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固有结界科学化
“嗯,夏老板帮我治好了,嗯,一部分……”爱国者的声音依然显得沙哑低沉,但是却没有原本那种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难以开口的感觉。
“治好了?矿石病?!”凯尔希用近乎于惊恐的目光看向夏凛,治愈矿石病是什么概念,意味着感染者和卡兹戴尔的苦难可以从此彻底终结,他们就会和普通疾病患者一样正常。
「不算治好了,真不算」把会患病的器官全切了换成人造的确实和治病没有一毛钱的关系,那只是在修理而已,“如果他停药的话,马上就会复发,甚至来的更加的快速。”
药物只起到了一个阻断的作用,将代谢过量的源石颗粒阻断吸收。
而这就好像是成瘾性药品一样,会产生严重的依赖症,身体开始逐步不再自己消化代谢源石,相反会因为生命活动而溶解更多的源石微粒。
而一旦停止药物和这种过滤透析状态,那么瞬间细胞的吸收就会达到峰值,源石晶体会比原本更快的速度生长出来,甚至产生致死的危险,这就是夏凛为什么只给其他人发辅助的药品,而没有进行这类的手术和彻底治疗的缘故。
白兔子作为最早用药的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情况,她只要停止药物注入和骨盆内的那个小小的过滤植入体的功能,就会瞬间矿石病复发,以原本更快的速度。
甚至她达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平衡态,按照夏凛对她身体的检查来看,源石成分开始在往脑部富集。
如果出现大规模复发没有及时救治,她的脑子里面会飞快的凝结出源石晶体,刺穿脑髓,运气好高位瘫痪,运气不好当场死亡。
而这样的情况也导致她的神经系统对源石产生极大的敏锐性,在不产生矿石病症状的情况下,源石技艺得到极大的增强,按照爱国者和盾卫们的测试是她在空手的情况下就几乎相当于一个手持军用高功率法杖的术士全力输出的威力。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凛用的是正版的星盟手术医疗器械和设备,这套植入体和白兔子到底谁先寿终正寝都不太好说,只要她别把源石当糖豆来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嗯,手术摘除配合阻断剂,我们也有过这方面的思路,但是最后因为严重的药物依赖性和手术的成功率不高而失败。
而且不少患者的器官都被源石覆盖,如果我们选择摘除,可能会在治愈的同时杀死患者本身。”
凯尔希作为一个合格的研究主管,你问她有什么发明和研究成果,她怕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是对于巴别塔的各种研究项目的进度、方向和结果门清,包括日后在罗德岛也是可以给医疗部门提供大量宝贵的医学经验和培训经验。
可以说罗德岛的医疗部门几乎是她一手培育起来,足以展现作为一个研究主管和项目负责人的优秀功底。
至于说塞进实验室里面亲自上手可能她屁都研究不出一个来——
但是,就像打仗除了冲杀的猛将依然需要军师和指挥的将军一样,一个合格的研究主管能够让大家少走许多的弯路和减少大量的不必要的麻烦。
“嗯,爱国者,你这一身打扮是要去……”
“有一群暴徒朝着一座感染者聚落去了,是我们曾经安置下来的同伴,我不能坐视不管”爱国者已经套好了装备,他的盔甲也被夏凛改造了一下,主要是材质和动力上升级了一点。
“嗯,如果可靠的话,可以把一部分人带回来,我现在这边劳动力也有点缺乏。”
“嗯,会的。”爱国者将手里的头盔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宛如鹿头骨一样的合金头盔下,一对暗红色的眼眸与他对视着,随后他将头盔带上,重新从一个平时坐在田埂上的乌萨斯老农变成了那个沉默而高大强壮的战士。
“你是如何解决源石摘除的时候,患者的器官受损问题的?”
“啊,不是说不涉及这些具体手段的讨论吗?”
“嗯,是我冒失了……”凯尔希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过,也没什么机密的,很简单,把长满源石的器官整个摘除,换一个新的进去……”
“噗!”刚刚喝进去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盯——”拿着茶壶仿佛听话女仆般站在一边的白兔子盯着地上的水迹,然后看向夏凛,眼里分明写着「让这老母猞猁自己拖干净!」的意思,后者只能回以一个无奈的表情。
“抱歉,主要是太……令人震惊了。”凯尔希脸色微红,但是这家伙刚刚在说啥?
换一个?你搁这修车呢,这个发动机不行了,不好修,我们买个新的换上吧,这人的器官是说换就换的吗?
