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符华的声音悄然浮现，依旧如以往的沉稳：“琪亚娜，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知道了——”琪亚娜的声音拉得长长的，满是不情愿。
琪亚娜来到天穹市已经快半个月了，而这也是她停留时间最长的一个城市。
最开始的时候，琪亚娜还是在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铿惑的下落，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公共电话亭里的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
琪亚娜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什么电影里见过，一个神秘人通过这种方式给主角打电话，以显示自己的神通广大，进一步控制主角或者设下阴谋——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是现实中，往往是有人用这个公共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然后电话另一端的人过了一会儿回拨，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毕竟如果你看过一千部电影，就会发现现实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可琪亚娜再三犹豫，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哪怕不说话也好，哪怕对方是陌生人也好，她只是想和别人交流一下。她甚至都不需要出声，只希望有一个人对她说说话。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电话已经响了好几趟了。
但是让琪亚娜没想到的是，从接到那个电话起，这趟旅途就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人，一个魂儿还是其它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还有一个AI。
琪亚娜本来是不信任这个从公用电话里突然间冒出来的爱酱的，但符华却坚持说她可以信任。况且爱酱既然能精准地操纵公用电话亭，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无论她是天命或者圣芙蕾雅学园哪一方的，对自己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符华却信誓旦旦地用自己的命担保爱酱可信，并且绝不属于任何一方。
因为在天命总部，有三个人的枷锁被斩断了，让他们都获得了自由。
她斩断了铿惑的枷锁，让他不再被创造出他的那些人所设下的规则束缚；
她斩断了爱丽莎的枷锁，让她从此不再作为一个被电子协议框架和最高权限束缚的AI活着；
而铿惑，斩断了琪亚娜的命运。
而现在，则是这些自由该产生些作用的时候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叫我的名字！琪！亚！娜！
燃烧的仓库近在眼前，但仓库的外墙上满是整齐而又细长的破洞，仿佛镂空的雕刻品，让琪亚娜心里的不安成倍放大。
一道剑气破墙而出，在外墙上再添一道狰狞的洞穿伤，琪亚娜的脚步为之一缓。
“小心，里面可能还在战斗。”符华出声提醒道，“先观察情况。”
“我知道。”琪亚娜心慌意乱地回答着，纵身一跃，身体跨过六七米的距离，经过一段距离的下坠后，勉强扒住了仓库外墙上的窗户。
琪亚娜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向里面观望，浓密的烟呛得她不住地咳嗽起来。
“是芽衣！”琪亚娜发出一声惊呼，手脚并用地顺着窗户爬了上去。
“先观察情况，别贸然暴露！”符华急忙提醒着，可是为时已晚，琪亚娜已经探进去了半个身子。
仓库中的两人在火焰中战斗，锋锐的剑气和凛冽的寒霜碰撞着，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剑气正在被压制。
尽管剑气纵横把地面犁出一条条伤痕显得十分霸气，但这些攻击却没有落到敌人的身上，反而是每一道寒霜都逼得芽衣不得不收刀防御。
“丽塔……”琪亚娜看着与芽衣交战的另一个人，低声喃喃着她的名字，“她怎么会在这……难道是天命总部……”
“嫂砸，圣芙蕾雅学园也在这座城市里，她们的支援很快就到……”
“不行！”琪亚娜奋力一撑，跃进了仓库，“谁知道支援什么时候到！芽衣现在就有危险！”
