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我希望，你们能够先成为人，其次才是女武神。”
“果然，她就记得两个自然段，然后还抢了一句我的台词。”铿惑面带笑容地鼓着掌，嘴里却小声嘀咕着，“符华，下一个该你了。”
不用铿惑提醒，符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的手捏着话筒，好像十分紧张。
“放松，你就当下面的都是大白菜……”铿惑好像看出了符华的紧张，小声安慰道。
“在下可没有对着大白菜演讲的癖好。”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符华上台演讲。”
“……”目送着符华登台的背影，铿惑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下巴，把手机掏了出来，打开一款消消乐玩了起来，“我怎么感觉我们跟普通的高中开学没什么区别啊？”
“普通的高中开学可不会在天上。”姬子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捅了捅铿惑，示意他把手机收起来，“再说你还希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里可是学校。”
“……说得好像你都接受了极东支部是一所学校的设定了啊……”铿惑小声嘀咕着。
诚如姬子所言，现在的圣芙蕾雅学园，或者说极东支部，是飘浮在天上的。
原本铿惑以为这个高空悬浮系统只有在探索【无尽深渊】的时候才会启用，没想到今天的开学典礼上竟然当众启动了这个系统，当着女武神学园和外院学生的面上了天。
“这不也是为了配合你的计划吗？让外院的学生对女武神学园产生憧憬，这可是非常有效的办法。”姬子小声嘀咕着。
“你们两个家伙别总是在这里小声说话好不好，安静听演讲。”回到座位上的德莉莎一边面带笑容地盯着台下的新生们，一边用牙缝挤出一句话丢了过去。
“放心，你看看台下的新生们，要么注意力都在手机上，要么都在符华上，要么就在窃窃私语，要么就睡着了，谁会注意我们……”铿惑依然专心对付手中的消消乐，符华不在边上他立刻就无法无天。
“哎？”德莉莎愣了一下，“没……没有吧……我看还是挺多人都在听的……”
“嗯……双目无神，魂飞天外……”铿惑几乎都要打出哈欠来了。
“……我讲得不好吗？”德莉莎显然有些自我怀疑。
“没有，讲得很好，你把很多不必要的东西省略掉，浓缩在两个自然段里，大幅度缩短了演讲时间，保持了学生听讲的兴趣……”铿惑看到手机屏幕上的combo，对自己的操作十分满意，“但是高中开学典礼就是这样的啊，你费尽心思要开一场很普通的高中开学典礼的时候你就该明白的啊……”
“可是……”德莉莎显然有些犹豫。
“我没说你做得不对，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她们以后可能会无比怀念这场很普通的开学典礼吧。”符华的演讲已经差不多快结束，铿惑面色严肃地把手机收了起来，“除了一开始送她们上天的时候让她们震惊了一下以外，后面的就完全是她们的日常生活了嘛……现在她们的心估计还在离地加速度给她们带来的超重感上呢——不过也就这一会了，等课程表发下来，她们可能又会兴奋一阵子吧……”
“总之带娃娃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我想你应该也明白，尤其是这些……”铿惑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好像对直射到舞台上的灯光有些不适，“从世界各地的孤儿院中选拔上来的学生，她们成为女武神的目的很可能与其它的女武神不一样……”
“哎？什么意思？”德莉莎显然愣了一下。
“我看过天命本部发来的文件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虽然本部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这些挑选出来的孩子都是孤儿院里挑选的品学兼优，并且具备成为女武神潜力的，但是……怎么跟你说呢……”
“她们可不是因为崩坏才成为孤儿的啊……你要明白，她们对崩坏的仇恨很可能不是那么纯粹，既然如此，吸引她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高额的薪水，幼稚中二的幻想，证明自己万里无一的虚荣，或者是孤儿院的劝诱……要让她们成为你想象中的那种女武神……”
“那不是更好吗？这才是我想象中的女武神。”德莉莎的回答出人意料，连铿惑都不禁一愣，“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的梦想一直都是让女武神在社会态度上不再被区别于普通人，女武神也是人，拥有各种各样的心思自然是很正常的，或者说没有这些心思的话，那不就单纯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义】而奉献自己的傻瓜了吗？我并不是说我们不需要这种傻瓜，而是……我们无法要求每个人都是百分百的正义英雄，但我们可以教会她们如何去做正确的事。”