“确实挺难的,人造的器官我也没有几个,而自体克隆的话,泰拉人的体质又似乎不太合适搞这个,而且还有点排异反应,我缺乏专业的素养和设备,很难做针对性的调整。”
自体人造器官移植抗排异技术可是星盟投入了上百亿星币花了快15年才研究出来的玩意儿,差不多算是把人体的免疫机制和免疫系统运作整个摸清了才开始,指望夏凛在这里搞出来「泰拉特色适应版」的技术怕不是活在梦里。
“那么凯尔希医生是准备留下来了。”
“嗯,但是我的药品和器械都不太充足,如果夏老板指望我能够治好这些矿石病患者的话,可能就想多了。”
“药品我能解决一部分,制造配方不能告诉你,但是基本的药理和毒理说明书还是有的。”
夏凛在PNIS内操作了一下,很快就反身去工作间取出一叠厚厚的打印纸递给凯尔希。
“主要都是便宜的抗生素和……畜用药物,但是在分量和用法上稍作调整,人也不是不能用……”
“嗯,我回去研究一下。”凯尔希没有矫情,能够让那个战士信任的人,应该也值得信任……大概。
村庄在熊熊燃烧,暴徒们放肆而癫狂的笑声在燃烧的聚落里面回荡,同为感染者他们丝毫不畏惧什么。
不管是女人、粮食还是任何看上去值钱的东西都在他们的劫掠范围内,只有靠近村尾的一处小小的仓库暂时还没有受到侵袭。
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而是一群来历不明的战士正守卫在这里,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都是清一色的乌萨斯精锐军用装备,借助地利和装备打退了暴徒们的好几次攻击。
在发现这是个硬骨头啃不下来之后,暴徒们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去,暴行与鲜血如河流般在每一间房屋前后蔓延,人性的脓液将无论受害者还是施暴者都染得面目全非。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还活着的受害人很快就会被裹挟起来,变成新的施暴者,用其他弱者的鲜血和泪水来安抚自己惶恐不安的内心。
“小姐,他们人数越来越多,我们守不住多久的。”护卫提着滴血的武器走进来,让仓库内避难的那些妇孺向着角落疯狂蜷缩在一起,“而且即便是赶走了他们,这里也不适合作为抵挡乌萨斯清剿部队的据点……”
人死得差不多,存粮不是被烧就被抢,缺人、缺粮还有一堆废墟需要重建,光是要继续生存下去都困难,更别说抵挡乌萨斯的兵锋。
“可是……我们不能把他们放在这里不管”塔露拉看向畏惧得瑟瑟发抖的小孩子和女人,只有一个长着鹿角的瘦弱女孩在尽可能的安慰其他人。
“他们已经遭受了足够多的苦难,如果我们也放弃他们的话,就没有人能拯救他们了,也没有人会在乎他们。”
“呃……”护卫和塔露拉对视着,露出一抹艰难的微笑,“是的,小姐,我明白,我明白,都明白……”
死亡,对于感染者来说早已经是注定的宿命,虽然不能见到小姐的理想实现,但是死在追求理想的第一步上也不算是太凄惨的事情,何况说……
护卫看向那些妇孺老人,还有他们身上同为感染者的晶体。
如果连这样的一群人都保护不了,用所谓的大局,理智,权谋来说服自己而放弃他们的话,那么如何能说自己是为了保护更多感染者的利益而奋战?
成大事者须有牺牲,而牺牲是自我为理想与光明献身的崇高,而非慷他人之慨的强迫。
今天可以为大业牺牲这一群妇孺,明天就能牺牲一整个村子,一整座城市,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白骨来为自己堆垒起一条通往至高的道路。
这条路,塔露拉根本不想去选,那和自己的养父,那条老毒蛇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就是一开始把自己放在了高于任何人的一个高高在上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傲慢位置上。
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说服自己放弃底线和良心的难度就会下降一份,最后只剩下一个名为「大业」的空壳子。
原本的道路上,从塔露拉在愤怒下放纵那些感染者宣泄自己的暴力的第一次开始,整合运动就走上了歪路,直到她自己也尝到这样做的苦果,彻底崩溃。
不过,现在她还没有见过那些乌萨斯平民的丑恶,还没有发现下层民众并不是她想象当中的那么淳朴,他们一样狡诈、残忍,为了生存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她还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理想主义者。
门外的杀戮声音渐渐熄灭,变得死寂而沉默,这种死寂不同于往常,让人产生了一种有什么东西在逼近的感觉,甚至连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也渐渐消失,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的寂静。
“嗯?”正在与某位军方贵族讨论冬季攻势事项的老黑蛇猛地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抖动了一下,脸上依然维持着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有趣——”
自己以为已经把那个小皇帝逼近了死路,没想到他根本没有想过按照棋局的规则来下。
为什么选择塔露拉来执行这个计划,因为那个小女孩的身份很特别,原本以为那位陛下就算看出来了,也不敢动手,为乌萨斯增加新的敌人,看来自己还是料错了,小皇帝不是他父亲。
“我们原来是同类……这可就有趣了。”黑蛇看向圣骏堡方向,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与欣慰感,仿佛与某道视线隔空对视,而后者发出了他的宣言“朕即国家!”