芽衣持刀的右臂上已经挂满了冰碴，她的胳膊是丽塔的重点照顾对象。
每一次招架住丽塔的攻击，丽塔镰刀上的寒气就会侵入她的身体里一分。芽衣的胳膊已经被冻得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必须格外用力地握住刀柄才能确保武器不被击飞。
崩坏能通过她装甲上的能量直连线路不断地供给着她的武器，这把【破晓者·塔尔瓦】是特斯拉博士为了这套女武神装甲特意改装的武器，能够将崩坏能转化的电流以电浆的形态射出，拟态为剑气。
尽管它的破坏力惊人，但无法击中对手便等于零，反倒是丽塔的每一次攻击都能收到一定的成效。
随着一次次的招架，芽衣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跟不上丽塔的动作。寒霜在很大程度上麻痹了她的触感神经，她甚至都无法精准掌控每一刀挥出的力道。
为了针对这种情况，芽衣已经把战斗的地点选在了火焰的旁边，借助燃烧的烈焰抵抗着胳膊处不断加深的寒意，但是这也只能拖住一时，丽塔的寒霜愈发凛冽，芽衣甚至都不知道丽塔是否还有留手。
刹那间，丽塔体表缠绕的粒子流猛然扩散，犹如被撑开的线圈，化作凛冬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地板上出现了大片的冻痕，就连芽衣身后倚靠的火焰都在这一击之下消散大半。新月粒子如黑洞般疯狂地汲取着环境中的热量，转化为【苍骑士·月魂】的储备能源，丽塔装甲上的新月粒子发生器已经进入了全功率运转状态，粒子流喷射而形成的片翼在她背后清晰地展开。
“苏醒吧，冰霜的主人！”
似乎是回应着丽塔的呼唤，一道如死神般的幻影在她身后展开，那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幻影手持着同样的镰刀，刀锋所指之处，万物皆陷入凝滞，即使是火焰也不例外。
身后的火焰已经消失，对方显然又全力施为，芽衣只觉得一阵让自己无法呼吸的杀意迎面而来，像火车头一样撞在她身上。
金属鞋跟踩在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和芽衣粗重的呼吸声中显得分外惹耳。
“滚！”
一声厉喝如神兵天降，一杆黑白相间的长枪陡然从丽塔身后飞出，长矛的前半段与后半段并未连接，中间悬浮着一颗金色的菱形水晶。
芽衣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杆长矛，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
“给我从芽衣身边滚开！”
熟悉的声音。
一道紫色的空间门在丽塔身后展开，长矛便是从中飞出，但它并未合拢，一头雪白的秀发骤然闪现。
琪亚娜单手抓住亚空长矛的后身，仿佛抡大锤一样向着丽塔横扫而去。
丽塔身后的幻影举镰抵挡，但它并没有实体，只是新月粒子的聚合相，它所能做的只有抵消掉那根亚空长矛上附着的崩坏能，并不能阻止它的推进。
“K-423！”丽塔又惊又怒，她没想到琪亚娜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镰刀太长，丽塔根本无法收回刀身防御，只能将刀柄举起，横拦在亚空长矛的挥击路线上。
一股大力传来，即便丽塔提前做好了防御姿态，依旧被这一击击退，鞋跟在冰面上连踏出数个碎印，
但她立刻就调整过来了心态，脸上的神情收敛，立刻转移目标，一声不吭地向着琪亚娜冲去。
“我不叫那个名字！”琪亚娜大声地驳斥着丽塔，手中的亚空长矛挥舞如疾风，物质化的空间与魂钢碰撞，激发出大片的火花。
“是你！你来得正好！”丽塔没有理会琪亚娜的话，接连出现的人和话已经让她的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
亚空长矛和镰刀疯狂地碰撞着，每一次都无比凶险。丽塔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留手，每一刀都充满了杀气。
“芽衣！你快走！”
“琪亚娜！”芽衣没有逃跑，而是拔刀冲了上去，她不可能看着琪亚娜一个人对抗丽塔，更何况还有一旁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绘奈。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们！”丽塔的眼神中弥漫起凛冽的寒芒，直到此时，她才动了杀心。
镰刀的刀头一勾，灵活地绕过亚空长矛的矛身，钩住了它中断的缝隙。丽塔用力一别，竟然把亚空长矛从琪亚娜手中夺掉。
但是琪亚娜的灵活超出了丽塔的想象，一道虚数空间门在空气中展开，亚空长矛如脱钩的游鱼一样飞入虚数空间门内，又如跃出水面的锦鲤一样从琪亚娜身边的空间波纹中飞出。
