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固有结界科学化
“这座城市能撑多久?”
“那得看我们的炮兵兄弟干得怎么样了。”排长背靠着墙角的三角区,坐在一只木头弹药箱上,“如果没有火炮反击,而且乌萨斯人的那种飞弹数量足够多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向一群耗子一样被他们踩死在废墟里面……”
正说着,远处就传来强有力的炮击声,混合着敌人炮弹落地的爆炸震动,在前线的士兵感觉屁股下面仿佛垫了一个按摩垫的感觉。
接着城外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在连续几场战役级的交火之后,双方的炮兵都学会了快速机动和转移阵地的技巧,而一些用于测量火炮弹道的新型车辆和技术也随之出现在战场上。
或许将军们学新东西有不小的难度。但是,在散兵坑里面的人学起新东西来那可就快多了,因为学不会的都死了。
「方位-27,177,261」身上缠绕着一个圆号一样的奇怪装置的士兵高声喊道,传令兵迅速把坐标交给火炮那边,随后乌萨斯人再次调整了自己的炮火,对着坐标区域一轮覆盖。
这是一种粗略检测目标火炮阵地的方式,通过那个圆号一样的集音器,收集火炮开炮的声音,用于判断开火火炮的大致距离。
接下来,就是以这个距离为半径,以多个炮弹落点为圆形画圆,圆交叉点就是敌方火炮的可能位置。
当然,这种判断十分的不精确,而且被反制几次,很快就会出现新的反反制方式,比如说多点同时落地,让你根本听不出落点的区别。
甚至,多轮炮击利用抛射角度的区别,让多轮炮弹同时落地,以欺骗敌人对于火炮数量和密集程度的判断。
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火力准备阶段,双方的士兵都只能抱着自己的武器,躲在散兵坑或者战壕反斜面后面,一边向自己知道的任何一个神灵或者祖宗乞求保佑,一边听着那仿佛永不间断的战争之神的咆哮。
个人的武艺、技巧、勇武在这三个多小时里面毫无意义,身上的精良盔甲和手里的武器也只能提供一点点的心理安慰,被大型城防炮轰到,那就是直接整个人都碎了。
那些掌握了某些强大的防御技能的高手,在这种暴烈的力量面前,也只是如同风暴当中的一页落叶罢了,就算不会如普通士兵一样被轻易撕碎,那也不过是从用铲子和桶收集尸体变成用担架收集尸体而已。
“啪嗒!”一只纤细的手从新兵亚历克塞头上滚落下来,焦黑的手臂上还带着一只开裂的金属手环,“啊!!”
作为征召来的新兵,这个不到17岁的孩子发出了宛如土拨鼠一样的尖叫声。
“啧,希望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有战地医院这种东西。”一旁的老兵就显得镇定或者麻木多了,不管怎么说,热武器战争比起冷兵器战争,对于士兵的心理压力反而更低了。
被火炮炸飞出来的残肢断臂,也比自己亲手砍下来的顺眼,至少不会被血浆呼一脸,也闻不到血液和内脏发出的腥臭。
老兵捡起断臂,撸下那枚手环,然后把剩下的部分丢到战壕外面,“我说,别叫了,你是准备用嗓门来欺骗敌人,这里还有一门隐藏的火炮吗?”老兵一把抓住新兵的衣领子把他丢在地上。
“我,我要回家,我不要打仗了,不要了!”
「又崩溃一个」另外一名老兵踢了这家伙两脚,“听着,小子,你如果不想被那些黑皮狗挂到木架子上,最好不要再说这种屁话,谁特么想打仗啊!”阿里克赛被人提起来,塞进战壕的拐角处。
“来,喝点,一杯生命之水下去,你就什么都不怕了,乌拉!”嘴里被人灌进去一大口腥辣的液体,“噗,咳咳,这是什么!?”这根本不是酒。
“浪费东西,在战场上弄点这玩意儿可不容易。”老兵惋惜的看着地上的液体。
“车辆防冻液兑水,再来几滴医用酒精就成了。”老兵晃了晃酒壶,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浊气,“真带劲。”
至于说会毒瞎眼睛的问题,对于这些随时可能被敌人炮火炸到天上去的人而言,就和放屁是一个含义。
所谓散兵坑里没有无神论者,酒精、烟草和宗教,你总的找一个才不会在这种仿佛无休无止的炮击当中变成到处乱跑的疯子,然后被黑皮狗或者敌人的炮火带走。
“一天之内喝一小口,现在已经到量了。”老兵手里的酒壶被战友一把拿走,然后也抿了一口,“小子,我记得你说过,你好像是一个艺术家?”
