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自从逆熵入侵事件以后，铿惑有事没事就会去找一下瓦尔特·杨，打着促进圣芙蕾雅学园濒危物种的名号跟他称兄道弟，扯东扯西，但对方的反应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甚至到了让铿惑都怀疑自己判断的程度。
没有人认识他是因为他很少出门，即使接到了电话也是穿着标志性的电工服戴着鸭舌帽去维修设备，修完了就回宿舍宅着，导致大家对维修工的印象就是一个穿着电工服的人；他人生中最大的目标就是混吃等死，跟自己电脑里的虚拟女友卿卿我我；平常的爱好也很普通，就是上上网，玩玩游戏，读读书看看报之类的，像“对机械很感兴趣”这种电工常有的爱好都没有反而成了他的疑点。
不过想来也是，他很可能只是一个想混吃等死的人，恰巧当了电工而已。
一想到这里，铿惑就觉得自己脑瓜子疼。
要说瓦尔特·杨真的是个普通人，自己的猜忌只是多疑的话，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可要铿惑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他却又偏偏不肯承认，好像只要承认了就会丢多大的脸一样。
“算了，还是先按照惯例去找他吧……我总觉得这样的监视有些没必要了……”铿惑谈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想法终于有了怀疑。
……
一行字出现在了屏幕上一个通讯窗口的一角。
“建造进度呢？”
昏暗的宿舍里，只有一台电脑亮着，屏幕上同时打开了四五个窗口，上面陈列着让人看一眼就头晕的复杂机械构造图，屏幕上映射出的蓝莹莹的光芒打在操作者的脸上，反射出仿佛阿凡达一样的色泽。
“按照计划进行，预计三个月后可以投入使用。”那个极其简陋的通讯窗口上蹦出一条回复，却连署名都没有。
“嗯，这部分构造图我在看了，”年轻男子利索地敲出一排字，目光却没有离开那些机械图，“三个月是不是有些赶？”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两个月内就可以完成。”通讯框另一头的人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有人来了。”电脑这段的操作者匆匆地打断了对话，把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全都关掉，十分熟练地打开了一款游戏，脸上的神情也从严肃变成了散漫，身体放松，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瘫痪的坐姿躺在椅子上。
“老杨啊！我来找你玩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铿惑的声音就从房间外传了进来。
瓦尔特·杨略微闭了一下眼，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玩游戏玩到一半被人打扰了的状态，他在停顿几秒后，将游戏中的战车停到了阵型的后方一个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小角落，把手柄往桌面上一墩，飞速站起身，从黑暗中如一只飞鼠一般窜向房门，其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让人不禁怀疑起他到底是干嘛的。
可是这就是游戏玩家的正常反应，在有人叫自己开门，而自己手上的游戏却又不能暂停的前提下，会把人物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以这辈子所能爆发出的最高速度和敏捷度跑到门口，开门，转身，飞奔回电脑桌前，第一件事不是先坐下而是先拿起手柄，之后再慢慢坐下。
而今天瓦尔特·杨的反应依然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急促的步伐，散乱的呼吸，差不多的反应时间，今天也没有任何破绽……”瓦尔特·杨在心中默念着。
铿惑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房间的灯，把门关上，走到瓦尔特·杨的身后，把啤酒和烧鸡往茶几上一摆：“老杨，你能不能别老是玩游戏的时候关灯？整得跟鬼屋似的，你眼睛多少度了还不注意一下？”
瓦尔特·杨的脸皮抽了抽，对于铿惑的突然抽查他其实早已习惯，但还是习惯不来铿惑对他的这个称呼：“黑暗环境下……”
“能够对游戏里亮度低的角落有更高的辨识度……”铿惑黑着脸把啤酒瓶起开，“我都说了你就不能把游戏内亮度调高一点吗，那样不是一样看得清？”
“但是那样就会失去游戏所塑造的氛围，就像恐怖游戏里把亮度调高，所有的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没有意思了。”瓦尔特·杨据理力争，看起来这种争论他们之间经常发生。
