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光是这个庭院的占地面积，就几乎比得上他圣芙蕾雅学园住所的总面积了。
还没走进别墅内部，铿惑就已经看到了花园里水池中游动的观赏鱼和耸立的假山与攀附在上面的植物，甚至还有鸟——虽然在总部空岛的维生系统下鸟类能够存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如何让这些鸟不飞出空岛范围并在空岛内形成一个生态圈才是难点所在。
铿惑适当地保持了沉默，因为他怕他惊叹得太早了……
穿过庭院，丽塔将铿惑引领到别墅门前，为铿惑打开了门，开始为铿惑介绍室内设施。
铿惑一脸麻木地跟着丽塔穿过客厅，参观了书房，一路经过酒吧，娱乐室，多媒体室，健身房，厨房，卧室和浴室，最后来到二楼那宽广的阳台上，一脸懵逼地观赏着这个精致的住所，久久无法言语。
因为他怕自己一张嘴，穷酸气就从牙缝里漏出来了。
“铿惑大人，这里的设施就是这样了，如果您还有什么需求，可以与后勤部联系，生活区的后勤中心会满足这里住户的几乎所有需求。”丽塔恭顺地站在铿惑身后，为他做着最后的指引，“授勋仪式会在四天后举办，到时候各个支部都会派遣代表来总部观礼。您的礼服在明天就会送到府上。舟车劳顿，丽塔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铿惑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怕自己一旦真的笑出来恐怕就停不下来了。
铿惑看了看四周，天色已晚，但丽塔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让他有些尴尬——总不可能开口赶人走吧？
铿惑考虑了几秒，觉得还是礼貌些好：“那个……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话刚出口，铿惑就想抽自己嘴巴子——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送这儿的地头蛇回家？扯犊子呢？
果不其然，丽塔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请您好好休息。”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铿惑也就不装客气了，但他也不好表现出一副赶人走的样子，只好装作在别墅内再逛逛，熟悉下环境。
……
此时，天命总部的一座独立空岛上，一个幽静典雅的庄园坐落其中，二楼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穿着修女服的小小身影正眺望着无尽的远空。
德莉莎回过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叫道：“爷爷……”
“怎么了，小德莉莎？”正在煎培根的奥托转过身来，白色的衬衫外围着的是白色的小熊围裙，他的金发随意地扎成一束，侧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刚才听到神的呼唤了哦。”德莉莎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双手轻轻在胸前合拢，双眼微阖，好似假寐。
“是吗？【神】都说什么了？”奥托永远都是如此从容，他好像对此不以为意，一边将培根翻面，一边回应着德莉莎的话。
“【神】说，德莉莎是个乖孩子，又可爱又懂事，所以要奖励德莉莎！”
奥托将另一个锅上煮着的奶油玉米浓汤搅了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它打算奖励可爱的小德莉莎什么呢？”
“【神】说……要给德莉莎焦糖布丁作为奖励哦！”德莉莎终于睁开了双眼，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神色。
“……”奥托哑然失笑，如果不是他正在做晚餐，现在真的想好好揉一揉德莉莎的小脑袋，“好的，请德莉莎小姐稍等一下，爷爷特制版焦糖布丁会作为餐后甜点奉上……”
“不嘛……”德莉莎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奥托的身后，揪着他围裙的下摆左右摇晃着，“可是我想吃丽塔做的……爷爷做的一点儿也不好吃！”
奥托的眼神中闪过了罕见的尴尬，似乎是想要维护自己作为大主教的威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明自己的厨艺并不糟糕：“我都说过多少次了，甜品的糖不能放那么多，否则会破坏它的口感……再说了，吃那么多甜品，你不怕发胖吗？”
“才不会呢！”德莉莎执拗地揪着围裙下摆，用额头盯着奥托的后腰钻来钻去，“我要吃布丁！我就要吃布丁！要加很多很多糖的那种！”
“【神】没有跟你说过吃太多糖会长蛀牙吗？”奥托并没有制止德莉莎撒娇耍赖的行为，倒不如说乐在其中，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拐到身后搓了搓德莉莎的头发，“别捣乱，去坐好，晚餐马上就要做好了。”
