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那些士兵所受的每一分伤,都会化作责任感和压力压迫在决策者的身上。
如果下面战斗着的一百个士兵各自所承担的责任和压力是1,那么指挥官所承担的责任感和压力就是100。
有人说指挥官眼中的伤亡只是一个数字,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力可言。
但是每一个指挥官都经历过那些伤亡不是数字的时候。
后来他们把伤亡看作数字,是因为他们还有更大的责任要去承担。如果他们止步不前,为眼前的死亡而痛哭流涕,那么等他们擦干眼泪后一定还需要为更多的伤亡而痛哭。
这就是身为指挥官的勇气,放下了生死的,只为追求最终的胜利的勇气——哪怕这胜利被人唾骂,哪怕这勇气被人所不解。
真正需要勇气的,不是选择在战斗中光荣地死去,而是选择孤独地活着,把那些死去的人背在自己身上,自己心里。
活着继续承担压力,活着继续脚踏荆棘,活着继续遍体鳞伤。
可即使是这样,依然要活着,哪怕对要面临的一切都心怀恐惧,依然要活着。
去疲惫,去挣扎,直到某一个挣扎者向不可能的逆境挥出逆转战局的一击。
这就是人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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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德莉莎会选择当一个负责战斗的女武神而不是学园长,因为学园长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压力实在太多太重,多到下面的人无法想象的程度。
伍长承担的是五个家庭的责任,乡长承担的是一个乡里所有人的责任,而一国之君,承担的是整个国家上万万人的责任。
农民只会羡慕皇帝后宫三千,宫堂千百,而不知一个皇帝要大早上朝,否则会被谏臣上书谴责;皇帝要批奏折批到半夜,否则那些奏折会越积越多,因此受到影响的百姓也会越积越多;饭菜端到面前的时候永远是凉的,因为宫殿太大,从御膳房做好端上来的路途,足够饭菜凉透;甚至终于半夜批完了奏折也不得安宁,如果累到倒头便睡,则会被谏臣上书暗示,应早生龙子定下皇储。
御花园,给谁逛呢?三千佳丽,认得全吗?
凡是承担起了那些责任的,都是一般的君主。
凡是没有做到这些的,便是被大骂特骂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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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从传说中的崩坏兽和不比自己差的敌对浮空战舰手底下保护一个城市和自己的部下,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呢?”铿惑轻声说着,他的声音温柔而悠长,在空荡荡的舰桥里回响着,“我做出了我的选择,那么由这选择而带来的风险也当然该由我来承担。”
“你们的责任是驾驶战舰……而我的责任是保护你们。”
他的身影挺拔而孤独,仿佛一个有房无家的流浪者。
PS:
1、女驾驶员理解的是铿惑要保全她们,自己驾驶战舰吸引敌人的注意,因为铿惑所下的指令完全就是保全作战的样子,是为了让女武神们全员活下来而下达的指令。
2、女驾驶员并不知道铿惑留在战舰上准备干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服从命令。
3、一个驾驶员敢和代理舰长质疑两下已经是非常有勇气的行为了,她不敢继续问下去的。以船舶和军舰为参考,船长的命令在船上就是独一无二的最高权威,这是事实。
4、我知道有人想看铿惑下去打架,但是下去打架有什么用?如果休伯利安号炸了,所有人在海底淹死,还是浮上水面被逆熵的战舰大炮炸死?所以他必须呆在船上,保证战舰的安全,为其他人留下后路和保障。
5、铿惑选择独自留在战舰上面对这一切,因为他觉得即使所有人都留在舰上胜算也不会变大,所以把德莉莎骗走,把女武神保全作战,这样即使是战舰战失败了,女武神们也能依靠他之前下达的保全作战指令,有更大的可能性活下来。他不离开休伯利安号是为了打蚩尤。
6、他想要同时保护女武神和广州市,代价就是同等级的风险,世界上哪有不冒风险的好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刚才打雷龙来着
“等待吧,整个局面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逆熵的指挥官有些慵懒地坐在舰长椅上,一只手举着一杯香槟,“不如我们先庆祝一下如何?”
可可利亚斜倚在指挥台边,对指挥官的邀请不为所动:“现在并没有确定杏是否完成了任务,你现在潜入水底是想干什么?在这里接应杏吗?”
“当然是为了击毁休伯利安号。”逆熵指挥官笑着摇摇头,轻轻晃着杯中透明的气泡酒,他凝视着这杯香槟,似乎能透过杯子看到休伯利安号的舰长那张焦躁不安的脸,“刚才他一共空投了将近六十个没有生命反应信号的空降舱,这说明什么?”
