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当然了，罗刹国现任扛把子硬得很，如果可可利亚敢用这件事来要挟罗刹国，恐怕可可利亚在罗刹国的所有企业会在一夜之间被全部封停检查——就以偷税漏税的名义，然后审核过程还又臭又长，这些企业大概会停工个几年来等政府大爷查完税。到时候哪怕查完说罗刹重工没有问题，那这个企业也已经凉了。相信我，在重要利益当前的时候，罗刹国那个扛把子绝不会在意什么失业率。”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米高扬中央设计局是由罗刹国政府扶持的，尽管天命怀疑米高扬设计局与【逆熵】有猫腻，可罗刹国政府应该也抓不着米高扬中央设计局的把柄。现在我们突然间告诉罗刹国政府的扛把子，说他手底下的设计局有人在搞人体实验而且他还不知道，你猜他会怎么做？”
“他会先我们一步把米高扬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查一遍。”德莉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而且如果我们不告而攻，罗刹国和【天命】的关系会瞬间僵硬，甚至这么多年里建立起来的……”
铿惑打了个响指：“错——重点在于前者我们连汤都喝不到，后者我们不但能喝汤还能吃肉。至于罗刹国那边怎么处理，让总部头疼去就行。反正我已经告诉秦澪音了，她也肯定会向我奥哥那里求证，现在既然秦澪音没有对进攻米高扬中央设计局提出异议，也就相当于大主教默许了，甚至我估计他正在心里捣鼓什么坏水儿呢。你的下一个问题是西伯利亚支部的政治立场对吧，你是怕西伯利亚支部因为不想得罪罗刹国政府而拒绝这次提案？”
“不，不用解释，我相信你已经准备好答案了。”德莉莎突然出声打断，背靠着椅子陷入了思索，偶尔抬起头看铿惑一眼。
德莉莎盯着铿惑看了半天，才松了一口气，好像有些惆怅：“铿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啊，”铿惑十分痛快地承认了，没有丝毫的遮掩，“这次袭击过后，【逆熵】内部洗牌，【逆熵】势力退出极东地区和西伯利亚，而接任者——是圣芙蕾雅学园。换句话说，就是我把正在下棋的人的棋盘子掀了，揪住其中一个下棋的人暴打，等我把她打进医院了，这个位子就归我们了。而且很巧，其余的棋手中有一个跟我很熟，另外一个会联手和我暴打那个下棋人，其余的棋手会冷眼旁观甚至拍手叫好。”
德莉莎皱紧了眉头，她心里对于铿惑的这个提案其实很不赞同，这会让圣芙蕾雅学园向着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越走越远。
一直以来，她的愿望都是建立一所供女武神学习成长的学园，让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们得到应有的教育与校园生活，而不是被战斗和任务填满。
但是现在，这个愿望却好像在越走越偏。这是一所学园，她不希望有人把那些不该被这个年纪的孩子们认识到东西带进学园里来：“……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铿惑坦然地点了点头：“知道啊，我要重新摆一个棋盘，这次新棋盘的规则制定里，我也要参加。”
德莉莎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同意？我们是一所学园，你这是要去争霸？”
铿惑面对着德莉莎的诘问与逼视，毫不退让：“但是你不得不同意。”
“铿惑！”德莉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铿惑怒目圆瞪，“你来当这个支部长好了！”
“当就当！谁怕谁！”铿惑也拍桌而起，毫不退让。
德莉莎愣了一下，她的本意是质问铿惑，不是征询他意见的来着……
“德莉莎，你还在做着美梦吗？”铿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里是一所培养女武神的学园，不是培养高中生的学园。这里必须教会她们的不止是如何作为一个人类，也应该教她们那些普通学校不会教她们的东西——刀与剑，枪与血。”
“……”
“德莉莎，你扛着的东西太多了，而这些东西很多都不是你该扛着的。你扛起的只是一个假象，一个她们生活在蓝天下的假象。如果有一天你垮了，你扛着的那片蓝天也会垮掉。到时候，从未见过真正星空的她们将会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原来还有夜晚，原来还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深渊。到了那个时候，你才愿意让她们见到真实的世界吗？”
“这种话……竟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德莉莎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什么意思，称赞我工作认真？”
“我是说你这个人不可救药。你应该比我清楚，有芽衣和琪亚娜在的圣芙蕾雅学园已经不可能是一所学园了，它必须，也不得不是一个强大的军事组织。如果我们没有强壮到能够把所有人都按进马桶里淹死的肱二头肌，这次新西兰发生的事我们还会遭遇第二遍，第三遍，而且一次比一次难以招架。”
“德莉莎，你问我想做什么，那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了。”
“我们受制于人，是因为我们站在这个世界已经制定好的规则里。我们的脚下是方框，我们只能按照规矩从一个框跳到另一个框里。有时候下棋的人考虑不周，我们就可能被对方的棋子吃掉——或者下棋的人考虑得很周到，会用我们换掉对方的两个棋子。”
“我们没法反抗，我们被拿捏着。”
“因为这个世界……它的规则已经被上一任战争的胜利者们制定好了。”
“德莉莎，如果你是真的为学园好，就支持我。”
“我们，要夺得这个席位。”
第六百零七章 琪亚娜不需要开导
