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铿惑清晰地记得自己与那个叫做由乃的拟似律者在长空市战斗时的场景,甚至那时的自己都比现在要强大……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当时那毁天灭地的一拳让铿惑印象深刻,可是在他康复之后,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当时五分之一的力量,甚至在与被控制的德莉莎战斗的时候,那一拳实际上的威力对于A级女武神来说都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要把自己的战斗力量化,被天命捉走之前的自己大概是A级女武神的实力,前往长空市时应该是B级精英女武神的实力,而现在……也就只是比B级精英女武神稍微强一些而已。
而且这个“一些”还十分有限。
这完全取决于自己手边有没有那些可以增幅自己能力的灵器而已。
铿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自己离开了那些方士的装备……就会变得如此的弱小,哪怕结成了金丹,也不过是B级女武神的强度而已?
可是……当初饱含着南宫的意志的那一拳……铿惑自己也能感受到,被天命捉走之前的自己也不一定能接得下。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应该很强的!我应该远比现在要强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铿惑像一个疯子一样,跪在那面墙的前面,用沾满灰烬的手不知疲倦地敲击着那面墙,“为什么……为什么啊!”
火焰漩涡正在逐渐压缩,铿惑的心情也变得愈发焦躁,随着那道火焰漩涡的逐渐凝结,他更加彻底地压榨着自己所剩无几的体能。
困兽符,他打开过,但是心底本该有的那头野兽却没有给铿惑丝毫的回应,仿佛死了一样。
此时,铿惑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无力,且弱小的自己。
他无声地昂起头,仿佛要发出嘶吼的野兽,但是早已喑哑的嗓子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破风箱一样的呼呼声从他的喉咙里逃出来。
从未有人见过流泪这种软弱的行为出现在铿惑身上,但此刻的他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绝望得好似深渊底呼救的烟尘,泪水在他的脸上横行无忌,完全没有了往日背对深渊也要嬉笑怒骂的洒脱。
铿惑的双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脸,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一样凶狠,手上沾满的灰烬涂满了他的脸,他失去理智地用自己的唯一还称得上完好的额头撞击着那面空气墙,如同困兽。
“不要……求求你了……让我救她好不好……求求你了……”
……
“去打开它!”
【打开什么?】
“去打开那道墙啊!它既然拦着你!就砸烂它啊!”
【我他妈的砸不烂啊!能砸烂我早砸烂了啊!】
“你只是没有尽全力而已啊!你能打破的!”
【我试了!我打不烂的!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在这里提醒你,如果你想救她们的话……就打烂这堵墙。”
“我他妈当然只要打烂这堵墙!可是我不是说了我打不破了吗!”铿惑的双手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十指深深地埋进了头发里,仿佛要把那个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抠出来,“你别来烦我!我他妈当然要干什么!”
“那你打烂这堵墙啊!”
“我不是说了我打不烂了吗!”
“我说了你只是没有尽力而已啊!!”
铿惑被那个声音吵得气血上涌,他跪在地上大吼着:“我明明已经尽力了!我能用的所有办法都用了!”
“……是吗?”
“呼……呼……”铿惑低着头,喘着粗气,思考着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像那个人说的,有什么底牌忘了用。
“……你总是试图保持冷静和理智。”那个声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废话!失去冷静的心态是走向自我灭亡的第一步。”铿惑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么你觉得,方士最强大的力量是来自于奇技淫巧,各种机关术和灵器的制造吗?“
铿惑沉默着,他很想说是,但是那个声音的弦外之音显然是否定。
“你忘了……或者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方士们本来就是依靠浓烈的情感而战的……这样冰冷如同机器的你,又怎么能发挥出你真正的力量?”
“那我就该不顾一切地愤怒!讴歌!不屈!像个精神分裂一样把那些情感全都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在战斗中失去理智的驾驭,像疯子一样吗?”
“你要去驾驭你的情感,而不是被你的感情所驾驭。听好了!如果说动能是你的身体产生的能量的话!那么方士们所赖以为战的!就是你的灵魂所产生的动能!”那个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灵魂的……动能?”铿惑一愣,这种说法是他从未听到过的。
“没错!那就是你的情感!你的意志!你灵魂的所有外在表达!方士的视角不该是着眼于物质与躯壳的束缚的,魂才是方士的起源!凝魂为丹,方为金丹!铿惑!我再问你一次!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铿惑茫然无措。
“我的道是什么?我明明已经有金丹了不是吗……可是我为什么……”
“不,那不是你的金丹,那是别人的意志。该属于你的丹,你的道……是你心底最深的渴望,远远比你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你拼尽全力,粉身碎骨,孤独地在这个一望无际的世界上艰辛地蹒跚而行的原因……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自己的金丹不是自己的丹?这跟自己的蛋不是自己的蛋有什么区别?
