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鱼快动
“赶紧说!”栗山樱良呵斥道。
“抱歉~”多崎司慢慢收敛笑意,平复好呼吸后,他淡淡说道:“之所以原谅我,是因为我对她承诺,如果她要我抛下其余的一切和她在一起,我也会答应。”
刹那间,房间里不闻任何声响。
不闻任何声响。
一切死绝。沉寂,不折不扣的沉寂,耳边听到的动静,犹如被切断电线的电话机。
栖川唯定定地看着他发呆,那澄蓝的眸子失去光泽,像是冻僵了的冬季晴空。
“也不是很难猜到……”栗山樱良嘴唇若有所语地微微颤动,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多崎司额头上渗出冷汗。
汗水在他的脸上好像结了一层又凉又硬的膜,很难受,但他现在没法擦掉。
思索良久,多崎司默然耸肩,说道:“拜托,接着问啊,你们一声不吭的样子,会使得我对未来很悲观的啊。”
“没什么好问的。”栖川唯喀喀有声地摇晃了几下脖颈,像是在为某种运动做热身准备,“你都说出这样的话了,还指望我们对你有什么好感?”
“至少该问一下我为什么会这样嘛……”多崎司心虚地嘟囔。
“傻气!”栗山樱良耸了耸肩,沉默了几秒钟,才用无可救药般的语气教训道:“彻头彻尾的傻瓜蛋。你如果不这么老实,随便说点糊弄过去。我们三个或许还能像这样吵吵闹闹的过下去。现在这么说出来了,你让我和栖川唯怎么看待你?”
又是一阵沉默。
多崎司想到的是一个白日梦。
粗俗、混乱、无聊的白日梦。
不过没关系,白日梦大多数都无法实现的,可以想想就算不差。
“正是这样,我才会把事实说出来。”多崎司说道,抬头看向栗山樱良,“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不?”
“心领神会,你所讲任何一句话我都明白。”
“这就叫默契啊!”多崎司乐道。
栗山樱良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心照不宣!”
超级的可爱。
部长大人很少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栖川唯靠着沙发,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
深秋的晚风从全开的窗口涌进来,吹得那头金色秀发如成熟的麦穗一样摇摆。
“对于你们两个,我是没有隐瞒的。又或者说,除了花见姐,我没有瞒过任何一个人。因此,我对不起的人,只有她一个。”
说到这,多崎司叹口气,趴在桌面上:“白天的时候,我和她两个人在一起。我说任何事都可以答应她。她当时提要求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栖川唯一言未发。
她只是臂肘撑着沙发扶手,指尖一动不动地按在太阳穴上,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仿佛睡过去了那样一动不动。
只有睫毛不时地微微抖动,嘴唇略略发颤。
或许,她的体内正在哭泣,无声无泪地暗泣不止。
“你知道花见姐不会那样要求的。”栗山樱良眯细眼睛,叹道:“我该说你聪明好,还是该说你无耻好?利用她本来就不会做的事,给她一个毫无用处的承诺。”
“你这话有两处不妥。”多崎司久久地看着她的脸,“第一:与其说知道她不会那样要求,所以我才答应。倒不如说成是我知道她不会那样要求,为了报答她这份爱与宽容,我必须要给予她同样分量的承诺。从一开始的相识相恋,我和姐姐之间就是这样一路相互回馈走过来的,没有谁是单纯付出的一方,也没有谁是单纯享受的一方。”
“第二呢?”栗山樱良问。
“第二嘛,这个承诺当然不是毫无用处。”多崎司答道,“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人,当然就是花见姐。这一点我从未动摇过,当然也希望花见姐可以非常明确地感受到。”
栗山樱良淡淡一笑,点头说:“你的意思我领会了。”
“理解力不错。”多崎司直起腰。
“可你这样置另外的人于何地?”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谁都一样爱的人,其实谁也不爱。”多崎司感觉背后有点痒,忍不住扭了扭腰,“又或者说,对谁都那么爱的人,其实爱的只有他自己。”
栖川唯许久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纹丝未动。
像是个无关的局外人那般,对两人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
沉默了许久,栗山樱良轻叹一口气:“你好像很擅长和人解释。”
“不是很擅长解释……”多崎司无奈道,“只是想当一个真诚的人这个念头在驱使着我坦率相告罢了。插科打诨装疯卖傻糊弄过去当然会更好,不过始终是过不了我自己心里这关。毕竟曾经很严重地欺骗过花见姐,那样的事绝对不想让它发生第二遍。”
栗山樱良摇摇头,感慨道:“傻气啊!”