“我,我在歌剧团当过练习生……”
“哦,那来唱两句,找点乐子……”老兵只是对恐惧麻木,而不是不会恐惧。所以,他们也需要一些消遣和分散注意力的手段。
“现、现在?”阿里克赛楞了一下。
“不然呢?去天上给死亡女神那个碧池唱,看她会不会放你回来吗?”
“可是我……”阿里克赛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唱起来,老实说,声音颤抖,跑调,很难说得上好听,但是伴随着隆隆的炮火声,又感觉还不赖的样子。
直到一枚炮弹落入这座战壕为止,不管是歌声还是老兵们打拍子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亡的寂静和冒着浓烟的散碎泥土。
第十二章 兵临城下
第十二章
围绕萨米首都城市展开的攻防战持续的第十四天,郊外小镇和村落已经完全被夷平,几乎看不见任何建筑物的痕迹,只有炮弹留下的弹坑和焦土,密集的源石法术和源石耗费,让这里还遭到了一次小规模的天灾侵袭。
雪风暴在城市和郊区留下大团大团的源石簇,这让双方的激烈战斗停止了整整一天,来处理这些源石簇的问题。
对于一座完整的城市来说,天灾会摧毁城市90%的生产和居住功能。
但是对于一座已经演变为绞肉机和战略据点的城市来说,小规模的天灾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人逼进地下或者甲板深处的避难所。
不过,也为了进一步避免被天灾破坏战斗进程,双方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个好日子,暂且休战,补充弹药物资,补充兵员,等待天空中的秧云散去。
在过去的泰拉,还从来没有如此激烈和长时间的大规模战斗,大部分的战斗都集中在战舰或者开着核心城区跳帮作战上,激烈的正面冲突只会持续几个小时就会终止。
不管是术士的法术,还是那些使用源石系统的武器和装置,都不会如此大规模、长时间、密集化的使用。因此,在过往的泰拉,战争从不会引发天灾。
而现在,这个认知被改写了,双方都需要修正自己的战略,并且重新认知天灾这种伴随泰拉人历史和成长的源石产物。
雪风暴留下的烂摊子还在继续,持续的低温和细雪让进攻方承受了相当的非战斗伤亡,后方完全没有做好应对天灾的准备,这意味着前线的士兵只能穿着单薄的春夏季制服,在深冬般的气温当中待在毫无保暖措施的战壕和泥泞的防炮坑洞当中。
寒风破开遮挡指挥部大门的帘子,卷着一团细雪涌入,墙角的取暖炉里面燃烧着大块的木头,为这座加固过的半地穴式空间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格尔曼少校,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指挥官站在铺着地图的木桌前面,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角,“这里没有荣耀和胜利,只有烂泥、尸臭和死亡浸润过的垃圾堆,而且现在我们的烂摊子远比战争更多,我希望你不是只带来了一堆空洞的嘉奖文书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奖励。”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作为皇帝特使,也是带着一只补充部队过来的格尔曼少校开口说道,“我带来了一些弹药和新式武器。当然,还有你们最需要的可以炸开对面龟壳子的火炮。”
指挥官耸耸肩,不置可否,“如果你在两天前过来,我会热烈的欢迎你。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新的保暖服装、燃料、取暖设备和药品,特别是对付那些该死的腐生菌的抗生素喷雾!”