铿惑沉默了一会，才暮然发现自己和德莉莎对于培养女武神的方向虽然相同，但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他总是觉得这些女武神应该是人类最后的防线，她们应该比普通人更加懂得身为人类的情感，也要承担更大的责任，这样才不至于在无穷尽的战斗中迷失自己。
然而德莉莎的想法却更像是……让女武神成为像警察一样可以被人接受的职业，让女武神成为人类社会中的一部分。
铿惑知道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对错，他也不否认德莉莎说得有道理，但这样一来，他总感觉德莉莎所想培养出的女武神比他的标准就差了一截，让他有些不舒服。
毕竟两者出身的立场就不同，铿惑是从【人】而来，他的视角是建立在【人】的观点上更多一些的；而德莉莎的视角是从【女武神】出发，想要为女武神谋取更多的自由与权利。
“不过……也不错啊。”铿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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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果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尽管这个欢声笑语只有在“开学典礼现在结束，请各位按照自己拿到手的offer按照指示前往各个后勤分配点，领取各自的物品和各种表格”这句话出现之后存在了片刻。
“感觉有点……如梦似幻。”散场后的演讲台上，只有德莉莎一个人还坐在官员席上，有些呆呆地看着分散在四个现场搭建的临时后勤分配点的新生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铿惑已经离开，按照他的说法，他依然不想给学生们上战斗方面的课程，并且他现在还有些工作要做。虽然德莉莎也不知道他要去忙什么，但德莉莎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交给他，也就由他去了。
而姬子也回宿舍去了。虽然姬子现在也算是出院了，但出于担心，德莉莎勒令她搬到琪亚娜她们宿舍的隔壁去住，让她们好好看着姬子，以防止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偷偷喝酒——胸大无脑是德莉莎自己加的形容词。
德莉莎摇了摇头，示意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秘书不要说话，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着这所学园。
它经历了仓促的建立，先天不足的教学资源，人手紧缺的艰苦时期，经历过神州战役那样惨痛的打击，遭受过敌对阵营袭击的紧急事件，但它也在这片土地上悄悄扎根，逐渐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系统，从一个单纯的为崩坏事件镇压作战而设置的支部，变成了一个可以从某种程度上不必事事都依赖本部支援的支部。
“虽然还是感觉有点不伦不类，但好歹一切都顺理地发展下来了不是吗？”德莉莎轻声说道，“铿惑以前建议过我按照军校的管理方法来管理学园，但我拒绝了，虽然他的方法可能确实更好，但……我还是觉得这样好一些。就这样吧，她们是孩子，是学生，也是战士。我并不是希望她们一定要保持孩子的那份天真，我只是想……让她们明白，女武神们义无反顾地投身战场的原因不是上级的命令，而是为了保护这些稀松平常而又脆弱易碎的日常。”
“塞西莉亚……你的愿望……我替你完成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组织要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
“姬子少佐，布洛尼亚有问题想请教。”布洛尼亚看着打开了门，脸上挂着紧张表情的姬子，脑袋下意识地歪了歪，“少佐，你喝酒了。”
姬子神色尴尬地把目光偏移开，强行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喝酒？没有啊，我还在调养期，医生禁止我喝酒……”
“但是少佐还是喝酒了，重装小兔检测到空气中的酒精浓度超标，”布洛尼亚强行击破了姬子的伪装，“但是布洛尼亚这次来不是监督姬子少佐健康问题的，而是有问题要请教。”
“呃……”姬子还有些犯难，毕竟……
“布洛尼亚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闻到。”
“成交。”
……
“嘛，说说你有什么问题吧。”姬子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打开一听啤酒，旁若无人地痛饮一口。
“……布洛尼亚只保证了什么都没有闻到，但是没有保证什么都没有看到。”
