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突然之间要求面见天命大主教,见了之后却又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就离开,这是天命顶级学者的特权——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就喜欢见奥托然后走人,而是这种程度的事故处于奥托对他们的容忍区间内。
但是中年男子并未就这么走出大厅,他走到了一半,突然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转过身来,用颤抖的声音向奥托说出了自己原本一开始就想说的话。
“大主教,我想我可能找到……崩坏能在战斗中会抵消掉大约五倍同做功量下常规能量的原因了。”
奥托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几乎是在瞬间就谅解了对方自进门以来的种种无礼。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目前得到的实验结果表明,一单位做功的崩坏能护盾并非抵消掉了五单位做功的常规能量,而是抵消掉了一单位做功的常规能量的同时……其余四单位做功的常规能量通过类似于势能升降的效应去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而第二个一单位做功的崩坏能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替代了这四单位做功的常规能量。我把它暂时称之为……崩坏能隧穿效应。”
奥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并不觉得这里不适合讨论学术问题:“能详细说一下吗?”
“在下之前写过一本关于能量势能的书,在里面详细记载并对比了崩坏能与我们所认知的常规能量的不同。在那里,在下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概念‘能量阶梯’,指的是能量具有等级,高等级的能量可以无条件地转化低等级的能量,在下也曾试图用这个假说来解释崩坏能的种种不符合我们目前所知的物理定律的特征。”
“但是它无法解释能量崩坏兽身上的能量中和现象,因为【五倍抵消】这个现象只出现在活着的崩坏兽身上,而当我们从崩坏能水晶中提取崩坏能进行能量中和实验时,【五倍抵消】现象却不存在了,这一直都是我们困惑的一个点。但因为崩坏能水晶中的崩坏能呈惰性,所以我们认为是活性崩坏能与惰性崩坏能之间的差别导致了这个现象。”
“可是在对【静谧宝石】进行能量拘束试验的时候,在下发现【静谧宝石】中提取的崩坏能虽然也是惰性崩坏能,却同样具有【五倍抵消】的特性。基于此,在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崩坏能的【五倍抵消】来自于【崩坏生命】的特征,而非【崩坏能】本身的特征。而【五倍抵消】的原理就目前观测,类似于……【崩坏生命】散发的崩坏能可以在空间或者什么东西上挖掘隧道,使外来的普通能量沿隧穴攀升,大约四单位的外来常规能量在攀升过程中因为不知名原因逸散或者转移到了隧穴的另一端;一单位的崩坏能顺隧穴跌落。这就是崩坏能在战斗中可以抵消五倍左右的普通能量,却无法进行同样程度的做功的原因。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而且实验数据来自于其它的非针对性实验……”
奥托笑了笑,这个假说确实值得对方火急火燎地来找自己,也值得让对方话都不说一句就打算回头重新验证:“请回来吧,我对它挺感兴趣的,如果可以,我想我们可以为它单独立一个新的研究项目。”
第五百四十八章 假如崩坏是活的
中年男子出乎预料地摇了摇头:“抱歉,奥托大人,这个假设目前尚没有足够的论据能让它站住脚。如果您对这个效应有兴趣的话,不如等在下回去重新推导一遍吧。”
奥托的眉毛扬了扬,险些笑出了声:“那好,就按你说的办。”
奥托安静地看着墙壁合拢,坐回了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中年男子自始至终都有一股恐惧被压抑在他的心里,也许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奥托却能从他的种种表现里读出这种情绪。
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感到恐惧呢?发现一个新的效应,通常来说都会让人兴奋,而不是恐惧才对。
除非,这个效应后面隐藏着一个更深的因。
奥托看了看时间,粗略地算了一下时差,伸出手在面前的光屏操作了一下,向铿惑发起了通讯。
“铿惑,睡了吗?”
铿惑那边似乎正在室外,传回来的不仅有铿惑的声音,还有呼呼的风声:“我能接电话就说明我没睡,有什么事吗?”
“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我们人类对于崩坏兽的攻击难以奏效的原因是崩坏能那不讲道理的【五倍抵消】原则吧?我们一直都认为崩坏能在能量阶梯上高于动能,热能等常规能量,但如果这个学说其实是错的呢?假如崩坏能其实只能中和同等做功的常规能量,剩余的四单位常规能量通过不知名的效应消失了,你会联想到什么?”