因为严重皮肤病造成的兵员减员占非战斗减员的一半,萨米的气候比乌萨斯更加湿润,两条水系流过加上盆地结构,让这里湿度远远大于乌萨斯。
在一场天灾级雪风暴之后,就是连续的小雨和起雾,他们已经连着两天没见到太阳长什么模样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战壕会十分的泥泞,士兵们难以烤干他们的袜子和裤子。
接下来,在脚、腿弯、会阴等地方就会飞快的出现溃烂,然后萨米特有的腐生菌群会快乐的在上面生长起来。
不止一次,战地医院的护士和医生们抱怨自己仿佛是在一截腐烂的木头上摘蘑菇,他们需要大量的抗生素喷雾剂和燃料,甚至还需要建立一个简易的烘干房。
“很抱歉,运力有限,我只能带来这些。而且,如果能够拿下那座城市,我想也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我们可以住进他们的屋子里面,用哥伦比亚的取暖器取暖。”
“前提是我们真的可以拿得下来,我们已经在这座该死的城市下面丢下了上万具尸体,接下来的天灾让我们又丢下了近四千具尸体,并且每天都在增加新的死者,他们没有死在哥伦比亚和萨米人的武器下,而是死在寒冷和细菌手里。”
指挥官对此十分的悲观,别看两个集团军加起来至少有接近25万人的规模。
实际上,除去后勤、运输、文职和不可能拿枪冲锋的比如说炮兵、术士、无人机操作员等等特种职业外,再扣除占领区必须留下的留守部队,真正能够拿枪上前线的大约只有不到6万人左右。
现在已经损失了接近1/3的可用兵力,让文职军官,甚至医院的护士们都拿起手弩与短刀和敌人搏命的状态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出现在这只军队里面。
相反,残酷的战争让萨米人彻底放弃了希望之后,这样的现象反而可以在敌人那里看到。
毕竟他们才是保卫家园的战士,而自己这些只是入侵者,入侵者可不会有这样坚定的作战意志。
苏联都是这样,在苏芬战争和卫国战争当中,苏联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完全是两个状态,换成沙俄一样的乌萨斯,没当场崩溃已经是占据战争主动权带来的加成,让所有人相信自己就算打不过,至少维持当前状态退回石河要塞修整没问题。
抱着这样的希望,老兵和新兵们才在这绞肉机一样的攻城战当中勉力支持下来。
而事实上,让一部分表现良好的部队撤回石河要塞修整也确实让乌萨斯的军队暂且还维持了一点作战的士气,毕竟他们人多,轮番消耗也是可以的。
“好了,你到底带了一些什么东西来,还有多少援军?”不管怎么说,有援军和补充的装备也能稍微的提起一些士气,士兵们会觉得自己有机会被后方轮替下去修整,在温暖的要塞屋子里面烤火,然后喝一杯北方农场搞出来的土豆烈酒。
“我带来了两个营的补充部队,都是新编的那种,包括一个车营和一个炮营。”
「有车啊,那还行」战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用的,就算被摧毁了,也能作为一个钢铁的屋子给士兵们提供一个简单的掩体甚至暂且取暖的地方。
“包括两辆从卡兹戴尔购买来的泰坦级战车,那可真是大家伙!”
确实的大家伙,只是在一票陆行舰和大型突击艇里面,也显得十分的娇小,可是架不住这玩意儿的动力系统够大啊。
“这东西……我记得……算了”指挥官把过去的不太妙的记忆从脑子里面丢掉,作为驻守北方的军团,没少和农场那些私军打过交道,被泰坦战车炸得魂飞魄散也不是第一天了。
“火炮方面,我带来了圣骏堡???制造的新式高压火炮,需要六个术士操作的那种,炮弹也是全新的,绝对可以轻松的夷平一切挡在前面的障碍物。”
“希望如此吧。”新式武器在这场战斗当中已经难以一锤定音了,更别说,更多的术士,更多的源石炸弹,意味着更容易爆发的天灾。
与此同时,阵地上,泰坦的动力炉散发着暖暖的气浪,聪明的技术军官将未停机的泰坦的热力炉废热接出来,让整个木质的维修所以及旁边临时搭建的战地医护所都笼罩在一层暖气当中,这让伤员们总算不用在寒冷当中苦熬。
因为泰拉的热力炉并不需要术士来操作,只需要补充源石块就行了,而在天灾肆虐过的战场上,各种源石簇和源石块有的是,随便塞进去两块,就能维持一整天的温暖。
比起在战场上的表现,它那被卡兹戴尔人深恶痛绝的机械装置和热力炉反而先一步得到了乌萨斯人的欢迎,难修和冻死比起来,无论如何都是前者更容易接受一点。
而在另外一边,萨米和哥伦比亚联军的状态就好得多了,因为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城市,他们从废墟和坍塌的仓库里面翻出了去年冬天的衣服,没有被炮火和天灾摧毁的城市发电舱和备用动力站也为他们提供了相当的温暖。
最关键的是,萨米的下水道和甲板下的管道系统,因为废热排放的问题,也成为绝妙的取暖掩体。
几乎所有的哥伦比亚人都在短时间内学会了萨米人的捕鼠小技巧以及如何用废铁皮、废弃合成玉线圈和碎裂的碳材料建筑垃圾生火的绝技。
当然,一开始被大家深恶痛绝的萨米特产臭鱼干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或者说,在充斥着脚臭和下水道臭味的掩体里面,嗅觉早已经彻底麻痹到闻不到臭鱼干的味道了。
萨米的臭鱼干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臭的,熏出来的时候甚至相当的香,只是放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宛如军刀般的玩意儿,拿去和乌萨斯人对砍估计都不会落入下风。
在吃之前,需要包在纸包里面,埋进泥土里面,吸收泥土的湿气让它软化,才能下口,只是那样的话,腐生菌会遍布鱼干表面,让它比原本更为臃肿,吃的时候需要拿刀把表面一层刮掉。
而这种吃法也是萨米游击队和公民卫队传来的,在正常情况下,熏鱼干只需要上锅蒸就可以吃,以香、辣、鲜美著称。
只是在战场上生火生烟蒸鱼就好像是大声的对乌萨斯炮兵说:这里有几十条好汉正在准备吃饭,快点给他们放点热闹的打击乐助助兴!