“啊啊你这个小丫头真的难缠啊……”姬子有些无奈地把手里的啤酒放在茶几上，“喏，我分你喝一口，刚才的事你就当没看到好吧？”
布洛尼亚的脑袋偏了偏，目光向侧下方瞥了一眼，把手里的《天命女武神部队规章总则》拿了出来：“布洛尼亚晚上要给新生讲解学院守则和女武神守则，但是有一些守则不是很清晰，关于惩罚条例也没有写明白，所以来请教一下。”
“这个啊……给我看看……”姬子有些懒散地把那本总则拿了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这个有什么好讲的嘛，你就照着念不就行了……”
“关于第一章第二十七条，第二章第四，七，三十三条，以及第四章的最后一条，上面没有写明惩罚措施，”布洛尼亚无视了姬子没有干劲的样子，自顾自地问道，“请问这样算是没有惩罚还是另有规定呢？”
“啊让我看看……”姬子有些无奈地翻开总则，照着布洛尼亚刚才说的那些条例一条条看了过去，“哦这个啊……这些条例其实是因为大多情节比较弹性，可重可轻，惩罚措施可以由口头警告到关禁闭甚至降至之间徘徊，因此需要就事论事，没有一个量化的处罚标准，比如说这个【玩忽职守】，它的严重性可大可小……”
“那这条呢，”布洛尼亚把书页向后翻了翻，“关于这条【装备须定期上交检查】，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嗯……道理是不一样的，因为装备需要定期检查，以免在使用时出现意外；从另一方面上来讲，也是为了预防电子入侵，以及清点有无装备遗失的状况……装备的遗失在无论哪个国家的军队里都是一项十分严重的事情，所以这一点的处罚条例比较复杂，单独记在了女武神守则简化本上。”
布洛尼亚默默地点了点头，强行忍住了吐槽有了总则为什么还要有一个简化版的欲望，把书页继续向后翻：“这里还有一条……关于禁止女武神与指挥官成为恋人的规定，布洛尼亚不明白，天命以前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姬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她拉长了音节，用暧昧不清的目光注视着布洛尼亚，上半身与她慢慢拉近了距离：“哦~”
“唉，毕竟也到了年纪呢……”姬子若有所思，仔细打量着布洛尼亚，“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得先从你的外观改造上开始说起……”
“布洛尼亚不明白少佐在想些什么，”布洛尼亚神色冷静地制止了姬子，“布洛尼亚对自身的外型很满意，也并不理解外观改造和这条规定产生联系。”
“嘁……真没意思……”姬子嘀咕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曼妙的曲线舒展无遗，“这条规定比较复杂，首先要先从它的起源讲起……”
“你也知道的，天命的战场指挥官往往由有经验的女武神晋升而来，比如说我。”姬子指了指自己，“铿惑算是个例外吧，他的身份本来是教师，但是在我和学园长的联名推荐下才有了实习舰长的职称，然后在上次的神州战役中表现突出，再加上我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总之是多方面的共同努力下，这个混小子当上了舰长……说实在的我还有点后悔，他连一点贿赂都没给我送过，我亏得很……”
姬子及时地在布洛尼亚打断她的话之前把话题拐了回来：“……而这些指挥官通常……唉我就直说了吧，这条规定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天命的指挥官和手下的女武神成为恋人的太多了，再加上女武神的阵亡率其实并不低，导致一些指挥官在失去恋人之后陷入了低潮，结果天命费了大力气培养出的指挥官就这么废了……虽然不是全部的指挥官都会因此陷入低谷，但是只要十个里面有一个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就是天命的损失，况且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绝不止10%这么低……”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姬子少佐，请稍等，布洛尼亚还是不明白，既然这条规定是为了保护指挥官的心理健康，那姬子少佐为什么之前要特意提一下指挥官由女武神晋升而来？”
“因为我话还没说完啊，一方面是预防指挥官的心理问题，另一方面是制止女武神部队内的不正当性取向风气……”
“……”布洛尼亚浑身都僵了一下，好像死机了一样。
“不过嘛……这项规定虽然处罚很严重，会降级甚至停职，但是据我所知好像从来都没人把它当回事……”
“为什么？”布洛尼亚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弯。
