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希儿？”铿惑伸手摸索着，但这并不大的狭小空间中却没有找到任何实体。
铿惑顿时着急了起来，他急匆匆地推开箱子盖，让光线照射进来，但在实验室的灯光下，被照射得纤毫毕现的木箱内却根本没有希儿的身影。
铿惑腾的站了起来，环视着周围，看到的却是严阵以待的实验团队和实验舱外挤在玻璃上的几张小脸。
布洛尼亚的脸几乎都要顶穿玻璃了，这是铿惑第一次从布洛尼亚的脸上看到了急切这种表情。
但是，希儿不在。
铿惑的心跳加速，额头渗出了大把大把的冷汗，他蓦地慌张起来，他确实设想过实验失败的情况，却没敢想实验失败了以后要怎么办。
铿惑六神无主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紧张，但是他的呼吸急促，即使是实验舱外的人也能看得出来。
铿惑回想起希儿在传送开始之前说过的话，勉强算是找到了点方向。他坐回箱子里，迅速地把箱子盖上，想要回到量子之海确认希儿的情况。
……
但是箱子没盖上。
或者说，箱子盖不上，它在即将合拢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无论铿惑怎么用力拉箱子盖，就是无法盖上盖子。
实验舱外的嘈杂声大了起来，即使是实验舱内都能听见外面如同大菜市般的喧闹，每个人的声音都掺杂在一起，让人根本分辨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咚——咚咚咚——”
响亮的敲击声传入了铿惑的耳朵，却让他一愣。他下意识地以为那是有人在外面敲实验舱的舱门，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很近，近得就像……就像在箱子里一样。
不知是谁的惊呼声传来：“布洛尼亚！冷静点！”
下一秒，就是实验舱们被暴力砸开的巨响，铿惑能听到重装小兔运作时特有的那种钢铁碰撞的声音以及布洛尼亚的腿部辅助装甲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正在飞速靠近，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脸上被踹了好几脚。
“停停停！”铿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脸，即刻开启了自己的天眼，果不其然，在天眼无所不察的洞察力下，他看到了……
希儿的半截身体被夹在箱子口和盖子中间，她的腰身正好被铿惑用力下拉的箱子盖夹住。她好像很慌张地试图挣脱出去，用力地踢着腿，想从箱子里爬出去——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希儿慌不择路地踹了铿惑好几脚。
瞬间弄清楚了来龙去脉的铿惑赶紧松开了努力把箱子盖往下拉的那只手，随着这股钳制力的解放，希儿一脚蹬在箱子内壁，把自己蹬了出去，正好撞到了布洛尼亚的身上。
布洛尼亚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撞翻在地，她好像有些茫然，但怀里抱着自己的那个女孩儿却让她无法思考别的事情：“希儿？”
直到此刻，希儿的身体才慢慢从一片虚无凝聚成了切实的实体，她脸上的慌张尚未褪去，只是愣愣地看着布洛尼亚的脸。
第四百八十一章 背后的准备
“都散开散开。”铿惑扯着嗓子开始维持秩序，“布洛尼亚你先松手，希儿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检查，她的【确定性】还没有得到验证，我们需要对她进行实时的数据监控。”
布洛尼亚扬起小脸，任由希儿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数据监控……布洛尼亚可以负责。”
铿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十分能理解布洛尼亚现在不想和希儿分开的心情，但按照计划，希儿的数据监控需要全程在实验中心进行，也就是说她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住在实验中心。
而布洛尼亚的休假已经快结束了，她必须按照出击任务的排班活动，不可能对希儿做到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监控。
想到这里，铿惑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布洛尼亚的头：“也好，希儿刚回来，这里的环境她也不熟悉，有一个认识的人陪在身边也挺好的。你下个月的出击任务我会少排一些，你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希儿。”
布洛尼亚点了点头，双手却依然紧紧地抱着希儿，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铿惑见状还想说些什么，但琪亚娜伸出手来，把他拉回到了人堆里，小声地嘀咕了几句。铿惑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为难，但在被琪亚娜掐了几下之后勉强点了点头。
铿惑张开手，像一堵墙一样把众人隔开，轰小鸡似的把她们往外面赶：“都干什么呢？实验重地禁止入内，现在要对希儿进行数据测量了，你们都堵这干什么？手头的活赶紧都忙起来！那个谁！计划按照继续执行，把希儿带到仪器那边，空间稳定性和因果律计算立刻开始！”