所以,前线士兵就只能拿到冷冰冰,硬邦邦,必要情况下可以拿去砍人的熏鱼干,一开始还能用管道加热,后来嘛,随着后勤仓储日渐窘迫,很多鱼干都被压在废墟下完成了变成臭鱼干的工序。
“其实这东西是我们用来打猎的……”年轻的萨米狙击手拿着手里的臭鱼干说道,“这个味道可以把几十里外的野兽都吸引过来,而且臭味可以极大的掩盖我们身上的气味,而在这里,还有一个新的用途。”
他说的就是现在哥伦比亚人和萨米抵抗军们的主要蛋白质来源了——
老鼠,老鼠对于腐臭味十分的敏感,利用臭鱼干就能迅速达成用腐肉换鲜肉的交易。
相对于乌萨斯人来说,萨米和哥伦比亚人在温暖方面的压力不大。
但是在食物方面的压力就很大了,乌萨斯几乎是围城状态,这意味着哥伦比亚的补给品很难送得进城。
相对于每天都需要消耗的食物来说,其他补给品消耗的速度反倒是不怎么快。
毕竟法杖要用几百次才可能报废,炮塔被炸掉的速度比炮弹用完的速度更快,电磁弩的电容和各种零件也可以从废墟里面拆其他电器和乱七八糟的装置勉强修理,弩箭更是找块铁皮就能自己做。
然而,食物就真的没办法了,那些坚固的鱼干就是目前唯一还能供给的食品,乌萨斯的轰炸让相当一部分的仓库被摧毁,大量的食品被埋在废墟下面,不仅挖出来麻烦,就算是挖出来,还能不能吃也得打个问号。
特别是经过了天灾的肆虐,雪融水渗透下废墟里面,估计里面的面粉之类的食品全报废了,也就罐头和罐装食品估计还能挖出来吃。
只是,那点数量和投入的劳动消耗的热量几乎是不均等的,即便如此,萨米还是组织了一部分市民去挖掘废墟下埋藏的物资,并且进行配给,相比能吃加了木屑的面包的乌萨斯来说,萨米城内是连加了面包的木屑都快要没有了。
因为移动城市区块的价格和土地成本,大部分的仓储物资都设置在城市的边缘和郊区,这也意味着储备着整个城市的粮食和蔬菜消耗的仓库在开战的第一时间就被炸烂了。
更别说,发生在春季的战斗本身就对于萨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因为一个冬天,城里储存的食物等物资早就消耗大半,而萨米的农场和农业生产基地大多都在靠近乌萨斯那边。
现在完全依赖于哥伦比亚输入的农产品维生。不得不说,这场战争对于哥伦比亚来说是一剂救命针,在经济危机和萧条当中几乎要破产的哥伦比亚农场主终于找到了这些产品的倾销地点。
至于说萨米人在战后凑不凑得出来这么多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目前来说,这笔钱是哥伦比亚政府出的。
而哥伦比亚的钱则来自于发售的战争债券,战争债券的收益保障则来自于战后萨米和乌萨斯赔款红利——至于说他们能不能赔的出来就不好说了。