“唉……”铿惑坐在茶几边上唉声叹气，“我的假期啊……”
听着铿惑那仿佛临死前的哭号一样的声调，瓦尔特·杨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排排的黑线，显然是对铿惑的目的了然于胸：“说吧，又发生什么了？”
“德莉莎这个黄世仁！资本家！压榨工作人员的无良老板！”瓦尔特·杨不回头都能脑补出铿惑那满脸的沉痛之色，毕竟他对于铿惑这个人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初步的认识。
自从那次在逆熵入侵圣芙蕾雅学园事件中自己被铿惑发现，瓦尔特·杨就经常会受到铿惑的骚扰——美其名曰促进同事友谊，保护学园濒危物种。
一开始的时候铿惑是带着礼物来找他道歉，如果不是对铿惑早有留意，当时铿惑脸上那真诚与诚恳并存的表情险些就让瓦尔特·杨信以为真。
可当铿惑开始时不时地找他诉苦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瓦尔特·杨确实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也许铿惑就像是他嘴上说的那样确实对学园生态环境中男女比例失衡产生了危机感，但现在【月光王座】计划正处于最为关键的阶段，不容有失，他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况且他还有在圣芙蕾雅学园中监视并暗中保护目标的任务，如果铿惑把他当作敌人，他就不得不脱离圣芙蕾雅学园了。
至于为什么不跟铿惑摊牌……瓦尔特·杨确实产生过这个想法，但是他对于铿惑的评价和逆熵的几位执行者一样，不约而同地认为铿惑是无法被控制，也难以被揣测心理的人。
更何况【月光王座】计划与那个和铿惑关系密切的少女息息相关，瓦尔特·杨无法保证铿惑会认同他们的做法。
“对了，你不是放假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瓦尔特·杨漫不经心地操作着电脑上的战车，“学园长把你抓回来了？”
“没错！”铿惑的声音掷地有声，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屋主的橱柜，把烧鸡掰下一只腿，装在盘子里和一听啤酒一起往瓦尔特的手边一摆，搬了个椅子就坐在了瓦尔特的身边，“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两年里没放过假，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得了一个月的假期，然后呢？我晒日光浴还没来得及翻面呢就被德莉莎抓回来了——学园要办音乐节你知道不，她……”
瓦尔特·杨面无表情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请容我直言，我觉得你在我面前说这个有炫耀的嫌疑……”
“炫耀个屁啊！”铿惑气愤地啃着鸡腿，“把我叫回来了之后她又把音乐节的具体负责项目转给一个特定的负责团队了！我看她就是看我度假不顺眼！”
“……这就是你发那张图片的原因？”瓦尔特·杨的眼角瞥了铿惑一下。
“图片？什么图片？”这下轮到铿惑茫然了。
瓦尔特·杨握着手柄，用一副奇怪的目光盯着铿惑：“就是你在论坛上发的那张图啊，你忘了？”
“……”铿惑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我发了好多图片，你说哪张？”
瓦尔特·杨被铿惑噎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铿惑连自己作过的死都忘了，不过正好这一局游戏结束，他把屏幕切换回桌面，悠哉游哉地打开圣芙蕾雅学园内部论坛，找到了那个长空市行动报告贴，点开。
“哦！这个啊！”铿惑一看到这个帖子就明白了，这个帖子是长空市收复战告捷后，圣芙蕾雅学园的官方论坛账号发出的战报，他一拍大腿，想起来自己发的是哪张图片了，“我发的时候我还没去度假呢，你这个因果顺序不对啊。”
“重点不是这个好吧……”瓦尔特·杨叹了口气，鼠标滚轮一路向下，最后定格到了一个显眼的层数，这一层的评论者就是铿惑的账号。
铿惑并没有进行什么文字评论，面对帖子下面的欢呼和恭喜，他只发了一张图片，一张从战场记录仪上截下来的，被他配上了字幕的图片。
而这一层评论下的回复量极其之高，齐刷刷的上百条回复基本上都是来提前祭奠铿惑的。
图片上正是长空市之战收尾时的一张战场快照，当时德莉莎正从敌后撤离，而花宫绘奈带领的小队正在为她清理撤离路线上的崩坏兽。德莉莎身后背着【犹大的誓约】，压低身体，双手抱头，向着阻拦在她面前的崩坏兽群冲去。
而字幕则是……
【我将抱头撤退！】
“咋了？有问题吗？”铿惑有些茫然。