“……只要当事人不说，谁知道有这事？就算是有人想告发，也得掂量掂量以后如果自己有了同样的情况别人会不会来报复啊……”姬子对自己学生的脑回路不是很了解，“况且如果做了告发这种事，也就相当于得罪了周围的所有人，把所有人默契地保持好的一个潜规则状态打破了，所有因此受益的人都会把这个告发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使是这个人转到别的支部去，这个信息也会通过极高效率的内部流通网络传到那个接收她的支部……总之，这项规定虽然确实遏制了一定程度上的女武神非正常性取向的风气，但是……”
“布洛尼亚……不明白。”布洛尼亚低着头，好像对姬子说的话完全不能理解，“明明是规定，为什么会不遵守。告发者明明是按照规章办事，为什么会被其他人排挤？”
“啊……这个……”姬子犯了难，她也不太清楚该如何给布洛尼亚解释，“总之这个规定在咱们这又跟没有也没有什么区别吧……毕竟圣芙蕾雅学园受约束的人里……呃……感觉都不像是会遵守规定的人……”
“布洛尼亚明白了，那么关于下一条规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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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挚友啊……”
“停！胡查，有什么工作先放下，我来这里是有正事跟你商量。”铿惑的脸上挂着十分罕见的严肃，他摆摆手示意胡查停嘴，环顾了一下四周，“神野华不在吗？”
“她说今天要去做新生辅导……”胡查有些疑惑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如此严肃的铿惑他很少见到，心中不禁有些惊疑。
毕竟上次铿惑对他露出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在忽悠……就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学生的时候。
“她不在正好，我先问一下，你和神野华相处得怎么样？”铿惑打着哈哈，打算先探听一下这里的情况。
“相处得很好啊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有天份的孩子逻辑清晰思路流畅辨证过程严谨除了她好像理解别人说话方面有些困难以外没什么问题……”胡查张口就来，令人熟悉的机关枪模式再次开启。
“那个……等等！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那个……你们俩之间有没有什么……那个……”铿惑凑近了胡查，用一种【你都懂的】的语气低声说道。
胡查瞬间意会，脸上突然间挂上了羞涩的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话的语速竟然都慢了下来：“那个……没有……我跟她没有什么……”
“哦……那就好……虽然神野华的性取向不太正常，但她是个好孩子，你能不歧视她这一点我就放心了……”铿惑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等等你刚才说啥？！”胡查突然暴起，揪住铿惑的衣领，眼镜几乎都戳到铿惑脸上了，“你刚才说她性取向是什么意思？”
“你放轻松点！”铿惑拼了命地把胡查的脸往外推，“神野华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歧视她！”
“放你娘的屁你快点给老子说清楚了不然今天就让你知道老子打遍南极无敌手的厉害！”
“刚才还挚友挚友地叫得那么亲热怎么突然间就翻脸不认人啊！”铿惑好不容易把胡查的手掰开，向后一跳跳出两米远，右手食指中指并指如剑，对着胡查遥遥一指，“我跟你说啊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报警了！”
胡查突然就抱着脑袋蹲下了，整个办公室里都充斥着他的碎碎念：“完了完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有机会脱离单身没想到你个坑货竟然算计我我一定被她当成变态痴汉跟踪狂暗夜杀人魔了枉我为支部披肝沥胆呕心沥血没想到最后却落了个被奸人所佞的结局我好恨啊……”
铿惑的脑门上挤出来一个碗大的青筋：“你给我搞清楚点啊！我让神野华来是工作学习的！又不是送她来谈恋爱的！你工作态度给我摆正一点啊！”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啊！”胡查突然抬起头咆哮起来，“这种事你早说啊！”
“……”铿惑的表情在震惊和囧之间徘徊了好几次，他用略带狐疑的语气问道，神色渐渐转为震惊，“这么短的时间里，你难道……啊？”
“我……”胡查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脸，“我这段时间里……哇我感觉我要死了……”
“……”铿惑的脸皱得像一条刚拧干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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