“芽衣！你带着绘奈先走！她留不住我的！”琪亚娜并不希望看到芽衣留在这里，她对自己逃命的本事很有自信，此刻反而希望芽衣快点跑掉。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丽塔脚步一错，镰刀收回，拦在了芽衣的身前，“你们不是恨我吗？K-423！就在今天做一个了断吧！”
“你！”琪亚娜也被丽塔勾起了火气，两个人就像柴火遇到了汽油，一点就着，“我不叫那个名字！”
琪亚娜抽身退开，重新拉开距离。而丽塔则紧步跟上，两个人的眼睛中只剩下了彼此。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琪亚娜骤然感到一阵心悸，刚才那一闪而逝的东西让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武器再次碰撞，琪亚娜借着碰撞的力量再次向后退去，凌空一跃，脚下的崩坏能凭空凝结成一个平台，一踩即碎，但琪亚娜却借助着它跳上了身后的高架。
丽塔的追击如附骨之蛆，寸步不离。一道道冰柱在她身前拔地而起，她像踩着梅花桩的演武者，几步便追上了琪亚娜。
丽塔的高高跃起，身影仿佛化作扑击的雄鹰，手中的镰刀挥舞，将挡在身前的栏杆瞬间切碎。丽塔落在了高架之上，略微下伏的身体稍作缓冲，便再次向着琪亚娜追去。
气流卷起了丽塔额前的刘海，将她的左眼暴露在了琪亚娜的面前。仅此一瞥，琪亚娜终于确定了刚才看到的东西。
紫色的纹路，如纹身一般顺着丽塔的眼眶蔓延，熠熠生辉的崩坏能侵蚀纹路将她的眼睛映衬得如同魔眼。
琪亚娜咬紧牙关，用力挡开丽塔的攻击：“丽塔！你被崩坏能感染了！”
“是吗！”丽塔根本就对琪亚娜的话无动于衷，“你是想说，我和你一样，是吗！”
“我们……”琪亚娜想要大声地反驳，可是却突然间发现自己没话可说。
若是说崩坏能侵蚀……自己可是……
“说不出话了吗？”寒霜四逸，高架顿时覆盖上一层寒霜，丽塔特制的鞋底可以防滑，但琪亚娜的鞋底却不能提供足够的摩擦力。
“是……我们都一样！可是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你！”
镰刀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向着琪亚娜劈来。镰刀本就是不容易招架的武器，它弯曲的刀刃会直接绕过招架者的防御，攻击到武器后的敌人。
琪亚娜不退反进，双手上举亚空之矛，拦住了镰刀的刀柄。一道狭小的虚数空间门展开，将亚空之矛的前半段吞噬，再从琪亚娜的身后出现，堪堪挡住了镰刀疾退的刀刃。
琪亚娜终于回过了味儿，很久以前心里就有的猜测顿时被正主证实：“你在对别人的男朋友抱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幻想啊混蛋！”
“我觉得气氛好像变得有点不对劲了……”琪亚娜的兜里，那个手机小声地嘀咕着。
而符华则沉默不语，不知是无视了爱酱的话还是用沉默表示认同。
两个人的身影越打越远，有着冰柱踮脚和虚数空间门的丽塔和琪亚娜机动性远非芽衣所能及，再加上顾及一旁的绘奈，她没能第一时间追上两人。
“他死了，可你为什么还活着！”丽塔的短发随着夜风飘扬，把她已经被崩坏能侵蚀的左眼完全暴露在了琪亚娜面前，“你什么都没做，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从头到尾，你都在等着别人来救你，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
丽塔的诘问让琪亚娜一时之间没法回答，她知道丽塔说的是在天命总部时自己化身第二律者的事，可是……
可是她也想做到啊！当时没做到就是没做到，你拿这个东西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K-423！可他为了你呢？他为了你去死了！”
“你说什么？！”琪亚娜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怒火，“我再说一遍！我不叫K-423！”
“那你又是什么？可悲的第二律者？害死了铿惑的罪魁祸首？”丽塔的脚尖在仓库的墙壁上重重踏下，追逐着琪亚娜的身影来到了仓库外。
月影之下，两个人在天台上飞速地奔跑着。
一逃一追，仿佛两只在夜里飞翔的蝴蝶，跨过房顶，跨过街区，离那个燃烧的仓库越来越远。
丽塔单手持握着镰刀，借助机动辅助装置在相近的楼房墙壁间飞速攀升，向着琪亚娜追去。
琪亚娜踩住楼外的楼梯，向上高高跃起，双手张开，深夜的圆月在她身后呈现，将她的身体映衬成一轮剪影。
“K-423！”丽塔的声音中终于沾染上了怨毒。
但也在这同一时刻，【苍骑士·月魂】的崩坏能自我检测系统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计算后即刻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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