瓦尔特·杨十分淡定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学园长这几天忙，可能没看见，等她哪天闲下来了，看到这张图……我敢保证，你不但这个月的假期没了，你下个世纪的假期可能都没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谁是大屁眼子啊！
“对了，不说这个，你对虚拟偶像很了解吧？能不能给我说一下这个行业是怎么个发展模式？”铿惑一脸关切地问道。
“拜托，我是受众，不是生产者，这种东西我怎么了解？”瓦尔特·杨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所谓，“通常来说虚拟偶像的盈利来自于软件销售和现实中的虚拟偶像演唱会，以及大量的周边，不过这都是建立在拥有大量粉丝的基础上的，没有粉丝就没有流量，什么都白搭。”
“那么虚拟偶像通常是以什么方法获得粉丝的？”铿惑迅速找到了他关心的重点，“我们学园打算出一个虚拟偶像……”
“噗……”瓦尔特·杨差点被啤酒呛死，他用古怪的目光盯着铿惑，似乎正在消化这个消息，“圣芙蕾雅学园要转型？”
“不是不是。”铿惑摆了摆手，“我们打算出一个看板娘。你看，我们学园想要吸引的是符合成为女武神条件的少女，所以用现在社会中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之间流行的东西来吸引她们会比较容易一些……”
“我先问一下，你们要推出的虚拟偶像是……”瓦尔特·杨还是一脸的怀疑之色，他知道铿惑这个人行事方式一向难以捉摸，现在突然要整出一个虚拟偶像来，他可猜不出铿惑到底要干什么，“性别？年龄？主打方向？更主要的是……人设是什么样的？”
铿惑的脸上挂起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来我给你看一下……”
说完，铿惑神神秘秘地把窗帘拉上，拿出自己的PDA，将希儿的三维扫描图放了出来。
“哦……”瓦尔特·杨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实际上心里却在思考铿惑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人设不错……其实只要长得好看，推广起来挺容易的……”
“比如说？”铿惑眼睛一亮，他隐隐约约察觉到瓦尔特·杨很可能要说出什么关键信息了。
瓦尔特·杨把手里的啤酒放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通常来说虚拟偶像应该先有一个初步的推广，向社会宣布新角色的诞生，并且还要有相应的主打方向……冒昧地问一下，这个人物怎么称呼？”
“希儿。”铿惑观察着瓦尔特·杨的神色，揣摩着他的想法，“背景设定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当然这都是我们瞎编的，但是要对外宣称这个虚拟偶像有真实的人物原型——以后我们会把她的形象放在圣芙蕾雅学园对外的官方网站上，算是人类社会与圣芙蕾雅学园的一个关键交接口。我们想要通过这个虚拟偶像的人气效应来提升圣芙蕾雅学园的人气，并且还能更加接地气，让普通人也能够慢慢接受【女武神】这一存在。”
“哦……”瓦尔特·杨的尾音还是拖得长长的，但这次他好像多出来了一些困惑，“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这事不该是学园上层决定的吗？”
“组织已经决定了。”铿惑拍了拍瓦尔特·杨的肩膀，“但是我们需要一个老司机来引路……我的意思是，需要初步了解一下我们应该做什么。”
“那也不该问我啊。”瓦尔特·杨脸上的神色更加茫然了，“你们不应该去采访一下相关的从业人员吗？”
“我这不是顺便问一下嘛……”铿惑悻悻地把PDA收了起来，“我们是怎么把话题偏到这来的？”
“我怎么知道……”瓦尔特·杨叹了口气。
接着，两个人就圣芙蕾雅学园的员工待遇以及休假制度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等铿惑从瓦尔特·杨那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今天也没有什么异常啊……”铿惑一边向着精炼厂走去，一边分析着今天瓦尔特·杨的表现，“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很正常，难道我真的想错了，他真的就是个普通人？”
可是铿惑还是隐隐约约觉得瓦尔特·杨有哪里不对劲，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毕竟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的很多事情都太过巧合。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巧合吗……”铿惑喃喃自语，抬起头，向精炼厂的大门望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舰长，您在这里干什么？”德莉莎的秘书官站在铿惑的面前，手里拿着公文包，一贯严肃平静的脸上甚至都浮现出了些许愕然，“您不是休假去了吗？”
