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而且……”琪亚娜犹豫着，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感觉到的是不是错觉，毕竟那只是她本能的感觉。
她感觉到了空间的波动，尽管很细微，就像风吹过池塘带起的缕缕水波一样小而自然，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琪亚娜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在刚刚那句话的时间里重新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空间稳定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只能怀疑自己刚才是神经太紧张引发的错觉。
琪亚娜所说的事情丽塔其实并非没有察觉，可是她也没有好的处理办法。神城医药实验楼里的人很少，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发现了实验楼被渗透，由此迷惑她们。
一时之间，丽塔竟然有些犹豫是否该继续前进。
但如果对方真的发现了她们，要么就把人全部撤走，要么就一切如常，像现在这样虽然人少但依旧有人活动，不合常理。
丽塔的眉头皱起，她操纵着那条黑色机械犬，打开了生命信号探测器，想看看这里的人到底都跑哪里去了。
果不其然，这栋实验楼里的生命信号并不少，只是她们附近的这片区域比较稀疏。可能是因为夜太深的关系，前厅这里并没有多少人。
察觉到只是自己想多了的丽塔松了口气，目光却被生命探测器上一闪而逝的小亮点吸引了注意。
一旁，琪亚娜继续着自己的推理：“会不会是因为安保人员都集中在楼外区域的缘故？他们人手是固定的，今天外面的安保人手增多了，里面的自然就减少了……”
“等等。”丽塔小声地打断了琪亚娜的话，“有问题。”
琪亚娜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警惕地背靠着墙壁，“在哪？”
“不是……地下。”丽塔观察着生命信号探测器上的光点，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地下？”琪亚娜一愣，连忙将枪口指向地面，“在哪儿？”
“……在地下很远的地方，有生命信号。”丽塔无视了琪亚娜的耍宝，将生命信号探测图的转化为立体图形，拉到了琪亚娜的面前，“这里，有大量的生命信号集群，但是信号反应十分微弱……这不正常。”
“你是说生命信号微弱不正常，还是生命信号集群不正常？”
“都不正常。”丽塔摇了摇头，“生命信号之间距离均匀，成环形分布，而且信号都很微弱……就像快死了一样。”
“会不会是神城医药收治的崩坏侵蚀病人？”琪亚娜猜测道。
“神城医药有自己的医院，收治的病人都被安置在那座医院里……这些生命信号……”丽塔的眼睛微微眯起，按下颈侧的通讯器按钮，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暴露了，“亚尔薇特，问一下希奥拉，神城医药收治的受崩坏能侵蚀的病人的治疗状况，安置在哪，问得自然，详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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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市的凌晨不复往日的安静，机甲部队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随着神州特殊反应部队【天穹】的驰援，局面渐渐稳定了下来。
隔离带被拉开，普通人被隔离在警戒线之外。武警躲藏在装甲车背后，向原本是亲密战友的天穹巡卫发射火箭弹。
这样的混乱已经持续了很久，但天穹市陷入暴乱的机甲巡卫数量毕竟是有限的，在经过了最初的措手不及后，武警部队采取了多点分割，以小隔离带形式把暴走的巡卫机甲分别圈在不同的区域。
尽管如此，天穹市的伤亡依旧惨重。没有人预料到天穹巡卫机甲竟然会突然不分敌我地展开攻击，大规模的机甲瘫痪更是让天穹市政府方没能在第一时间制止机甲暴乱的扩大。
这意味着天穹市的武警部队必须以血肉之躯和钢铁机甲对抗，先天上的不足让武警部队吃了大亏。而万幸的是，军用机甲并不在暴走的行列中，但整座城市多点开花的暴走机甲让局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这才是初期天穹市官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关键所在。
不过好在圣芙蕾雅学园的半路加入，使人手原本不足的天穹市能够勉强支撑到【天穹】的增援赶到，城市中的暴乱已经渐渐平息下去。
人们的尖叫声，火箭弹的爆炸声，残破的街道，倒塌的高架桥，被砸得稀烂的店铺和燃烧的汽车构成了这个夜晚。
但这个夜晚显然还没有玩尽兴，它还有很多劲爆的表演要呈现给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
天命浮空运输舰EOS号，在刚刚向天穹市投放了增援部队和给神城医药的药剂配额后准备驶离天穹市，为后面即将赶到的浮空战舰，天命S级女武神幽兰黛尔腾出足够的空间。
但一声如闷雷的爆炸声响起，天空中骤然炸出一团盛大的火花，绽放在璀璨的月光之下，化作漫天的繁星。
而这团繁星的就是EOS号运输舰。
