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德莉莎急切的声音在休伯利安号的通讯系统中响起：“呼叫休伯利安号，收到请回答。”
韦德神情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身上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进入了紧绷状态：“这里是韦德，发生什么事了。”
“目标已死亡，尸体被破坏情况严重，情报无法回收。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把画面转接给我。”韦德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给我看看它的尸体。”
【死了？】
韦德长舒了一口气，但在进行进一步的判断之前，他还不能下定论。
现场画面很快便被传送回了休伯利安号，呈现在韦德面前的是一片凌乱的惨状。
在灯光的照射下，废城区的石砖路呈现出灰扑扑的色调，碎裂的砖块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了极为激烈的冲突，而被害人的尸骸则散落得遍地都是，画面中的芽衣和布洛妮娅正在努力试图把这具【尸体】拼起来。
与韦德以前见过的所有【世界蛇】的情报人员都不同，这个【灰蛇】几乎有一半身体都被进行了机械化改造，地面上流淌的只有少量鲜血，更多的是黏糊糊的机油和电池液。
韦德一言不发地盯着画面，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以韦德对【世界蛇】的了解，【灰蛇】很有可能也是一个接受过大量机械化改造的改造人，并且很可能是【世界蛇】的蜂巢式思维网络的重要节点，甚至是最高服务器。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灰蛇】是【世界蛇】的首领，只是因为它负责情报收集这方面的工作。
韦德记得在沧海市受到【月光王座】号驱赶的大量崩坏兽袭击时发生的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世界蛇】究竟是怎么挟持了【月光王座】号，但随着他对【世界蛇】基层情报人员的深入解……了解，他大概猜出来了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潜伏在【逆熵】多年的卧底，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借助身体中移植的电子元件有计划地夺取了【月光王座】号，在设定完目的地后，跳入战舰的崩坏炉毁灭了自己。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在韦德看来，这可未必，就像现在的【灰蛇】一样。
【我明白了……还差一块拼图……】
韦德经过多次推导后得出的两条分支——如果【灰蛇】存活，那琪亚娜很可能还很安全，因为这应该是【灰蛇】耍的把戏，但这也说明【世界蛇】似乎做了多余的事，或者另有图谋。
可如果【灰蛇】死了，连身上的电子元件都被拆掉，这就说明另一个情报买家已经捷足先登，并且抢在圣芙蕾雅学园赶来之前灭了口。
【既然如此……接下来要确认的一件事就是……对方是否留下了线索。】
在猎杀者小队正在勘测现场情况的时候，在外围警戒的绘奈却突然发出警示：“学园长，天穹市的刑侦无人机向你们那边去了。虽然是普通的警报机器人，可你们一旦被发现，巡卫机甲部队立刻就会赶到！”
“能拖延时间吗？”德莉莎的眉头紧锁，不愿放弃现场可能遗落的情报。
绘奈的回答干净利落：“收到，我们想办法引走警报机器人。”
芽衣还在拾捡着散落的机械零件，她回过头，发现布洛妮娅正半跪在【灰蛇】的遗体旁，似乎正在检查着什么：“布洛妮娅，发现什么了吗？”
布洛妮娅的声音突然在通讯中出现：“重装小兔正在扫描【灰蛇】身体中的电子元件……致命伤只有一处，一击毙命，是个老手；零件散落应该是暴力拆卸电子元件导致的；拆卸手法不专业，这从【灰蛇】遗体的残缺程度可以看得出来；值钱的财物没有被拿走，但少了电脑和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灰蛇】的身体接受过大量的仿生改造，但是少了一只眼睛，后脑的芯片室被摘除，应该是电子义眼和神经插件……”
随着布洛妮娅一一列举，【灰蛇】身上的电子设备似乎都被带走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的目的与她们一致。
“对方也是冲着这份情报来的，结果已经很明了了……专业的杀人手法，不专业的器械拆卸，女武神部队最为符合这个特征。”韦德装作在若有所思地分析着，“【天命】来了，先我们一步夺取情报，还把我们的后路截断了……”
“等等……找到了。【舰长】，布洛妮娅发现了没有被对方带走的东西。”
这是韦德和德莉莎之前商量过的事，在这次行动中，他的代号是【舰长】，所有人都必须以这个代号称呼他。尽管女武神们都感到了一丝丝别扭和不情愿，但好在这个称呼只会持续这一场行动，因此也没有引发太大的抵触。
【灰蛇】的手掌被重装小兔强行掰断，用那只巨大的金属爪像绣花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其中的一个夹层挑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布洛妮娅的手中。