“那我问你,你有不愿意失去的东西吗?”
“不愿意失去的东西……”铿惑的眼底慢慢地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泪光,他好像有了答案,但是一层镜花水月覆盖在它上面,让他无法窥得它的真容,“属于我的……”
“你有过……最痛苦的时候吗……”
“最痛苦的时候……”铿惑的眼前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他的人生中唯一一处可以称之为仇恨的回忆,“爱丽莎……她被天命带走的时候……”
“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家人。”
“那我问你!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铿惑呢喃着,仿佛从那无穷深邃的记忆中看见了一扇闪烁着光芒的大门,只要走过那扇门……
“我想要的东西是……”
铿惑想起了,自己曾面对的最大的绝望。
那绝望不是爱丽莎被带走的时候,也不是被天命俘虏的时候,更不是在舰桥上面对逆熵的战舰的时候。
那绝望是来自于他自身的,被他自己尘封在记忆中许久不曾见天日的……
孤独。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火的余烬啊,熊熊燃烧吧!
我是谁?
我从何而来?
我将往何处?
这三个问题从铿惑拥有对自我的认知时起就伴随着他,如同天生的诅咒,如影随形。
他一个人行走在荒野中,获取维持生命所必要的养分,思考着,迷茫着,却从未得到过答案。
我为什么要活着?我活着是为了做什么?我活着要干嘛?或者说得具体一些……我下一秒要干什么?我要往哪里去?还是呆在这片荒野里?
当时的铿惑不知道,也没法知道。
所谓人的梦想,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见过了车水马龙的故事,看到了让自己大梦初醒的场景,在那些纷纷杂杂的尘世中,慢慢地捕捉到了一个最吸引自己的东西,然后情不自禁地去追随,去期盼,再去凝结而出的果实。
而铿惑则直接跳过了这段成长的过程,他拥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需要面对自己将往何处这个严肃问题的年龄了。
【无事可做的话……记忆里有人说过要我去屠魔吧……那便屠魔好了】
可是杀得久了,心也就累了,慢慢地也就知道了这种东西也许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也是人类,但是人类都是从小孩子长起来的,而自己不是。
那么自己究竟是什么?管他呢,反正也没有人在乎这个。
可是……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铿惑不知道,他只能从那些人类身上观察,揣测,模仿。
他们要与人说话,那我去试试。
他们要工作挣钱,那我去试试。
他们要回家了……
我的家在哪?
他们明明都有的……我为什么没有?
可能就是因为我没有家……所以才像个妖怪吧。
……
“我曾做过一段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里,全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讲笑话的时候有人笑,在我懒得做饭的时候有人做饭,我过生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生日快乐……”
“我想要的是……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但是要很暖和,有足够吃的东西,有一个……像那些人一样,在家里等着我回去的人】
“那你的家呢?”那个声音慢慢引导着铿惑。
“我的家……就在这里!”铿惑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身边的空气不安地躁动着,仿佛畏惧于这个男人身上正不断散发出的压迫感,拼命地想要逃离,“我的家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拦住我……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我的东西!那是老子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来的那一点幸福!我他妈每天都要省吃俭用扫地擦碗烧水做饭才浇灌起来的幸福!】
“如果你要问我的道!那这便是了!”
【那就去吧!去呼唤它!它早就在你的心底等着你了!它在等待着你呼唤它的名字!】
“我的家就是……”铿惑的眼前闪过了一张张的笑颜,那是他那为数不长的人生中,每一个给他留下了深深眷恋的人,这些圣芙蕾雅学园的女孩们像寒冬过后的春天一样,哪怕只是偶遇时微笑着点点头,对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铿惑来说也是能够让他感觉到温暖的理由,“我的道!”
人没有生来伟大的,因为伟大是一个太过庞大的词汇,绝大部分人穷极一生都难以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伟大,更别说将伟大化为自己的品质。
铿惑是个伟大的人吗?并不是,他的目光很远,心却很小,不能像历史上那些伟人一样把民族的辽阔土壤尽囊于胸,他所能珍惜的,只有他偏安的这小小一隅而已。
“八重樱不是我的女儿,但她是我的家人……我亲口承诺下的,家人!”
“无论是崩坏也好,人类也好,凡是阻挡我回家的……凡是想要破坏我栖身之所的……凡是想要伤害我的家人的……”
“我就把它们全部打爆!撕烂!烧成灰!倒进马桶里!冲进下水道!”
铿惑身体中那枚浑圆的金色球体,慢慢地布满了裂痕,在一阵颤动中,那些裂痕越来越密集。
铿惑的身体上陡然升腾起如火焰般跃动着的气障,他的双手合拢,如同刀锋般向着那面阻拦在他面前的墙壁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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