“的确有点。”多崎司点头附和,“较之我的实际想法,只是避免再次伤害到任何人,哪怕会永远失去你们两个,也要这么做。”
“不错。”栗山樱良颇为赞同地点头,语调忽然拉高,显得有些兴奋:“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觉得你这人越来越俗气了。现在看来那只是错觉,你依然还是那个你。”
“怎么说?”多崎司笑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她。
这世上如果要评选最了解自己的人,部长大人无疑是毫无悬念的人选。
“咳~”栗山樱良清了清嗓子,看着他眼睛,露出介于五档和六档之间的笑容。
“有人会认为你这样的做法愚蠢迟钝,有人认为精明狡黠,怎么都无所谓,你不在乎的。你这人现在内心地道之至,且正直之极,直得如同一支利箭,指哪打哪。所以你完全不必对旁人的眼光感到大惊小怪,依然是那个‘只对感兴趣的事感兴趣’的多崎司,不对么?”
“完全正确。”多崎司想鼓掌,发现双手被铐着后,无奈地一笑:“之所以变得庸俗也好,变得愿意承担别人的期望也好,这并不代表着我愿意去做我不感兴趣的事了。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那些原本我不感兴趣的事,因为你们的关系,而变得让我感兴趣起来。”
“这个回答我很满意。”栗山樱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说道:“日后该怎么和你相处,就让我从你回答栖川同学的问题中得到答案吧。”
说完,她伸出手,轻轻拉了下栖川唯的手臂。
金发少女缓缓睁开眼,扫了多崎司一眼,随即目光落在地板上,视线空洞而淡漠。
眼神迟滞,像是在沉思什么,表情缺乏生气。
不久之后那蓝瞳恢复了几分光泽,仿佛一个落魄的旅人在森林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很远,又突然想起刚才看到有个充饥的野果那般重新折回来。
“真的什么都没瞒我吗?”栖川唯问道。
多崎司好栗山樱良聊了一大串话,她却挑了最开始的一句话来发问。
或许她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就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当中,无暇顾及两人后续的谈话。
但毫无疑问的,这个问题正中靶心。
“……”多崎司沉默不语。
看着大哥那眼睛潮润,黯然无神的表情,陷入了相当大的纠结当中。
栗山樱良嘴角微微翘起。
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即将要上演了。
“说吧,骗子!”栖川唯头搭在沙发背上,萎靡不振地看着天花板。
很少见她会这样的不安。
多崎司心中涌出一股怜惜之情。
想必她这么多年为了能构筑起来完美人格,早已将原本的自己修改得面目全非了吧。而在那之前陪着她的人,知道她原本真实面目的人,更是只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依稀身影,而且也将很快荡然无存。
可怜!
除此之外,多崎司想不起任何词形容词。
第二百七十五章 修学旅行(5)
月亮从豁然敞开的窗口探出脸来,悄悄窥视屋内。
若明若暗的银辉中,栗山樱良烧水冲了三杯速溶咖啡,又从书包里拿起圆珠笔在和笔记本,折回到沙发上,自得其乐地翻开刚才看的那本《罪与罚》。
桌子底下依然放着旅行李箱,白外套搭在椅背上。栖川唯不知什么时候脱掉的鞋子,宛如两只受伤的小动物般静静卧在她的脚下。
而她本人,依然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身体仿佛冻僵般一动不动。
那双澄蓝的眸子紧盯着多崎司,彷佛比之前更透明了。
教人无处藏躲的透明。
被这种彷佛探索什么似的凝视着的时候,多崎司觉得又羞愧又难受,一种很古怪的心情。
或许,大哥这眼神是想要向自己表达某种感觉,但她无法用言语将想要说的东西顺畅地表达出来。
不!
应该说在尚未转换成言语之前,她就已经不能在精神上面对这个事实了。
多崎司好几次都想把事情完完整整说出来。
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
着实有些诡异,仿佛被传染了不知如何措词的毛病一样。
夜色加深,外头月亮逐渐升高,泻进窗口的银辉,把东西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宛如涂了一层淡墨。
栗山樱良把书合上,端起咖啡喝了口,缓缓咽下。
温煦的感觉从喉头慢慢下移,继而又从胃向身体的各个角落扩散来。
喝了第二口,把杯子放回桌面,影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曳不定。
她似乎刚想起来那样,开口问:“是不是室内太亮了,你们两个都说不出话来?”
“也许吧。”多崎司不确定地答道。
“那我去关灯。”
栗山樱良站起来,绕到窗口拉上厚实的窗帘,仅留一丝缝隙。
接着,她又把室内的灯光全部熄掉。
房间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虽说窗帘的缝隙间仍然漏进一缕月光,但这反而起了凸显黑暗的作用。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备用蜡烛来着……”栗山樱良摸索着来到客房的梳妆柜前,拉开抽屉,拿出来一枝粗大的备用白蜡烛。
用里面的火柴点燃蜡烛,三人围着一坐,恍若世界的角落里只剩下了这三个人。
淡若银辉的月影、摇曳不定的烛光、影子在洁白的墙壁上重叠交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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