旁边的工作团队早以蓄势待发，只是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让她们脑子有些懵。现在既然得到了铿惑的命令，顿时清醒过来，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后续的工作。
铿惑把布洛尼亚扶了起来：“这几个月还没见够吗？不用着急这一时，等检查完有你贴的……”
布洛尼亚这次展现出了惊人的听话，她被铿惑拉着向实验室外走去，回过头望着希儿：“希儿，不要害怕，布洛尼亚就在这里。”
“嗯！”
……
“说吧，怎么了？”稍微安顿好布洛尼亚和希儿后，铿惑来到琪亚娜身边，询问着她刚才跟自己说的那件事，“德莉莎不是说她会处理的吗？”
“但是好像又有别的事了。”琪亚娜好像也有些迷糊，看来德莉莎并没有跟她详细说，“大姨妈只是说让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尽快去找她，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铿惑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紧张地坐在玻璃罐子里的希儿，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但布洛尼亚正靠在玻璃的另一边安慰着她，使希儿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我明白了。”铿惑点了点头，走到实验室负责人的身边低语了几句，将接下来的工作都交给负责人来指挥后，皱着眉头快步走出了实验室。
铿惑知道最近要应付的事会比较多，因此提前和德莉莎商量好了应对的办法。现在德莉莎既然突然之间要把他传唤过去，可能是出现了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一边坐着车赶往德莉莎的办公室，铿惑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一样，拿出了自己的通讯器，检查了一下自己前往量子之海接希儿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有什么通知给自己。
果不其然，铿惑找到了那个“突发事件”。
“铿惑，还记得你答应我要替我做的那件事吗？这几天请你来总部一趟，配合我完成一个实验。放心，实验很安全，用时大概在三天左右，你不会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吧？——奥托。”
铿惑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一阵头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如果奥托在这个时间点叫自己去履行承诺，那不就意味着……
……
“我这边给爷爷的回复是三天之后你会前往总部。”德莉莎的表情严肃，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非常看重，“也就是说，如果【世界蛇】发现你离开了极东支部，没准就会抓住这段时间动手——之前交给你的那件事，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思考了，你要在这三天之内做完。”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铿惑这么一听也是觉得头老大，“我们不知道【世界蛇】会什么时候来，不知道他们怎么来，也不知道他们来多少人，这让我怎么防？”
德莉莎皱起了眉头，铿惑的回答听起来就像是没做作业的学生在狡辩一样，但以她对铿惑的了解，他还能有空抱怨就说明他一定已经解决了这些难题：“那你拿你的计划出来给我看看。”
“这个计划解释起来占用时间比较长，因为【世界蛇】的来袭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我做了很多手布置。所以在此之前，咱们先把花费时间比较短的事情给谈了吧——可可利亚那边怎么样？”
“她上一次发来通讯申请是今天早上。”德莉莎把自己的PDA递给铿惑，上面正是可可利亚通过公开渠道发来的通告，“这篇通告的大意就是谴责了我们非法囚禁她的两名女儿，要求我们立刻将她的女儿们交出来，否则会对双方的关系产生严重影响，并伴随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铿惑看了一遍这封言辞激烈的信件：“这篇通告是公开发表的？”
“不，私人通讯，只不过是以通告的形式而已。”德莉莎泰然自若，显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骚扰，“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们之前发布的希儿的真人视频……在她看来就是挑衅，她找了X-10实验室的下落那么多年，却被我们捷足先登。”
但是铿惑对于这样的解释显然有些发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这场仗打起来还是不打起来的好：“那你火急火燎地让我用两个月的时间捣鼓出一个防御计划来，就是为了防可可利亚的骚扰短信？”
德莉莎对于铿惑的反应好像有些惊讶，反问道：“你说呢？”