神州的街头，一个一头金发的异国人抬起头，碧绿色的瞳孔凝望着那团火光，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
闹市区的广告牌下，韦德挑了挑眉毛，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但神情随即便凝重起来，满脸都是煞气。
神城医药行政大楼的楼顶，一个黑影从空气中闪出，轻轻地蹲在塔尖，望着远方爆炸的浮空战舰，满脸疑虑过后，猛地一乐，骤然消失在空气中。
巨大的钢铁巨兽断成了两截，犹如死亡的蓝鲸，自天空向下坠落。它体表燃烧的火焰如同陨石的焰衣，哪怕在坠落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发生爆炸。
目光所即，它坠落的方向，赫然便是避难人群聚集的地方。
第七百二十六章 【人类啊，没有羽翼，为何要飞翔。】
韦德的身影飞速地向着EOS号陨落的方向飞去，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掩藏行踪。
天命所属的EOS号在天穹市被击毁，砸死神州的避难人群，明面上在场的所有势力中，将只有圣芙蕾雅学园和逆熵没有遭受损失。再加上天命和逆熵素有旧怨，无论如何，这口锅逆熵和圣芙蕾雅学园都背定了。
“德莉莎！你在哪！”韦德在通讯中焦急地喊道，“能拦住那艘被击毁的运输舰吗！”
“太远了我过不去！”德莉莎的声音中带着愕然，她才刚刚抵达神城医药的附近区域，正在寻找丽塔的踪影，那艘运输舰的爆炸她也看到了，可是距离太远无能为力，“超出了我的攻击距离，我没法拦住它！是谁干的？”
韦德咬紧牙关，眼中煞气盈然：“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是谁击毁了那艘运输舰……现在都变成圣芙蕾雅学园击毁的了！”
自从来到天穹市，他的计划就一直在出现各种问题。先是没有抓到天命的那个S级女武神，接着便是绘奈私自行动后神秘失踪，最后竟然是天命的运输舰莫名被击毁。这些事对他的计划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挽救这一切。
不能让那艘运输舰掉在人群里！没有造成伤亡还好，若是造成伤亡，神州政府必然会追查到底，到时候在天命的推波助澜下，这口锅圣芙蕾雅学园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了，他的大计划就会宣告破产，等【蛇】重临人间之日，一盘散沙的人类绝对不可能抗衡【蛇】的意志。
避难处的人们向着外面蜂拥，但外围是沙袋垒成的高大城墙，他们根本就推不动。这座为了保护他们免受暴走机甲攻击的城墙，却在此刻成了要把他们困死的围城。
韦德的身体在引力的牵引下如巡航导弹般在低空飞行，激起下方群众的一片惊呼。
“妈妈，快看，有人在飞——”
韦德的身体已经加速到了极限，即使是被特意强化过的身体，在数个G的加速度下也有些吃不消。他开始感到有些头晕眼花，呼吸困难，大脑混沌一片。
韦德在天穹市所布下的局，虽然围绕着获取琪亚娜情报以及散布铿惑还活着的假消息进行，但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这两者，而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引奥托入局。可如果发生太多的变数，奥托很可能就不会上这个当。
就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韦德依旧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他取出一枚逆熵的军徽贴在胸前，看了看剩下的距离，咬着牙进入了最后的冲刺。
如陨石般的运输舰正在疾速下落，在远方的视角中，这坠落的速度却因为运输舰庞大的体型显得缓慢而迟钝。
但对于近处的人来说，这便是灭顶之灾。
战舰的残骸中不断有体型较小的零件掉落，身上裹着一层火焰，在空中一闪而逝。
韦德的身边涌现出数十个黑色的球体，它们之间闪烁着电火花般的能量场，就在引力陷阱即将笼罩陨落的运输舰的时候，引力场却悄然消退。
如果远距离操纵引力场，很可能无法精确地界定引力范围，到时候被卷入的普通人必死无疑。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必然会给他后续的计划带来瑕疵。最好的结果是完美地接下这艘运输舰，不造成人员伤亡。
韦德的瞳孔如聚光灯般亮起，散布在身体各处的纳米级律者核心瞬间聚拢为小小的一片，运转功率已经飙升至极限。
他需要更精确，更精准。他得离得更近，用眼睛去确定引力范围，才能准确地设定好引力场。
换句话说，他必须去到那艘运输舰的底下，才能看清楚接触面积究竟有多大，才能弄清楚引力范围应该圈定在什么范围。
陨落的运输舰已经近在咫尺，拥挤的人群中恐慌正如传染病般飞速蔓延。他们互相拥挤着，推搡着，践踏着倒地的同胞，争先恐后地向外面涌去。
靠外的普通人不得已被推往更外围，向着还在战斗的机甲部队靠去。
就在此时，一道包裹着蓝色光焰的流星飘然而至，他身上不仅散发着强大的崩坏能，还把周围空气中逸散的微量崩坏能尽数吸引至他的身体里。
那道流星在运输舰的斜下方停下，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艘浮空战舰的坠势仿佛稍微减缓了一下。但随即，舰体再度往下一沉，下坠的速度并未减缓多少，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幻觉。