若是皇室无法维持地位和权力,那就拉着整个乌萨斯下水,即便那个女孩身具大炎和维多利亚高级贵族血脉,只要她威胁到了自己,哪怕会引来两国围攻也要除去她。
“很好,非常好,不愧是陛下。”黑蛇欢快的笑着,就是这样,就是要这样,摒弃情感,放弃人性,称孤道寡的人就该有这种孤家寡人的觉悟,而老皇帝,他太把乌萨斯的荣耀当真,也太把人当人了,所以在贵族们看来,老皇帝是一个疯王。
“呃……”三个浑身包裹在防护服内的人。不,应该是某种生物站立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黑色的物质如泥沼般将尸体一点点吞没,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手的,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黑色的土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安静、翻腾、沉默。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国度,而他们所至之处,就是乌萨斯的国土!”
“内卫”护卫头领努力不让自己的牙齿打颤碰撞在一起。
【PS】
黑蛇:我将军了,你是逼和还是认输,陛下;
小皇帝:好,我选择派出三个地雷把你的棋子炸掉;
黑蛇:我们不是在下象棋?
小皇帝:我们不是在下军棋?
夏凛:等等,难道不是围棋吗?金边银角草肚皮,我在边角养大龙没人管吗?
第七十章 贵族快乐灯
第七十章
“我亲爱的女儿,保护者也是施暴者,崇高的外壳下有着卑鄙的心脏在跳动……”黑蛇的话语仿佛萦绕在耳边,“小皇帝想要消灭「先皇的时代」,他不爱感染者,也不爱乌萨斯,他只爱自己……”
“胡扯!”塔露拉仿佛歇斯底里一样爆发出来,自从内卫的出现,不仅是她,所有人的心智都仿佛沉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
“啧啧,看看你这一路,乌萨斯这个伟大的国度,要么在沉默之中衰亡,要么在烈火之中重生,我只是帮了他们一把,只有斗争、掠夺,才能让这个国度存在下去。”
黑蛇的身影就好像是矗立在荒原上的高塔,那荒诞不羁的微笑让塔露拉阵阵作呕。
“先皇比任何人都爱乌萨斯,他知道,只有战争才能让乌萨斯的人民苏醒,无尽的痛苦而导致的麻木之中只有最为激烈的刺激才能让他们有所触动。”
「真是令人作呕的歪理」塔露拉握紧了手里的黑剑剑柄,“你该不会想说你也是如此的爱着他们吧?科西切公爵!”
「那是当然的,我的女儿」黑蛇居高临下的伸出手,“来吧,不要抵抗,只有我才能拯救你,拯救乌萨斯,你应该知道的,那种怪物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不!”塔露拉竭尽全力的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剑柄在掌心咯得生疼,只有疼痛才能让她维持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你还是太天真,没有关系,我还有时间……”黑蛇轻笑着,他有的是时间,而塔露拉也必然屈服于他的意志。
因为这个天真的女孩很快就会看见那些崇高理想表象下残酷的现实和悲哀。
乌萨斯,一个伟大的国度,绵延万里的雪原和冻土,无尽冰漠上涌入的邪魔,它的存在与崛起必然建立在无数的血肉和尸骨之上,只有战争和掠夺才能维持这个国家的完整,而当这一架战争机器停止下来的时候,就是它要么在沉默当中腐朽,要么在内战当中崩解的时候。
老皇帝才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乌萨斯要想生存,就必须将感染者作为燃料,将无数人的生命填入绞肉机当中。
因为死去的人才能变成活着的人的养分,而小皇帝……黑蛇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小皇帝其实和自己是同类,在感染者和平民眼里,科西切公爵是一个仁慈的人,他允许感染者聚落在自己的城市周围存在,他甚至允许他们进入城市去寻找工作。
但是却没有改变平民和感染者生存的艰难,在有限的资源面前,每多一个竞争者,就意味着每一个人得到的份额就少了一些。
平民不敢也不能质疑公爵的仁慈决定,感染者们感谢他的慷慨大方,然后呢?
平民仇视感染者,因为他们抢夺了自己的生存机会,感染者仇视普通人,他们歧视自己,伤害、斗争、厮杀无时无刻存在于他的领地上。
表面上的善待领民与实际上的划分阵营,将他们分割为不同的阵营,互相厮杀,在内斗当中双双耗尽气力并不矛盾,就好像小皇帝做的那样——
军队反对他,人民反对他,贵族也反对他——或许他的政策为感染者们带去了一点慈悲,但本质上依然只是削弱军阀的手段。
矿场奴役、残害无数的感染者,但是也收容了无数的感染者,源石贸易带来的利润不可否认的也养活了这些感染者,而小皇帝想关闭全部的矿场如此庞大的感染者矿工被释放出来……
黑蛇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混乱、扭曲、烽火四起的场面。
而这些残酷的真相,自己那个天真幼稚的女儿终将一一目睹,最终她会认可自己的理念,成为自己完美的新容器,也让自己彻底把感染者这一只力量掌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