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总比闷声不响就想逃跑的胆小鬼好啊。”
“……可希儿不是坏孩子吧？”
“胆小鬼也是好孩子啊，而且另一个希儿也需要你。”
“……不再需要了。”
“没啊，她依然需要你。”
“就是不需要了。”里希儿好像是在赌气。
“……希儿，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被需要的人的，但前提是不要放弃自己。”
“但是希儿只有一个就够了，哥哥大人喜欢哪一个希儿呢？”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都挺喜欢的。”
“骗人，明明什么东西都是给笨蛋希儿准备的，哥哥大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察觉到了希儿语气中正不断加浓的危险气息，铿惑不禁有些忐忑，生怕背后的希儿突然之间一镰刀把他头砍了达成好船结局：“只是跟我出来玩儿就满足了吗？不想和布洛尼亚一起玩儿吗？”
里希儿突然间不说话了。
“不想吗？”铿惑追问道。
“希儿和希儿是一个人，她能感受到的，作为半身的我也能感受到，哥哥大人所说的事实并不成立啊。”
铿惑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痒，可双手箍着希儿的腿抬不起来，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气氛：“希儿，先帮我挠挠头行么……”
“才不要，哥哥大人一定是没洗头才头皮痒的，希儿才不要用手碰哥哥大人的脏头。”
铿惑的脸慢慢变成了一个囧字，里人格的希儿变得这么孩子气还爱撒娇，愈发印证了他心底的那个猜测。
“那我们说刚才的话题，希儿为什么希望我这次能陪你出来玩儿？”
里人格希儿的手轻轻搭在了铿惑的背上，“哥哥大人……会给笨蛋希儿做饭，还会跟她一起玩儿，上次还背过笨蛋希儿了，所以希儿也想要。”
“可是还有布洛尼亚呢？不想和你布洛尼亚姐姐一起去玩儿吗？”
“……来不及了。”里人格希儿的语气仿佛一潭死水。
“为什么？”铿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他隐隐约约能猜出来里人格希儿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因为希儿已经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去活下去了。”里人格希儿的手轻轻攀上了铿惑的后脑勺，给他抓着痒，“希儿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活下去，现在她已经可以不依靠希儿活下去，所以希儿也可以不用继续存在了。”
希儿给铿惑挠得十分难受，因为她的指甲正好错过铿惑的痒区，每次都在发痒的地方旁边打转，让他甚至有种想把痒的地方凑过去让她挠的冲动。
“不见得吧？你自个儿在这瞎猜什么呢？谁说以后希儿可以不用努力就活下去了？你是不是对【活下去】有什么误解？”铿惑一脸的莫名其妙，开始背着希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后脑勺的抓挠突然凶狠了起来，铿惑甚至敢断言自己头发都被薅掉不少根。
“希儿，活下去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人类社会，都是如此。如果我这么说你不明白的话，那么我就详细一点儿给你解释一下。”铿惑抑扬顿挫地清了清嗓子，好像是想让里人格希儿有些心理准备，“拿我举个例子，首先人毕竟是要恰饭的，要恰饭就要有钱，要有钱就要干活工作，我的工作是个文职工作，整天坐办公室那种。”
“因为每天都在办公桌前面坐着，所以身体运动量严重不足，我必须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洗漱吃早饭后出门儿锻炼两个钟头，然后八点钟去上班，一坐就是一整天，从早上开始批文件批到十一点半，留两个小时吃顿饭，忙的时候可能还吃不上。然后下午一点半开始继续工作，工作时间视当天的任务量而定，最早晚上七点，最晚第二天八点下班……”
“就这，我还拿着其它支部同等军衔儿的人五分之一的工资，每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儿，还得时不时出差，从地球这头飞到地球另一头去。”
里人格希儿好像被吓到了，愣愣的不敢接话，一脸懵逼地听着铿惑在那自说自话。
“然后节假日还要留时间陪女朋友玩儿，逢年过节给上司送礼，”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谈话变成了铿惑的倒苦水独白，“好不容易休个假，随时随地都能把你叫回来加班。圣芙蕾雅学园现在人手又不足，德莉莎巴不得一个人掰成两瓣儿用——你以为我刚才说最晚第二天早上八点下班是怎么回事？是因为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就要上第二天的班了……”
虽然铿惑的话里有不少夸大的成分，但对于未曾接触过外界的希儿来说根本听不出里面哪些是真话那些是谎言，一时之间竟然硬生生被铿惑的气势唬住了。
希儿的语气带着死死的怀疑：“……可是姐姐大人说她在外面赚了好多好多钱，等希儿回去了以后就可以不工作每天赖在家里由姐姐大人养活……”
“……”铿惑差点儿被这句话噎死。
【万恶之源找到了，微博@合金装甲布狼牙……】
“希儿，你知道通货膨胀吗？”铿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外面通货膨胀得厉害，每天物价都在飞涨，况且布洛尼亚她的资产绝大部分都是股票，这种东西指不定哪一天的突然疯狂贬值变成废纸了，所以想着吃老底是不太安全的……”