铿惑把PDA放回桌面，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在PDA上划动，看着这一段时间里德莉莎和可可利亚的交涉过程：“那她的意思就是要打咯？这场仗就非打不可吗？”
德莉莎叹了口气，未曾经历过战争的人都会对战争抱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可一旦经历过一次就会明白，战争往往都是不可避免的：“对，这是一场必然来临的战争，我们能做的……就是提前引爆它，虽然双方可能都没做好准备，但显然，我们的准备会更充分一些。”
“听起来我们就像诱发战争的战犯一样啊。”铿惑苦笑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感觉我们圣芙蕾雅学园的园设要崩塌了……我并不是反对，我只是觉得……这个局面变化得有点快，快到我都还没反应过来。”
“圣芙蕾雅学园一直都是一个军事组织，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们与战争无关的错觉？”
“……你说这句话之前敢把‘学园’这两个字去掉吗？”铿惑心底的吐槽欲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德莉莎的目光往旁边偏了偏，转移开了话题：“如果单纯是【世界蛇】的话，它们很可能会选择隐藏起来观望一段日子，毕竟这才是它们一贯的策略。但这次不同了，因为我们这次牵扯上了可可利亚。按照韦德提供的情报，可可利亚与【世界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我们以希儿作为诱饵，可可利亚很可能会按捺不住，但是【逆熵】的其它几人绝对不会同意进攻圣芙蕾雅学园的提案，所以她只能自己解决……如果她选择一个人挑起战争，那么无论输赢，她的势力都会产生巨大的消耗，她在【逆熵】的地位甚至会有可能被吞并……”
“所以她会拉上【世界蛇】一起，毕竟当初的X-10实验中似乎也有【世界蛇】的影子。这双方一旦联合起来，进攻圣芙蕾雅学园的成功率就会大上很多。”铿惑顺着德莉莎的话说了下去，“这话你在两个月之前让我做防御计划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遍了，不过我好奇的一点就是——你现在对【世界蛇】的了解好像很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前一阵子从用我的权限在【天命】的数据库里调查了【世界蛇】，也旁敲侧击地从爷爷那里打听了一下。【世界蛇】明面上只是一个买卖情报和走私军火的组织，而且我也无法确认情报库中的【世界蛇】是不是韦德所说的那个【世界蛇】。不过这都无所谓，对于一个超级组织的存在，现在已经得到了证实……”
“那个记忆核心里的算法解析出来了？”铿惑挑了挑眉毛，他觉得德莉莎话里有话。
“嗯，交给了更专业的人士去解析，得到的结果是那种特殊算法被用于构筑一种类似于子服务器系统的程序，符合了韦德之前猜测过的蜂巢式思维网络的猜测，不过他提到的【同步性思维】目前还没有得到印证……”
“也就是说……”铿惑沉吟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直接说出口，毕竟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对了，你找什么人解析的？”
德莉莎摇了摇头：“不可说。”
铿惑一口槽险些就吐出来了：找【逆熵】鸽派的人完成了解析就直说呗，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装给谁看啊！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找外援的窘迫了吗！
但是为了自己的年终奖和这次会议的顺利进行，铿惑还是忍住了。
“毕竟，【第三次崩坏】发生至今，已经快两年半了。”德莉莎突然提起了一件几乎快因为时间问题而被淡忘的事，“这两年半里，可可利亚在新加坡试图复制过一次【第三次崩坏】，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消息，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知道了她的消息才会觉得奇怪吧，就算是盟友，也不见得要开诚公布啊。”
“我们还能算是盟友吗？”
铿惑挠了挠头，有件事他还是想确认一下：“德莉莎，你判断【世界蛇】对我们抱有敌意的理由是什么？你这样直接把【世界蛇】列入敌人的名单里，是不是有些证据不足，主观臆断？”
德莉莎没想到今天的铿惑竟然这么奇怪，按照往常，他才是最疑神疑鬼的那个才对：“那我现在说【世界蛇】没准是和平主义者，它手上掌握着的未知等级的高级技术完全来自于自己的兴趣使然，它制造第一律者复制体的计划也只是为人类基因组计划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你信吗？”
铿惑的头摇得跟被风吹开的书似的。
“那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可可利亚在这两年里没有除了复制【第三次崩坏】以外的任何行动，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铿惑稍微考虑了一下便给出了回答：“我觉得这是因为她将人手投入到了一项没有被我们发现的行动中去——我个人觉得她是在寻找X-10实验室的三维坐标，但没有足够的证据。”