“我不是又被逮回来了吗……”铿惑下意识地回答道，可是话刚出口，他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等等？你什么意思？”
秘书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并没有回答，但是铿惑却能从秘书官那厚厚的镜片后面看到一副关怀傻狍子的眼神。
铿惑被这目光盯得汗毛乍起，他本能地察觉到了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但是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想错了。
秘书官见铿惑半天不说话，缓缓开口：“原来如此，是在下误会了，那么舰长可否……”
可是秘书官的话还没说完，铿惑就恍然大悟，他十分果断地一扭头，撒腿就跑，绝尘而去，只留下在石砖路上飘荡着的回音：“对啊没错我在休假我只是回来拿换洗的衣服现在我拿完了那我回沧海市了你们加油工作么么哒！”
德莉莎把他叫回来，一是为了了解一下希儿·芙乐艾的事情，二是为了给进入那个多维重叠量子空间的人做一个身体检查。在做完这些事之后，铿惑把音乐节的企划案交给了德莉莎，然后德莉莎把音乐节的企划转交给了另一个团队去负责。
德莉莎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这意思不就是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回去继续度假就行了吗！
铿惑经由秘书官的提醒才领悟到了这一点，如果他晚跑两步，秘书官可能就随意敷衍过去把自己留在学园里干活了！
“傻子才放着假不度来上班呢，拜拜嘞您呐！”
————————————————————————————————————
“所以我们要……排练？”琪亚娜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一样，一字一顿地问着铿惑，“在一个月后的音乐节上表演？我们不是在放假吗？”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铿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琪亚娜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风扑面，“我只是问你们一下，咱们学园打算办一个音乐节，作为去年学园祭上的知名偶像组合，你们有没有兴趣参加……”
“反正就是抓我们当苦力嘛……”琪亚娜有些不满地嘟着嘴，“之前都说好了放假，现在又要办什么音乐节……我还没玩够呢……”
“确实也是……”铿惑叹了口气，琪亚娜她们的假期已经被拖得太久了，她们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连轴转的高度紧张状态，这个迟来的长假不仅仅是让她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更多的是给她们之前在各种行动中所付出的努力的补偿，“不愿意的话，此事就此揭过，你们继续度假，我去想别的办法吧……”
“哼！大骗子！”琪亚娜不依不饶，像是对铿惑的反应极其不满意一样声讨着铿惑。
“你怎么骂人呢？谁是大屁眼子啊！”
“哼！大骗子！我说大骗子！”琪亚娜跺着脚，就是不改口。
“我哪骗你了啊？”铿惑莫名其妙，一脸无辜。
“哼！大骗子！”琪亚娜鼓着腮帮子，看起来像是气得不行，却偏偏不说她到底是在为什么生气。
坐在一边给绯玉丸的游泳圈充气的八重樱抬起头往这边望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反而作壁上观，似乎在欣赏铿惑这罕见的窘境。
就在场上的气氛正无限地趋向于恶化的时候，还是好心肠的芽衣忍不住打破了僵局，她幽幽的声音在客厅中萦绕着，像是在语重心长地教育绯玉丸，实际上却是在给铿惑提示：“唉……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带女朋友度假，结果刚度了没两天就要回学园工作，还要女朋友帮着出力去救人，又什么好处都不拿出来，一声道歉也没有……唉，工作好重要啊，比女朋友都重要……绯玉丸，你长大了可不能学这样的人哦。”
绯玉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没听懂芽衣话里是什么意思：“哦……这人谁啊？”
上一篇：拥有变身能力的我，是个审判者
下一篇：女主从书里跑出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