“哦……”虽然听不懂铿惑在说什么，但是希儿本能地觉得铿惑在说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希儿，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活着是一件很难，而且很值得去为之努力奋斗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工作完后我可以回到家舒服地泡上一杯茶，也可以出门走一走，看着这个我付诸努力的学园，和朋友和喜欢的人一起看花，放风筝，去吃好吃的东西。”
“为什么总觉得哥哥大人是在哄小孩子呢……明明前后矛盾，刚才哥哥大人还说经常要加班到很晚的……”
铿惑的神色微妙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咳咳……我那是夸张的修辞手法……”
“那其实活着还是很轻松的吧？”
“不，还是不轻松，但这份艰辛背后有值得你去辛苦的东西。”
“……希儿明白了，哥哥大人真是狡猾呢，明明这些话说起来很简答，却非要绕一个大圈子。”希儿的手停了下来，把铿惑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铿惑叹了口气，“因为我从没想过你会产生这种想法……”
“希儿并没有产生这种想法，只是……情况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而已。”
“所以想和我告别？”
“……嗯。”
“把我刚才说的都忘了吧，我现在跟你说说我内心的真实想法。”铿惑原本还有一套说辞准备用来说服里人格希儿，可他突然间意识到，里人格希儿其实什么都懂，她并不需要铿惑为她解释活着的艰辛，也不需要经由铿惑之口说出“另一个希儿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活下去”这种话。
有关生存的艰辛她早就体验过了，而铿惑刚才说的那些，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她现在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等着铿惑说服她。
“希儿，你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不是吗？”
“希儿本来就是从强烈的【活下去】的愿望种诞生的。”里人格希儿并没有正面回答，但她的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可是你经过对比之后知道，如果你们能够回到三维空间，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活不下去的，因此你才明白，已经失去了存在意义的你，很快就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消失，对吧？”
“哥哥大人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干嘛还要一遍又一遍地问希儿呢？”希儿歪了歪头，她觉得今天的铿惑有些怪怪的，“希儿是不会消失的哦，只不过是【回归】了而已。”
“回归？”
“嗯，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希儿是从笨蛋希儿的人格中分裂而来，自然会回到她那里去。我们就像一片被掰成两半的镜子，终有一天会重新拼合起来。哥哥大人，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啊。希儿从此不再会受双重人格的困扰，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那为什么要向我告别呢？”
“……”
铿惑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劝里人格希儿继续活下去，甚至他都快被对方说服了。
“你知道对于另一个希儿，你意味着什么吗？”
“希儿知道两个希儿的所有事情，和笨蛋希儿是不一样的。”
“那你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吗？”
“知道，她有些害怕我，但也知道离开了我是活不下去的。如果知道了有一天我会消失的话，那个爱哭鬼一定会哭的吧。”
“因为如果你就这么消失了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向你表示感谢了啊。”
“……哥哥大人好啰嗦，希儿从来都没有说过会主动放弃啊。”希儿突然笑了笑，软趴趴地趴在铿惑的背上，“希儿只是怕那一天突然来临，没有办法作为这个【个体】向哥哥大人表示感谢而已。”
“？”
“我们回去吧，今天希儿走了好远的路，好累的说……”希儿好像真的很累了，不断地催促着铿惑快点儿走。
“……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希儿这个个体会变成什么样？”
“至少一定不会变成怪物。”里人格希儿轻笑一声，“很简单的啦，可以说是我融入她，也可以说是她融入我，也可以说是我们两个的感官融合在一起，恢复成了我们原本该有的样子，哥哥大人能明白的吧？就像有时候你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心里有另一个声音蹦出来说这样是不行的——仅此而已。希儿并不会死去，只是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所以哥哥大人千万不要说什么‘我不会让你消失的’之类的傻话哦，希儿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呢。”
意识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希儿在安慰自己的铿惑有些哭笑不得，如果里人格希儿说的是真的，那这一路上他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真希望你不是在安慰我啊。”
“希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里人格希儿把自己的身体拔高了一些，这样她可以把下巴垫在铿惑的脑袋上，“倒是哥哥大人总是一副义不容辞要照顾别人的样子，希儿很不喜欢呢。”