“这个夹层隐藏得很巧妙，容量看起来很小，伪装成了脉冲器的控制芯片，但刚刚重装小兔扫描到了它的内侧。它不是控制芯片，而是身份认证芯片。”
远在天边的韦德沉默了一会儿，举了一个例子：“……门禁卡？”
“可以这么理解。”布洛妮娅思索片刻，“重要的情报往往都有备份，也许我们可以再尝试一下，找到【灰蛇】的根据地，利用这块身份认证芯片寻找情报的备份。”
“百密一疏吗……”芽衣沉思着，“对方夺走了情报，但没有发现这枚芯片。”
韦德的声音再度响起：“明白了，立刻撤离，【以太小队】那边撑不了太久，我们不能引发天穹市的大规模警报。这份情报既然可能已经落到对方手里，我们必须立刻跟上，不能让天命先找到琪亚娜……想办法找到【灰蛇】的地盘，搜索琪亚娜情报的备份。”
听到韦德的话，芽衣略微迟疑了一下： “【舰长】，你不觉得你的判断太武断了吗？万一这是个陷阱……”
韦德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布洛妮娅找出那个线索。
【德莉莎，先听我说——你们中了埋伏，天命的女武神部队正在暗中观察你们。】
这种话韦德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他之前做的那些准备就白费了——况且现在她们也不会遇到危险。
韦德的嘴角微微上扬，靠近麦克，深吸一口气，回忆了一下那个气急败坏的语气。
“开什么玩笑，我会掉进别人挖的坑？你瞧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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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市西侧的高楼之上，一处明亮的广告牌播放着色彩斑驳的广告，把它身下的影子深深埋藏。
丽塔的胳膊支在栏杆上，悠闲地俯瞰着车水马龙。
这些流光溢彩与她无关，她早就不是能对这繁华人世产生向往的小女孩儿了。
那个会在夜里眺望灯火的小女孩儿，早已被她亲手埋葬，连带着的还有她的天真和心软。在天命总部，那个小女孩儿发起过最后的挣扎，但还没等她做出决定，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是天命的【处刑人】，被她的镰刀收割的生命甚至比她眼中的灯盏还要多，每一个生命都曾璀璨如灯火，但最后都在寒霜下凋落。
一个【灰蛇】，在她的履历上连一个零头都算不上。
猎杀者小队交谈的声音通过她的耳麦传入了耳朵，她们的计划没有一字错漏地落入了丽塔的袋囊。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忽视那个难以被发现的小物件，但那可是德莉莎，她的战场嗅觉是在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在发现接头人已经神秘死亡后，必然会竭尽全力搜集现场情报。再加上作为顶尖黑客的布洛妮娅，发现这枚电子芯片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枚身份识别芯片是丽塔故意留下的，就像爱斯基摩人的猎熊陷阱，把刀片埋进海豹鲜血冻成的冰块中，引诱着北极熊去舔舐。她们舔得越多，失血就越多，最后会筋疲力尽地倒在桶旁。
她确实不擅长电子仪器的破解，现在手头更是没有相关设备，她拿走【灰蛇】身上所有可能带着情报的东西，但这些东西的价值在当下约等于砖头。
所以她要等着，等德莉莎为她找到情报，然后爱斯基摩人从冰屋子里走出来，把因失血而死的北极熊抬走。
丽塔把玩着左手中的电子义眼，在自己的眼眶前比划了一下，右眼微阖，抬起右手，做出一个瞄准的动作，仿佛是瞄准了她的猎物。
“Biu~”
北极熊开始舔舐藏着刀片的冰血了。
突然间，丽塔一愣，心跳加快，手中的义眼险些滑落。
耳麦中那声气急败坏的怒吼让她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这个声音她没听过，但声音有变化可能是使用了变声器，为了防止窃听者听出他的声音。
这个语气……如果是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对于丽塔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曾无数次地听到这个语气的主人气急败坏地解释自己的恶作剧为什么没有成功，也无数次地见过他被恶作剧对象怼脸后气急败坏地自我检讨。
她的手猛然攥紧，似乎是怕电子义眼掉下去。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慌乱，两个字在她的唇边徘徊，却迟迟不能说出口。
丽塔收整了玩闹的心态，将电子义眼收起，目光投向了那片隐没在黑暗中，了无灯火的废城区。
她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是惊疑于自己的判断。但片刻之后，便自嘲地笑了笑。
“这种小把戏……可骗不过我哦。”
第七百一十三章 【灰蛇】的基地
楼顶天台，丽塔面色沉重地躲回了阴影中，拿出通讯器，拨往遥远的欧罗巴大陆：“大主教，目标已经出现。”