“他在紧张,在试探,他在博弈,他在赌我会不会提前开火击毁那些可能藏着女武神的空降舱,然后以此推断出我们现在的位置。”
“你看,它的能量护盾一直保持着满值,甚至连空降舱通过的时候都是让空降舱先悬浮在护盾内部,再在护盾上迅速开一个可以通过的小孔让它们通过……”
“这是一个信号,休伯利安号的指挥官就是明摆着要告诉我,他知道我藏在附近,但是不知道我在哪;他空投空降舱是一个阳谋,无论那些舱里有没有人,我因为不敢暴露位置而不敢开火。”
“这是一场博弈,按照对方之前表现出的智慧来看,他可能会和我反向博弈一手,是一个障眼法……如果以俄罗斯套娃为例子的话,那么他空投空降舱的举动就是最外面的第一层套娃;第二层套娃就是他猜,推测我猜出了他的第一层套娃的诡计,但为了保持隐蔽不会攻击这些空降舱;第三层套娃就比较有意思了,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这些空降舱真的都是空的,单纯地想用这些空舱引诱我;而第三层套娃的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在里面放了一部分女武神,开启了生命信号屏蔽器,把那些部下潜藏在海中,以完成他的后续计划。”
“他的后续计划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增派人手要擒拿住杏以此要挟我吧……不过这都无所谓,因为我擅自在他的三层套娃里再藏了一个套娃……”
“那就是既然那些空降舱要装作空舱,必然也就会保持主动静默模式以不被我们的探测器发现有人藏在里面……此时如果我们要派人去查探,必然会现身空降泰坦部队……可是他绝对不会猜到。”
“我们就在水底。”
逆熵的指挥官一口喝干了高脚杯中剩余的液体,将杯子放在指挥台便,淡淡地盯着深邃的大海,水生崩坏生物在战舰的晶状舷窗前游荡着,海床上的珊瑚摇曳着,仿佛乱舞的触手怪,这些被崩坏侵蚀的生物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大石头没有任何的感应一样,熟视无睹。
“但我还要夸一句对方的优秀,他甚至猜到了我们的后续动向,但可惜……”逆熵的指挥官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巨大电子屏,上面正显示着半幅残缺的古老卷轴,上面用上古的文字记载着神州某位英雄的传说,“战争的失败,往往取决于情报的缺失。”
“第三至第七小队泰坦机甲,第十四至第十六小队深水特装型御雷机甲出动,前往空降舱降落点侦察,把那些空降舱全都拆开……把里面的人统统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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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货你脑子有病啊!!”铿惑身边的爱酱3D投影愤怒地把手里的文件夹砸在指挥台上,那个投影出来的文件夹狠狠地撞在晶板上,碎裂成漫天的光点,“你以为你很帅是不是!!很帅是不是!!”
爱酱手里凝结出一个巨大的纸扇,在铿惑的头顶上疯狂地砸着,那纸扇一次次地撞在铿惑头顶的舰长帽上,像烟花一样炸裂。
此刻的爱酱已经语无伦次,她只有战斗指挥权比铿惑高,因此面对铿惑的指令她只能服从,因为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她是一个AI。
既然是AI,就要服从电子协议框架,因为那是她存在的基础。
“你不是说了逆熵的战舰在周围潜伏吗!现在火控员没了!驾驶员没了!逆熵的战舰开一炮我们怎么挡啊!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爱酱的3D投影在指挥台上嚎啕大哭打着滚,“爱酱才三岁不想死啊呜呜呜……”
“……别吵。”
“怎么嘛!!”爱酱哭得稀里哗啦的,“明明就是你做的不对嘛!你这样……你这样……”
“这样所有人就都能活下去,不对吗?”铿惑轻描淡写地顺着爱酱的话说了下去,“如果让她们留在舰上,如果逆熵真的有埋伏,她们的伤亡率会有多高呢?而按照我的安排的话,她们有70%以上的几率幸存下来。”
“可是……可是爱酱就活不下去了啊!!爱酱会被炸成八截的啊!!”爱酱扒着铿惑的腿,把鼻涕眼泪往铿惑的腿上抹,“小樱樱你快劝劝他啊!!爱酱不想陪这个脑子有坑的舰长死啊呜哇……”
在一旁专心致志玩掌机的八重樱不知何时早已把掌机关掉,竖着耳朵在一旁听得认真,但她并没有对爱酱的话有什么反应,而是有些困惑地看着爱酱。
铿惑的决定很明显,即使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的八重樱也能听懂。
因为休伯利安号现在是逆熵的浮空战舰的首要目标,所以处境很危险。
危险到可能因休伯利安号被击坠,而导致全舰女武神全军覆没的境地。
所以他把女武神们尽数遣散,只留了他一个人在舰上。
哦对了,还有自己。
“八重樱,谢谢。”铿惑低下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八重樱,捏了捏她的耳朵尖。
这次八重樱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暴怒,而是静静地看着铿惑。
“谢谢你刚才在我装X的时候没来拆我台,我还以为好不容易装次X又要被拆台了呢……”
“哦……”八重樱低下了头,“我刚才打雷龙来着,没看见。”
“不好意思啊,把你拖累进来了。”铿惑笑着,语气诚恳地道歉。
“嗯。”八重樱淡淡地回复着,似乎并没有在意什么,“你为什么不一起离开?”