柔和的机械女声响起：“射击训练完成，移动标靶数量400，命中数量377；固定标靶200，命中数量195。综合评定：S。请进入休息区休息，下一次训练时间为45分钟后。”
“呼……”
琪亚娜喘着粗气，放缓了呼吸频率好让自己的心跳快速恢复正常速率。她把被汗水粘在脸上的发丝胡乱地划拉到辫子上，把训练用双枪收归一手，快步向着训练室角落的休息区走去。
“咕嘟咕嘟——”
一大瓶能量饮料被琪亚娜仰着脖子一口气灌了进去，冰凉的水分让琪亚娜精神一振，但马上就被身体各处传来的疲劳感压了下去。
背靠着单人训练室的墙壁，琪亚娜觉得有些发凉。刚刚结束运动，身上的汗还没消，训练室的空调吹得她很不舒服。
往常，一轮完整的射击训练她就会在浴室里淋浴后离开，但今天她想多训练一轮。一轮完整的射击训练消耗的体能很多，因为这并不是传统的固定位置射击训练，而是类似于古时骑射手一样的动态训练。
训练室会利用投影制造敌人的标靶，将琪亚娜笼罩在战场的中心，她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一轮射击训练长达三个小时，不但考验她的长时间集中能力，更考验她的体能。
假想敌并不仅有标靶，也会有按照杀敌数量刷新的崩坏兽，死士和泰坦机甲。这些兵种配合起来极其难缠，很多时候连下一波标靶刷新出来了，琪亚娜都没解决上一个阶段假想敌，不得不在敌人的攻击中抽空射击那些刷新出来的标靶。
人一旦冷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因为她的身体没有多余的力气供她干别的。在这难得的四十五分钟休息时间里，琪亚娜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自己昨天对铿惑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可铿惑并没有发来信息，反而是好久没见的符华问了她在哪。
“我在二号训练馆，有什么事吗？”
回完信息，她便发起了呆。
铿惑没有来找她，是自己昨天说的话让他不知所措了吗？
大概吧，现在想来，他当时心情也是很沉重才对，可自己偏偏对他说了那样容易引人误解的话——但是自己心情也不好啊，况且自己又不是对他发火……
琪亚娜缩在长椅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心里实在舒畅不起来。
不过也是吧……他通常都是很忙的，今天应该是又有事要忙，所以没空跟我说话。
Emm……
可是……可是以前出了事都是我安慰他，那现在呢？明明自己也很想被人安慰……
【我们的事先搁一搁吧】
琪亚娜的手指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头发，羞耻得几乎要从长椅上滚下来了。
“我干嘛说这个啊！很帅吗！啊啊啊啊啊啊！”
琪亚娜在长椅上晃来晃起，用自己的后脑勺撞着墙，恨不得把这段记忆从脑海里抠出来忘掉。
“唔……”
可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琪亚娜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并不希望铿惑还像以前那样花很多时间陪自己，但她又感觉生活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以前铿惑也经常出差，但那时候自己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当时的踏实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是会回来的，可这次呢？
这次他又不会走，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是因为自己主动让他离远点儿的关系吗？
如果是像以前那样铿惑自闭了，琪亚娜还可以主动去找他，让他知道至少万事还有一个人会支持他。可这一次是她不让铿惑来找自己，那铿惑是会乖乖听话，还是会就忍不住来找自己呢……
想到这里，琪亚娜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
果然，还是很希望……很希望铿惑能抱抱自己，柔声细语地安慰自己。哪怕被拒绝，也要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拉开，让自己知道即使努力了没有结果也没有关系。
这样，哪怕最后可能头破血流，她也有勇气去加油面对这一切。
“啊啊……”相比起刚才的羞耻撞墙，琪亚娜现在很明显蔫了不少，她侧躺在长椅上，等着休息时间结束开始下一轮训练。
这么想着，琪亚娜下意识地又拿起通讯器看了一眼。
尽管第一眼看去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但看清来信人是符华后，她反而比之前更失望了。
“现在有空吗？一会儿一起去买菜怎么样？”
琪亚娜考虑了一下，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各种烧腊，面点，烤串……
“不去了，今天还要训练。”琪亚娜顿了顿，以无上的大毅力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好回复，发送给了符华。
符华好像有些惊讶，发过来了一连串问号：“没训练完？我记得你通常这个时间已经训练结束了啊？今天又赖床了？”
琪亚娜瘪了瘪嘴，开始怀疑起自己在符华心里的形象来，可她的申辩在自己看来都有些心虚的感觉：“本小姐要发奋图强了！以后的训练量是双倍！”
“可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符华的问句里带着关切，“突然增加训练量的话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肌肉拉伤都是小事，伤了根骨才是重点。”
