营造了速度太快以至于无法被丽塔发现的假象。
早在之前的交手中，丽塔就发现了渡鸦的速度绝对没有那么快。人的肢体速度是身体移动速度的数倍甚至十几倍，但丽塔却能挡下渡鸦的攻击，这说明渡鸦的身体速度不可能达到完全压制丽塔的程度。
但为什么渡鸦却总是在一瞬间就能消失，连肉眼都无法捕捉？
斗篷。
每次丽塔的攻击击中渡鸦之前，渡鸦那宽大的斗篷都会把她的身体遮盖住。丽塔无法看到斗篷后渡鸦的状态，只会觉得一个瞬间渡鸦就消失了。
而实际上，渡鸦是利用了光学迷彩，借用斗篷遮挡丽塔的视线后立刻转移开。丽塔没有直接看到渡鸦的身体渐渐消失的样子，自然没有把这一切往光学迷彩上想。
可是丽塔发现了别的东西。
因为新月粒子创造的低温环境，这片空地上的水分在空中附着在灰尘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或雪花，它们会随着空气流动一起变化自身的运动轨迹。
因为气压，物体会向流体移速较快的地方靠拢。在空气中高速移动的渡鸦依旧具有实体，她带起的风虽然隐藏在了春寒的晚风中，但随着她的运动而改变轨迹的雪花却暴露了她的位置。
在发现这一点之前，丽塔总是在渡鸦消失后才开始注意雪花的移动轨迹，但那时已经晚了，每每渡鸦发起攻击之时，丽塔还没有捕捉到渡鸦的移动轨迹，因此才落了后手。
可在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丽塔在渡鸦发起攻击只是便留心起了周围雪花的动向。这一次，她终于及时捕捉到了渡鸦的行踪，直接拦截在渡鸦的必经之路上，向她发起了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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