“因为我还得打底下那个大怪兽啊,都怪爱酱太没用了,不能自己开炮,不然我也跑了啊。”铿惑笑了笑,悠哉悠哉地说道。
爱酱在一边跺着脚:“都说了是因为电子协议框架的缘故嘛!爱酱不能在没有高级人员在场的情况下操作武器系统的!!”
“……那你就要独自留在这里吗?”八重樱似乎有些兴趣乏乏,“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城市里的人吗?可是……为什么要保护他们?他们值得保护吗?”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她们为什么要作为女武神默默无闻地战斗着吗?答案是一样的。”铿惑没有正面回答八重樱的话。
“你看,今天的阳光多美,因为空气污染,神州的天空经常灰蒙蒙的,但是今天竟然这么晴朗,蔚蓝色的天空让人心情舒畅……这么美的日子里,还是双休日,很多人会在家和朋友一起打游戏,或者做一顿好饭,或者趁着傍晚去公园散散步。”
“哦。”八重樱的耳朵抽了抽,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那个城市有一千四百万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故事,那是一千四百万个故事和未完成的梦想。”
“那些梦想里,有成为医生治病救人,有成为教师教导别人,有赚大钱好给家里人好的生活条件……那些梦想不值得实现吗?不值得承认吗?”
“哦……可是这和那些女武神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八重樱这次迟疑了一下,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因为她们曾切身彻骨地失去过,所以她们不愿意让别人也经历这样的痛苦。”
“……只是这样吗?”八重樱把目光往旁边瞥去,仿佛兴趣乏乏,“感觉很幼稚。”
“嗯,就像你曾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一样,那么痛苦的事情,如果要发生在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身上……哪怕素不相识,你会忍心让那个人也遭遇一样的痛苦吗?你知道,那种钻肤切骨的痛,那种缠绕在身边仿佛阴灵一样的噩梦……”
“可是并不会所有人都愿意去替别人承担这种责任吧。”八重樱抬起头,她不是很明白铿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解答她一直以来的困惑,“有些人……别人所经历的痛苦,和他们并没有关系不是吗?所以不去帮忙……也没有人会谴责他们吧。”
“嗯,所以留在这里成为女武神的人,都是那些觉得有关系的人。”铿惑从怀里取出大把大把的零食摆在地上,好像在开茶话会一样。
“哦……”八重樱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她拿起一瓶可乐,拧了半天也没能拧开,最后气鼓鼓地递给铿惑。
铿惑接过可乐,轻轻松松地拧开:“这里是傻子集中营。”
铿惑自嘲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站直了身板,挺胸抬头,面对着战舰观察窗外的天空。
“现在我们做什么?”八重樱似乎对此刻的身处险境并不怎么在意,她吭哧吭哧地爬到铿惑的舰长座上,冲铿惑伸出手,“薯片。”
铿惑这次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十分干脆地从怀里掏出一包原味薯片扔了过去。
八重樱一边慢吞吞地撕着薯片包装,一边说:“你并不用抱歉……我对这种事其实没什么感觉。”
“本来我就只是因私念徘徊在世上不肯散去的幽灵罢了,毕竟已经【死】过一次,很多事其实看得很开,如果你因为我不能离开而感到歉意的话,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才能打赢毕竟好。”
“怎么打得赢嘛……对方现在潜伏在暗处——之前雷达上的那个浮空战舰我打包票不是真的,我刚才看见卫星图上的云从它舰体里穿过去了都……结合之前对方的表现,逆熵的浮空战舰有隐形能力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三百六十度每一个方向它都有可能出现,我打个终极香蕉怪啊?”铿惑伸了个懒腰,懒趴趴地坐在地上,“反正我刚才耍了个小伎俩,现在对方不敢开炮,我们现在就等姬子小队完成任务,然后一炮干掉【蚩尤】的能量核心就好,爱丽莎,这么简单的工作你该不会也做不好吧?”
爱酱在某一个刹那似乎想说什么,但刚想开口便猛地噎住,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停顿,但铿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铿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爱酱很想再说些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熟知铿惑性格的她知道铿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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