琪亚娜愣了一下，符华的语气让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这种骤雨未到燕低飞预感，无不说明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琪亚娜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赫然就是符华发起了语音通话请求。
“还真来了啊？”琪亚娜呼的一声坐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捧着通讯器，跟捧着个定时炸弹似的。
琪亚娜慌乱地看了看四周，想要找个地方把这个叮当作响的通讯器藏起来，至少别让自己听到它的铃声。可单人训练室是密封的，无论放在哪里，墙壁都会忠诚地把铃声反射回来，她能把通讯器藏到哪儿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琪亚娜站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一个解决这个突发事件的办法。
琪亚娜如临大敌地盯着手上还在震动的通讯器，面色纠结地犹豫了半天之后，把通讯请求拒绝了。
同时，还发过去一条信息：“射击训练开始了，回聊。”
刚才那一下如果她接了，百分之一百亿会被符华连续嘴炮半个小时。让自己注意训练强度和频率，不能急功近利，不可急躁，修行一事应循序渐进，如拄镐攀山，步步为营，不贵于日进千里，而贵于细水长流——这些都是符华以前跟她说的，她现在都快背下来了。
做完这些，琪亚娜长舒了一口气，把通讯器往长椅上一放，闭目养神了起来。
“铿惑该不会是误会了吧？”可还没养多久，琪亚娜就蹭的一声坐了起来，拿起自己的通讯器，正想翻开和铿惑的通话记录，却被自己的意志强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行……定好了规矩的，要好好训练，不能给大家拖后腿……”
可偏偏有人就不想让她努力训练。
“琪亚娜，发生什么事了吗？”符华的话看起来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却让琪亚娜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突然之间发奋图强，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半晌，琪亚娜仿佛才恢复了一点力气，拿起通讯器，把心里的疑惑打了出来：“是铿惑让你来找我的吗？”
可是她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好久，才挪到了删除键，把这句话删掉，换成了另一句话。
“本小姐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成为A级女武神(p≧w≦q)”
二号训练馆门口，符华看着琪亚娜的回复，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符华才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琪亚娜，我想和你谈谈。”
……
“哇！烧鸭！班长，我们买烧鸭好不好？”
“哎！炸鸡块！班长，我们买炸鸡块好不好？”
“哦！薯片半价！班长，我们……”
“好好好……”符华推着购物车跟在琪亚娜身后，连声应着。
铿惑在今天早上拜托她去开导一下琪亚娜，但是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并且见了琪亚娜一面之后，符华却觉得其实琪亚娜没有被开导的必要。
铿惑是关心则乱，身为局外人的符华看得却是一清二楚。倒不是说琪亚娜呆头傻脑睡一觉就把烦心事给忘了，而是因为这个姑娘有着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坚韧。
如果这个人是芽衣，符华也许会觉得她得鼓励一下对方，因为芽衣生性过于温柔，甚至有些优柔寡断，容易钻牛角尖。可这个人既然是琪亚娜……只要看着她别让她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努力过头了就好。
但是符华还是对于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感到很好奇，毕竟铿惑很少有如此慌张的时候。在铿惑联系符华的时，他的语气很诚恳，甚至称得上是慎重。如果不是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让铿惑都措手不及的事，他的语气绝不会是这种商量正事的语气。
“琪亚娜，心情好点了？”
琪亚娜回过头对着符华笑了笑，但随即便低下头去，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可这也仅仅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还是那副盎然的笑意：“我心情一直都很好啊。”
符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就顺着琪亚娜的话说了，可这一次，她觉得有些话还是挑明了说比较好。
“琪亚娜，确实是舰长叫我来看看你的情况的。”在这个问题上，符华能不背锅就不背锅，而且此时如实相告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很担心你的心理状况，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想亲自找你说的，但他这两天好像很忙，只能拜托我来看看你。”
“我……我知道啦……”琪亚娜低着头，但看上去并没有铿惑说的那样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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