那道蓝色的流星正是韦德，他咬着牙，双手上举，仿造出的【伊甸之星】在身边不安地躁动着，一点点地提升着自己的出力功率，如山般的压力骤然出现在他的身体上。
引力场范围，引力大小，均匀受力点，相对速度……这些数据在韦德的大脑中飞速运转着，计算着能够把这艘浮空战舰安全接下所需要的各项数据。
【引力要均匀，也要保持强度，不能让舰体再度变形。如果它从中间这段坠落，后果会更严重……】
韦德的身体拦在巨大的运输舰前如不自量力的螳螂，哪怕如潮水般的引力尽力将浮空战舰上举，他的身体依旧在随着浮空战舰一起下坠。
呼呼的风声在韦德耳边环绕，耳膜中响起的嗡鸣声让他几乎听不到除了风声以外的任何声响。他紧咬着牙，崩坏能的输出功率顿时再提升了一截，仿造的【伊甸之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韦德的眼中燃烧着如火炬般的能量光焰，渺小的身体在运输舰的面前犹如一个小小的黑点，徒劳地与庞大的浮空运输舰角力，却依旧在坠落，在向着无底深渊坠落。
如果他当初在海渊之眼拿到了那个东西……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吃力。
在这样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韦德竟然还笑得出来。
他记得自己拒绝了那个人的提议，拒绝了那颗律者核心，也拒绝了那个名字。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该明白自己在某一天很可能会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这种力有不逮，这种……拼尽全力依旧无法挽回败局的情况。
可是他依旧拒绝了那个人，拒绝了那份力量。
他不稀罕。
哪怕是为了当时的那份倔强也好，为了此刻计划的顺利实行也好，现在的他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以渺小的个体对抗一个庞大的个体，以孤独的自己对抗完整的群体……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
【所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引力的锁链已经就位，那艘运输舰的残骸仿佛身上连着看不见的钢缆在拼命地拖着它一样，速度突然放缓，整个残余结构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火花从变形的舰体中窜出，在空中滑落。
【不够！】
韦德紧咬牙关，如火烧般的痛苦自律者核心的残片为起点向全身各处蔓延，这种拼命压榨自身潜力的方式他并不陌生，在以前更是经常会感受到这种痛苦，现在反而更不畏惧这种疼痛了。
重力球出现在韦德的左手掌心，庞大的斥力自韦德的掌心生长，贯穿了韦德的身体，重重地推向运输舰残骸。而另一股斥力则从韦德右手的掌心生出，向着地面排斥。
韦德的身体作为双向斥力的纽带，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他不是没想过做一个单体双向斥力的复式力场，但眼下的他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做出这样精巧而复杂的力场了。
韦德脚下的地面仿佛被一头隐形的巨像践踏，一个圆形的坑骤然出现在那片被人群挤出来的空地上，并且随着运输舰海拔的降低，这个圆形的压痕还有扩散的趋势。
【不能……输！】
身体的斜下方，普通人惊慌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已经清晰可闻，他甚至已经能听清哪个声音是男人发出的，哪个是女人发出的。
可是他不能回头，他知道身下就是人群，身下就是地面。只要让这艘运输舰残骸接触到人群，他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可他不想输，他天生就讨厌【输】这个字，而铿惑的死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输一次就意味着输所有，输一次就意味着失去全部。哪怕是一无所有的他，也不想失去【胜利】这为数不多的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东西。
湛蓝色的纹路浮现在他的皮肤上，自瞳孔处向身体的各处延伸。由律者核心而生的崩坏能回路如同战纹，是他使用自己的能力超出安全阈值的体现。
战舰的速度正在减缓，但这还不够，它还在坠落，而距离触底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对于这个庞然大物来说，百米不过一个身位，但对于韦德来说，却是能够拼死一搏的缓冲距离。
他已经尽力了，大不了最后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飞走，没有人会责怪他什么。
与浮空战舰的角力依旧在继续，不知不觉间，韦德的脚底已经触碰到了地面。
他已经无法再保持一手排斥战舰一手排斥地面的姿态了，斥力造成的压强已经向着周围泄露，拥挤在一起无法逃生的普通人被这股压力压在一起，动弹不得。
如果他再这么继续下去，这股斥力总会波及到周围的人群身上，在运输舰落下来之前就先把他们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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