铿惑那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显慎重地沉默了片刻,在呼呼的风声催促了他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首先,我们要先定义这四单位的崩坏能的【消失】,它们是刷的一声彻底没了,还是转移走了?如果是前者,这不符合热力学第一定律。在不破坏我们现有热力学体系的前提下,【转移走】更有可能。”
奥托点了点头,提醒道:“【五倍抵消】原则也不符合热力学第一定律。”
“嗯嗯,我知道。”铿惑那边答应着,语气却显得有些奇怪,好像充满了疑惑,“那么,如果这四单位的能量是【转移】了,它们转移到哪去了?逸散在空气中?转移到了崩坏兽的体内?还是从能量态转化成了别的东西?比如说物质,空间?”
奥托感觉到铿惑的话可能只说了一半:“你大可以放心大胆地假设。”
“就是……如果是转移走了的话,可能性挺多的,但是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蝴蝶吸食花蜜的样子你见过没有?蝴蝶伸出自己的口器吸食花蜜的同时,也会沾上花粉。假如说【崩坏】就是那只【蝴蝶】,那么它伸出的【口器】就是崩坏兽,而与那一单位的崩坏能中和掉的常规能量相当于‘蝴蝶用力把口器探进去,花瓣与口器的摩擦力阻碍了口器的探入’,消失的那四单位的常规能量就是【花蜜】,通过【口器】转移到了这只【蝴蝶】的身体里……这很像一个捕食结构。”
“……你是说【崩坏】在捕食我们世界的能量?”
“差不多,但是崩坏兽的数量很多,用蝴蝶来形容可能不太合适……用章鱼怎么样?假设有这么一只大章鱼趴在我们的世界上,伸出无数条触手形成能量传输的管道,触手的末端化作崩坏兽吸引我们去打,然后把攫取到的那四份能量通过传输管道转移到这条章鱼的身体里……也许这条章鱼捕食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常规能量,但这个捕食结构可能差不多就是这样。”
奥托叹了口气,铿惑的脑回路每一次都让他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但不得不说,他的假设确实有道理,只不过欠缺验证。
“你觉得崩坏会是活的吗?像神明一样,是层次远高于我们的生物?”
铿惑那边犹豫了一下:“不排除这种可能。在与【蚩尤】作战时,我们发现【蚩尤】的体内环境和【无尽深渊】很像,但崩坏能浓度低很多,所以没有造成对女武神的持续侵蚀……如果【蚩尤】体内能出现和【无尽深渊】差不多的环境,那是不是说明它们之间有一定的相似度呢?比如说……【无尽深渊】其实是另一个超级崩坏生物的身体内部?”
“当初极东支部提交的报告上有说这个吗?”奥托那边反问了一句。
“当时不是谁都没往这方面想嘛。”铿惑有些心虚,赶紧把话题转移了开去,“不过话说回来,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突发奇想而已。”
铿惑小心翼翼地说道:“呃……我这个想法吧……只是个脑洞大开的猜测,也没什么验证的过程,只不过是盲人摸象,没什么可信度……”
“崩坏是活的,这不是更好吗?”奥托笑了起来,他把之前降下的工作台重新升起,看着上面那个进度条已经进展到81%的外置装甲,“既然它是活的,那我们就有可能杀死它。方士的知识里没有提过这种事吗?”
铿惑那边好像还在室外:“我们只是以【酆都】作为崩坏来源的代称,认为所有的崩坏都来自于一个不存在于我们当前空间的地方……不过这只是一种传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事吗?”
奥托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打开了操作面板的一个新框,上面【发送者:无色辉火】几个大字分外显眼:“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我们好歹是兄弟,偶尔也要交流一下。对了,丽塔和无色辉火这些天在你那过得怎么样?”
铿惑的声音突然间有了底气:“过得好极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出入车接车送,极东支部部长和日珥议会成员轮番作陪……”
奥托愣了一下,笑道:“作陪?你直接说是监视不就好了?”
铿惑的声音甚至能让人想象出来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怎么可能,人家远来是客,我们哪好意思做这事……反倒是无色辉火还一直监视着我呢……对了,哥,跟你说个事……她们俩这次任务有报销吧?器具损耗什么的,算在报销类别里不?”
奥托愣了一下,看了看无色辉火刚刚提交的报告:“……有啊,不过那得看是什么器械,怎么了?”