感觉到自己莫名被嫌弃了的铿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挽回点儿身为长辈的尊严：“怎么可能，那只是我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发出的靠谱的成年人的气质……”
“噗……”希儿不知为何被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好吧好吧，靠谱的哥哥大人，那么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呢？”
“今天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是给你安排了一个剧本儿，让你在镜头前做一个自我介绍，不过内容要严格按照剧本儿的来。第二件事嘛……比第一件事要重要一些，这件事关系到你能否顺利返回三维空间。”
“哎？”里人格希儿惊了一下，险些从铿惑背上滑下去，“难道希儿真的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去吗？”
“合着你一直都不信来着？！”
“唔嘿嘿……”里人格希儿像是小恶魔一样的笑声让铿惑感觉脖子发凉，“笨蛋希儿可是完全相信的，希儿也有至少一半相信，所以我们其实总共有至少四分之三的相信，这就算是相信了吧？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我准备教你怎么车珠子。”
第四百五十二章 希儿给你讲故事
量子之海，幻海密室，水族馆。
“车珠子是什么？”无论是哪个希儿，以前都没有接触过这个词汇，不禁被铿惑勾起了好奇心，“是汽车的部件吗？”
“车是个动词，指的是把东西抛光打磨的过程，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个东西车成珠子……”铿惑煞有介事地介绍起来。
“哦……可是……”希儿低下头看了看铿惑拿出来的那个鹅蛋大小的圆润物体，上面散发着一股让她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个东西好像有崩坏能在里面？”
“没错，”铿惑把那个带有裂痕的龙珠放在地上，伸手在须弥袋里掏摸起来，可掏了一会儿，他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手，“哎还是算了，这个我们下一次再做，这次我们先把剧本儿的事儿给办了吧……”
“为什么？难道哥哥大人觉得希儿学不会吗？”里人格希儿歪了歪头，紧紧地抓着把那颗龙珠护在怀里，“希儿一定能做到的！”
看着莫名其妙就开始龇牙的里人格希儿，铿惑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因为……我准备没有做太充分，少了些材料，所以这个珠子的问题我们等下次再解决。这次我们先把剧本儿给捣鼓明白它……”
说完，铿惑拿出一沓并不厚的小本子，递给了希儿。希儿的目光在剧本儿和龙珠之间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觉得还是剧本比较有意思的希儿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龙珠递给了铿惑。
“不不不，这个珠子你先拿着，放好，别丢了，我下次来的时候我们一起车它……我们先说说剧本的事儿吧。”铿惑把龙珠推了回去，从旁边拉过一张长凳，示意希儿坐下。
希儿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需要希儿把笨蛋希儿叫出来吗？”
铿惑愣了一下，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个自我介绍的剧本其实是专门为表人格的希儿写的，因为他根本没想到里人格的希儿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这个疏忽虽然不致命，但结合之前两个人的谈话，如果此时他叫表人格希儿出现的话，总觉得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会前功尽弃。
“你们俩谁看不都一样吗？”铿惑装作不以为意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我先给你解释一下这个剧本是干什么的。”
里人格希儿歪了歪头，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拿着剧本，像在等待面试的演员。
“内容其实挺简单，总时常三分钟左右，大体内容就是介绍一下你自己，兴趣爱好什么的，然后介绍一下你成为vtuber的理由……”铿惑凑在希儿旁边，给她先介绍下大体内容。
希儿对这件事并不惊讶，因为铿惑很久以前就跟她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也说过了什么虚拟偶像之类晦涩难懂的话。尽管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虚构出来的个体，但既然哥哥大人说这是她能够回到现实世界的关键，那她也要努力去尝试一下。
希儿一边点着头，一边认真地读着剧本，可读着读着，她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希儿还是叫那个笨蛋出来吧……希儿不喜欢这个剧本。”
铿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希儿的头就低垂了下去，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但随即，她就迅速抬起了头，只不过这一次掌控身体的是另一个希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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