“唔……”德莉莎的头发被奥托搓得一团乱，闷闷不乐地踱回了餐桌旁，趴在餐桌上发呆，“爷爷欺负人……丽塔哪里去了？”
奥托没有回头，而是盛出一小勺浓汤，放在酱碟里品尝了一小口：“丽塔啊，我让她去接待你支部的那名舰长了，我之前并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么快就忘了？”
“那她怎么还没回来啊……”趴在餐桌上的德莉莎有些无聊地把脸在桌子上滚来滚去，这是她趁着奥托正在做菜看不见她才这么做的，否则奥托一定会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作为淑女的礼仪，“这都到了晚餐时间了……铿惑不是说今天下午就到了吗？丽塔怎么接待了这么长时间？”
“因为我安排了丽塔在这几天里照顾铿惑的起居啊。”奥托不紧不慢地将煎锅里的东西倒进盘子里，将煎锅轻轻放进水槽，在海面上滴几滴清洁剂，毫不避讳上面的油污，洗刷着厨具。
“哎？”一听到这话，德莉莎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小小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丽塔去当铿惑的近侍？”
“只有这几天而已。”奥托满不在乎地回答，“你的那个舰长功劳不小，现在他来到总部，总得拿出点儿配得上他身份的待遇来吧？”
“不是……”德莉莎语无伦次地站了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爷爷！你耍赖！”
“我怎么了？”奥托一脸莫名其妙地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将装饰着精致花纹的盘子端上了餐桌。
“那可是我的部下！我的！”德莉莎气鼓鼓地抱着膀子，脸都鼓成了包子形以试图增加自己的威慑力，“爷爷你是不是想动什么歪脑筋！我可先说好了！铿惑生是极东支部的人，死是极东支部的坑！我才不会让他来总部工作呢！”
“但这也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吧？”察觉到德莉莎的紧张，奥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逗弄自己的孙女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要是他觉得总部的工作环境更好，也许他自己就会提交人员调动申请哦。”
德莉莎顿时傻了眼，可还在那里兀自硬撑：“爷爷！为什么要让丽塔去啊！你是不是想对他使美人计？”
奥托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唔！我要去找丽塔！”德莉莎气鼓鼓地就要出门。
“那你可就吃不到丽塔做的布丁咯。”奥托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说道。
德莉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门口，好像大脑没有转过来这个弯。
奥托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取出了两杯焦糖布丁，引诱似的晃了晃。那布丁完美的外形仿佛果冻般轻轻摇曳，引得德莉莎的眼神一跳一跳的。
“只有两杯啊……要是某个人去找丽塔的话，很可能等她回来的时候这两杯就都吃完了啊，毕竟我这么大的个子，两杯布丁怎么够呢？看来还要加上丽塔特意留下来的慕斯蛋糕还要奶油泡芙才行……”
德莉莎的脚底像是安了弹簧一样窜到奥托的身边，蹦跶着伸手去够被奥托举得高高的布丁：“爷爷耍赖！给我！那是丽塔给德莉莎做的布丁！”
“那德莉莎还去不去打扰丽塔的工作了？”奥托拿德莉莎打着趣。
“唔……”德莉莎的眼底好像泛起了点点的水光，她咬着手指甲，可怜巴巴地盯着奥托的眼睛。
“这招可不管用。”奥托险些就把自己手里的布丁放下来了，但他立刻就从心软状态恢复了过来，“你不是说了要在授勋仪式上突然出现吓唬铿惑一下吗？你现在跑去见丽塔，不就全露馅儿了？”
德莉莎见这一招失效了，连忙跳起来抓住奥托的上衣，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两条小腿前后摆动着，脚尖正好踢在奥托的小腿骨上：“唔……我不管！总之就是爷爷耍赖的错！不许对我的部下用美人计！他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培养出来的！”
“唉唉唉疼别踢了！你都跟谁学的踢人小腿骨？”奥托吃痛，下意识地一弯腰，却感觉手上一轻，布丁已经被德莉莎抢走了。
德莉莎举着布丁，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我去找丽塔啦！爷爷不许偷吃我的慕斯蛋糕还有泡芙！我问过了丽塔回来要检查数量的！”