铿惑那边讪笑着,像即将骗钱却又不好意思的新手骗子一样:“那个……嘿嘿嘿……女武神实战考核的最后一天,我们打了一场表演赛。过程呢,有些激烈,下手重了点,我不小心把无色辉火的炮砸了好几台,她担心总部不给报销,所以拜托我来问问,这几天她就搁那监视我赔钱呢……我们的训练场地破坏也挺大的,不过这个我们自己负责修就行。”
奥托诧异地看了通讯面板一眼,哭笑不得:“啧,小滑头。你们那的地板能比无色辉火的专属浮游炮还贵?她用的可都是原型机……”
“不信。”铿惑那边否定得超快,一点都不照顾奥托的面子,“谁傻不拉几地在表演赛上拿出原型机啊,打坏的那些炮我都查过了,没有原型机,都是小规模量产产品。那门Sundae造价贵点,小一些的Sweet cone都便宜……”
奥托有些哭笑不得,铿惑的样子像极了在狡辩:“那你这是打了人家的炮,还不想赔钱,所以找我来当冤大头了?”
铿惑的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心虚,连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没有啊,主要是无色辉火要问,我替她问一下,然后还得去问一下秦澪音那边的保险金……”
奥托沉吟片刻:“这个嘛……那你先去找秦澪音问保金吧。”
铿惑深思熟虑:“那万一秦澪音那边让我先找你报总金额呢?”
奥托坦坦荡荡:“那你就来找我啊。”
铿惑穷追不舍:“然后你再让我先去找秦澪音讨论保金?我长得像皮球咋的?”
“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冤枉我啊。”奥托那边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转到了将来的日程安排上,“对了,神州那边新年过后,你有空吗?”
“……应该有,具体的我得查查日程。”铿惑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不过如果你那边有任务交给我的话,日程这些都是可以安排的……”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一件小事。”奥托看了看面前光屏上的进度条,“神州的春节过后,你抽个空来一趟总部。”
铿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站着的丽塔:“干啥啊?继续上次那个实验?”
奥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边对比着无色辉火传输回来的信息,一边继续说话:“你要是愿意再做一次那个实验的话我倒是不反对……倒也是,你来了就顺便再做一遍意识同步映射实验吧……”
“啊这边风好大哥你说啥我听不清哎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信号不好?”
奥托慢悠悠地说道:“哦,我刚才说【静谧宝石】的事,既然你没听见那就算了。”
铿惑的声音陡然拉近,好像刚才还把胳膊抻得远远的,听到了这句话后立马把通讯器拿回了耳边:“哎我听见了,你刚才说了【静谧宝石】对吧?它怎么了?”
奥托矢口否认:“没怎么啊,我刚才说【静谧宝石】了吗?你是不是听错了?”
“啊哈哈……那是我听错了吧……”铿惑悻悻地结束了话题。
“那这样,你再来做一次意识同步映射实验,【静谧宝石】可以再次租借给你们,并且我还可以提供给你其它几颗宝石的情报。”
“什么宝石?我们租借【静谧宝石】干嘛?”铿惑决定装傻装到底,“我们又没有多余的研究所……难道你准备在极东这块新建一个研究所?那我赞成啊,我保证给你保护得好好的……”
“少给我装,”奥托笑出了声,“你前些天在视察战舰的时候不是像丽塔提过了吗?体积小,能量充足,单体功率达到3000HW以上——你的目的不就是要这个吗?毕竟你也知道,这东西其实是律者核心,也只有它能满足你的要求。”
奥托的这句话分量可比之前的那些小事大多了,铿惑的笑声逐渐停歇,语气里带上了慎重:“那你要什么?”