奥托的声音如期而至：“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丽塔犹豫了一下，她已经识破了圣芙蕾雅学园的诡计，但对于对方的这个小花招，她还是想要汇报一下，听一听大主教的意见：“大主教，我从截获的圣芙蕾雅学园通讯中，听到了代号为【舰长】的人，虽然对方的声音和那个人完全不同，但语气却惊人的相似。属下认为这里有几分蹊跷，请允许丽塔负责调查此事。”
“你是说，你窃听到了圣芙蕾雅学园的内部通讯，发现里面有一个自称【舰长】的人。虽然声音不同，但语气几乎完全一致，你觉得这是圣芙蕾雅学园在故布疑云，想要调查一下？”
“是，丽塔并不认为他还活着，圣芙蕾雅学园可能在除了抓捕K-423之外还有别的任务，这个【舰长】的存在还需要调查。”
“知道了，天穹市的所有事项都全权交给你来负责，别让我失望。”
奥托的通讯断开，留下丽塔一个人在天台上吹着冷风。
早春的寒风在丽塔的发梢间细碎，搔得她痒痒的。她低下头，将通讯器细心地收好，再次抬头眺望远方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上了比春寒料峭还要凛冽的杀气。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敢偷偷借用他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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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丽塔所在高楼的对面，猎杀者小队正在暗巷区中穿行，向着灰蛇的仓库靠近。
布洛妮娅突然停下，抬起手示意其他人停止前进：“前方有四个警报器，稍等一下。”
“交给我吧。”绘奈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凛子，萩，警戒。”
“等一下，不止警报器。”布洛妮娅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重装小兔正在扫描警卫装置，这里如果有警报器，不可能没有守卫。我们需要先确定敌人的位置和数量，以免在拔除警报器的过程中打草惊蛇。”
“……明白。”绘奈答应着，将铳枪收起，更换了圣芙蕾雅学园的茜瓦利尔制式步枪，“把警报器的数量发给我。”
重装小兔的光学探测器切换成了投影模式，将键盘和画面投影出来。布洛妮娅娴熟地操作着重装小兔身上搭载的电子入侵装置，寻找着灰蛇基地的外接端口。
在布洛妮娅忙着寻找灰蛇仓库的主控系统接入端口的时候，德莉莎接过了蒲公英式侦察机的指挥权：“正二，背一，侧一，已经在同步地图上标时出来了。”
“收到。”绘奈嘴里咬着枪挂榴弹发射器，把瞄准镜装好，“一会儿如果出现守卫怎么办？”
“没有探测到生命信号，如果有机械守卫，就杀进去。”德莉莎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我们现在必须抢时间。”
“明白。”绘奈将枪械组装完毕，架在了天台的边缘，“正在寻找目标……等等，有情况。”
其实用不着绘奈提醒，轰然碎裂的墙壁和巨大的轰鸣声也在同一时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高大的墙体碎裂成轮胎大小的石块，在昏暗的灯光下被抛飞，砸进远处的阴影中。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型机甲自烟尘弥漫的空洞中奔出，每一步都如巨象奔跑般地动山摇。
“敌袭！”德莉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提醒，便进入了警卫机甲的攻击范围。
毫不花哨的一拳自上而下，仅一击便将德莉莎所在的地面轰碎，化作漫天激射的碎石。巨大的机甲体表萦绕着因过充而逸散的崩坏能，光学探测器中闪烁着恶鬼般的红芒，身边飞舞的烟尘随着它的动作而流动，仿若屠灭世间的夜叉。
巨型机甲的铁拳深陷在地面之中，正是刚刚一拳砸在了德莉莎身上。此刻，它正缓缓拔出地面，碎石和砖块在它的拳上簌簌震落。
“德莉莎，天穹市的巡卫机甲突然集体失控，现在正在天穹市内制造大量破坏！你那边怎么样了！”爱茵斯坦的声音在紧急通讯中响起，竟然还带着罕见的焦急。
“好得很！”德莉莎咬牙切齿的声音自深坑中传来。
此时众人才发现，那并不是巨型机甲把拳头拔出深坑，而是拼尽全力地下压，却被下面的人硬生生顶了起来。
德莉莎矮小的身躯上撑着的是横放的巨型十字架，那比德莉莎身体还大的拳头没有对十字架造成一丁点的伤害，更别提下面的德莉莎。
如神话生物般巨大的机甲，和还没有寻常人高的小小修女，两者的角力竟然以体型小的一方获胜而告终。伴随着德莉莎的大喝，巨型机甲的拳头被偏斜向一旁，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恰如其分的榴弹在巨型机甲的光学探测器上炸裂，激起滚滚热浪。而德莉莎则趁着这个机会，抡起【犹大的誓约】高高跃起，将巨大的十字架狠狠劈向巨型机甲的头部。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钢铁扭曲声，巨型机甲的头部被整个砸进了它的胸腔，光学探测器的接收端更是被整个砸成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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