奥托笑了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对门廊边的一个电子屏说道：“爱丽莎，暂时冻结德莉莎的【彩虹桥】使用权限。”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德莉莎就气鼓鼓地拿着空了的布丁杯子回来了。她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杵，挺直了腰板，饭也不吃，气鼓鼓地盯着奥托。
“我的孙女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我想和家人一起多呆一会儿怎么了？”奥托耸了耸肩，好像对自己滥用职权的行为并不感到羞愧，“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丽塔只是去照顾他的起居而已，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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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铿惑那边，才是真的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铿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要说原因，还得归拢到丽塔身上。尽管铿惑对于自己生活的空间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感到很是尴尬，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他实在受不了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个人跟着。
身后有个跟屁虫，铿惑对此早有经验，不过幼八重樱是绑定装备，哪怕他不愿意也得一直带在身边，而且那几个月里他早就习惯了八重樱的存在，因此也没有什么【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异物】的感觉。
丽塔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她总是站在铿惑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将注意力放在铿惑身上，等待着他的命令，这种被人全程盯着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从另一方面来说，铿惑适应不了丽塔的原因就是……他怀疑这个头上戴着羊角发饰的女仆会读心。
无论何时，只要铿惑往自己身边环顾一圈，一定会看到茶点放在自己很舒服就能碰到的位置；只要自己稍微咳嗽一声，丽塔就会从阴影中出现，恭顺地询问铿惑是否需要什么；就在铿惑有一阵子没有看到丽塔，以为自己之前温和的沟通终于起了效果，想去厨房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吃的的时候，却看到丽塔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站在餐厅的门边等候着铿惑进去。
更别说在用餐的过程中，丽塔的服务水平已经不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铿惑甚至都开始怀疑丽塔是不是特地研究过自己。
正宗的神州料理，专业的烹饪手法，精选的食材，精致的摆盘——尤其是摆盘这点上，铿惑甚至吃了一半才发现桌子上的那个装饰品原来是道菜……
更别说丽塔甚至还特地将蟹肉剔好，整齐地码在了盘中，上面淋上调好的酱汁，甚至看不出一点儿肉被剔碎的痕迹。
这顿饭吃得铿惑痛并快乐着，尽管他一直试图让丽塔一同落座以降低自己的尴尬感，但丽塔一直以【已经吃过了】为由拒绝。
总之，从头到尾都被伺候着的铿惑感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那就是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动手去做，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感——以及不知道丽塔究竟在哪个角落盯着自己的惊悚感。
……
铿惑在二楼的走廊里踮着脚尖前行着，他敢肯定自己刚才一定甩掉了丽塔，毕竟他可是连【黑猫诡计】都用了出来，没有理由还能被丽塔发现。
可是当他小心翼翼地一个闪身窜进浴室里的时候，却发现浴室里的温度有些高。
铿惑面如死灰地往浴池的方向望了望，果不其然，一池热水正冒着袅袅的热气，绿色的浴砂已经在洗澡水中融尽，水池的旁边摆放着沐浴用品与换洗的贴身衣物，还摆着一套崭新的舰长制服。
这种行为模式完全被看穿乃至掌握的感觉让铿惑不寒而栗，就像穿越进了一款恐怖游戏一样。
“秦澪音果然没说错……那个女人……恐怖如斯！”
第四百一十章 突然之间的风口浪尖