“【静谧宝石】肯定不能白给你们,哪怕是借,你也只能借个几天,毕竟它不是普通的东西。”奥托那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回答,“我要极东支部的自律人形技术与总部共享。”
“哥……你这有点过分了吧?我们就借过来几天,你就把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要过去了?那宝石又不是不还你了……”
“但那可是律者核心。”
“那我不要了。”铿惑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奥托的语气不急不缓,听起来对这件事胸有成竹:“你确定不要了?如果那艘战舰不开动起来,可就是废铁一堆。”
铿惑向远离丽塔的方向挪了挪,靠在了阳台的栏杆上,给出的回答极为巧妙:“那就动不起来呗,反正我们也用不上它。”
不知是不是错觉,铿惑好像听到奥托那边传来了微不可察的轻笑。
“那就算了,等你春节后来总部再说吧。”奥托对铿惑的回答极其满意,“对了,你妹妹说很想你,你来了之后可以顺便去看看她。”
……
铿惑一脸懵逼地听着通讯那头的忙音,他没想到这段对话竟然在这里戛然而止。他沉默片刻,对丽塔笑了笑:“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其实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丽塔点了点头,“无色大人的性格很难让人感到舒服,丽塔在这里替她向您赔不是了。今晚风凉,铿惑大人请回室内吧。”
“你们这搞得我很难办啊……”铿惑并没有离开阳台,而是看了看客厅那里,正好和琪亚娜对上视线,不禁一笑,对她摆了摆手,“德莉莎也跟我说了差不多的话,不过她更直白一些,坦言希望我能帮忙给无色辉火做个心理疏导之类的东西。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提出类似的要求,但一直在强调无色辉火的社交问题和性格问题,甚至都有点让我开始同情她了……你俩是提前串通好的?”
丽塔只是微笑着,并未承认,也没有否定:“那铿惑大人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什么都不干。”铿惑拉开了阳台门,“给点建议或者适时地鼓励一下是可以的,你想着去引导她,去框定她该如何去活着……我还是那句话,如何活着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跟你们,跟我们都无关。”
第五百四十九章 去北面,去北面找
就在铿惑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德莉莎推门进来了。
铿惑赶紧往她身后看了看,发现没有无色辉火的身影之后竟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快就说完了?”
“啊?嗯……”德莉莎显然是在想什么事情,反应慢了半拍,“铿惑,你过来一下。”
铿惑站起身,跟着德莉莎走到了房门外:“怎么了?”
德莉莎略显苦恼地挠了挠头,看起来十分的茫然:“无色辉火……她走了。”
“啊?”铿惑没听明白德莉莎在说什么,“她走了?去哪了?去世了?”
“就是转头就走了啊。”德莉莎摊了摊手,对此也是大惑不解,“我就把你说的那套话给她讲了一遍,鼓励了她一下,然后她闷声不响地就走了……”
“走了就走了呗……”铿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走廊的窗外,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侦察无人机了,“这不挺正常的吗?”
“但我总感觉这次有点不一样。”德莉莎心事重重地靠着走廊的墙壁,“如果是往常,她大概会哦一声,然后说‘我要走了’。但这次不一样,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复述你的话的时候,她先是根本就没认真听,但越说到后面她的表情越不对劲,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想说出口的样子——我说完了之后她竟然还盯了我一会儿!你知道这有多罕见吗?这差不多跟胡查说话带标点符号一样罕见……”
“……你损人就损人,扯上人家胡查干啥。”
“……重点不在这里。”德莉莎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她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
铿惑都要被德莉莎搞糊涂了:“你总是说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但这个奇怪到底是怎么个奇怪法?她是感动得要哭了?还是气炸了想拿炮抡你?还有你找我出来到底是想表达个啥?”
“就是……”德莉莎自己也糊涂了,她本来是想问一下铿惑关于无色辉火的反应的事,但现在看来,她连完整描述无色辉火的反应都做不到,“我就是感觉……她当时的那个表情……有点像生气,但也有点像害怕,她转头走的时候表情看起来还有点像难过,而且全程都心事重重的——还有还有,她一个字都没提赔炮钱的事就走了,我本来还想跟她商量一下申请总部报销的事呢……你能不能分析一下她这是什么意思?”
“加油,我相信身为长者的你一定在这种事上比我有经验得多。”铿惑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德莉莎的肩膀,“说实话,我对无色辉火这个人也是一脸懵逼,但你比我好点,你最起码只有半脸懵逼。这事其实我帮不上什么忙,如果硬要我分析的话……应该是她这次听进去了吧。”
“听进去了吗?”德莉莎嘟囔着,看来无色辉火以前给她的印象还是太过难以磨灭,“但愿如此吧。”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撤了。”铿惑的手搭在了门把上,“不过……你想一想布洛妮娅,她俩在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方面其实有些相似的地方。布洛妮娅是无法做出回应,而无色辉火,你给我描述的那个感觉更像是她不愿意回应。这次她既然给了你一个复杂的表情,说明她心里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表达的本能了。”
德莉莎依旧有些不放心:“这是好事吗?”
铿惑叹了口气:“好事,都是好事。德莉莎,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被别人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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