见铿惑想明白了这一点，德莉莎追问道：“那你觉得可可利亚为什么对希儿这么执着？”
“因为希儿是她的女儿——虽然这也是个理由，可是布洛尼亚也在圣芙蕾雅学园，可可利亚之前见布洛尼亚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放心，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为什么到了希儿这里就这么激动？虽然突然之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养女确实是值得激动的事，但……我总觉得她的反应过于激烈，难道是对于希儿特别偏爱？”
德莉莎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你总是能在这种地方发现令人无法反驳但是又觉得论据不是那么充足的盲点。”
“当然，还有另一种解释，而且这种解释的可能性更高：可可利亚在这几年并没有放弃【X-10】实验——【世界蛇】可能也参与其中——但是再也没有得到像希儿那样优秀的实验个体。也就是说，希儿是【X-10】实验的唯一一个成功样本，它们需要希儿来进行进一步的实验。不过……”
“不过什么？”
“……德莉莎，你有没有考虑过让希儿和可可利亚见一面？”铿惑试探着抛出了这个问题。
“你觉得这就能制止这场战争？”德莉莎觉得铿惑的想法有些不合常理，“不可能的，可可利亚那个疯女人……她可不是什么温柔的角色，强硬才是她的一贯作风。可可利亚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希儿和布洛尼亚安全地交还给她。而把希儿交给她，就相当于交给【世界蛇】，我们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你来说一下吧，【诱燃行动】的具体计划……首先，你对于我们学园如何应对可能来自【世界蛇】的电子入侵是怎么安排的？”
“我让学园的信息工程组照搬校内管理系统，套在真系统外面做了一个沙盒。”铿惑用尽可能简单的语言来解答比较专业的知识，“沙盒和真系统之间的连接建立在物理连接之上，如果真的发生了电子入侵，我们只需要拔掉两者之间的网线就可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需要做电子方面的其他防御，这只是我们的最终手段。”
“……行了，你把文档整理出来交给我，然后回去安排一下希儿的安保工作。”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战争之前
沧海市的一处民宿中，韦德正不知道忙着什么。他这些天一直在忙前忙后，工作内容却保密。莉薇尔特虽然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一来韦德不说，二来德莉莎也授意过不要打听韦德的具体工作内容，因此莉薇尔特也不好说什么。
这两个月里，莉薇尔特和韦德并没有居住在圣芙蕾雅学园，而是在沧海市内居住。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需要保密，在圣芙蕾雅学园难免会有人对这两个生面孔产生怀疑，况且莉薇尔特在圣芙蕾雅学园并不是没有认识她的人，所以两人不得不在沧海市暂且落脚。
这两个月里莉薇尔特没有接到进一步的命令，所以只能闲着，倒是韦德忙得不行，每天都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
“你怎么知道【世界蛇】一定会知道希儿在圣芙蕾雅学园？”莉薇尔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韦德，“圣芙蕾雅学园的保密工作不应该出现……啊？”
“这不明摆着吗？”韦德不知道莉薇尔特的脑子到底搭错了哪根筋，但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毕竟莉薇尔特对于圣芙蕾雅学园最近为了希儿筹办的事情知之甚少，“铿惑前些天可是放出了希儿的真人影像啊——哪怕【世界蛇】眼睛再瞎，可可利亚可不会眼瞎。她盯着圣芙蕾雅学园盯了那么久，一直都怀疑圣芙蕾雅学园掌握了希儿。现在——你觉得可可利亚看到了那个真人影像后会做什么？”
莉薇尔特迟疑了一下：“……来要人？”
韦德笑了起来，莉薇尔特对可可利亚的了解还是不深：“不，如果张嘴说话能要到人的话，她早就来要了……排除了诸多不太可能达成目的的选项之后，只剩下最后一个成功率最高的选项……她会进攻圣芙蕾雅学园，而且，很可能带着【世界蛇】一起。”
莉薇尔特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韦德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这就是你的计划？！”
“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韦德这一次没有再继续瞒着莉薇尔特，而是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因为某些原因，前些日子里不能跟你明说，不过现在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说出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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