铿惑觉得丽塔有些奇怪。
在总部呆着的这两天里，丽塔确实没有表现出除了太过贴心以外的任何问题，但只有一点让铿惑很不舒服，那就是丽塔好像经常经常趁着铿惑不注意盯着他看。
铿惑对于别人的目光其实是很敏锐的，虽然他也稍微能理解作为女仆要经常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侍奉对象身上，但丽塔对他投注的注意力未免也太多了点。
简直就像是在观察他，审视他，揣测他一样，这让铿惑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虽然铿惑觉得丽塔确实有可能是奥托派来监视他的，也能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七成是正常理由的监视，另外三成估计是因为德莉莎对自己的描述所以想对自己多加提防……
一想到这里，铿惑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我又不会在空岛的虚数屏障上戳个窟窿，这么提防自己干嘛？
这倒好，除了自己身边无时无刻跟着一个跟屁虫，连跟琪亚娜通个话都要在卧室里三层外三层地封好门窗之外，还得经常表示自己忠心耿耿，志向远大，才高八斗的一面，铿惑觉得自己在天命总部这两天里活得是真的累。
就在铿惑送走了今天的第四波客人之后，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小憩，他将自己扔在沙发里，像痴呆儿一样望着天花板不出声。
所有的雄性生物脑海中的思维活动都是像一个个小收纳格一样的东西，当他集中精力在一个盒子里的时候，很难兼顾到其它的东西。
而这些盒子都放着不同的东西，家庭，工作，运动，游戏等等，但最大的一个盒子，也是男人们最喜欢的一个盒子，装着的东西却是“空”。
准确地说，并不是这个盒子名字叫做“空”，而是这个盒子里压根就没有任何东西，而它偏偏又是男人们最喜欢的一个盒子。
当他们沉浸在这个盒子里的时候，大脑里可以不去思考任何东西，无限趋近于一块石头，这也是他们最惬意最舒适的时光。
——如果这段时光里没有一个人像好奇宝宝一样总是站在自己身后，自己身侧，自己目光看不见的地方盯着自己的话就更好了。
铿惑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不会应付丽塔这种人。
在总部呆着的这两天里，他受到了很多人的拜访，乃至于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很多人通过不同的渠道认识了自己，也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在天命内部竟然真的算是个名人。
不过想来也是，哪怕不算他在这次行动中带回了一块魂钢和被称之为【神之键】的武器【黑渊·百花】，光提他以前保护广州市，击杀魔神【蚩尤】，击杀封号级崩坏兽且夺回了人类聚集地长空市控制权的功劳，在天命内部也是非一般的壮举了。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对自己做过的这些事的重要程度有一个直观的感觉，不过是觉得【啊，得这么做才行，失手了的话麻烦可就大了】而已——尽管这个“麻烦大了”确实不是一般的“麻烦大了”。
“丽塔……能帮我放个洗澡水吗？谢谢。”铿惑想了想，觉得还是给丽塔安排个事情去做，否则自己就要一直在这里被丽塔盯着。
虽然铿惑之前有跟丽塔商量过让她不要总是跟着自己，丽塔答应得也很好，可是每次铿惑以为自己确实在独处的时候，只要疑神疑鬼地轻轻喊一声丽塔的名字，丽塔的敲门声就一定会在三秒内响起。
“铿惑大人，您如果要沐浴的话，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您随时可以前去浴室。”丽塔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响起，也如同往常一样，仿佛未卜先知般地准备好了铿惑想要的东西。
铿惑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几乎要被激起一种反抗心理了，他现在非常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瞒过丽塔，使她出现一次没有提前准备好的状况，手忙脚乱，准备不周。否则他就会被自己仿佛被看穿了的不安感所慢慢侵蚀。
如果成功了的话，至少铿惑心理上能得到一些安慰——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没有完美的人的，自己果然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人摸透心思。
但是这种“需求”绝不能是常理之外的，否则会违背铿惑内心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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